許文達並不是一個沉不住氣的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看到佟雪,就忍不住問了出來,也許是因為喝了些酒,所以才把壓在心底的話問了出來,“不能告訴為夫麽?”


    佟雪的所有動作全部頓住,就直愣愣的站在那裏,她有些心虛的不敢迴頭,不敢去看許文達現在到底是什麽表情。


    佟雪在這邊心裏頭千迴百轉,許文達卻一直都沒說話,倚在門上就這麽看著佟雪,隻是過了一會兒,佟雪卻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樣。


    感受到身後那似乎要洞穿她的目光,佟雪心裏忐忑極了,也糾結極了,雖然平日裏許文達也是諸多懷疑,偶爾也會試探一二,但是從來沒有這麽直白的問過。


    佟雪有些不知所措的迴頭看了許文達一眼,就看到眼神有些迷離的許文達,在加上他嘴裏頭一說話就嗬出來的酒氣,想來是今天跟那些個地方官員喝酒,所以喝高了。


    畢竟人家都擰成了一股繩,自然是都給許文達敬酒了。佟雪理所當然的這樣想著,卻沒考慮到,這些都是官場上的老狐狸,許文達畢竟是上官,還在一上任就折騰了一番,他們也都知道這新來的知州遠沒有看上去那麽的良善。


    就算有心敬酒,在酒桌上拉近寫距離,但是許文達不喝,他們又能怎樣,許文達本就是一個自律的人,自然不會讓自己在下屬跟前露出醉態,所以喝的極為克製。


    隻是迴來看著佟雪又在折騰東西,隻覺得頭隱隱的疼,吃飯時候沒發作的酒氣,這時候似乎是有些上頭了,佟雪直接當做沒有聽到許文達的問題,然後非常鎮定的扶著許文達,“相公,你喝醉了。”


    佟雪扶著許文達,許文達雖然清瘦。但是個子卻高,佟雪才剛剛到許文達的肩膀再高一些,而且這麽一個大男人,佟雪想要駕住直往她身上跌的許文達。還是有幾分吃力。


    佟雪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麵對著她的許文達轉了個身,打算扶著許文達先去休息,嘴裏還不停的嘟囔著,“這麽大個人了,這麽不會照顧自己。不能喝也不知道少喝一些,這都喝的神誌不清了,說話也是神叨叨的。”


    佟雪認真扶著許文達走路,自然不可能看到許文達低頭看著佟雪的目光清明,哪裏還有一絲的醉態,如果不是嘴裏帶著酒氣,根本不覺得這個人喝過酒。


    因為佟雪扶著許文達,自然錯過了這帶著審視的目光,許文達頭偏向佟雪,嘴巴就在佟雪的耳朵附近。佟雪隻覺得溫熱的氣息噴在耳朵上癢癢的。


    許文達就著這個動作在佟雪的耳邊說道,“娘子,我沒有醉,我清醒著呢。你不能告訴為夫麽?可是為夫哪裏做的還是不夠?”


    許文達的聲音裏甚至帶著一絲顫抖,許是因為喝了酒,嗓音也有些變化,跟往日裏的清朗有些不同,帶著些沙啞,那聲音裏似乎還有些擔心,隻是一閃而過。佟雪覺得自己大概是一晃產生了錯覺。


    佟雪搖了搖頭,許文達果真是醉了,平日裏,除了在閨房之中。哪裏會用這樣似乎是撒嬌的語氣來跟她說話。


    本來還覺著這院子小,但是這麽攙扶著一個男人走著,竟然覺得這路上有些長了,佟雪動了動,將許文達重新擺了一個更方便她攙扶的姿勢,還順勢的拍了拍許文達的肩膀。“好了,別鬧,喝醉了人都覺得自己沒醉,馬上就到房間了。”


    也許是許文達覺得佟雪此刻認為他喝的醉了,於是顯得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娘子,你其實不是佟雪吧。”


    佟雪差一點就鬆手把許文達給撂了,感覺到許文達要往一邊倒了,佟雪這才又趕緊扶著,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平靜,即使是許文達喝醉了,她也不能亂說話,要知道不是所有人喝完酒醒過來都會斷片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情的,所以到了這個時候,佟雪的嘴巴也還是嚴絲合縫的。


    佟雪扶著許文達用了好大的力氣才進了門檻,將許文達扶到了床邊,“相公說什麽呢,我有些聽不明白,生在佟家莊,長在佟家莊,佟家莊的很多人看著我長大,相公不是知道麽?”


    扶著許文達躺在床上,將外麵的衣服和靴子脫掉,佟雪身上已經出了一身的汗,一年前,她還是個豆芽菜完全沒張開的時候,也沒覺得扶著許文達有這麽耗費力氣。


    現在長高了,有勁兒了,反倒是扶不動了,可見這一年許文達的修養還是極有成果的,雖然看著依舊是清瘦,但相比較去年重病之時,可是精壯了許多。想到許文達衣服底下掩蓋的肌理分明的線條,佟雪本就因為出力而變得有些泛紅的臉蛋,當下又是紅了幾分。


    佟雪歇了一會兒,然後就站了起來,看著正在閉目養神的許文達,也不管許文達聽到沒有,說了一句,“相公,你先睡會兒,我去給你煮醒酒湯。”


    佟雪轉身要走的時候,就感覺到手腕被許文達抓住了,佟雪轉頭看著許文達,正好對上許文達的眼睛,許文達的眼神不似剛才那般迷離,倒仿佛要看穿她一般,然後一字一頓的說道,“你不是不明白,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佟雪掙了掙,無奈許文達力氣大的驚人,緊緊的箍住她的手,根本動不了,佟雪幾分氣惱的看著許文達,“你要怎樣,在外頭喝多了,在家裏頭跟我耍酒瘋麽?”


    “我想了解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能靠自己胡思亂想。”許文達竟然一下子猛的坐了起來,然後直勾勾的看著你,“一樣的皮囊裏頭卻換了一個人,佟家長大的佟雪絕對不會是娘子這樣的女子。娘子為何會出現在佟雪的身上,佟雪去了哪裏,死了麽?還識還活著,有一天娘子走了,她變迴迴來了。”


    佟雪愣在當場,心裏已經是驚濤駭浪,許文達竟然已經猜中了大半,佟雪隻能虛的笑了笑。“這樣怪誕的事情,相公是在說話本麽?”


    當然如果佟雪此刻能看到自己的表情的話,就會發現,她此時此刻真的是笑的比哭還難看。還真的被許文達給說對了,她可不就是內裏換了一個人麽?


    看到佟雪的表情,許文達越發肯定到了心中的猜測,他有些期冀的看著佟雪,他接酒鬧這一出。最主要還是擔心這個娘子什麽時候突然不見了,或是換成了另外一個人,但是佟雪就是死強著不說話,許文達有些惱的說道,“娘子若覺得是話本,那便是吧。”


    看著許文達自己躺迴去閉上眼睛在不說話了,剛才抓著她的手也鬆開了,佟雪有些忐忑的看著許文達,輕聲的問道,“相公。你是在生氣嗎?”


    許文達哼了一聲,然後轉了身,背對著佟雪,朝著裏頭躺下了。


    佟雪輕歎了一口氣,然後走出了門,去了廚房。


    聽到佟雪出門的聲音,許文達又轉了過來,看著頭頂上的紗賬,心中有些惆悵,他今日都這麽直白的問了。佟雪依舊還是不想告訴他。


    罷了,不想說便不說吧,本來他今日也沒打算問佟雪這個問題,隻是不知道當時怎麽聽到佟雪的話。就突然鬼迷了心竅,不受控製的就把心底的話都給說出來了。


    至於後麵的問題,那就怪佟雪自己把他當成是醉漢一般,他自然也就借酒將心裏頭的問題全都問出來了。


    許文達在房間裏躺著很糾結,佟雪在廚房裏也很糾結,剛才做酒曲做到一半。就擱下送許文達迴屋子休息了,中間耽擱了這麽好一會兒,也不知道要不要緊。


    想到屋子裏頭的許文達,佟雪決定還是先煮解酒湯,反正那酒曲都已經耽擱了一會兒了,再多耽擱一會兒也不打緊。


    佟雪一邊用勺子攪著鍋子裏頭的湯,心裏一邊想著許文達的事情。


    常言道,酒後吐真言,許文達這麽問,大概也是平日裏心裏頭就對自己的身份和來曆多有疑慮,所以喝多了之後,沒有了平日的冷靜自持,自然就把真心話給問出來了。


    所以應該告訴許文達麽?


    佟雪尋思了半天之後,最終做了決定,等許文達清醒了就說吧,反正他也猜的差不多了,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現在他還不清醒的時候告訴他,說不好就白說了。


    做了決定之後,心情果然輕快了許多,將鍋裏煮好的湯端了進去。


    聽到佟雪開門的聲音,許文達立刻又轉了身,變成了佟雪離開時候的樣子,佟雪走進來看著許文達沒動,以為他睡著了,走到跟前拍著許文達肩膀,“相公,醒醒,別睡了,快喝碗醒酒湯再睡覺,就這樣睡下了,明天早上醒來要頭疼的。”


    佟雪拍了拍,許文達沒反應,推了推,還是沒反應,使勁兒打了一下,還是沒反應,最後佟雪到底沒按捺住捉弄的心思,放在許文達的耳朵上扯了扯,被窩裏頭的人稍微動了動,然後嗯了一聲。


    許文達不是一個睡得很沉的人,平日裏她的動作打些,許文達都能夠醒過來,這時候既然這麽折騰,還是這樣愛答不理的,那就不是沒醒,是不想醒。


    佟雪想著,這也許還為了剛才的事情堵著氣呢,也不再鬧他,“我把湯放在床頭的架子上了,你愛喝不喝。”


    等到佟雪走後,許文達才慢吞吞的從床上爬起來,將碗端起來放在鼻尖聞了聞,眉頭一下子就蹙起來了,黑乎乎的一碗,還散發這一股藥味,這味兒聞著就跟中藥似的,臥榻多年好不容易痊愈的許文達同誌,自從病好之後,就再也不想再問道這個味道了。


    再說了,他本身就沒醉,雖然喝了些酒,但是那些遠沒有到讓他醉的程度,這醒酒湯喝不喝並沒有大妨。


    還沒想片刻,胳膊已經非常自覺的把碗放迴了原處,然後就看著那碗醒酒湯開始發呆了。


    過了也不知道多久,許文達才慢慢的把解酒湯端起來,想著不管如何,這都是佟雪的一片心意,皺著眉頭,捏著鼻子,就朝著嘴裏頭灌了下去。


    不過好在,這解酒湯雖然聞著要人命,但是喝起來倒不算是太難喝,並不苦,喝完之後,反倒是在嘴裏頭留下一股清香,還有幾分迴味無窮的感覺。


    佟雪在廚房處理好的酒曲,這才迴到房間,看到架子上頭放著的碗已經空了,嘴角微微的勾了勾。許文達已經睡下了,佟雪拿著毛巾幫許文達擦了擦臉上身上,這才自己洗漱了,然後爬上床,縮在許文達的懷裏睡著了。


    黑暗中,許文達睜開了眼睛,借著稍微透進來的一點點月光,看著佟雪模糊的輪廓,“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你還要我怎樣做,才能信我。”


    已經進入夢鄉的佟雪往身邊溫暖的懷抱裏頭又蹭了蹭,大概是夢到了什麽好吃的東西,還砸吧了砸吧嘴,然後掛著心滿意足的微笑繼續睡。


    第二天佟雪醒來的時候,身邊的被窩已經微微有些涼了,可見應該起床好一會兒了,佟雪以為自己睡過頭了,起來看了下天氣時辰,還是往日的時間,倒是許文達起早了。


    看來她的醒酒湯果然是很有效啊,昨日裏醉成那樣的人,今天一大早就這麽生龍活虎的起來了。


    佟雪看到站在院子裏打著一套拳,大概是養生的五禽戲之類的吧,佟雪看不太懂,總之動作看著非常溫和,倒是比較適合許文達這樣的書生動動筋骨。


    佟雪也笑眯眯的走到跟前伸伸懶腰,動動胳膊抖抖腿,“相公,早啊!”


    許文達看到佟雪,就笑了,佟雪突然將想起,昨日許文達還跟她鬧別扭來著,現在卻跟個沒事人一樣,她的手腕現在還有些疼呢。


    然後佟雪就聽到許文達說,“昨日喝的有些多了,怎麽迴到房間之中的,竟然記不清了,不過想來,是勞累娘子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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