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子軒見江百餘這個樣子,趕緊笑了,說我隻不過是開玩笑的,其實是一百萬兩銀子。


    啪!


    江百餘打了他一耳光,罵道,讓你耍我,你咋恁賤了。


    衡子軒捂著臉,很委屈的樣子,沒想到連個玩笑都不能開了。


    江百餘讓他趕緊把衣服脫下來,然後趁自己改變注意之前抓緊滾蛋。


    衡子軒說,先給我取一件普通衣服來,我總不能光著屁股出去吧。


    江百餘便命令下人送來了一套衣服來。


    衡子軒一看這衣服不滿意了,說我不穿下人穿的的衣服,我要白色的衣服,越白越好。


    白衣服送來了。


    是孝服。


    衡子軒看到江百餘的臉陰得不成個樣子了,怕激得他發作起來,便忍氣吞聲地將孝服穿在身上,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


    他來到一片樹林裏,痛哭起來。


    有個人走過來,從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問他為什麽哭。


    衡子軒沒有迴頭,隻是說我難過得慌,然後繼續痛哭。


    安慰他的人說,做人得看開一些。


    衡子軒迴過了頭,看著安慰他的人,他認識這個人。


    這個人就是上過兩次吊也沒有死成的人。


    衡子軒擦去眼淚,說你總算沒自殺成。


    上吊人說,如果不是你的話,或許現在我已經被掩埋了。


    兩個人坐在一條河邊。


    河麵上漂著一竹筏。


    上吊人說我叫湯燦。


    衡子軒說了自己的名字。


    湯燦站起來,縱身飄到了竹筏上麵,說我要遠去。


    衡子軒也站了起來,縱身一躍,也想落到竹筏上麵,卻被湯燦用竹篙子給打開了。


    湯燦說,你不用上來,我自己一個人遠去就行。


    衡子軒隻得將身子停落在了河岸上,望著湯燦遠去的孤影,感到唏噓不已。


    他知道湯燦去幹什麽,在剛才聊天的時候,湯燦告訴了過了他,湯燦要尋找這個世界的大門,找到大門之後,就可以出去了。


    湯燦答應衡子軒,等自己找到了世界之門,一定迴來通知他,讓他跟自己一塊出去。


    衡子軒非常支持湯燦,他實在不想繼續在這個世界上呆下去了,他要迴到真正的世界裏,他認為,這個世界裏沒有曼紫萱,曼紫萱一定正在真正的世界中,或許,正在天南地北,跑遍各個角落地尋找自己。


    他又來到了樹林裏,傷心地痛哭起來,哭得那個淒慘,再加上一身素衣孝服,就好像死了爹娘一般。


    中年人出現了,他仿佛是來樹林裏散步,也仿佛是故意來找衡子軒,他的腳步不緊不慢,但臉上又帶著幾絲慍色。


    衡子軒看到他,哭得更傷心,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他希望中年人能安撫一下自己。


    可中年人沒有,中年人一直看著他哭。


    他哭了很長時間,哭到天黑了。


    中年人一直站在那兒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話。


    衡子軒不再哭了,哭累了,哭夠了。


    他的心也瓦涼哇涼的,他覺得中年人太過於冷漠,冷漠得不像是個人,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見他不哭了,中年走近了過來,從懷裏掏出了一顆饅頭,遞向他,嘴上說,你餓了吧,吃點兒東西吧。


    衡子軒撅著嘴巴,哼哼唧唧的,不吃。


    叭!


    中年人將饅頭摔他臉上了,說你還有臉生氣。


    衡子軒迷惘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連生氣都不能了,自己可是受了老大的委屈,這個世界不公平,受委屈的老是自己,自己生一下氣怎麽了,過分嗎,怎麽還成不要臉了呢!


    他氣鼓鼓的,從地上撿起饅頭,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一邊大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有事兒快說,沒事兒離我遠一點兒,我不喜歡跟分身玩。


    中年人躍到大樹上,坐在一根橫樹杈上麵,眺望著遠方,說我不是分身,我是真身,我找你來有事兒跟你說。


    衡子軒也縱身躍在了大樹上,跟中年人一起坐一根樹叉子,他也學中年人一樣,眺望向遠方,結果,看到一群大姑娘正在河裏洗澡。


    中年人臉紅了,啐道,你上來幹什麽。


    衡子軒冷嗤一聲,說你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中年人為自己辯解道,我隻是看看而已,我不會傷害她們的。


    衡子軒沒有說話,從樹上躍了下來。


    他不想看人家姑娘洗澡,他覺得那不是正人君子應該的做的事情。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正人君子,除了吃霸王餐不好之外,他覺得自己哪一點都好。


    中年人也從樹上跳下來了,站在衡子軒麵前,一臉慚愧的樣子。


    衡子軒說,你走吧,我不喜歡跟不道德的人在一起。


    啪!


    話還未落音,中年人就打了他一個嘴巴子。


    中年人說,你再給我說一遍。


    衡子軒閉口緘默了,他知道自己打不過中年人。


    他恨,非常恨,他痛恨中年人偷看人家姑娘洗澡,他以為中年人是一位高人,高人怎麽可以偷看姑娘們洗澡呢!


    中年人的形象在他的心目中坍塌了。


    他恨自己武功不夠高強,沒辦法教訓做了壞事的中年人,反而還被中年人欺負。


    他把恨意全部表現在了臉上。


    中年人卻笑了,朝他豎起了大拇指,誇讚道,小夥子不錯,真乃柳下惠轉世,絕對是一個正人君子,我總算沒有找錯人。


    衡子軒疑惑不解,說你找我幹什麽。


    中年人說,我不會無緣無故地找你的,我找你一定有事情,跟我來。


    說罷,他就走了起來。


    衡子軒不知道他葫蘆裏賣了什麽藥,沒能忍住好奇,就跟上了中年人。


    中年人來到了河邊。


    衡子軒遠遠的站著,不願意過去,因為他知道,河裏有大姑娘們在洗澡。


    中年人衝他喝道,你若心中沒有邪念,就是看到別人****,其實也無妨。


    衡子軒一細嚼他這話,覺得有道理。


    隻要心中無雜念,看什麽都是單純幹淨的。


    他笑了,覺得中年人將他的思悟帶到了另一種境界。


    他覺得自己精神上往前跨了一大步,有一種茅塞頓開,醍醐灌頂的感覺。


    他飄飄然然的來到了河邊。


    一群大姑娘什麽也沒穿的,正在嘻嘻哈哈地戲水,沒有人往岸上瞧,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現他們兩人似的。


    中年人指著河裏說,你看到了什麽。


    衡子軒微笑道,我看到了一群姑娘在歡樂地洗澡。


    中年人說,你相信你所看到的嗎。


    衡子軒錯愕一下,隨即點了點頭,說我相信。


    中年人嗬嗬笑了,說你錯了。


    衡子軒不解,便問他,你看到了什麽。


    中年人說,我什麽也沒有看到。


    衡子軒哦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兩人沉默了,沉默地看著姑娘們在洗澡。


    姑娘們長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但都好像瞎了似的,看不到岸上有兩個大男人正在觀瞧著她們。


    她們也好像是聾了似的,岸上兩人說話那麽大聲,也沒有驚動她們。


    過了良久。


    衡子軒才說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這樣嗎。


    中年人搖了搖頭,說我不是教你佛家道理的。


    衡子軒更加迷惘了,突然,他雙手抓住了頭發,使勁撕拽著,一副懊喪憤怒的樣子,喉嚨裏發出了嘰咕嘰咕的奇怪聲。


    中年人走了,走之前連個招唿都沒有打。


    衡子軒逐漸地平靜下來了。


    他在岸邊坐了下來,繼續看著姑娘們在洗澡。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疑問。


    這深更半夜的,一群大姑娘為什麽洗澡?


    她們為什麽對岸上的倆男人視而不見?


    第一個問題,他想出了諸多可能。


    但第二個問題,他怎麽想也想不明白。


    他站了起來,脫下了自己的衣服。


    他下了河,來到了姑娘的旁邊。


    姑娘們依然自顧地洗著澡,連看都不看衡子軒,好像完全把他當成了透明人一樣。


    衡子軒抓住了其中一個姑娘的胳膊,卻發現自己抓空了,他的手就像穿越光線似的,穿過了姑娘的胳膊。


    衡子軒驚住了。


    也就是說,這些姑娘是虛幻不實的。


    衡子軒拚命地朝岸邊遊去。


    結果,遊了足有兩個時辰,他也沒有遊到岸邊,再往後一瞧,姑娘們已經不見了,仿佛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他看到了河中央的那顆柳樹,剛才姑娘們就是圍繞著柳樹在洗澡。


    他還看見了星星和月亮的倒影,他現在一點兒也不覺得絢麗漂亮,隻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怖和怪異。


    他見河岸離自己很近,卻拚了命也遊不到。


    這條河流,竟然跟困龍床的性質一樣的,暗藏乾坤,看著不大,實乃無邊無際。


    衡子軒感到驚恐極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的心髒承受不住這一切了,他大哭大叫起來,雙手使勁拍打著河水。


    他突然安靜下來了,因為他聽到了咳嗽聲。


    他往河岸那邊的樹林中瞅去。


    中年人慢慢地從樹林裏出來了。


    衡子軒大喊道,快來救我。


    中年人問他,你看到了什麽。


    衡子軒不假思索地哭道,我看見了鬼,我一定看見了鬼。


    中年人忍俊不禁起來,安穩他道,你莫慌,先上岸再說。


    衡子軒一聽他這話,哭得更厲害了,說我遊了很長時間,可就是到不了岸邊。


    中年哦了一聲,在岸邊坐了下來,不再說話了,隻是靜靜地看著衡子軒。


    衡子軒十分無奈,隻得再次一頭紮進水裏,拚命地遊動起來。


    天亮了。


    陽光照在河岸上。


    照在衡子軒的身上。


    衡子軒還在撲騰撲騰地遊動著。


    他臉上濕漉漉的,眼睛紅通通的,他一直在盯著河岸上。


    河岸是他現在最想要達到的地方。


    他現在看起來距離河岸隻有三尺遠。


    比起在黑夜裏,他距離河岸之遠,真的縮短了不少。


    中年人依然坐在那裏,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好像睡著或者入定了一樣。


    隨著嘩啦的一聲,衡子軒猶如一條猛虎一般,躥身跳上了河岸。


    中年也睜開了眼睛。


    他笑了,笑得非常滿意。


    衡子軒也笑了,對準太陽笑了,笑得十分燦爛,比太陽還要燦爛。


    中年人問道,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下來,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衡子軒點頭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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