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白非夜心不在焉的吃飯時,院門前傳來一陣嘈雜。


    “讓我進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見教主!”柳含煙被聞訊而來的紫衫攔在門外。兩個彪形大漢手執長戟,說什麽也不讓柳含煙進去,她急得滿頭大汗,卻仍是不依不撓:“我有教主特賜的青木令,一見此令如見教主,你們不能攔我!”


    紫衫見了青木令,心中更加生氣。


    她心中雖然有所害怕,知道自己不該違抗青木令,但是她心中的怒火已然澆滅了她的理智。她打定了主意,絕不能讓她進去。


    於是下一刻,隻聽“啪”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紫衫帶著內力的一掌落在柳如煙麵上。一個鮮紅的五指印在柳含煙的麵上腫脹開來。


    柳如煙被她一巴掌扇倒在地,雪水沾染在她的衣衫上,顯得汙穢不堪。


    而柳含煙落難的模樣,更讓紫衫覺得,白非夜一定是被她下了迷/魂藥!否則,她不過是名賤妓,卻能得到白非夜的寵幸不說,還親賜予了青木令,試問,她何德何能?她憑什麽?!


    再加上此前白非夜萬般心疼江琉瑩時的模樣,紫衫覺得自己無論哪一點都比她們要好很多,便是越想越生氣——既然我動不了你,便讓你想要保護的人零落塵泥!


    “還不快滾!”紫衫再次揚起右手,可還沒落下,便發現自己的手腕被一隻有力的手掌握住,動彈不得。


    “教,教主……”紫衫迴頭,便見白非夜麵色鐵青的站在自己身後。


    “你們在吵什麽?”白非夜看見地上的柳如煙,心中便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教主,你不要聽……”紫衫急道。


    “你閉嘴!”白非夜眼一橫,紫衫便不敢再說話。


    “你來說。”白非夜看向柳如煙,道:“出什麽事了?”


    “教主您快救救琉瑩啊!”柳含煙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道:“您不救她的話,她一定會死的!”


    白非夜心頭一凜,立即扶起柳如煙,急道:“江琉瑩她怎麽了?”


    “她被紫衫堂主賜給了地牢中的奴役,即將淪為一名奴妓!您快去救救她呀!”柳含煙梨花帶雨,哭成了一個淚人。


    “你說什麽!”白非夜隻覺自己一口血梗在了喉嚨,卻又不得不強壓下去,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個事實。


    “您快去地牢救救她呀!現在隻有您能救她了!”柳含煙說完,白非夜立即提步要走。


    “你不能去!”紫衫抓住白非夜的袖子,道:“江琉瑩不過就是一個下人,您是堂堂一教之主,怎麽能去那般汙穢的地方!”


    “你給我滾開!等我迴來再跟你算這筆賬。”白非夜甩開紫衫,足尖一點,頃刻間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裏。


    白非夜走後,柳含煙這才鬆了一口氣,心中隻道:“隻要江琉瑩還活著,她就還有重獲恩寵的機會,那麽自己也仍有留在白非夜身邊的價值,白非夜才會對自己另眼相看。”


    而一旁的紫衫從短暫地怔忪裏恢複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尋柳含煙的麻煩。


    “你這個賤人,你處處與我做對,今日我便好好教訓你一番,讓你再不能迷惑教主!”


    紫衫一腳踹在柳含煙的右肩之上,便聽‘哢嚓’一聲響,柳含煙的手臂便脫了臼。


    “嗬……你最好是祈禱,祈禱教主迴來的時候,不會讓你比我悲慘十倍!”柳含煙咬著牙,並不喊疼,她可不想在紫衫麵前掉了架子,自己越是不在意,越能讓她生氣。


    “你!我現在就殺了你,讓你再也看不見這世間萬物!”紫衫伸出手,掌風疾進,朝著柳含煙的麵門而去。


    “都給我住手!”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門內傳來一聲怒喝。


    下一刻,便見白琳琅突然出現在院門前,她衣袂飄飄,行動之快,如鬼似魅,配上她的一襲黑衣,教人打心底裏感到一陣寒涼。


    白琳琅在房裏聽了一會,大致也猜到出了什麽事,隻是不管是因何人出事,都不該讓身為教主的白非夜這般失色。她很好奇,這個‘江琉瑩’,到底是何方神聖。


    “聖姑,這個狐媚子恃寵而驕,全然不將我這個朱雀堂主放在眼裏,今天我非要教訓她不可!”


    “閉嘴,”白琳琅眼一橫,道:“你這個堂主從何而來,怕也不是靠真本事,究竟是誰恃寵而驕,你我心知肚明。不要以為你是我親自撫養長大,並將非夜交托你二人侍奉,就可以為所欲為,今日之事,等非夜迴來再做定奪。”


    “可是……”紫衫仍不死心,本還想繼續爭辯,卻見門內的紫衣對自己搖了搖頭。她這才不得已,不再說話。


    白琳琅指著柳含煙道:“綠綺,帶她進殿休息,去請大夫來給她療傷。”她淡淡地吩咐完,便轉身進了屋。


    “是。”


    “多謝聖姑垂憐。”柳含煙十分乖巧,低眉斂目的模樣與兇神惡煞的紫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這幅模樣,更加讓紫衫惱怒不已。


    狐媚子!狐媚子!一個二個都是狐媚子!紫衫心頭暴怒,暗暗發誓,她定與這紅樓中人勢不兩立!隻要有她在,一定要將這紅樓給徹底取締!


    ……


    白非夜風急火燎的下山之後,剛一到地牢門口,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地牢裏的濕氣很重,等進去之後,血腥味幾乎是撲麵而來,充斥著他的每一寸感官。還好他的生命裏從來就不缺過血液的味道,他連眉頭都沒皺,便去到了牢底。


    地牢多是年代久遠的木質牢房,其上照影斑駁,血色淋漓,兩側的燭火明明滅滅,目光所及遍布昏黃,映照在白非夜的麵上,使他端端又多了幾分陰氣,更顯得他的神色凝重不已。


    這座地牢裏素來關押的是重冥教中的重犯,但是自從大赦之後,就再沒有人被關在裏頭,白非夜一路向地牢最深處走去,路上一個人也沒有看見,四周靜謐無聲,隻剩水汽凝結,滴在地麵上滴答作響。


    看守地牢的牢役全都消失了。可他們的桌子上分明還放置著一爐溫酒的炭火,炭火雖然已經熄滅,但仍往外冒有熱氣,顯然這裏不久之前還有人在喝酒聊天。白非夜的心陡然下沉,生怕江琉瑩已經被他們所欺辱,便加緊步子往裏走。


    當他走到地牢最深處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詭異的場景——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四五具男屍,他們雙目圓瞪,死不瞑目,他們大都穿著上衣,但下半身卻裸/露在空氣裏,顯得肮髒又不堪入目。


    白非夜三兩步繞過他們,再往裏去,便見牢房裏躺著一個女人——她倒在血泊之中,雪白的雙腿赤足/交疊在一起,護住她最私密的部位。她的上半身僅餘下一條赤色的肚兜,肚兜的係繩已經斷了,變成了一塊遮羞布,草草覆在胸前,與鮮血混淆在一起,分不清她的身上究竟是血汙還是紅衣。


    “琉瑩!”白非夜的心徹底亂了,縮在角落中的江琉瑩徹底觸碰到了他心底最柔軟的那一部分。他立刻飛身過去,落在江琉瑩的身邊,緊接著右手探過她的鼻息,發現她隻是昏迷之後,才漸漸放下心來。


    可他的心卻再也無法平靜。


    他一直都知道,江琉瑩是重冥教中不多的一種人——爛好人。


    表麵上看來,她趨炎附勢,是羅玉桓身邊的一條狗,但實際上,她對上恭敬,對下也會盡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方式去保護她們。她表麵要裝作一副惡人的模樣,可偏偏內心又不能真的狠厲起來。


    她從來都身不由己,在這重冥教中任人踩踏欺淩,自己明明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卻仍給了她最深重的一次打擊。


    他顧不上一旁死去的勞役,也不想知道他們是因何而死,他的眼裏,現在隻有身陷夢魘之中的江琉瑩。


    “不要……不要……”江琉瑩在睡夢中仍不斷的哭號,喉嚨裏發出嗚咽之聲,她額眉頭緊皺,仿佛正要被夢魘所吞噬。


    無論她平日裏,在表麵上多麽風輕雲淡,多麽隱忍,多麽倔強,可她的內心深處隻是一個女人,一個從未得到過旁人關心的女人。


    白非夜不顧她身上的血汙,將她打橫抱起,一步一步平穩且緩慢地走出了地牢——隻因他怕自己行走太快,會傷到她的傷口,引來她的疼痛。


    他小心翼翼,就像捧著最珍貴的寶物。


    他知道,自己從這一刻起,什麽都不會再過問,不管她曾經跟誰在一起過,不管她心裏裝的是誰,隻要她能平平安安的留在自己身邊,那麽他什麽都不在意了。


    下半生,他將一直照拂她,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再不受旁人半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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