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黑暗逐漸降臨。


    臥室柔軟的大床上,肖恩倚著床頭,借著燭光細細觀察斷指。


    雖說憑借細節和印象判斷是姐姐的,但姐姐終歸死去一年,這指頭血肉飽滿,絲毫不像死去多年之人。肖恩不禁想到,姐姐莫非沒死?


    但沒死的話,蒼白之手完全可以用姐姐的生命威脅自己,豈不是更有利。


    而且當初自己親眼所見姐姐被石頭擊中,失去了生息,又被教堂騎士送往墓地,就算自己可能認錯,教堂的騎士和牧師總不會分不清生死。


    肖恩歎了口氣,果然,姐姐還是死了麽……


    沒由得,那本署名和姐姐一樣的魔法筆記突然閃過,肖恩一怔,但又很快搖搖頭,止住這不切實際的幻想。


    “斷指的確是姐姐的,應該是有人用魔法處理過。”肖恩仔細端詳斷指,下了定論。


    “隻是,姐姐屍體失蹤是在很久之前,我還毫無名氣的時候,因此,對方起初的目的肯定不是來威脅我。”肖恩將斷指放在旁邊,陷入沉思。


    這件事當初就沒有結論,現在知道了盜墓者是誰,依然謎團重重,令人費解。


    燭光搖曳,肖恩影子映在牆上,深沉而肅穆……


    逐漸,久思無果,睡意襲來,肖恩緩緩闔上了眼睛,倚著床頭熟睡了過去。


    ……


    轟隆——


    暴雨來臨,破舊的房子淅瀝瀝漏著雨,一個十幾歲的女孩挽著袖子,將鐵盆和鍋碗擺好,手忙腳亂的倒著水。


    雨水沾濕她的短發,緊緊貼在脖子上,而在她身後,一張舊木床上躺著個年紀十歲左右,麵黃肌瘦的小男孩。他側著頭,木訥的雙目愣愣看著女孩。


    烏雲壓城,天黑的如午夜。


    女孩擺弄好鍋碗瓢盆,搬了個小凳子坐到床頭,點起一盞油燈,熟練的穿針引線,縫補工人的破衣服。每一盆衣服,都能換三枚銅瑟爾。


    隻要縫兩盆,自己和弟弟一天的飯錢就夠了。


    燈芯極細,火苗微弱,暴雨未停,鍋碗瓢盆倒了六次水,女孩終於縫完了兩盆衣服。


    她擦了擦汗,看了眼地下還剩的三盆,小臉微喜。今天生意不錯,全縫完就夠給弟弟買藥了,她添了燈油,接著工作了起來……


    ……


    寒風凜冽,托尼斯城的冬天異常冷冽。


    唿——唿——


    女孩坐在凳子上,在冰水中搓洗著髒衣服,火盆在她身邊,卻驅不開寒氣。


    冬天最多、最賺錢的活計是洗衣服,冰冷刺骨的井水,不光嚇走了競爭者,也凍壞了有閑錢的婦人。


    女孩很愛笑,隻是牙關發顫,也笑不出來了。隻有當發紫的雙手伸出,放在火盆上暖手時,她才會開心的笑起來。


    撲通、撲通……


    小男孩拿著鐵棍,添加木炭,讓火盆燒的更旺點。


    女孩皺起眉頭:“肖恩,已經夠暖和了,不要加木炭了,多浪費啊。”


    姐姐說,小男孩就停下手,他蹲在姐姐身邊,小手伸出,緊緊攥住姐姐的手。啊,簡直像是冰塊,小男孩眼眶微紅,可恨他體弱多病,不能幫姐姐分擔活計。


    “沒事的,肖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姐姐摸著他頭笑著說道。


    ……


    漸漸的,姐姐纖細的手上有了老繭,頭發也越長越長,長相俏麗,亭亭玉立。


    年齡在長,生活還要繼續,女孩很欣慰,她有個懂事又可愛的弟弟。也許是主的眷顧,弟弟的傷病也痊愈了,他會幫自己分擔家務和工作。


    唯一讓女孩有點小心思的是,弟弟這些天偷偷在外麵做工,也不告訴自己。


    “也許小肖恩長大了,交了小女友吧。”女孩搭著衣服,心裏想著。她又高興又擔憂,弟弟找了女友是好事,隻是家裏實在是窮,萬一女孩要東西,小肖恩該怎麽辦呢?


    她懷著心思,笑容也淡了許多。


    “姐姐,姐姐!”


    突然,弟弟興高采烈的跑進小院,女孩轉身,藏起心思,掛上微笑。


    “怎麽了嗎?”


    “姐姐,生日快樂!這是我送你的禮物!”男孩從身後拿出一個布包,女孩不禁愣住了。


    看著弟弟的笑容,手上拿著的布包,女孩恍然大悟,她笑了,淚水卻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她拆開了布包,裏麵是一件碎花裙子。


    她發誓,她最喜歡這件裙子了。


    她將它小心的疊好,放在了櫃子沒有灰塵的角落。


    ……


    黑夜,托尼斯城安靜下來。


    女孩和男孩剛剛交了工,口袋中裝著十枚銅瑟爾。如姐姐說的,生活真的越來越好了,每天有麵包吃,也攢了些錢。


    女孩穿著樸素的亞麻衣裙,牽著弟弟的手,沿街走著。


    “姐姐,你還帶著這枚戒指啊。”男孩說道。


    女孩看看中指的草戒,輕笑的說:“這是小肖恩送的禮物,當然要留下了,而且傳說這同心草是一根兩葉,一葉不斷,另一葉永遠都不會損壞,就像我們一樣。”


    男孩很開心,同心草自然是騙人的,這草隻是特別結實而已,不過姐姐喜歡就好。


    女孩也很開心,戒指是弟弟給她戴上的,而她沒有告訴過弟弟,聖經上記載,中指的戒指是愛的意思……


    男孩和女孩輕談著,溫馨充滿他們的世界。


    然而,就在這時。


    轟——


    一聲轟鳴響遍半城,劇烈的爆炸在遠方發生。


    一場守夜人和黑暗騎士的戰鬥展開了,平民們唿喊著往家中逃竄,而戰火,迅雷不及掩耳般擴散開。


    “這裏有這麽多人,你要不顧他們和我戰鬥嗎!”癲狂邪惡的聲音,肆無忌憚的迴響。


    “你必將得到審判……”


    守夜人沒有哪怕片刻的猶豫,戰鬥敲響了。


    男孩和女孩躲在小巷的角落,畏懼的看著遠方的戰鬥。姐姐像往常一樣祈禱著主的保佑,祈禱尊貴的守夜人會保護他們的安全。


    女孩安慰著男孩:“不要害怕,姐姐在……”


    而這時,破空聲傳來,一塊石頭從遠方飛來……


    它的速度是如此之快,男孩還沒有反應,溫熱的鮮血灑滿,一朵血花綻放。


    ……


    “啊——”


    海森莊園的軟床上,肖恩猛地睜開眼,渾身被冷汗浸濕,嘴唇蒼白,雙目滿是恐懼。


    又做噩夢了……肖恩大口大口喘著氣,扶著額頭,從床上站起來。當眼睛看到床頭的小木盒,他心髒收縮,憤怒幾乎無法抑製。


    蒼白之手,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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