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喝得有點多,陸庭直接在是程府留宿。


    讓陸庭感動的是,當日自己住的那間客房還給自己留著,跟自己剛搬出去一模一樣。


    程府不缺一個客房,但是這份心意很難得。


    陸庭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問了程處亮才知,程咬金一大早帶程處弼出門,去秦王府上值。


    客人起得比主人還晚,陸庭有些不好意思,估計是前晚在萬花院折騰得有些過,本想好好休息,還沒睡多久,長孫衝他們帶著贏來的彩頭分給自己,足足一千貫,陸庭沒見過這麽多現錢,興奮得睡不著了,幹脆去找小俏婢,想給她贖身,然後就是在務本坊碰到程魔王。


    上元節的緣故,鼓樓都暫時停工了,早上沒有“咚咚咚”的鼓聲,睡得特別香甜。


    吃早飯時,程府管家程大拿著一疊地契,開始商議看宅子的事。


    陸庭沒跟他客氣,直接問道:“程管家,宅子都在什麽位置?”


    “迴陸公子的話”程管家恭敬地說:“供公子挑選的宅子一共有九處,勝業坊一處、崇義坊二處、新昌坊一處、懷遠坊一處、昌明坊二處、豐樂坊一處,還有一處在務本坊,公子可以看一下這些地契。”


    程咬金的家底豐厚啊,長安城的宅子,從一開始建就不便宜,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價格更是水漲船高,另說普通人,不少有名的官員也買不起,不是租個小宅子,就是搬到長安城外居住。


    大詩人白居易?在長安奮鬥了二十年才在長安買了屬於自己的小宅子?還是在偏僻的、很少人居住的新昌坊;


    杜如晦也買不起宅子,現在住的地方?是李二花費了二百萬文給他買地?杜家傾盡家財、還借了不少錢才有自己的安樂窩;


    像魏征、姚崇這些大人物,也買不起房?隻能在長安租房子住,還是租那個偏遠的地方。


    別人一房難求?程魔王卻能手握大量房產?陸庭有些羨慕,不過沒有眼紅,這些是程魔王多年征戰、無數次出生入死,用命換來的。


    陸庭匆匆吃了幾口?用布擦幹淨手後?這才細細看起來。


    地契寫得很詳細,位置、麵積、宅子的布局都一一寫清楚,一目了然。


    好家夥,連勝業坊都有房產,那可是高官權貴聚居的地方?算是長安的“富人區”,占地麵積還不小?加上後院、花圃,占地近三十畝之大?簡直是壕得沒邊。


    陸庭有些好奇地問道:“程管家,勝業坊這處宅子?售價幾何?”


    程大猶豫一下?很快微笑地解釋說:“公子?再挑吧,這宅子不太適合你。”


    說完,感覺自己解釋得不夠詳細,生怕引起陸庭的不快,馬上補充道:“公子,這宅子的門樓、架構和宅門的方向對公子而言有些高了,坊正和鄰裏估計不會同意。”


    於是,程管家把宅子的一些規則和忌諱跟陸庭一一說明。


    陸庭聽完,隻能搖頭苦笑。


    長安城的宅子,不是有錢就能買,也不是舍得花錢就隨心所欲,《唐律疏議》裏明令規定,宅子的外形、高度都要遵從律令,要不然就以逾製的名義直接毀掉,還要對屋主給予嚴懲。


    除了高度、外形外,還要視宅主的身份來建造,唐朝屋的“進深”通常用“架”或“櫞數”表示,幾品的官員能營造幾“架”的宅子,門樓的大小、宅門的方向等等,都有嚴格的限製,不是有錢就能隨心所欲。


    程管家說得很婉轉了,勝業坊那處宅子是高配,陸庭現在無官無品,住這種宅子就是逾製,就算程咬金肯賣,那些鄰居也不會同意。


    陸庭搖搖頭說:“勝利坊那處宅子太大了,地段也好,我肯定買不起,就是好奇打聽一下。”


    勝業坊的宅子,在長安城算是“一環”中的黃金地段,代表長安最高房價了吧。


    原來這樣,程管家點點頭,有些輕描淡寫地說“放在牙行的價錢是二萬八千貫。”


    二萬八千貫,天價了,陸庭是無衣堂主事,跟對了人,又立了大功,一個月六貫很優厚了,按這個收入,一年攢下七十二貫,至少要攢三百八十八年。


    中途不吃、不喝、不生病,每一文錢都要攢著。


    房價看似很高,不過跟後世相比,還算合理,後世京城那些四合院,動輒過億,要是一個月薪一萬的普通打工者,得攢上千年,那些四合院的麵積,遠遠達不到三十畝吧。


    當然,比程咬金那處貴的宅子,肯定還會有。


    陸庭苦笑地說:“太昂貴了,買不起,我也就是好奇問一下,好吧,看看其它有沒有合適的。”


    就是住在同一座城,差距也太大了。


    程管家恭維道:“陸公子聰穎,才華橫溢,飛黃騰達隻是早晚的事,說不定不用買,直接就賞賜了。”


    郎君對陸庭非常看重,再三交待要招待好,程管家對陸庭格外用心。


    陸庭隻是笑笑,沒有再在這個問題扯下去,開始仔細看起那些地契。


    二刻鍾後,陸庭挑定了三個目標,分別是崇義坊的二處宅子和位於懷遠坊的那處宅子,它們共同的特點是交通便利、環境優越。


    其實務本坊那處宅子位置最優越,不過這套宅子並沒有出現在出售的名單中,很明顯是程咬金有心留下來,要是人多,安排親朋戚友或外室也方便,陸庭很識趣把那處宅子忽略。


    至於新昌坊、昌明坊、豐樂坊這些,位置太偏了,要是投資陸庭會考慮,自住就不想了。


    程管家得到程咬金吩咐,今天就是陪陸庭看宅子,等陸庭挑好目標後,馬上陪陸庭去看。


    一行人先到懷遠坊的宅子,那是一套占地隻有一畝小戶型,雖說交通不錯,靠近西市,宅子在出售前翻新過,看起來很新,陸庭隻是看了一會,說了一句不錯,然後讓和程管家帶自己去下一間。


    這裏應是三口之家住的地方,空地少,可利用改造的地方不多。


    唐律規定,良人三口以下給一畝,三口加一畝;賤人五口以下給一畝,五口加一畝,其口分,永業不與焉。


    現在加上福至二個人,陸庭還準備置廚娘、護衛、婢女,房間少很難安排,現在跟長孫衝、程處亮等人稱兄道弟,他們經常找自己玩,本來就多人,再加上他們的護衛,地方小一點,連站的地方也沒有。


    長孫衝他們不說,陸庭自己也不好意思。


    程管家沒說什麽,馬上帶陸庭到崇義坊看剩下的二處宅子。


    第二處宅子位於崇義坊的西南隅,地方很大,足有十餘畝,正房有三十間,還有耳房、馬廄、迴廊,前有庭後有園,不過房子有些破舊,顯得有些陰暗,隱隱還有一股不太好味道,程管家也沒隱瞞,說隔壁有戶人物幾代人經營肉幹鋪,常年醃製各種肉幹,經常能聞到肉香味。


    陸庭沒有猶豫,提出去看最後一處宅子。


    地方太大了,現在人口不多,住起來太空曠,顯得人氣不足,宅子很陳舊,要住得舒服,還得推倒得建。


    現在買宅子的錢都估計不太夠,哪裏還有錢推倒重建,陸庭決定看看第三處。


    要是最後一間也沒看中,隻能去牙行找牙人幫忙了。


    第三處也在崇義坊,位於崇義坊東南隅的位置。


    沒走多遠,陸庭看到一條小河,河水清澈,河邊還種了不少揚柳,柳樹旁邊還擺放著一些石桌石凳。


    可惜現在還是冬天,要不然風景肯定不錯。


    “程管家,這是什麽河?”陸庭隨口問道。


    陸庭也住在崇義坊,但是很少到這邊走,平日不是忙著考察東西兩市,就是忙著無衣堂的事,看到小河忍不住好奇地問起來。


    程管家還沒說話,跟隨在一旁的程處亮搶著說:“老大,這不是河,這是開鑿出來的運渠,連接城安的永安渠,一來可以給長安供水,二來也可以讓貨物可以順利運進安。”


    “哦,原來是這樣,挺好。”陸庭點點頭。


    說是運渠,其實跟河差不多,水深在二米左右,寬度足有六米,畢竟要滿足漕船的往來運輸。


    長安城原是一塊平原,裏麵住著的人太多,每天需要用大量的水,在長安城開建初,就有計劃開鑿引水,永安渠、清明渠和龍首東渠、龍首西渠負責整個長安的用水和水道運輸。


    說話間,程管家走到一間大門緊鎖的宅子前,拿出鑰匙開門,一邊說:“到了。”


    陸庭抬頭一看,不由眼前一亮,這間宅子的位置不錯啊,坐落在運渠邊上,門前有樹,牆邊還有一片小竹林,看起來有種山間野墅的感覺。


    一進門,就是一個小巧的前院,角落裏種著一株高大桂花樹,桂花村旁邊有一個二層的涼亭,陸庭看了,涼亭看起來有些破舊,很多漆都落了,不過框架很結實,用的都是上等木材,還做處防蛀處理,隻要刷點漆,再把破損的欄杆更換一下,就能正常使用。


    涼亭的二樓比圍牆高,距離運渠也近,閑著無事的時候,在涼亭就能垂釣。


    美得快。


    前院過後就是大堂,大堂後麵是後院,房子是夯土築成,結構、用料隻能算中規中矩,沒多少出彩的地方。


    不過後院有一方大約一百平方的小池塘,池塘邊還種了不少花草,倒是給陸庭一個不小的驚喜。


    轉了一圈,陸庭心中有數,按地契上寫的,宅子占地三為八分,正房九間,偏房、耳房、物料房、雜物房等加起來有十一間,正好湊過雙十之數,前有庭後有園,除了宅子隻夯土所建,其它地方還算不錯。


    就這大小和規模,在長安城等是中等偏小戶型。


    陸庭不動聲色地說:“程管家,這宅子以前住的是什麽人?”


    位置優越,大小適中,一路走來,發現周圍的環境、治安也做得不錯,最讚就是有一條運渠,陸庭進門的第一眼,就看中這個地方。


    宅子舊點、難看點不重要,現在隻是過渡,等手頭寬鬆後,肯定推倒,按自己喜好重新建造。


    “一個家道中落的官宦子弟,有點名氣,就來長安自薦,想謀得一官半職,為了居住方便,就出錢買了這裏,本想打造一個江南園林式的豪宅,剛開工不久,家裏遭到亂兵洗劫,錢供應不上,最後隻能草草了事。”


    稍稍停了一下,程管家很快說道:“在長安停留了三年,還是找不到賞識的人,盤纏用盡,最後還是變賣這裏迴老家,郎君那時剛好立了大功,得了一大筆賞賜,就把它買了下來。”


    程處亮有些的驚訝地說:“老大,你不是看中這宅子吧。”


    前麵看了二個宅子,陸庭問的問題加起來也沒這個宅子多,程處亮看到陸庭對這裏好像很感興趣,忍不住問道。


    “這裏不好嗎?”陸庭反問道。


    “不好”程處亮把頭搖得像潑浪鼓似的,大聲地說:“這地方太破了,你看那夯土牆,一碰就掉灰,宅子做得也不夠仔細,一下雨就漏水,年前程管家還派人補漏呢,以老大的身份,要住也得住磚石大宅,寬敞、結實。”


    這虎孩子,也太實誠了,自家的宅子,好處一點也沒說,不好的地方全說出來,一旁的程管家都有點哭笑不得。


    典型的手往外拐。


    好在,郎君說過陸庭不是客人,也沒想過在他身上賺一筆,程管家對陸庭拱拱手說:“二公子說得對,這宅子條件是差了一點,陸公子,要不,小老帶你看看務本坊那處宅子。”


    二公子都說成這樣了,程管家也不好駁他的話,主動提出帶陸庭看務本坊那處的宅子。


    郎君吩咐過,盡可能讓陸庭承自己的情,還特意吩府把一直壓在箱底那張務本坊的地契也翻了出來。


    陸庭左右打量了一下,突然開口道:“我覺得這裏不錯,程管家,不知這處宅子售價幾何?”


    雙方都說得這麽坦白,陸庭也不好藏著掖著,開門見山。


    程管家隻是沉吟一下,很快說到:“公子是自己人,小老也就不轉彎抹角了,二千二百貫。”


    “什麽,二千二百貫?”陸庭一臉驚訝地說。


    程處亮皺著眉頭說:“程管家,老大是俺的兄弟,阿耶把他當成侄子的,叫價這麽高,合適嗎?”


    對陸庭的家底,程處亮心裏還是有數的,前麵花得差不多,就是掙了那一千貫才有膽量看宅子,手上的錢頂多就是一千貫出頭,二千二百貫肯定拿不出來。


    程管家馬上說:“二千二百貫是給外人的價錢,俗話說得好,漫天開價,落地還錢,陸公子是二公子得朋友,好商量,好商量,要不...”


    陸庭打斷程管家的話,搖搖頭說:“程管家,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不是貴,是太便宜了,這個價不行,不能讓程伯父虧著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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