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晦暗,風雪瀟瀟。


    吳寶兩個轉頭間,不隻不見了來路,就是連跟他一起來探查來路的那隊白袍士也是不知何時竟已不見。漫天風雪中,吳寶勉強能看清近前一仗的距離已是極致,還是因為武夫三境已經是登堂入室的小宗師了,若是普通人恐怕能看清身前三步都是極限。


    風雪雖盛,但不致命,吳寶現在麵臨的最致命的問題不是那潛伏在某處的敵人,而是寒冷。按理說到達了吳寶這個境界,自有武夫真氣護體,一般的嚴寒哪裏近的了身?


    冰寒徹骨的寒冷,視武夫真氣如無物。


    吳寶憑借直覺向著東方走去,這漫天風雪中,那裏還有什麽方向可分。但吳寶卻仍執意前行,心中所想無非是碰碰運氣,總比待在原地等死要好。


    吳寶不知走了多久,隻感覺身上已經開始燥熱難當,隻想著要脫去身上衣服。就再吳寶寶準備脫去外衣之時,眼前不遠處,不知何時闖入三個白袍士,上身赤裸,搖晃著向自己走來。


    吳寶想起丘也所說,那凍死之人在將死之時會感覺燥熱難當,會脫去身上衣物。吳寶心下淒然,自己目前的狀態是不是也如前麵三人一樣,要被凍死了?


    那三人雖已是強弩之末,在風雪中行走比那老龜爬行也快不了多少,但仍是很快就以來到吳寶近前。


    吳寶眼見這三人臨近,待到看清來人樣貌時,心下大驚,此刻雖是被這寒冷徹骨的天氣快要凍死,卻仍是有一股更涼的涼意從後背升起,吳寶周身汗毛都炸立起來。


    行來之人,正是已死多時的阮五三人。


    這三人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又會出現在此處,難道是冤魂不成?


    吳寶才一思間,那三人距離吳寶已經到了十步左右,吳寶這才看清了三人麵部表情,那三人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雙目灰白無神,好似已死之人一般。


    為什麽會是這樣?這明明是三具屍體,怎麽還如行屍一般在風雪中行走?


    吳寶握緊了手中單刀,全身戒備,死死的盯著正向自己走來的三具屍體。


    一道寒光閃過,風雪驟停!


    吳寶以為自己眼花了,瞪大了眼睛在看之時,原來剛剛不是風雪停了,而是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一個青衣少女,手持短刀,在一眨眼間刺中了三具行屍的心髒。


    吳寶來不及迴味那一刀驟停風雪的風采,也來不及思考那青衣少女是如何做到一刀在眨眼間刺中三人心髒的,心中隻剩驚懼。


    那個距離自己隻有十步之遙的青衣少女,突然驚覺的扭頭看向自己的方向,好似並沒有發現自己。吳寶心中疑惑,明明自己與這少女距離如此之近,難道她竟看不到自己?


    下一刻,那少女竟向自己衝來,本應沒過膝蓋的風雪,那少女行來竟隻是腳尖輕點雪麵,整個身體就貼著雪麵低空略過,如箭矢離弦彈射而出。吳寶手中刀起,一刀劃過,卻隻是劃過一抹殘影。


    心中震撼不已的吳寶,扭頭望向剛剛從自己身前掠過的那抹殘影,正急急衝向一個驛館的役夫,那役夫身旁還站著一個白袍少年。


    跟隨自己至此的白袍士?難道這人是失蹤的那個白袍士?他為什麽和役夫在一起?那個青衣少女是誰,是敵是友?跟阮五等人一起的另一具行屍是誰?


    吳寶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不自不覺間,竟向著那青衣少女與役夫走去。


    一步踏出,天地變換。風雪、少女、役夫、少年皆已不見。


    吳寶疑惑的觀察著眼前的一切,四下空曠,除了眼前的兩尊怒目雕像,再無其它。


    自己一步間又迴到了五重塔內,身後就是通往二層的樓梯,身前不遠處即是通往驛館的塔樓大門。


    剛才是幻覺還是真的不小心誤入了某個地方?與吳寶一同而來的那對白袍士都已消失不見。剛剛在冰天雪地中已然被驚懼的汗水濕透了衣衫的吳寶來不及思考,一個箭步衝到門前推門而出,這塔樓有問題,需要盡快集結剩下的白袍士將那驛丞找出來,他應該知曉其中內情。


    塔樓內,散發著徹骨寒意的熾焰之中,頭戴黑色六瓣鳳花頭盔的高大鬼將,一雙眸子如空洞幽冥深淵,手中雙錘赤紅如血,正饒有興趣的盯著眼前驅使陰兵的楊士奇。


    過了許久,竟是幽幽開口道:“羅山封事?製禦陰魔?你是誰?”


    聲音從那鬼將口中發出雖是人言,卻尖銳刺耳又低沉壓抑,在場眾人聽的汗毛倒豎,說不出的不舒服。


    躲在萇狸身後的丘也剛剛看見那扇麵時就已覺得熟悉好似在哪見過,如今聽到眼前鬼將提及,丘也這才想起當年好像是有個在山上蹭吃蹭喝很久的窮酸年輕書生就有一把同樣的扇子,那個專門喜歡給自己講睡前鬼故事的書生,還得自己尿了好多次床。


    想到此處,丘也看楊士奇的眼神越發幽怨,這楊士奇不管跟那書生有何關係,當年嚇得自己不停尿床這筆帳總要算一算的。


    楊士奇眼見這鬼將竟能口吐人言,也是詫異不已,這陰魂之屬多是死時有怨念或未了心事牽掛,死而不散,凝聚成鬼,如此形成的陰物隻能憑本能行事。並無思考能力,更別提口吐人言。沒想到眼前這個鬼將竟是思想的,也就是說這鬼將已然不是陰物鬼魅之屬,或應是那千年未成出現的陰神,是生前在戰場上殺生過眾,殺氣太盛,一身殺氣死後凝聚不散而成的陰神。


    楊士奇心中揣揣,這就有些麻煩了,自己有幾斤幾兩的本事自己最是清楚,若是普通的陰物鬼將,自己這據靈遣將的本事或可用得,眼前若是陰神之屬,除非對方主動願意訂立契約,否則自己這點手段根本不夠看的。


    楊士奇收斂了嬉笑之色,恭敬道:“小子傳承來至於北方癸地,碧落風泉。隻是小子學藝不精,師門又與碧落風泉斷了信息多年,如今隻剩小子一人在世,小子無奈才會鬥膽來此想要借些陰兵鬼將與報師仇。”


    那手持赤紅雙錘的陰神聽到“北方癸地,碧落風泉”之後竟臉上竟滿是緬懷的之情,那幽冥晦暗的眼眸竟然流露出了一絲溫柔。在場眾人看在眼中,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心道這可比那陰風陣陣的出場還要驚悚。


    “你過來!”那陰神鬼將的懷念隻是半刻,便又換做一副殺氣凜然的神情,衝著楊士奇招了招手,讓楊士奇上到近前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太平異人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品言有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品言有罪並收藏太平異人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