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正將槍頭和槍杆拚接一處的陳震,乞丐老頭也是麵色陰沉。


    “好個興漢國天冠城的金字招牌鎮南鏢局,想不到陳總把頭竟然連獨苗兒子的性命都不要了。玉秋,那你就先送陳少爺上路吧,等我們奪了賬簿,再送總把頭他們父子團聚便是。”


    老乞丐一聲令下,那名製住了陳麟的女童眼露殺意,笑著對陳麟說道:“大哥哥,秋兒不想殺你的,你剛才還保護秋兒來著。可你的爹爹不要你了,那秋兒也沒辦法了,大哥哥,黃泉路上,你可別怪秋兒啊。”


    女童言語間,右手便是往前一捅。原本就插進少年胸膛的手刀但凡再進三分,少年的心室便要被直接戳破。


    陳震將手中槍杆拚接好,雙目通紅地盯著對麵的一行人。


    自家這鎮南鏢局乃是陳震的爺爺和父親創立,經過三代人的經營後,好不容易才在興漢國站穩了腳跟。祖孫三代用身家性命換來的金字招牌,人在鏢在,鏢毀人亡。自己的父親爺爺都是不得善終,爺爺遭仇家雨夜偷襲慘死,父親則是身死在一趟走鏢途中,遭人殺身奪貨。自己怎麽也做不出用鏢物換取自家兒子性命的事來,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家獨子命喪眼前。


    “殺!”


    陳震一聲怒喝,一腳踩在桌上,整個人持槍飛去,槍尖直指山中叟。


    陳麟知道父親不會因為自己而屈身求全,已然做好了丟掉性命的打算。要怪也隻能怪自己行事莽撞,一頭撞進這幫賊人的圈套中。


    少年臨死之際,忍不住扭頭迴望,他想死前再看那白衣女子最後一眼。自陌路相逢起,那麵容清麗淡然的女子身影,便牢牢地印在自己心中。即便一路上對方都未曾怎麽搭理過自己,但初知愛慕的少年,總是忍不住拿餘光去偷看。


    隻是少年這撇頭一看之下,卻不見了那女子的身影,隻有那名青衣書生依舊坐在原地。


    白影一閃,隻聽一聲悶響。那殺手偽裝的女童轟然倒飛而出,直接砸斷了遠處一顆兩人環抱粗的大樹。女童跌落地上,滾了數圈後,臉麵朝天。隻見其鮮血滿臉,雙目睜圓,已然氣息全無。


    忽然出現如此變故,場間眾人皆是大驚失色。


    目光投去,隻見一名身形高挑的白衣女子正站在先前女童所在之地,一手托著少年的肩膀,一手還保持著握拳橫擊的姿勢。


    原來就在先前女童正要加重手上力道,取少年性命時,這白衣女子從長凳上起身,瞬間橫跨四五丈的距離,來到少年身邊,一拳將女童打飛,救下了這位鎮南鏢局總把頭的獨子。


    白衣女子一拳打死那殺手後,變拖為抓,扣著少年的肩膀,一個飛身,便又重新迴到桌前。少年落地後身形不穩,竟然直接跌坐在女子腳邊。


    少年麵目呆滯地仰頭看著已經重新落座的女子,腦海中一片空白。


    前幾日與這二人相遇後,陳震確實和自己私下說過,那名姓陳的讀書人肯定是普通人無疑,但那名為金冉的姑娘,很有可能也是個練家子。隻是陳震也沒法看出她的具體修為,完全是憑武人的隻覺才有此定論。陳麟自己也猜過,金姑娘就算練過拳腳,應該也隻是練了些強身健體的花架子,否則身為四品武夫的父親又怎麽會看不透她的修為呢。


    可這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的俏麗姑娘,剛才竟然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現在自己身前,一拳便把那殺手打得生死不知。自己還沒迴過神來,又被她刷的一下帶迴了桌子這邊。難道這位金姑娘是一位修為高絕的大宗師?


    忽然出現的這一變故,並未能讓場上眾人罷手言和。短暫的驚愕後,兩方人馬便是混戰在了一團。尤其是陳震見自己兒子脫困,當下心無顧慮,一杆銀鐵長槍耍的密不透風,將那號稱山中叟的乞丐老頭罩在槍芒之中。


    山中叟乃是五品武夫,自身修為境界是要高於陳震,可震懾於剛才那名女子電光火石間直接瞬殺了自己的手下,心中還是有些惶恐。那女子救了人後便返迴茶桌,看樣子並不打算幹涉自己等人的爭鬥,他才有膽子動手搶奪那本賬簿。否則就算雇主開的價錢再高,也得有命迴去拿啊。


    交手間,山中叟始終分出大半心神留意著那女子的動靜,一時間竟然讓四品修為的陳震隱隱占了些上風。


    “是不是不該出手的?”


    名為金冉的白衣女子淡淡地問道。


    青衣書生曬然一笑,看向白衣女子的眼神略顯玩味。“武夫出拳,劍修出劍,向來隻憑從心二字,什麽時候還問該與不該了?”


    白衣女子聞言莞爾,她其實心中知曉,對方必然是在那對祖孫現身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端倪,並且還向自己眼神示意不要插手。原本女子也點了頭的,她也確實不打算插足這等江湖上的恩怨仇殺。


    可當陳震在兒子的性命和鏢物之間選擇了後者之後,她心中的某一根弦瞬間被觸動了。沒有什麽思慮,她幾乎是憑著身體本能般,殺人,救人。直到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她身上時,才忽然驚醒過來,是以她救下陳麟後,便不在出手,僅是坐在桌邊而已。


    這位女子武夫的金冉姑娘和書生打扮的陳公子,正是自鎮妖城一路北上的舒瑾然,卓宇明二人。兩人在一處野外碰上了這支走鏢的隊伍,便加入其中。一者是找個人當向導領路,再者是卓宇明多次說起,以各種不同身份行走世間的樂趣,也確實引起了舒瑾然的興致。


    “既然出手救人了,那幹脆就好人做到底吧,不然那陳總把頭快支撐不住了哎。”


    卓宇明笑著提醒,用下巴向著陳震方向努了努。


    舒瑾然皺著好看的柳眉,環顧了一下場麵。劫鏢的一行人似乎普遍修為都高於鎮南鏢局的鏢師,兩人幾句言語的時間,鏢局這邊已然多人受傷了。


    白衣女子輕歎一口氣,緩緩站起身。


    霎時間,似有一陣強風吹來,唿嘯折轉後,再次重歸無聲。


    卓宇明看著一個唿吸間便再次迴到桌邊的女子,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真是怎麽看怎麽好看,就連殺人時也是一副風輕雲淡的出塵模樣。難怪陳麟那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總是偷偷地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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