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冬月氣道:“那你們想咋樣?我告訴你們,我三哥是知道我來了這裏的,要是一直看我沒迴去,一定會找來,你們最好是把我放了,不然把事情鬧大了,我可不敢保證不把你們的事情抖出去。”


    “我們的事情?我們的啥事兒?”趙吉急問。


    傅冬月說:“你們搞對象的事情啊。”


    趙吉微鬆了口氣,對白霞說:“放她走吧,別把事情鬧大了。”


    “趙哥,你別聽她唬弄,她一定是看到了,不然,傅有糧明明在供銷社上班,她不去找傅有糧借地兒方便,怎麽會跑到這麽遠來?而且就算我們處對象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她這麽緊張做什麽呢?”白霞還算有幾分腦子,從傅冬月的話裏找到了許多漏洞。


    趙吉一想,確實如此,眼神犀利的看著傅冬月:“險些被你這個女人唬弄了!”


    “那你們想咋樣?”都到了這份上,傅冬月也不裝了,惱火問。


    趙吉現在已經亂了方寸,事情敗露了,要是捅了出去,他和他全家都完了,所以根本不知道要拿傅冬月怎麽辦好,便問白霞:“這事要咋整?”


    “把她給處理了,這事就沒有人知道了!”白霞狠狠說。


    趙吉心頭一跳:“你說啥?”


    “趙哥,這事要捅出去我們都得完蛋,你不會還憐香惜玉舍不得吧?”白霞嘲諷問。


    趙吉也知道事情絕不能傳出去,咬了咬牙,心一橫,滿臉殺氣的朝傅冬月走去。


    傅冬月急了:“你們想幹嘛?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叫人了。”見趙吉和白霞沒有停下的意思,她扯著嗓子喊了起來:“救……”可是那個命字還沒喊出來,就被趙吉捂住了嘴,鉗製著往巷子裏拖。


    傅冬月心亂如麻,腦子裏一直在快速想著法子,咋辦呀?爹、娘救我……突然想到傅小雨,她在心裏呐喊起來,小雨,小雨,你不是神仙嘛,快救救滿姑!


    “住手,你們幹嘛?”正在這時,一個人衝進來大喊了一句。


    傅冬月心頭一喜,我的乖侄女,你真是神仙啊,派人來救滿姑了是不?


    趙吉看去,見是供銷社剛來兩個月的學徒張雄,不過是個十七歲的毛頭小子罷了,不足為俱,他出聲恐喝:“張雄,小孩子家家的別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


    張雄心裏有些犯怵,但看到被捂住嘴猛的掙紮著,一雙大眼睛裏全是恐懼的傅冬月,握了握拳頭,說:“她是我的朋友,你們放了她。”


    傅冬月看著麵前的小夥子,好像是供銷社裏那個新來不久的售貨員,上次她來供銷社買煤油時,他就在旁邊學著怎麽銷售,當時他還衝自己笑了笑,靦腆內向得很,她沒想到一個連話都不敢說太大聲的小夥子,竟然敢不畏強勢為她鋌而走險,心裏感動不已。


    “我看你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罰酒!”趙吉氣極,鬆開傅冬月推給白霞,就朝張雄衝了過去,三拳兩拳將他打倒在地,轉身要走。


    張雄被揍得滿頭是包,見趙吉要走,一把撲上去抱住了他的腿:“你們放了她,她還是個小姑娘,你們要抓就抓我好了。”


    “放開,小畜牲,你放開!”趙吉狠狠用腳踹著張雄,媽的,我吃飽了沒事幹,抓你做甚?


    張雄死抱著不鬆手,痛得咬緊牙關,他一定不能讓他們傷害傅冬月。


    上次傅冬月和白霞在供銷社打架的時候,他就覺得傅冬月這個女孩子太有氣魄了,長得好看,人也爽快,他開始注意起她來,今天她一排進隊伍裏他就發現她了,一直心慌意亂的等著她過去買東西,在心裏打著腹稿,今天一定要和她說上一句話。


    哪知道等了半天,就快到她的時候,她突然走了,他見她進了一個巷子,開始以為她是過來方便,可等了老半天都沒有出來,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找了個由頭跑了過來看看,一進來就看到趙吉拖著她要走,什麽也沒想就衝了出來。


    傅冬月看見張雄為了救她被趙吉踢得滿身是傷,又是感動又是愧疚,猛的推開白霞就衝了過去,抓起地上一塊磚狠狠朝趙吉的頭咂去。


    砰的一聲,趙吉停下了踢打的動作,僵住半響,摸了摸後腦勺,再看手上已是一手的血,他指著傅冬月要去揍她,可是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傅冬月嚇了一跳,卻顧不得許多,張嘴就大喊起來:“救命啊,殺人了,救命啊!”


    傅有糧正好從供銷社出來卸貨,聽到傅冬月的喊聲,拔腿就朝巷子裏跑,見傅冬月正和白霞扭打在一起,向前拉開了白霞,將傅冬月藏在身後,怒問:“你幹啥打我妹?”


    “三哥,快叫人,她就是畫假糧票的人,我撞破她和這個人在接頭,他們要殺我,我沒辦法就拿磚咂了他,三哥,我殺人了,咋辦?”傅冬月嚇得終是哭了出來。


    傅有糧聽到妹妹說白霞就是畫假糧票的人,大吃了一驚,低頭一看,果然看到趙吉倒在了血泊中,又猛的嚇了一跳,但他還是穩住心神,拍拍傅冬月的手安撫:“別怕,有三哥在,我看他胸口還在跳動,應該沒事,而且你不是故意的,哪怕真的殺人也不會有事!”


    傅冬月微微放了心。


    白霞見事情徹底暴露,也不抓傅冬月了,轉身就要跑,傅有糧衝向前抓住她,朝外麵大喊起來:“快來人啊,造假糧票的人在這!”


    作者有話要說:  又忘記說了,傅冬月為了煤油和人打架的事情是真實的,取自我家最小的姑姑年輕時候的英雄事跡!


    竟然有人猜那個看傅冬月的少年,咋想的呀你們?


    三更還在路上,大家給我加把勁啊!


    第28章


    巷子離供銷社並不遠, 而且先前傅冬月那一喊就已經驚動了人,這個時候一些人正往這邊過來,聽到傅有糧喊抓著用假糧票的人了, 不止原先過來的人, 供銷社前排隊的人和供銷社裏的人全部衝了過來。


    不一會兒,巷子裏就擠滿了人, 見傅有糧抓著白霞,便都明白了,用假糧票的就是白霞無疑。


    供銷社的主任錢輝聞風而來, 得知事情經過後, 氣得對供銷社的售貨組長說:“去,報公安。”用假糧票騙去那麽多糧食, 可不是簡單的作風問題,這是得承擔刑事責任的。


    售貨組長立即拔開人群跑了出去。


    白霞聽說要報公安, 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手裏的糧票撒了一地, 喃喃念著:“完了,完了……”


    大家看到那滿地的糧票,氣得要向前揍她, 被錢輝攔下了,他說:“這件事情交由公安部門處置, 我們大家先出去,我相信,公安部門一定會給我們一個交待的。”


    大家夥壓下心頭的怒火, 罵罵咧咧退了出去。


    人剛退出去,售貨組長便帶著兩個公安人員走了進來,正巧被傅冬月砸暈的趙吉醒了過來,公安人員就直接把白霞、趙吉及一地糧票帶走了。


    錢輝拍了拍傅有糧的肩膀:“這次為供銷社立了大功,我一定會為你表功的。”


    “不,錢主任,這事是我妹妹傅冬月和這位小兄弟發現的,我隻是撿了個現成的便宜,這個功勞我不能拿。”傅有糧直搖頭。


    傅冬月這才想起張雄來,見他還靠著牆壁坐在地上,跑過去問:“這位小哥,你沒事吧?”


    “沒、沒事。”張雄捂著肚子,痛得滿頭的汗,但聽到傅冬月的關懷,還是強撐著搖頭。


    傅冬月看他臉色極差,並不信他沒事,剛剛趙吉那一腳一腳踢得可重了,一定是受了傷,不然這麽久了怎麽還坐著不起來?她握住張雄的胳膊,說:“走,我送你去衛生所,要是受了傷可得及時治療,不能拖。”


    錢輝也說:“小張,這位小傅妹妹說得對,趕緊去衛生所讓醫生檢查一下,醫藥費社裏給出,你是英雄,得表彰,你們的英雄事跡我一定會寫報告遞上頭去的。”


    “不、不用了……”張雄看著握住他胳膊的小手,激動不已,想站起來,可是肚子實在痛得厲害,眼前一黑又跌了迴去。


    傅冬月嚇了一跳:“小哥,小哥,你沒事吧?”


    “快,送衛生所。”傅有糧跑過去把他背在背上就衝出巷子往衛生所去了。


    錢輝和傅冬月急忙跟了上去。


    傅有糧飛跑著到了衛生所,把張雄交給了醫生就在外麵等,不一會兒錢輝和傅冬月來了,三人在走道上著急的等待著,大約過了大半個小時,醫生才出來,一臉嚴肅說:“怎麽受這麽重的內傷?咋迴事?”


    傅冬月就將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醫生,愧疚不已說:“這位小哥是見義勇為,為了救我才被壞人給打傷的,醫生,求你了,一定要治好他。”


    “原來是位小英雄,小姑娘,你放心,我最敬佩英雄了,我們一定會治好他的。”醫生說完,又進去了。


    又過了一個小時左右,醫生說可以進去看病人了,三人急急忙忙進了病房,見張雄打著點滴,臉上的傷都上了藥水,破皮的也都包上了,他已經醒了,見他們進來要起身,被醫生喝止了。


    “你也不看你自己傷得多重,快躺著別動了,否則我們這就不收你了,還得讓你轉到城裏去。”女醫生王莉嚴肅說。


    張雄笑了笑,沒再起身。


    傅冬月也說:“你快躺好吧,好好養著,你要是有啥不好的,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了。”


    “我沒事,真的,你別急。”張雄見她這麽緊張,心裏不忍,忙安慰說。


    這一幕看著極像是小情侶間的對話,王莉輕咳了一聲,說:“哪位同誌去把醫藥費交一交?”


    “我去。”錢輝說了幾句讓張雄好好休息,就跟著王莉走了。


    傅有糧還掛著那車沒卸的貨,也說:“冬月,你在這照顧一下,我去把貨卸了再來替你。”


    “你去吧,三哥。”傅冬月點點頭。


    傅有糧又對張雄說:“有啥需要就張口,讓我妹給你辦,別逞能曉得不?身體可是自己的,領袖同誌不是說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我一定聽領袖同誌的話,傅三哥,你放心去吧。”張雄是個有覺悟的少年,又十分崇拜領袖同誌,隻要是領袖同誌說的話,他必聽的。


    傅有糧這才放心離去。


    “你喝不?要不要喝點水?”傅冬月看到桌子上放著一缸子水,端起來問。


    張雄靦腆的點點頭。


    傅冬月便彎身扶起他,給他喂了點水,又問:“你餓不?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好在手上的五毛錢還沒買鹽,就先請恩人吃東西吧,想來娘也不會罵她的。


    張雄搖搖頭,他可不希望傅冬月走,多好的二人世界,哪怕這樣待著不說話也好。


    傅冬月便隻好坐了迴去,問他:“我叫傅冬月,你叫什麽?”


    “張雄。”他暗暗記下她的名字,小聲的告訴她。


    傅冬月笑說:“果然是英雄,這名字取得多好。”


    張雄臉有些發燙,好半天問出一句話:“你、你多大了?”


    “十五,你呢?”


    “我十七,比你大兩歲。”


    傅冬月點點頭:“不過看著你好像比我小啊。”


    “哪有?我比你高。”張雄立即辯解,哪能看著比她小,以後怎麽保護她呢?


    傅冬月笑了笑:“你顯年輕唄,我娘老說我長得少年老成,都不像姑娘家。”


    “不會啊,我覺得你挺好的,很、很好看。”張雄鼓氣勇氣說。


    傅冬月樂了:“你真會哄人開心,是不是很受女孩子歡迎啊?”


    “不是,我沒誇過別人,也不覺得別人好看。”張雄立即說。


    傅冬月心頭一熱,好一會兒笑說:“真是傻小子。”


    張雄在衛生所住了半個月,這半個月都是傅冬月在照顧,其間,傅家人都去衛生所看過張雄,傅老頭更是握著張雄的手直言他是老傅家的恩人,說了一籮筐感激的話。


    張雄覺得老傅家的人都太好了,比自已家的人還要好,這麽多天,家裏人隻是來了兩趟,見有人照顧他就沒再來,他雖然能理解他們要上工掙工分,但這樣一比較,就容易分出好賴。


    白霞和趙吉的事情也有了結果,因使用假糧票嚴重影響了國民經濟秩序,破壞糧票的公共信用,這屬於破壞金融管理秩序的行為,要承擔刑事責任,因假糧票的數額有五百張之多,白霞被判處有期徒刑六年,趙吉有期徒刑三年,並處以罰金。


    還不止兩位當事人造到法律的製裁,趙吉的家人也有管教不善,監督無力的過錯,要進行大力度的批、鬥,而白霞的家人就更慘了,原本在國家單位上班,出了這事,家裏人全部被撤了職,要下放到北大荒那種苦寒之地去深度改造。


    這個時候,一人當兵全家光榮,一人犯錯也是全家遭殃。


    知道這個處置結果後,大家都十分高興,對公安部門更加崇敬敬畏起來。


    而各大生產隊每天上工前都會把這件事情拿出來說一遍,警醒大家不要再犯類似錯誤。


    至於發現製作假糧票的傅冬月,上頭給發了一枚勳章和五十塊錢的獎勵,而見義勇為的張雄因為有單位的,則由供銷社獎勵,一,提拔為正式員工,並享有優先提升的待遇,二,獎勵十塊錢,並為他承擔一切醫治費用。


    就連傅有糧這個撿漏的也得了獎勵,才入社不到一年的工齡,便破格升為搬運小組的組長,不用再親自上陣,隻需要指揮手下的人幹活就成了。


    三人得了這樣大的獎勵,差點沒抱頭大笑,特別是傅冬月,拿著那枚象征著自己光榮事跡的勳章,整日笑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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