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沒這個膽子。”


    他自言自語,而我隻能‘哼’他。我都死了,哪還有什麽膽子問題。


    他忽然走過來,我配合著避開。他靠著水晶棺,低頭俯視裏頭的我。我不知道他原先準備說什麽,反倒是看見他潔癖忽然出現,用袖子擦起水晶棺上凝固的血跡。


    其實怪嚇人的,尤其是晚上的時候。但是我已經習慣了。


    他沒能擦掉,這讓他本來就失控的情緒越加暴走。


    “衛拓!他不是跟混血聯盟嗎?我就讓混血送他一份大禮!”


    我有點著急。“喂,你又要做什麽!”


    “他們雖然贏了,但也損失慘重。混血和純種之間本就有無法逾越的鴻溝,我隻需要稍微挑撥,一定能讓他們內訌起來。”


    他好像下了什麽決心,頭也不迴的走了。


    我已經麻木。


    他經常這樣,話說一半,一個非常好的想法和念頭出現,轉身就走。我著急沒用,我高興也沒用。我死了,哪都去不了。所以我隻能歎氣,等著他輸贏的結果。


    但是這次他迴來了。提著一桶水。


    我討厭他潔癖的樣子。


    他挽起袖子擦我的水晶棺,我又得以清晰的看見自己死不瞑目的樣子。他擦拭得認真,令我想起我們還是夥伴的時候,他擦馬的樣子。


    那時候他扮演著木頭般的角色。假裝自己怕馬,一縮三米遠,為了讓他接近,我差點把馬頭按土裏去,那匹馬險些被我失手悶死。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的棺材有了馬的待遇,其實也還不錯。


    血水滴落到地上,圍著水晶棺,出現一個法陣。法陣亮光一閃而過,我這才注意到,這是我們驅魔人用的法陣,沒見過,挺稀奇的。


    他最後把地板也收拾得幹幹淨淨,走前還用特別複雜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我覺得他大概是在嫌棄我,讓他幹上主婦的活。


    人家現在,畢竟是個吸血鬼反派大boss。艾伯大陸的半壁江山,都由他掌控。屈膝做這些事情,確實有點丟麵子。


    又過了幾天,他再來,垂頭喪氣,就說了兩個字。


    “敗了。”


    我捂著嘴哈哈大笑,直接往地上一躺,各種踢腿。他有些時候,就顯得特別聰明,但是你看他聰明卻又輸了,那種感覺,好像之前都是吹牛……


    “原始血脈裏麵,竟然還有專攻幻術的……”


    他坐在台階上,低頭沉思,表情特別的複雜。我坐起身看他,最怕他這種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絕對不是擔心他。隻是怕他,轉頭將脾氣發泄在無辜人身上。


    “不!那一定是動搖人心的手段!”


    我剛坐好,他就站起身。好像我總跟不上他一樣。


    幻術我知道,我們驅魔人多少也會些,法陣的變式不多,越是高階的吸血鬼,越能被幻術牽製。


    但是……前提是要有心魔。


    不過,像止修這樣的大變態,還能有心魔?


    能引出止修心魔的,絕對是英雄。原始血脈,畢竟是鼻祖啊!一堆活成老妖魔的吸血鬼,段數確實高。


    我漸漸覺得,止修的末日要到了。如果原始血脈出手的話。


    他轉身對著水晶棺,忽然起勢準備出手,我嚇了一跳,慢一步才領悟他是要毀掉水晶棺。


    “把你毀了的話……”


    “好!”我迫不及待的迴答!“快!說出口做不到不是真男人!是男人就快點出手!”


    我都這麽說了,他卻隻是想了下,又把法力收了迴去。


    我……


    我撲倒在他腳邊,抱著他大腿,非常盡力的在‘哭’。“止修,你快點把我滅了吧。現在很多人,死了都是燒成骨灰灑江的你知道嗎?你明知道我怕黑,還把我關在這裏,又沒個人,我被你精神折磨得都快瘋了!你放我解脫吧!大不了我去跟聖主打招唿的時候,順便幫你說點好話,讓你死了以後能升華些。止修,快點,我不想這樣半死不活的……”


    我的話止修聽不到,我的痛苦止修感覺不到。他的心是冷的,他僅有的一絲溫暖給了卡微亞。


    我多希望卡微亞喜歡的是止修,這樣,或許止修不會走到今天。我也不至於連個灑江的機會都沒有。


    我是真的難過,想哭又哭不出來,特別的難受。


    “我討厭你的聲音。”


    止修說出的話,讓我停下了一個人的獨角戲。


    “我憎恨你的模樣。”


    “……”


    “你是我最討厭的人,你把我心愛的卡微亞害成了最肮髒的吸血鬼……最肮髒的!我要讓你受到黑暗的詛咒,永生永世被詛咒著。”


    我……怕。


    我覺得止修是認真的,雖然,我大概能猜出來,他把我殺死的一二三個要點。但是他這麽直白的說出來,連黑暗的詛咒、永生永世的詛咒都掛在了嘴邊。


    我真怕他還有其它折磨人的方法,比現在還要恐怖。


    “我哪裏知道卡微亞那麽傻,再說,要不是你把衛拓害得快死了,卡微亞能那麽選擇嗎!怎麽就怪我了,我又沒逼著他們、害他們絕望。你就隻會推卸責任!”


    我指責完止修,才覺得自己腦子也跟著出了問題。


    如果止修是個善解人意、明事理的吸血鬼,他也不至於被我冠上變態這個詞了。


    他的腦迴路本來就跟一般人不一樣。或許,他心裏真正的想法,是把衛拓弄死,設法讓卡微亞吸光衛拓的血液。這樣,卡微亞即使還是吸血鬼,至少會比現在強許多倍。


    然後他再跟卡微亞爭奪天下什麽的。


    強者的腦子裏隻有天下,像我這樣沒出息的,隻惦記早飯、午飯、晚飯吃什麽。又說岔了。對了,至於消失的衛拓和躺在水晶棺裏的我,他才不會管。


    我愛止修,但是,我卻是止修最討厭,討厭到需要生生世世,詛咒到黑暗裏的人。


    我覺得止修活該沒人愛。


    支持卡微亞,千萬不要像我這麽傻。半點憐憫都不要施舍給這個混蛋。


    這麽想著,大變態就甩門而出。我給他裝鬼臉。目送他離去。


    我真希望他逢戰必輸,這樣的話,我還有點改變現狀的可能。或者說,消失的可能。


    我受夠了這一切,受夠了他。我盼著他能更加深刻的討厭我,順帶給我一個解脫。


    隻是,我萬萬沒想到。這次他半個月沒出現,一出現,就直接命人把房間搬到這荒廢的神殿中。


    我看著他一個又一個的書架,他的床、他的沙發,一一出現在眼前。


    我激烈的抗議,可是沒人能聽見。


    我正奇怪,為什麽搬東西的都是人類,轉眼,他們就成了他的手下冤魂。


    雖然這樣的形容非常血腥,但結果是這樣沒錯。血染紅了整個神殿,他非常享受的,來了下深唿吸。


    “好甜的味道。”


    他在感慨。


    我見過這樣發瘋的他。


    他曾經弄到幾個高級血液源。那時候的他初登大位。用吸血鬼貴族的話來說,就是一個土包子。他滿臉興奮,抓了三個身材標致的美人。


    吸血鬼對血液其實是有要求的。隻有那些繼承種才沒得選亂咬。具體的標準,大概有些什麽我都給忘了……沒錯,我上課的時候從未認真過。


    反正,就是很甜。


    對於吸血鬼來說,隻要入了他們的鼻子,覺得香甜,那就是好的。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吸血鬼可怕的本能。更可悲的是,我被他殺了,竟還覺得自己遭遇的,完全比不上。


    止修一邊咬著那三個人類的脖子,一邊強迫侵犯著她們。我一個十來歲初戀都跟偽木頭談的人,真的到達了極限。我發瘋的想要打他,瘋狂的想要撕咬他。可全部撲空了。我根本碰不到他,我眼睜睜看著那三個女人死在我的水晶棺前。


    我無法理解他為什麽那麽做,偏偏在我的麵前、不,我的屍體麵前。


    我知道他是瘋子,那一刻我就認定了。


    所以……現在的我,還算淡定。除了默默詛咒他死,我無能為力。


    他顯然已經脫離土包子行列,他站在血泊中央,盡情享受著血液的芳香。


    這像是一場慶祝,我不知道他在慶祝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求收藏的胖媽,路過……


    第4章


    我不明白。


    我為什麽還沒有殺死那個女人。


    木香,四大堂木氏一族繼承人。我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身份。無知的驅魔人,將代表自己家族的徽章係在身上。


    法力弱到連繼承種都打不贏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憑什麽可以安逸的活著?


    不過是家族庇佑而已!如果我有!如果爸爸有!那麽他和媽媽都不會死。這樣愚笨的女人都能享受到的安全,而我一家,卻沒有。


    隨後,事情的發展出乎我意料,那個厚顏無恥的女人,竟然以趕走‘壞人’為由要挾,讓我請她吃飯。虛偽的驅魔族!我應該殺死她的。可是我還需要她帶我進入衛拓的城堡。


    進到城堡,我又沒能如願殺死她。她得到了衛拓的信任,我得靠她掩護。她想要試探我,假惺惺提議,說要幫我解決奴役主的問題。那個吸血鬼早就被我控製,殺死我父母的家夥,理當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試探給我惹了不少麻煩,我正想趁亂殺死她,可卡微亞走了過來。卡微亞是個善良的人類,我不想讓她目睹這些。否則,我就得一同取走卡微亞的性命……


    我分明隻需要得到衛拓的信任,引出他哥衛玊,混入純種貴族之中就行了。我隻要三區,隻要毀掉三區……可是,又是那個愚蠢的女人,她竟然要帶衛拓去完成家族任務。


    自私的女人,利用了卡微亞,得到衛拓的幫助。


    所有的任務,她隻會添麻煩,從來沒有貢獻。必須要讓人救她、一次又一次救她!沒有她,我完全可以避免許多的事情。


    善良的卡微亞總是包容一切,就像媽媽一樣溫柔。


    如果不是為了卡微亞,怕卡微亞傷心,我早就殺了那個礙事的女人。


    一個總是黏在我身上的惡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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