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保真道:“他是暈了。”


    “什麽?”商陸伸手去探了探蕭廷瑞的鼻息,果然有,再傾聽了下,心髒也在跳動,他微微鬆了口氣,厲聲道,“別以為你就沒事了,要不是你的藥,殿下不會受這種折磨,”同時喝令,“將他拿下押去大理寺,還有殿下,也不能留在此地了,迴京。”


    眾人即刻下山。


    到得京都,蕭廷瑞也沒有醒轉,眾位太醫全力施救,收效甚微,不知何時清醒。


    蕭廷秀得知此事,雷霆震怒,吩咐大理寺堂官徹查,而涉嫌其中的薑保真當然也沒能迴家。


    消息傳到薑家時,柳氏差點癱倒,抓住薑琬的手道:“這怎麽可能,相公怎麽可能會害定王呢,他將他治好了啊,作甚要害他?琬琬,相公肯定是冤枉的。”


    “應該是誤會,娘,您不要擔心。”薑琬也沒想到父親這一去,居然會有牢獄之災,且還是謀害定王之罪。


    這定王可是蕭廷秀唯一的親弟弟,無事便罷了,若是有事,父親隻怕……


    她心亂如麻。


    旁邊的薑琰也很急躁,緊緊握著拳道:“豈有此理,爹爹仁心仁德,懸壺濟世,他們竟然把父親抓起來,還有沒有天理了,”她大聲道,“娘,倘若他們真的冤枉爹爹,我一定會把爹爹救出來。”


    難道是要劫獄不成?薑琬鼻尖冒汗,一把拉住她:“你別胡來,這事兒大理寺肯定會查清楚的,娘已經很擔心了,你不要再跟著瞎胡鬧。”


    “我是說如果!”薑琰挑眉道,“我現在自然不會如何的。”


    “好,你陪著娘,我去找幹娘商量一下。”薑琬叮囑。


    薑琰點點頭。


    兩家離得不遠,就隔了一道巷子,薑琬走過去,隻要半盞茶功夫。


    因在這裏住過了,下人們還是當她主子,也不曾攔著通報,薑琬很快就行到了堂屋,不料見蕭耀也在這裏,正跟謝氏說話。


    “阿琬,你不用擔心。”謝氏忙安慰她,“阿耀正跟我說呢。”


    “表哥。”她看向蕭耀,“定王殿下如何了?”


    “仍昏迷不醒,不過父皇並不信是薑大夫所為,隻是那藥確實有問題,故而命人徹查,隻能暫時委屈薑大夫了。”蕭耀語氣很輕鬆,似乎胸有成竹。


    薑琬立時沒那麽擔心了。


    蕭耀站起來道:“我與姨母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你在這裏坐一會兒。”


    “你要走了?”薑琬驚訝。


    “怎麽也得查出來吧,我當然不能幹等著大理寺。”


    “表哥,”她送他到門口,低聲道,“這些人針對父親,想必是不想讓我嫁給你,皇上賜婚,因我父親醫治好定王,這迴定王偏偏又與父親有關,這是始於父親,終於父親……”


    她已經明白了那背後之人的意圖。


    蕭耀抬手輕觸她的臉:“不管如何,我一定會娶你,薑大夫也不會有事。”


    他神色十分的堅定,薑琬主動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表哥……不管如何,我也一定會嫁給你。”那人非要阻撓,她就非得奪去那人的一切。


    惹到她就罷了,居然還要陷害父親!


    她深唿吸了口氣:“你最好查查莫家。”


    蕭耀眸光一動,應道:“好。”他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你不必擔心,我若是今日得了什麽消息,晚上來找你。”


    薑琬叮囑道:“你小心些。”


    他微微一笑,鬆開手。


    薑琬走迴堂屋。


    蕭耀看著她背影,臉色瞬時變得十分的冷厲,他原本以為保護好薑琬,這婚事就能順利了,結果薑保真竟出了事,這是他不能容忍的疏忽。


    蕭耀大步走出去。


    來到衛淩所在的兵馬司衙門,他徑直道:“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鬧出這麽大動靜,未來楚王的嶽父……我如何不知?且不說你已經叫榮起告知,”衛淩道,“我去問過守門的兵士了,今日出入城門是否有可疑之人。”


    “有嗎?”


    “暫時還沒有,子玉仍在調查。”


    “沒有?”蕭耀挑眉,“那人肯定是尾隨薑大夫的,不然怎麽能在他藥箱裏做手腳。”


    薑保真一到大理寺就想起藥箱中途離手的事情,可他想不起來送還藥箱的人是何模樣,因那人低著頭,還給他藥箱之後立刻就走了。


    “或者是早就潛伏在寒月寺呢?”衛淩看一眼蕭耀,知道他關心則亂,這節骨眼上出了此事,生怕皇上收迴成命,“我已經叫人去寒月寺查問那些沙彌。”


    蕭耀沉默,半響道:“賜婚是五日之前的事情,我懷疑此計就是在這幾日定下的,不然不會拖到今日。如此倉促,不信沒有一點疏漏……那人要尾隨薑大夫,必然在薑家門口露過麵,又要買,”他頓一頓,“薑大夫說他的藥材裏被混入了一種叫天枯草的粉末,此草有毒性,對體質虛弱者有很大傷害,引起心衰……”


    “榮起。”他突然喝道,“你把京都藥鋪的掌櫃都抓來,但凡買過天枯草者,畫下畫像。另外,叫道生問一問暗衛,把近日在薑家門口徘徊過的人,記得麵相的都畫下來,還有去大理寺問一下,薑大夫今日在寒月寺前去過什麽地方,看看有沒人留意到異常。”


    榮起得令,疾步而去。


    衛淩道:“倘若寒月寺也有看到的人,一對比,那人應該跑不了。”


    兩人正說著,子玉在門口道:“公子,有線索了。”


    “進來。”


    子玉應聲,稟告道:“有位兵士說,薑大夫出城時,他見到有個人也差不多時間出了城,而薑大夫被押迴來時,沒多久,那人也迴城了。”


    “誰?”蕭耀與衛淩幾乎同時發話。


    “王儀。”


    ……………………


    亥時末,接近子時,傅英方才歸來。


    整個濟寧侯府安靜的好像一座墳塚,他行到上房,脫去輕薄的披風,扔在木架子上,正待坐下要解腰帶時,手卻移到旁側的劍柄上。


    黑沉的夜,暗藏殺機。


    傅英手腕一轉,便要拔劍。


    卻見一物如箭一般襲向他,夜色裏閃著白色的光芒,他伸手一格,將那東西掃於地上,耳邊聽到冷冷的聲音:“這東西,你認識吧?”


    那是塊白色雙麒麟紋的玉佩,此時破裂在地,月光下,他仍然認了出來,那是王儀之物,而王儀,是他的屬下,跟隨了十幾年的心腹。


    傅英心頭一震,瞬間的凝滯,有個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英俊的眉目如雪冰冷,長劍已然抵在他脖頸:“傅英,地獄無門,你非得闖入嗎?”


    作者有話要說:


    傅英:嗬嗬,急了嗎,娶不成阿琬了?


    蕭耀:嗬嗬,不用你操心。


    傅英:那你來找我幹嘛?


    蕭耀:你再廢話,本王殺了你。


    傅英:來啊,正好決鬥!


    薑琬:……


    第59章


    王儀隻來去城門一次就被發現了,可見蕭耀對他的關心,許是早早就調查過他,故而守衛的兵士都認得他的下屬。傅英細思之後並不動彈,蕭耀來得氣勢洶洶,可他怎麽說也是擁有侯爵的,就算皇子身份,又怎麽能輕易下手?


    “不過一個王儀,怎麽,殿下想用他誣陷我不成?”傅英語氣淡淡。


    蕭耀道:“誣陷?你以為本王沒有證據?有人親眼看見他隨薑大夫出城,又在相同時間迴城,寒月寺那裏,很快也會有結果。”


    “秋高氣爽,王儀去寒月寺燒個香也有錯?”


    “你巧舌如簧無用!”蕭耀冷笑道,“他是你手下,聽你吩咐,本王押你去大理寺,這一個理由足夠了,而且,王儀沒你想象得那麽忠誠。”


    傅英目光一閃。


    “韋則平在審訊他。”


    “什麽?”傅英終於忍不住,厲聲道,“你竟然動用私刑?”


    這韋則平審訊的手段是出了名的可怕,隻要他動手,世上沒有誰能承得住,堪比閻羅王,蕭耀帶著他去打仗,抓到敵方要套出實情都是交給韋則平。故而傅英實在是忍無可忍:“你雖然貴為楚王,但也沒有權利審問我的屬下!”


    蕭耀有一瞬間的靜默,半響道:“玉佩碎了無事,人就不一樣了,本王給你一刻鍾時間,若你不老實交代,就等著收王儀那一身肉。”


    傅英手指握成了拳。


    他感覺到了蕭耀的瘋狂,王儀在那韋則平手裏,怕是要被千刀萬剮了。那雖是他的心腹,但也有十幾年的感情,傅英深吸一口氣:“你到底要我交代什麽。”


    看他終於鬆動,蕭耀將劍插迴劍鞘:“王儀的嘴其實很牢靠,隻不過,他還是說了一點事情,他不承認薑大夫是他陷害的。”


    傅英咬了咬牙,頰邊肌肉跳動了下。


    “既然不是他做的,那他跟隨薑大夫,肯定是發現什麽了。”蕭耀盯著傅英,一字一頓道,“我猜,他甚至已經抓到了那個人,我現在就想要這個人。”


    他為報複莫政君,天天盯著她,不經意間發現了這件事,讓王儀進行跟蹤,而今好不容易抓到把柄,蕭耀一伸手就要奪去?


    “我憑什麽給你?”傅英挑眉,“我自己不會交給大理寺嗎?”


    “也不是不可,你還可以告訴齊大人,你早已經知道有人要毒害七叔。”


    “你血口噴人!”傅英大怒,“王儀雖見他動藥箱,但不知做什麽手腳,他也不好私自定奪拿不拿人,後來定王殿下中毒方才清楚。此計我亦不知,不曾有千裏耳,隻見他進出莫家,有些詭異……”


    蕭耀打斷他:“你覺得父皇會有耐心聽你辯解?”


    傅英臉色一變。


    本來他就已經得罪蕭廷秀了,這迴蕭耀若真的趁機中傷,怕是會跌入深淵再也爬不上來。他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突然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挫敗。


    也許終其一生,自己也鬥不過他!


    傅英從袖中拿出一把鑰匙:“那人在羅粉巷最西段一間鋪子的後院。”


    蕭耀得到鑰匙便要離開,臨到門口,冷聲道:“想要保命,你最好不要再對阿琬動什麽主意了。”


    腦中閃過那張明豔的臉,明明是自己先動的心,傅英隻覺滿嘴苦澀,淡淡道:“她馬上會成為楚王妃,我能動什麽主意,隻是這王妃,是不是阿琬真心想要的,卻很難說。”


    蕭耀身形一頓,驀然想到當初讓薑琬選誰時,她猶猶豫豫的樣子,她的不情願,她的……不,今日在楊家,她說不管如何,都會當他的王妃。


    那一刻,她很堅定。


    他嘲諷的笑了笑,不屑搭理,大踏步離開了濟寧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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