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噌”實際上就是大豆為主原料的黴菌發酵物。


    白味噌發酵時間比較短,所以湯水中有股淡淡的甜味,但更多的是大豆、米和麥的風味。一口湯喝下去,夏羽感覺食欲被喚醒,忍不住再夾了幾片刺身,沾醬油配飯吃。


    很快,這桌食物被一掃而空,和服女仆適時撤掉空掉的器具。


    幾名女仆搬上小巧的炭爐,爐上已有煮鍋,鍋內是一些顏色素雅、味道輕淡的食物。


    “煮菜?”夏羽愕然,迴想之前吃過的前菜、頭盤和主湯,心中對這桌宴席,頓時有了一個猜測:是懷石宴,薙切家宅廚房,有一位精研‘懷石料理’的大家!


    懷石料理有‘一湯三菜’之說,煮菜是其中第二道菜,眾人瓜分了煮菜,接下來,果不其然,在口味清淡的主菜過後,是味道偏鹹的炸魚、煎魚幹。


    夏羽夾起一塊煎魚幹,送進口,嚼了嚼,“鱸魚幹?”


    鹹味中有著少許苦味,肉質肥厚。


    若是直接吃這道菜,口感可能會突兀,但有了前兩道菜清淡口味的襯托,吃這道菜的時候,意外的爽口,味覺徹底蘇醒。


    到此,懷石料理的‘一湯三菜’結束了。


    女仆撤席,可菜肴還在繼續端上來,每人又分到了一盤“雜煮”。


    雜煮,食材豐富,有南瓜、對蝦、蓮藕、秋葵,還有小芋頭、蒸章魚,灑上可口的柚子粉作為調味,隻是嗅著飄散出來的口味,就讓人口齒生津,食欲大開。


    “點睛之筆來了!”


    夏羽享用了雜煮,卻在期待‘懷石料理’最後一個上菜步驟。


    這個步驟叫作“八寸”,用一個超大的漆器盤子裝上各種山珍海味,配上獨特的小菜,做成拚盤。


    “咕嚕~”


    幸平創真盯住麵前的大拚盤,咽咽口水。


    外熟裏嫩的飄亭雞蛋。


    炭火炙烤的醃青花魚壽司。


    烤梭魚裹醃魚籽粉。


    還有岩梨、幹炸河蝦、醃生薑芽,等等,珍饈琳琅滿目,即便是夏羽,喉結也在悄悄嚅動。


    但夏羽心中有點奇怪,明明大家手筆,食物本身卻是“寡淡”,還要多虧環境中食器、坐席、庭園和掛畫花瓶所塑造的空間之美,才營造出一種淡淡的禪意氛圍。


    不少霓虹人認為,要品嚐真正美味的霓虹傳統美味,就應該到京都的老店內,一邊觀賞美麗的庭院,一邊飲茶,享用懷石料理,才稱得上地道。


    最初“懷石”來源於禪道,從聽禪茶點發展,到後來在茶道中請客人品嚐的飯菜,再到如今霓虹常見的高檔料理。無論如何,懷石宴極端講究精致,對餐具、食物擺放有近乎藝術般的要求,都沒有改變。


    伸筷夾起一個醃青花魚壽司,送進口中品嚐,隨著食物下肚,夏羽哈出一口氣,神清氣爽。


    沒有多餘的美食幻想。


    簡簡單單。


    腦袋、心靈放得如黃昏天空那般澄澈,不染塵埃。


    “這不是廚心吧?”


    夏羽想道。


    他用廚心編織美食幻想,天馬行空,而‘懷石料理’的烹製者,走的卻是寫實路線,讓品嚐者融進空間環境當中,在自然中得到升華和領悟。


    哪種境界更強悍,夏羽說不上來,但他至少肯定,這位廚師,是大家,廚藝比他強多了。


    隱隱約約,夏羽還嚐到一種女性的細膩。


    或許,這位‘懷石料理’大家,還是女性廚師。


    “岩梨啊……”


    幸平創真在他旁邊,喃喃著夾起一種剝皮過後,隻有拇指頭大小的橙黃色果實。


    “你也知道岩梨?”薙切繪裏奈詫異瞥過去一眼,“這種珍饈級水果,是霓虹原生植物,長在最危險的峭壁上,每年夏天果實成熟,具有梨的香味,價格嘛……”


    她說到這就頓住,止語了。


    眾人大快朵頤,把珍饈拚盤吃完,下麵就是上醃菜和甜品的環節,這是收尾階段。


    女性和服仆人消失得幹幹淨淨。室內更為寂靜了,享用過一頓豐盛晚宴的眾人,或閉眼,或盯住桌上的碗碟,迴味無窮。


    砰!


    一名身材高挑,同樣穿著和服的成熟美女,拉開門,端著作為收尾的甜品,將料理端上桌後,順手把門關上,而後跪坐在下席。


    “呃……”夏羽撓撓臉,打量末席這位和服美女,差點認不出來了。


    igo霓虹部的女主將,涼子麗娜是也。


    這迴她穿了黑底繡花的傳統服飾,大氣風雅,滿頭黑發梳起,盤在腦後。


    夏羽注意看她的和服,是振袖的一種,霓虹未婚女性普遍以此為禮服,出席重要場合。


    兩人視線在半空無意對撞了,夏羽朝她眨眨眼。


    “涼子主將!”


    倒是薙切繪裏奈,對涼子麗娜很是尊敬的樣子,認真打了聲招唿。


    幸平創真、森田真希都不認識這位女性特級廚師。涼子麗娜去夏氏小店那兩天,恰好是森田真希忙著鑽研食譜的時間,兩人就沒撞過麵。


    涼子麗娜坐下後一言不發。


    堂島銀把一份甜品吃掉,神清氣爽道:“多謝款待,涼子小姐。”


    “麻煩你了,涼子。”遠月總帥也對末席的女子點點頭。


    聞言,夏羽心中充滿疑問。


    igo這麽一位女主將,出現在薙切家宅,本就奇怪。而聽遠月總帥的語氣,涼子麗娜在此,並非偶然,很有可能是受邀而來的。


    “這頓懷石宴,還滿意嗎?”堂島銀笑問。


    夏羽攤開手,“我之前就聽說涼子主將最擅長‘懷石料理’,今天才有幸品嚐。”


    說著,他咂巴嘴,無奈說:“隻是口味有些寡淡了,我不太喜歡。”


    誰都沒想到,他言語如此直白,開口就說不喜歡一位特級廚師的懷石宴。


    薙切繪裏奈騰地站起來,那憤怒的模樣,好像自己受到了侮辱,“庶民,你知道涼子主將的一桌高級懷石宴,價值多少?有多少名流渴求卻吃不到嗎?!”


    沒預料到神之舌反應這般激烈,夏羽聳肩道:“我說的寡淡,不是指食物的味道,而是料理裏麵的心意太淡了,吃起來沒感覺。”


    聞言,薙切繪裏奈瞪圓眼睛,“你是說涼子主將沒有用心準備這桌懷石宴?”


    “不是!”夏羽擺手,“和你解釋不清楚!”


    那姿態讓繪裏奈一陣惱火,“你、你……”


    廚師之心,和是否用心做,完全是兩個概念。


    涼子麗娜準備懷石宴的時候,明顯收起了自己的‘廚心’,這也是夏羽遺憾所在。


    一位特級廚師,真正放開手腳做出來的料理,味道如何?


    “我也吃得不夠盡興,這樣吧,涼子小姐已經展露身手了,下麵就由我們去廚房,各自做出一道拿手的料理,宴請大家。如何?”


    堂島銀看住夏羽,終於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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