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瀚高興地說:“我們奮力再向東方劃快點,爭取在黑夜來臨前看到陸地。”


    聽說勝利在望,喬治也來了精神,他再自私狡猾也知道同舟共濟的道理。更何況他現在熱血沸騰,覺得自己就是那萬中無一、掌握地球核心秘密的人。


    李光瀚和喬治一人一隻槳在前麵劃著,救生艇在波瀾不興的海浪中前行。


    陳艾麗身體還未完全恢複,她倚靠在艇邊休息。李光瀚高大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暉中閃閃發亮。他寬厚堅實的肩膀,讓她在危難中仍然感到安全。他迴頭關心地看了看正在休息的她,正好迎上了她熾熱的、偷偷打量他的目光。兩團紅雲飛上了她的臉頰,他也快速迴了頭。


    陳艾麗也扭頭看向遠處的海麵,讓清冷的海風吹吹自己發熱的臉龐和一時發昏的頭腦。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本來以為可以在天黑前看到陸地的,可眼看著夕陽西下,天幕再一次變得漆黑一片,夾雜著腥味兒的海風吹到身上涼颼颼的,一陣陣恐懼感自然而然地襲上來,陳艾麗又開始不停地打寒戰。


    喬治也劃得累趴下了,他平時哪裏受過這等罪,他開始絕望地嚎叫起來。狂野的聲音在大海上顯得微不足道,抑或是反襯得人類更渺小。


    突然,三個人都感覺到救生艇底部被什麽有力的東西擂得“咚咚”響,沒有嚴格的規律,過一會兒就會響一聲或幾聲。遭了,一定是喬治的嚎叫聲把鯊魚或者虎鯨等兇狠的海洋生物招惹來了。


    陳艾麗小聲斥責喬治,三個人都不敢出聲了。其實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有規律的劃槳的聲音也會吸引鯊魚和虎鯨。


    李光瀚打開防水手電筒查看救生艇周圍的海麵,果然不遠處的海麵上正好露出了一隻鯊魚的鰭,它在圍著救生艇遊弋,好像在告訴人類,你們是我的獵物。


    救生艇上安靜得令人害怕,仿佛都能聽到別人的心跳聲。這個時候,手裏沒有重型武器的人類,在鯊魚看來的確是盤中餐,嘴邊肉。它不著急,慢慢遛遛人類,先把人嚇個半死再張嘴。


    李光瀚想了想,手邊既沒有槍支也沒有魚叉,再說了,就算用刀刺破鯊魚皮也沒用,鮮血隻會引來更多的鯊魚。隻能取出儲存箱裏的信號彈了,看能不能把它嚇唬走,運氣好的話,遇上過往的船隻,他們還能看到光亮呢。


    昨晚最難的時候他們沒敢使用信號彈,因為害怕被埃蒙斯博士的那艘巨輪看到他們的方位。現在已經向東漂了這麽遠了,應該沒有人禍了。


    李光瀚此時內心生出一種英雄末路的悲愴,前麵遇到那麽多艱難險阻都能一一攻堅克難,現在卻好像再一次站在鬼門關前,竟然要葬身鯊魚之口,難道我的使命就此終結嗎?


    他不禁抬頭仰望星空,今夜的星空多麽璀璨啊,經過了昨夜暴風雨的滌蕩之後,深藍的夜幕上綴滿了鑽石般閃亮的星星。他下意識地往天狼星方向看過去,天狼星背後的那顆耀眼的小星星仿佛從滿天繁星中脫穎而出,還在為他閃爍著,還是以它原來的節奏,一切如舊。


    救生艇底部此時又傳來“咚咚咚”的撞擊聲,鯊魚顯然已經有些急不可耐了,明顯地加快了示威的頻率。救生艇被它撞得此起彼伏,喬治已經是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陳艾麗咬緊牙關,手裏緊緊攥著刀,雖然這並沒有什麽用。她打著寒戰的牙齒“嘚嘚”地響著,還不忘鼓勵李光瀚說:“您是李光瀚,您怕誰?”


    李光瀚“嗬嗬”地笑了一聲,向空中發射了一顆信號彈,隨著“啪啪!”的巨響響徹夜空外,耀眼的光芒也一時照亮了四周的海麵。望著這久違了的溫暖的亮光,此時此刻,求生的欲望強烈地寫在每個人臉上。


    絢爛的光芒過後,四周又陷入一片黑暗和死寂,沒有大船,沒有迴應。人的意誌往往是在看到希望而後又破滅中坍塌掉的,絕望的情緒籠罩了救生艇。


    鯊魚好像被信號彈的巨響和光亮嚇著了,消停了一陣子。陳艾麗趁這個時間趕緊服藥,又吃了幾口食物。救生艇上的淡水和食物已經不多了,現在真的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


    好景不長,鯊魚安靜了一陣子發現沒有什麽直接威脅,又開始浮到海麵,在救生艇周邊遊弋。它時而鑽到艇底撞擊,時而從艇邊擦身而過,攪得波浪滾滾,救生艇上下顛簸。它好像渴望聽到人類的驚恐的唿叫,以滿足自己王者的快感。在它的領地裏,人類算什麽呢,就像釣魚的人等魚兒上鉤後,並不著急直接起鉤,而是要在水裏遛一下魚兒,遛得它精疲力盡為止。


    李光瀚又發射了一顆信號彈,他們太渴望看到那奪目的亮光了,哪怕已經到了人生的最後一刻。


    這次的信號彈的威懾力隻管了半個小時,鯊魚再次像幽靈一樣現身。喬治帶著哭腔念叨:“完了完了,這次真的完了。”


    鯊魚開始瘋狂地撞擊救生艇,從各個方向,用它身體的各個部位,一次兩次無數次……。


    李光瀚和陳艾麗已經抱定即使落水也要和鯊魚決一死戰的決心了。陳艾麗甚至想起了《古墓麗影2》裏安吉娜.朱莉飾演的勞拉騎在鯊魚背上的畫麵。


    突然,“咚”的一聲,救生艇不知不覺地撞上了前麵的一個龐然大物,黑乎乎的,一動不動的,甚至有些q彈的龐然大物。這個黑影足有一兩層樓高,十幾米長。三個人剛才隻是關注艇邊和艇底,黑暗中,完全沒有注意到一個龐然大物悄然而至。


    其實,不是龐然大物悄然而至,而是救生艇已經悄然漂到了岸邊,他們碰到的是一頭巨型座頭鯨的屍體。再迴頭看,鯊魚已經沒了蹤影。


    李光瀚打開防水手電筒仔細察看座頭鯨的屍體,確定它已經擱淺在沙灘上。他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人生中,很多絕望的時候可能希望就悄悄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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