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你才是陰陽人呢!我不過是……”


    耿直的心性,造就了田構說話直來直去的習慣。


    被袁曉峰出言一激,他立刻就收斂了悲傷形態,笑罵迴去一句。


    話已出口,這才意識到袁曉峰這是在跟自己開玩笑,於是,滿臉難為情的嘿嘿一笑。


    “不過是什麽?男子漢大丈夫,什麽事都有解決辦法,何必如此小女兒情態,叫別人看了笑話。”


    袁曉峰捂著隱隱作痛的小腹,有些氣弱的道。


    隨著愧疚的情緒在玩笑中消解於無形,他與袁曉峰之間談話的氣氛比起之前,也隨意自在了很多。


    唉。


    主動說了吧。


    就算袁師弟再怎麽大度,可有些話該坦白也得坦白啊。


    田構心裏略作盤算,無奈歎道:“可我真的對不住你啊……”


    袁曉峰被這話一帶,忍不住想到其他,頓感一陣惡寒,有些雞皮疙瘩在身上激起,忙勸慰道:“別別別,你可沒對不住我哈,男人不可以說對不住,如果對不住,那就努力將之對住。


    再者說了,要對你也你別對我,如果實在要對,那就對女孩子好了,吃不消,我真吃不消……”


    什麽對這對那的。


    聽得田構一頭霧水。


    聊天打趣了好幾句,二人逐漸也算熟絡了。


    田構和盤托出,自然少去了幾分尷尬和晦澀。


    念及此處,抬頭間雙眼湧上一抹果敢與堅決:“之前人人都道袁曉峰是一個道高德隆之人,不止皮囊生的禍國殃民,連他的品格與德行也是萬裏挑一。


    之前我不信,但現在,我田構信了。


    不止信了,而且,我還大信特信。


    如今,我總算知道,那夜堂主與隊長在對我夜審之時,為何會表現得那麽失望,那麽痛心疾首了。


    如他們所言,在這宗門內,再也不可能找出你袁曉峰第二個德色雙絕的天驕。以你的定力,就算一個美女光留留的躺在你麵前,你肯定看也都不屑的看一眼。


    既然是這樣,那你又怎麽會迷尖女弟子呢?


    再者說,以你之前的本事,這宗門內,若有人叫你看上,無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又有誰能逃脫得了你的魔掌呢?”


    臥槽!


    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我那方麵取向很正常好不好,你別光打嘴炮啊,有本事叫一個美女來我麵前試一試不就知道了,真的是!


    對此,袁曉峰報以一個白眼。


    咳嗽了兩聲,對於褒獎之詞厚臉皮收下,而後感覺有點心虛,於是推辭道:“我沒你想的那麽好……”


    豈料這一句,更引得田構情緒激動了。


    “是!你沒那麽好,你這人比我田構口中所說,要好上千倍萬倍。可你越是對我這麽好,我田構就越是良心難安。


    你多好的人啊,為何那日我就在那狗賊的花言巧語之下接案了呢。


    要不是我接下了案子,堂主他們為表你清白,也不會上報宗門,若不上報宗門,也就不會害得你被玄虛寶鑒測試,若不被測試,你也肯定不會被吞掉修為……


    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啊……”


    田構說的極為自慚形穢,話語中帶上了微微顫音。


    聽的袁曉峰後背冷汗一陣冒得比一陣猛。


    哪裏是你的錯啊。


    都怪我演戲演得太像了。


    你不用自責,壓根就不用自責啊!


    沒有你的報案,我這輩子也別想洗脫天驕這個名頭,若是洗脫不了這個名頭,那我就還得繼續生活得那麽累啊!


    鐵子!


    你是功臣,可不是罪人啊!


    心中正義感澎湃而起,正要主動向其說出,突然又覺得,此事還是自己爛在肚子裏最好,於是,隻得將這種衝動化作對田構其他方麵的補償和勸導他放棄自責的心思。


    “你……你別自責了,這事不怪你,要怪,也隻能怪那個半夜去森羅峰找你告狀的宵小之輩……”


    話一出口。


    袁曉峰立馬意識到不妙。


    臥槽,這麽說,老子豈不是把自己也給罵了?


    我丟!


    他的異色,田構並未在意。


    田構在意的,是另一樁,那張散落在地上,早已沾了不少草灰的假皮麵具。


    一手將麵具從地上撿起,田構如夢初醒,立刻疑惑著眼神出聲問道:“差一點忘記問袁師弟了,這麵具你從何而來,為何,今日在這怪妖林中,要戴上這個麵具呢?”


    我這張賤嘴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袁曉峰恨不得抽上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眼下被田構直勾勾的眼神盯著,他渾身不自在,猶如犯案嫌疑人叫法官盯著,那叫一個百爪撓心。


    “咳咳……此事……此事……”


    他一時語塞,說話磕巴起來。


    隻能將大腦運轉到極致,苦思對應之策。


    “哦?莫非有不方便說的難言之隱?”


    田構更是表現得疑惑了,眉毛都深深擠作一團,連成一字。


    “不……不是……”


    袁曉峰急的滿頭大汗。


    “總不能說你是在體驗生活,想裝成他的樣子被人唾棄,遭人追討緝拿吧?”


    田構猛地來了一句!


    袁曉峰無處可尋的思路,至此直接爆發出一陣光亮!


    臥槽!


    有了!


    腦中靈光乍現之時,隻見他麵色裝出惆悵,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難以啟齒,還有一份絕境求生的毅然。


    “唉,不瞞田師兄,今日將這麵具戴上,的確是有難以言說的苦衷……”


    “哦?願聞其詳……”


    田構湊近腦袋,一副渴望知道的樣子,就差搬個小板凳了。


    與田構對視一眼,感受到對方急於得知的焦灼,袁曉峰緩緩開口而道:“其實,裝成這個狗賊的樣子,我是為了磨礪自己。”


    “磨礪自己?”


    田構訝然出聲。


    “是的。磨礪自己。我心知,之前自己在這宗門內太過驚采絕豔,故而惹來了眾人極大的注目,故而,我在失敗之後,人們每當提及我,還是會把我當成是天驕對待,一時之間,印象無法轉變。


    更是我聽說有一些對袁某頗為追崇者,自得知我是被陷害之後,整日在這宗門中找尋那狗賊的身影。


    我如今修為跌迴三層,若想突破,就得對自己狠一點。修煉一途,若想一日千裏,那就必須付諸比別人辛苦百倍的努力。故而,我選擇了苦修之後,尋人對戰,靈活運轉,重拾感悟。


    我心知,若以我現在的身份和相貌出現,人們都憐憫同情我,斷然是不肯與我對戰。苦思無法之下,故而,我隻好劍走偏鋒,選擇這個不甚光彩的辦法……”


    袁曉峰說起這事,臉上表情極為豐富和到位,比之專業演員都不遑多讓,直把田構都看的癡了。


    “因為,你知道,這狗賊早已在你出事之後,在這宗門內如同過街老鼠,若人遇之,必然喊打喊殺,都想著將其繩之以法?”


    田構心神一顫,好不容易按下的悲愴慚愧情緒死灰複燎。


    說到最後幾個字,直接出現了哭音。


    “恩……”


    袁曉峰厚著臉皮點了點頭。


    下一刻。


    田構再度涕淚滂沱!


    “瞧瞧我把袁師弟害成什麽樣子了!我田構真是枉生為人,萬死難辭其咎!袁師弟,你罰我吧,你罰我吧!


    你說怎麽罰我,田構都認罪,絕不反抗狡辯!”


    由於情緒一度失控,袁曉峰被他抓著胳膊搖了幾下,搖的頭暈眼花。


    “田師兄,田師兄請理智!此事不怪你,真不怪你啊!”


    “袁師弟,你必須罰我,必須罰我,若你今日不罰我,我田構就跪在你麵前不起來了!”


    說著,田構撲通一聲真的跪下。


    滿麵懺悔之色,淚珠吧嗒吧嗒在袁曉峰麵前流淌下來。


    “臥槽!真不是你的錯啊!你要這樣,那我也跪!”


    袁曉峰哪裏經得起這一跪,嚇得他立即也有樣學樣,跪在了田構麵前。


    四目對視。


    袁曉峰心虛與困窘溢於言表。


    至於田構,則是滿臉瘋狂,麵色悲戚。


    就這般跪著。


    兩人也不說話。


    直至頭頂有清風吹過,刮下樹上綴著的幾顆梨形小果子,骨碌碌滾落在二人麵前。


    這一刻。


    田構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熾熱!


    “袁師弟,既然你我今日有緣在此相遇,而你的一切都又是我這個做師兄的害的。你不責怪,你不發難,我寢食難安。


    要不然,你我就此立誓,從此以後,你我二人結為異性兄弟,有福你享,有難我這個哥哥來扛。


    也好給個機會讓我把欠你的孽債還清,你看如何?”


    行行行!


    你說怎麽就怎麽!


    隻要能讓咱哥倆別跪著就行。


    袁曉峰心裏早就叫苦不迭。


    聽到這一聲,猶如聽到了皇帝下詔大赦,再加上他對田構也有虧欠和欺瞞,立刻也覺得主意不錯,趕忙應合起來。


    “好!今日既然有緣,那咱們兄弟二人便就此結拜!”


    二人立即雙臂互相扣在對方肩膀上。


    就這般。


    以麵前這三顆落果為供,以天地為證,麵色虔誠結拜起來。


    “我田構……”


    “我袁曉峰……”


    “今日結為異性兄弟,從此之後,有福他(同)享,有難我(同)當……”


    “滾滾滾,必須同享同當,要不然,這把子你自己去拜!”


    “哈哈哈,好,就聽你的,能與峰弟結拜,我田構也算沒白活一迴……”


    緊接著。


    兩個人嬉笑怒罵的聲音蕩滌在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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