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到了這種地步,已經無所謂對錯了,事實上,這件事從一開始就無所謂對錯。


    好人?誰是好人?少林弟子是好人麽?林軒是好人麽?


    都不是。


    吃江湖這碗飯的,有幾個人能說清自己是好還是壞?


    能夠問心無愧的說出“一生殺過二百三十一人,生平從來沒殺過一個好人”的唯有洪七公一人,堅守不殺原則,希望有法律法規去審判罪惡的唯有一個楚香帥。


    哦,對了,還有一位小李探花。


    小李飛刀出手七十六次,例不虛發,其中二十八人傷而不死,死了的四十八人每一個都該死。


    古係武俠世界高手眾多,若論天下第一高手,有人說是小老頭吳明,有人說是水母陰姬,有人說是燕南天,有人說是鐵中棠,有人說是燕十三,謝曉峰。


    誰高誰低,實在是不好說,但是,若有一個真正無敵的人,必然是楚留香,若有一把無敵的武器,必然是小李飛刀。


    楚香帥和小李飛刀不是人,也不是兵器,而是正義,是貫穿整個古係武俠世界的俠義。


    邪不勝正。


    強如水母陰姬,也會敗在楚留香手中,絕世梟雄上官金虹,也會亡於小李飛刀。


    這個道理,有的人明白,有的人不懂。


    林軒懂,但是林軒做不到。


    林軒是一個私心很重的人,上少林,隻是為了成就武道,試探穿越的能力,和正邪無關。


    心湖等人要殺林軒,同樣和正邪無關,隻是因為林軒殺了心眉,他們要保住少林威名。


    因此,百曉生隨便一個蹩腳的借口,雙方就開打了。


    死傷枕藉,血流成河。


    這本就是一場武林爭端。


    殺到最後又如何?兩敗俱傷。


    兩敗俱傷,林軒會善罷甘休麽?少林會善罷甘休麽?


    最後的最後,不過是再一次的拚殺。


    李尋*歡突然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越發的格格不入,他不想看這場毫無意義的廝殺了,他隻想找個地方,好好地醉一場。


    心樹也不想看了,他也想找個地方好好的醉一場,然後結廬而居,不問世事。


    心中有佛,何處不是靈山。


    林軒越發的暢快,一手刀,一手拳掌爪指,夾雜著鐵牌鐵骰等暗器,任何招式,但有半分可用之處,便施展出來。


    在少林弟子的壓力下,林軒的潛力一次又一次的激發。


    殘陽如血,和廣場上的血液疊加起來,把整個世界都染成了紅色。


    心湖哆哆嗦嗦的說道:“少林弟子,停手,林軒,少林認輸了,封山十年,你走吧,今日之辱,十年之後我少林必然討迴。”


    林軒抹了抹臉上的血液,殺戮這麽久,一個文雅秀氣的富家公子成了嗜血魔頭。


    緩和了一下情緒,林軒拖著斷腿緩步走向百曉生。


    林軒的左腿折斷了,白慘慘的骨刺分外滲人,每走一步,都有鑽心刺骨的疼痛。


    可林軒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走到百曉生身前,蝶戀花輕輕拍打百曉生的臉頰:“老頭,我是第幾?”


    這句話說的毫無中氣,林軒的肋骨被打斷了七八根,胸口軟軟的塌了下去,一唿一吸之間滿是血腥氣,更別提說話了。


    看著帶血的寶刀,白慘慘的骨刺,塌陷的胸口,滿是鮮血的麵容。


    百曉生覺得和自己說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久經戰鬥取得勝利之後飽餐血肉的惡鬼。


    “單挑天下第四,群戰天下第一,綜合排名,天下第三!”


    這不是挑撥,而是事實,百曉生基於自己對於天下高手的理解,給出的一個非常負責的結論。


    林軒笑了笑:“老李,你這探花的名號,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的了。”


    “虛名而已,你要就拿去吧。我隻希望,今日的事情不要繼續下去了。”


    林軒豪氣的擺了擺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少林不來找我的麻煩,我也懶得找他們的麻煩,這一次,就算我不來,早晚也會發生,不是麽?”


    “打打殺殺,無趣得很!”


    “我也覺得無趣得很,所以,我選擇最簡單的辦法,打服了,殺怕了,就沒人敢來惹我了,你當年不也是這麽做的麽?”


    李尋*歡無奈的笑了笑,扶著林軒下了少林。


    心湖歎了口氣,癱坐在了地上。


    他的武功已經廢了,林軒一指點爆了他的丹田,同時點廢了他的內心。


    對武者而言,這是天大的壞事,對佛修而言,這或許是天大的好事。


    沒了這身武功,沒了名利枷鎖,專心修佛,得到心之解脫,豈不是更加快活。


    有朝一日,佛法有成,一朝頓悟,立地成佛。


    迴過頭來再看當初的自己,怕是會拈花一笑。


    “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


    “我皆令入無餘涅盤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


    “此人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心樹輕聲誦讀《金剛經》,在這一刻,他徹底悟了。


    昔日文酒風流的鐵膽禦史胡雲冀成了心樹,現在,心樹終於大徹大悟,出家人四大皆空,若是存了名利心,怎能修成真佛。


    佛法悟了,以前練武之時種種不通之處全部圓滿,殘陽照在心樹身上,為心樹添了一份佛光。


    遠遠看去,好似真佛降世。


    百曉生羞愧的低下了頭,奸佞小人,見到真佛豈能不自慚形穢?


    心湖後悔不已,若是他少了那一份爭勝之心,事情也不會鬧到這個地步。


    梅花盜事件結束了,少林死傷慘重,封山十年。


    林軒入了兵器譜,奪走了小李探花的排名,然後,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還有李尋*歡,鐵傳甲,林詩音,阿飛,林仙兒,龍嘯雲。


    江湖,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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