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若想學一樣東西,或做一樣事情,最先要做得便是收心,收了凡心,才能專心一誌去學。


    否則,你又想寫詩,又想演戲,既要學武,又要跳舞,搞不好對音樂也有興趣,繪畫也塗幾筆,除非天資卓絕,否則萬難有所成就。


    王憐花是武林中獨一無二的才子,文武雙全,驚才絕豔,所學之雜,涉獵之廣,武林中還沒有第二個人能比得上。


    就因為他心思太雜,什麽都要學一點,所以武功才不能登峰造極,否則,以他的聰明才智,又怎會屢次敗於沈浪。


    阿飛隻有一劍,成就飛劍客美名,傅紅雪隻有一刀,拔刀出鞘分生死。


    他們也會輕功,也會其他手段,但隻是輔助,真正決生死的武功,從來都隻有一招。


    專心,專注,誠於劍,誠於刀。


    林軒做不到阿飛傅紅雪那般極端,卻也不會見到什麽就學什麽。


    把憐花寶鑒融會貫通,由魔入道確實遠勝林軒,但是,別說心思紛雜的林仙兒,便是王憐花也做不到。


    能做到這一步的,已經是黃裳,張三豐,達摩祖師的境界了。


    林軒不必學憐花寶鑒,隻需從中領悟古係武俠世界的特殊武道,融入自己的刀法即可。


    憐花寶鑒不適合林軒,卻非常適合林仙兒。


    速成,陰狠,和林仙兒再相配不過了。


    這些事情,林仙兒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想。


    她已經見到了林軒的本事。


    僅僅幾個時辰,聲名卓著的龍四爺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偽君子,武功高強的少林護法成了屍體。


    隻要林軒願意,隨手就能捏死她,如同捏死一隻螞蟻。


    這是林仙兒第三次覺得這般沒有安全感。


    第一次,是在她年少的時候,為了父親的病,去舍身崖許願,準備舍身跳崖,用自己的命換父親的命。


    第二次,是色誘李探花的時候,被一把飛刀抵住了心口。


    第三次,則是林軒帶給他的。


    都說事不過三,可事情已經到了第三次,林仙兒還是覺得自己如同螻蟻一般。


    她不想如此,她想變強。


    她絕不願意再次迴味小時候的那種絕望。


    林仙兒懷疑過林軒給的秘籍是假的,也懷疑過林軒撕掉了高深心法,隻留下幾種有破綻的邪門武功。


    可無論她如何探查,甚至色誘了幾個武林高手為自己講解武道,也沒有發現一絲一毫的破綻。


    最終,林仙兒隻能確認,林軒給她的秘籍是真的。


    林仙兒沒有絲毫的感激,隻有無比的屈辱和恐懼。


    人家把“練成了十招殺我”的武功如同扔垃圾一樣扔給她,是瞧不起她,還是早有準備。


    想起林軒那古怪的笑容,林仙兒隻覺得渾身發冷。


    就算身邊有一個大火爐,把屋子炙烤的如同盛夏一般,林仙兒也覺得寒冷。


    刻骨的寒冷。


    和林仙兒一樣覺得寒冷的還有林詩音。


    樹倒猢猻散,歸雲莊的丫鬟仆役沒幾個好人,龍嘯雲瘋癲離去,人心就徹底散了。


    僅剩下幾個跟了她很久的丫鬟仆役願意留下來。


    林詩音若是孤身一人,早就離開了。


    可她不能,她還有一個兒子,雖然這個兒子殘忍歹毒,但也是她的兒子。


    為了龍小雲,林詩音必須撐下去。


    這位慈母不知道,她的“敗兒”已經養好了傷,甚至恢複了武功,隻是為了以後的算計,故意隱瞞。


    歸雲莊沒落,但莊子內有前代江湖第一美人和當代江湖第一美人,若說無人覬覦,那絕對是胡說。


    要錢不要命的江湖人很多,要色不要命的江湖人更多。


    所以,他們都沒命了。


    阿飛和鐵傳甲守在歸雲莊外,打歸雲莊主意的人,要麽被阿飛刺穿了喉嚨,要麽被鐵傳甲打碎了腦殼。


    中原八義灰溜溜的離開了,鐵傳甲“心中有愧”不會殺他們,阿飛會。


    他們不怕死,但不想死。


    一群武功低微愚鈍不堪的江湖人能活這麽久,總歸是有點本事的。


    至少懂得什麽時候該進,什麽時候該退。


    田七也是一個懂得進退的人,所以他活的好好地。


    名震江湖的田七爺如同一個仆役一般正在趕大車,車上,是林軒和李尋*歡。


    林軒不知從哪找來一個小火爐,上麵燉著肉,燙著酒,還貼著三張大餅。


    酒肉的香氣順著馬車的簾子飄了出來,讓本就心情不好的田七心情更加不好。


    不止田七心情不好,老天爺心情也不好。


    寒風唿嘯,如同刀子一般,武林高手的真氣可以抵禦寒冷,可田七顯然還做不到。


    “哈啾”,田七打了個噴嚏,兩條青鼻涕掛在臉上,有說不出的難受。


    馬車裏,林軒兩人大餅卷肉吃的滿嘴流油,馬車外,田七把一個凍得梆硬的饅頭放在嘴邊啃了兩口,勉強咽了下去。


    行走江湖幾十年,田七何曾吃過這等苦頭。


    對於林軒的恨意,怕是傾盡三江之水也洗不幹淨。


    能反抗麽?當然不能。


    從李尋*歡身上的獨門封穴手法被林軒輕鬆解開開始,田七便失去了最後的籌碼。


    林軒留著他的命,隻是因為從歸雲莊去少林路途遙遠,坐車比較舒服,他,剛好是一個車夫。


    到了一處城鎮,田七瞪著血紅的眼睛衝向了包子鋪,買了幾個剛剛出籠的大肉包子。


    平日裏山珍海味都覺得膩的田七,此時對於普普通通的肉包子充滿了向往。


    可他吃不了,一口咬下,包子已經消失了,林軒彈出一根筷子打落了他的包子。


    “林公子,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是想餓死我還是凍死我。”田七不知哪來的勇氣,如同餓狼一般對著馬車怒吼。


    “這包子你若是吃了,以後就再也感覺不到餓,也感覺不到冷了,此地距離少林還很遠,我們需要車夫,明白麽?”


    田七驚道:“包子有毒,這不可能,那些人都吃了!”


    “苗疆‘極樂峒’五毒童子想要毒死誰,那人九成九活不了,不想毒死誰,那人也絕不會死。”


    林軒把卷好了肉的大餅遞給田七:“吃點吧,這或許是我們最後能吃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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