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張氏死後,有一段時間,桐童又自閉了很多,和誰都不說話,著魔似的呆在張氏生前住過的屋子,坐在長藤椅上抱著“醜妞”,一呆就是一天。外麵的日子一天天地如箭而過,而這屋子的時間卻仿佛被禁錮了,仍停留在桐童傷心、鬱鬱寡歡、深度自責的那一刻。桐童一直自責自己,認為是自己害了張氏。他一直都這麽想,不管這種想法是多麽不切實際,多麽可笑。桐少雄找過他幾次,和他談了不少話,但他的性情並未改變,更顯得幼稚和荒誕了。櫻花,這個和桐童青梅竹馬的女孩,在桐童最為低迷的時候,她還是像夏紫穎當初悉心照顧桐童一樣照顧他、愛他。

    兄妹兩經常縮在床上手拉著手,緬懷他們的大奶奶。說到張氏臨走的那一刻的時候,桐童他們又哭了。櫻花說,真舍不得打奶奶走!桐童說,我知道!說完,二人又像小孩子一樣哭了。哭夠了,櫻花起身做了些流食,勸桐童多少也得吃點。桐童象征性地扒了幾口,便又沉默了。至傍晚的時候,桐童又給櫻花說了不少關於樊帆的故事,甚至還講到了死去的蓮裳,提到了那首名叫“挽紗”的小詩。櫻花聽了,覺得後麵兩句寫得不佳,太過於確鑿了。桐童聽了,微笑不語。

    桐建斌的突然造訪是他們未料到的。隻聽見門痛苦地“哐”了一聲,等他們準備坐起來看看究竟時,桐建斌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醜妞”被嚇了一跳,趕緊跳到炕上,縮在桐童被窩裏哆嗦個不停。“爸媽、爺爺他們叫你們迴去住!老在人家住是什麽意思?!小子也是這小子,女子也是這女子,一個沒比一個強多少,丟人都丟到外人家裏了!”桐建斌見桐童和櫻花這麽親密,又想自己平日對櫻花那麽好,櫻花卻不領情,本來沒氣的,倒添了幾分閑氣的,心裏不由一窒,朝桐童兄妹如此叫嚷,並沒有注意到“醜妞”的反應。“你罵我就算了,何必再牽扯上櫻花,她又關你什麽事!隻傳你的話就行了,如此罵罵咧咧又是什麽意思!”桐童見桐建斌如此猖狂,也說了幾句。“我懶得和你這種人妖說話,免得髒了我的舌頭!哼!”如此說了幾句,桐建斌頭也不迴地走了,隻留下桐童、櫻花兩兄妹麵麵相覷,滿臉狐疑地穿上鞋子,憂心忡忡地朝桐鐵柱處走來。

    桐童、櫻花兩兄妹一進屋子,就發現屋內的氣氛不對。桐童心裏害怕,剛踏入屋子發現氣氛不對,準備再次退出屋子逃走時,卻發現桐建斌站在門口等著他。和桐建斌對視的一刹那,桐童心中突然伸起一股絕望的氣息——幾乎要站不住!他環視了一下屋子,這才發現桐富雲、李氏端坐在中央的椅子上,左手一排坐著桐鐵柱、素花、桐心柱、王氏;右手一排坐著桐瘍柱、劉氏、桐家嘉、桐嘉興、桐家偉。桐童歪了一下,又退至門口,這才和他爺爺對視了一下,又膽怯地低下了頭。“娃娃還就是這個娃娃,也就太不像了!王小芳的事咱們就不提了,免得我寒心!——這也算是我和你大自作孽!可娃娃就不好好為自己的將來再做做打算?!娃娃就像這麽耗下去——你真就這麽一輩子耗下去——你能對得起誰啊!你現在住在人家那邊就是本事?!你大奶奶在的時候,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你到處耍憨憨,我和你大權當自己作孽;現在你大奶奶走了,你也別去那邊了,迴來幫幫我和你老子,以後娶上一房婆姨也就算了!”素花見桐童這番模樣,心裏無名火起,騰地站起來,對桐童惡狠狠地說。

    桐童聽了他母親的話,不由地冷笑了一下,仍一臉無所謂地看著屋頂。“喝了幾年墨水都喝到狗肚子了!看看你現在對你媽的態度!”桐富雲還未答言,卻聽見桐鐵柱如此一聲斷喝。桐童心裏本是膽怯無比的,故隻能裝出一臉無所謂的態度掩飾自己內心的膽怯,以此與他父母等人給他製造的恐怖、陰森的氣息抗衡;但就在他父親一聲斷喝的那一刹那,他才知道了自己現在所處的處境,又不由地掉下淚來。他想起了早已殞命的桐少磊、王醫生,想起了遠在千裏、生死未卜的樊帆,他才想到自己的幸福已經被命運奪走。現在,當他站在這陰森的屋子獨自麵對家人給他的各種責難的時候,他才知道,他必須用尊嚴才能贖迴他的幸福,隻屬於他和樊帆的幸福,不管用什麽方式討迴。“爸,媽,爺爺、奶奶,各位叔叔、嬸娘,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好嗎?如果你們覺得我的出現、我和樊帆的愛玷汙了你們的名聲,我求求你們放棄我吧!不要再傷害我了,不要把我那可憐的樊帆奪走,求你們了!我可以替你們幹任何事情,隻求你們不要幹涉我的事情,不搶走我的樊帆哥!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求你們不要拆散我們!我不結婚!我死也不結婚!”桐童如此跪在地上哭著乞求,但誰也不理他,包括桐母。

    桐童邊哭邊乞求,他跪在地上什麽也不想,就是一個勁地乞求,求他那決定自己和樊帆命運的家人能原諒他、允許他不結婚,哪怕自己沒有樊帆的陪伴,孤零零地走完一生。“你現在還有臉說這些,還有臉提‘樊帆’!你做丟人的事情還不夠,非要顯擺出來弄得滿城風雨才心甘!?——你孫子常做這種沒臉的事!樊帆那個小祖宗要是真的愛你,他就不會去河北躲著你了!你氣死老娘了!”素花站起來,急得直跺腳,恨得咬牙切齒地罵桐童。李氏聽了,歎了一口氣,輕輕抬了一下眼皮:“嗬嗬,好孫子!好孫子啊!我們桐家的人才!人才啊!嗬嗬!”桐鐵柱聽了他母親的話,更似火上澆油般:“你孫子還有臉說這些,看看你調教出來的兒子!”“那個不長進的要這麽做,我有什麽本事阻止他!你有本事你勸勸他,罵我又是什麽本事!”素花哭著說,“你是個做老子的都沒辦法,你罵我又有什麽意思!”“你再說!你再說,信不信老子打你!”桐鐵柱說著,又虛空做了一個打人的姿勢,素花便不再做聲了。

    “憨兒,這就是你做出來的好事!”桐建斌見他母親這麽受氣,心裏也不好受,順便拿桐童出氣,順手拍了桐童一掌,惡狠狠地說。桐童見他母親這麽受氣,心如刀絞;如今,聽了他哥哥的話,心裏著實委屈,又想起自己平日裏受的閑氣,桐建斌給他耍的淫威,他氣的不打一處來;如今又想想自己悲慘的人生,心裏突然升起一種怨恨;如此幾般,他猛地站了起來,直接給了桐建斌一拳:“老子的事憑什麽你來管!你算哪根蔥,說啊!說啊!”一則因時間太急,沒有反應過來;二則,他壓根沒有想到桐童會給他來這一招、會這麽對他,所以,桐建斌見桐童這麽給他一拳,他還是不大相信。不過,他還是輕鬆地躲過了桐童的一擊。但桐建斌並不是什麽等閑之輩,他也給桐童一拳:“敢打老子,你是反了天了!你這個死同性戀,你這個死人妖,你這個挨人操的,問問自己,你有幾個膽子敢打你桐大爺!”桐建斌一邊如此說著,一邊朝桐童頭上掄拳頭。桐童本來就身子弱,現在被身高馬大的桐建斌這麽打,他隻有抱頭挨打的份。櫻花見他二哥受氣,哪裏還能坐的住,也跑上去撕扯桐建斌。“住手!都反了天了!你們眼中還有我這個長輩嗎?!”桐富雲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朝著正在撕打的桐童三兄妹一聲斷喝。還在廝打的桐童三兄妹見他們的爺爺如此盛怒,也住了手,怯怯地低著頭立著,隱隱還瑟瑟發抖。

    桐富雲見桐童三兄妹安靜下來,冷哼一聲,然後用兇狠地眼光環視了一下屋子內的眾人,素花、櫻花、桐童都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兒,桐富雲輕咳了一聲,很詭秘地對桐童說:“桐娃子,你真的鐵了心要和你的樊帆在一起嗎?”桐童聽了他爺爺的話,突然猛地抬起頭,很意外地驚叫:“是的,爺爺。我一輩子隻認定樊帆。有朝一日,就算我們不在一起了,我也要和一個男人結婚。孫子不肖,還請爺爺成全。”“好,好,好!好孫子,好孫子啊!”桐富雲意味深長地低吟,“既然你鐵了心,我們攔你又有什麽用!你走吧,好自為之!別忘了,以後常迴家看看,別讓你母親的心老懸著。走吧,走吧。”桐富雲做了一個要桐童走的手勢,然後麵無表情地背著手看著遠方,讓人猜不透他此刻的真正想法。

    桐童聽了他爺爺的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興奮地抬起頭,高興得幾乎忘了流淚,顫聲說:“謝謝——謝謝爺爺成全!您老的大恩大德,桐童沒齒難忘!”“恩。走吧。”桐富雲幾乎不耐煩地說。桐童看著他爺爺的背影,不由地淚流千行。“樊帆,我們所擔心的事情,原來這麽簡單就可以解決啊!我的家人原諒我了,以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我愛你,我來了!”如此一想,桐童心裏一陣甜蜜,馬上站起來,興奮地朝門跑去,並沒有注意桐富雲極其誇張的麵部表情一閃而過。隻聽見後麵一高一低的兩聲“桐童”“桐家嘉、桐嘉興”,覺得腦後有一陣風吹來,便覺得腦後突然一痛,桐童便兩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桐富雲冷哼一聲,上前走了幾步,然後做了個手勢,要桐家嘉、桐嘉興把桐童拖下去,鎖進張氏生前住過的那所房子對岸的小屋子裏。桐家嘉、桐嘉興把桐童拖走的那一刹那,櫻花“啊”的叫了一聲,然後又向前跑去。不承望,桐建斌看出了她的意圖,死命地拉著她,她一步也動彈不得。突然,聽見桐建斌“啊”了一聲,捂著手臂哭喪著臉站在原地發愣。櫻花仍向前跑了幾步,當她看到桐富雲瞪她的眼神,她也絕了望,蹲在地上痛哭不已。而在此時發生的整個過程中,素花一直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幾乎不曾眨過一次眼。

    桐富雲見櫻花這番模樣,歎了一口氣,陰著臉又一次迴到了座位上。大家都沒做聲,依舊沉默著。“不是。。。。。那個。。。。。童娃子這是怎麽了。。。。。我們怎麽看不明白,雖然我也聽說了些他的事。”桐瘍柱吞吞吐吐地說。劉氏見他強出風頭,暗暗地拉了拉他的衣角。“唉~這也是我們桐家的劫數!童娃子的事你們也看見了,大家都有什麽看法,現在不妨說說。”桐富雲頓了頓,這才歎了一口氣說。“童娃子的事,我們還真不好說。。。”劉氏皺了皺眉,輕輕地說。桐瘍柱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趕緊低下了頭,再也不說話了。“童娃子的事還真有點不好說,嗬嗬,童娃子一向不是好好的嗎,怎麽說病就病了?看起來,這娃娃真的得什麽病了——病的還不輕呢。”桐心柱用試探口風的語氣幽幽地說。“依我看,童娃子根本就沒什麽病。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這又有什麽。前些日子,剛聽櫻花說了他的事,我的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後來,我就借馨華的電腦查了查,後來也就覺得童娃子的事不算什麽了。人家網上說,男人喜歡男人也不是什麽病。他們還說那群人是什麽‘蓋’(gay)還是什麽‘給’(gay)——反正我也一時沒有記清楚。有些國家還讓他們(指gay)結婚哩。我看童娃子的事很正常,不如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桐瘍柱接著如是說。還沒等桐瘍柱說完,桐富雲猛地一拍桌子,用一種很粗魯且不容商議的語氣打斷他:“混帳東西,你不上進,你才這麽看他。你不想想,我們桐家祖祖輩輩,除了少磊那個不長進的,還有那一個像他這個現世寶一樣的怪才沒?不行,我們祖上那麽好的名聲絕不能讓他給斷送了。將來,建斌這些娃娃也要結婚。人家媒婆一打聽咱們家有個什麽‘蓋’(gay)還是‘給’(gay),你說這親事還能成嗎?為了我們的名聲,童娃子死也要死在桐家灣不可!”“大,話不能這麽說——不過你說的也何嚐不可。咱們的話都老了,都有個‘一兒半女’的,也就‘功成名就’了;可這些小的還要過日子對不對?依我看,您老現在罵誰都沒用,還給你慪一身病——不如大家再細心觀察一陣子,看看童娃子還犯糊塗不,如果再犯了,大家再做定奪也不算遲吧。”桐心柱若有其事、慢吞吞地說。桐富雲聽了他的話,心裏也明晰了些,沉吟半晌後,這才歎一口氣說:“也好。這也何嚐不是一個辦法。隻是有一件,童娃子的事,除了咱們桐家人知道,誰要是敢向外人吐半個字,到時候別再說我沒給他機會!——櫻花,你也後也不要再去看你二哥了。飯有你媽送,你就不用再操心了。屋子裏有廁所,他孫子也憋不死!如果悶的話,屋裏還有老酒和棋子,他可以自己解悶。你一個女娃娃,最好不要插手桐家的事,免得將來的公婆輕看你,說你‘該管的要管,不該管的也要管’,不成體統,知道嗎?——好了,今天的事就議在這裏,大家可以走了。”桐富雲說完,又無比威嚴地看了看眾人,這才微抬眼皮悶悶地說。

    眾人聽了桐富雲的話後,紛紛告擾離席而去。沒了那種壓抑的氣氛,好像一出桐鐵柱的家,眾人的心情大好,說說笑笑著走了。尤其是王氏、劉氏二妯娌。隨著一陣銅鈴般的笑聲傳來,不一會兒,小竹橋上便出現了她們的身影。“二嫂,你看咱媽今天的臉,好像是裝了二鬥麵的盆,坐在位子上一聲也不吭;一說話,就是要人老命的那種。‘嗬嗬,好孫子!好孫子啊!我們桐家的人才!人才啊!嗬嗬!’你聽聽這話毒不毒!再加上咱們大哥沒主意(主見),大嫂今天可有氣受了!”劉氏笑畢,這才正色說。王氏聽了,這才歎了口氣:“可不是!你知道嗎,當時我見大哥那樣,真恨不得上去給他兩巴掌!唉~話又說迴來,這也是大嫂命裏該招的劫數。你想想,好好的童娃子咋就說變壞就變壞了呢。以前,還靠他和櫻花替大嫂出氣,如今倒好,童娃子也變成了個沒理的;櫻花雖強一些,可終究是個女兒身,遲早要嫁的。唉~命苦啊!真不曉得大嫂做了什麽變驢事了,要遭這份閑罪!娘家有個人還好說,問題是她的娘家也——”說到這裏,王氏象犯了什麽禁忌似的,趕緊住口。劉氏本就狐疑,如今又見王氏閃爍其辭,非要王氏講明白才罷休。王氏被她纏得沒法,歎了一口氣,又把素花娘家的變故說了一遍。劉氏聽了,又感慨了半天,這才與王氏分手,朝自己家走來。

    王氏一進屋子,卻見桐家嘉、桐嘉興兩兄弟像鬥敗了的公雞一樣耷拉著腦袋坐在炕沿上一言不發。桐心柱看了看王氏,又看了看桐家嘉、桐嘉興兩兄弟,臉更沉了,把煙蠱敲得更響了。王氏見她的兩個兒子這般形象,又好氣又好笑地過去問她的兩個寶貝怎麽了。桐家嘉聽了他母親的話,賭氣不理,提腳就走。桐嘉興則提高嗓門朝他母親怒氣衝衝地說:“還不是因為櫻花那個母老虎!”王氏聽了,猛地觸動往事,想起自己五年前受過的閑氣;如今又見她的兩個寶貝兒子也被櫻花傷了,不由地氣上心來,破口大罵:“櫻花這個小母老虎愈來愈不像了,欺人欺到頭上來了!今天的事她又不是沒長眼!老掌櫃的發話誰敢不聽,她又怪家嘉、嘉興,這算什麽事!不行,今天非跟她孫子理論理論不可,否則以後連我這個當二媽的她也不放眼裏了!”“迴來!不是那事!是你兩個不爭氣的兒罵童娃子了,櫻花這才迴罵了幾句——不過,大哥已經教訓過她了,櫻花也知道錯了,你也就別過去找不自在了。”桐心柱絲毫沒有平時說話的腔調和語氣,近乎央求王氏。王氏一聽,冷笑了一聲,又想起桐心柱平日老要高自己一等,現在卻因桐童的事低聲下氣地求她,她也愈發得了意:“你孫子終於懇求老娘了?!看看你孫子平日的張狂樣,現在終於遭報應了吧!你們桐家上下就沒有一個是人的,有一個算人的,現在卻連畜生都不如——這正是你們桐家的氣數盡了!”“咱們好好說話,你孫子又說這些是什麽意思!——你再說,再說,小心老子捶你!”“你孫子有本事就動老娘一手指頭,老娘就說你厲害!——媽呀,我不活了,桐家的小鬼孫子又冤枉人哩!老娘去找個說理的地方評理去!”說完,滿臉淚痕跑到李氏的屋子去了。

    李氏還在安慰剛跑進來訴苦的劉氏,不承望,王氏也如此模樣衝了進來,一時氣不過,破口大罵:“素花那孫子盡生些怪胎,攪得我們桐家上上下下都不得安穩!不如都死在那短命的孫子手裏算了!”罵完,又跑到桐瘍柱家把他罵了一通,恨他無故打婆姨:“你孫子讓她多說兩句發發牢騷會少二斤肉?你孫子憑什麽打人家!跟你老子一樣,動不動就伸出狗爪子撓人,除了這些,你孫子還有什麽本事!有種的,你給老娘把輸了的錢全賺迴來,老娘這才服你哩!”桐瘍柱聽了,趕緊流著淚向他母親求饒,李氏賭氣不理。這樣亂哄哄地鬧了半天,李氏見劉氏的氣消了,這才又囑咐了桐瘍柱幾句,便急急地朝桐心柱家走來。剛至門口,卻聽見桐心柱仍氣敗壞地破口大罵:“滾,有種的你這輩子也別迴來!”李氏聽了,心裏也有了些注意,怪笑了一下,便推門進去。

    原來,王氏走後,桐心柱越想越氣越想越惱,一時噎不下這口氣,罵了李氏很久。“你孫子有本事了!有本事就朝老娘身上打,你這樣又是什麽意思?!”王氏被他罵不過,又見桐心柱這一氣更不比尋常,頓時氣焰也少了許多,隻得弱弱地迴罵。李氏見此番情形,心裏更是放心了不少,似笑非笑地走過去,嗔怪桐心柱,語調也是怪怪的:“你今天又是怎麽了,怎麽好好的就鬧起來了?剛才我還勸了瘍柱家的好一陣子,你們又這麽鬧——今天這是怎麽了,你們兩家怎麽都這樣呢。”“今天我和她好好說話,她孫子倒好,又不知發了什麽喪,又到你那邊哭去了。兩口子哪還有不拌嘴的,如果一拌嘴就跑,我看她孫子還能跑幾次!——況且,今天我還沒罵她,她就跟吃了火藥似的,陰陽怪氣地罵了半天。她也在哩,你讓她自己好好說說,今天到底是誰的過!”桐心柱瞪了王氏一眼,賭氣似地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麽可以這麽對心柱!你平時口上不好,又愛管雜七雜八的閑事,這些咱們都可以不說,單看今天的事,你說這究竟是誰的過?!我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天天讓你們這麽折騰,你說這還有我老婆子活的路嗎?——今天也不曉得怎麽了,你們和瘍柱家都這副臭德行!”李氏聽了桐心柱的話,這才拉住王氏的手笑盈盈地開導她。“瘍柱家又怎麽了!”桐心柱聽了他母親的話,眉頭一皺,沉著臉問。“還不是那個不上進的孫子惹得禍!因為他的事,可能是瘍柱家的口上不好,冷笑了瘍柱幾句,瘍柱受不過,就把人家給打了。也是我的命不好,瘍柱家的前腳一進門,你婆姨就後腳就來了。”李氏由衷地歎了一口氣,似有萬般心事地說。“婆姨還能這麽慣!依我看,瘍柱家的也太日能了!要是我的婆姨,我非打死她不可!”桐心柱聽了他母親的話,又瞪了王氏一眼,惡狠狠地說。王氏聽了他的話,又低著頭獨自垂淚。李氏見氣氛不搭調,又說笑了一迴,吃完飯便迴自家的屋子睡覺去了。剛至小竹橋拐角處,似乎有櫻花的影子在自己眼前閃了一下便不見了,不過不大確切。櫻花背著眾人去看她二哥去了,隻是桐童還沒醒過來,自己又幫不上什麽忙,這才怏怏而歸。老遠處,她見李氏興高采烈地從心柱家的屋子出來,一副酒足飯飽的樣子,遂躲了起來。等李氏走遠了,他這才歎了一口氣,迴個自的家去了。

    原來,桐家嘉、桐嘉興兩兄弟按照他們爺爺的吩咐,把桐童拖到那個屋子後,二人便說說笑笑地原路返迴。突然,桐嘉興噗嗤地笑了一聲,對家嘉說:“你看今天那些人的臉,真是讓人忍俊不禁。”家嘉聽他這麽一說,也想起什麽似地說:“別人還可以,就拿桐童來說,那小子又哭又笑的,鬼知道這小兔崽子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他想什麽咱們不管,你說‘樊帆’又是何方神聖,怎麽把好好的一個桐童一下子就禍害成什麽什麽‘蓋’(gay)還是什麽‘給’(gay)呢?”“噓~~~”家嘉聽他這麽說,也怕了起來,怯怯地說:“你還說呢!幸好桐童還是昏迷的,如果他要知道是我們打昏了他,他還不知道該怎麽鬧呢。萬一他氣不過,給你‘蓋’(gay)一下或‘給’(gay)一下,你也開始喜歡男人,到時候你孫子就哭去吧!”“哼,管他呢!他孫子要是敢來,我就滅了他,讓他沒這個機會!”嘉興聽他這麽說,忿忿地說。“就你日能!”家嘉小聲嘀咕。

    “你孫子要是有本事,還要等到現在滅他?爺爺他們在的時候,你就可以結果了他,何必在這裏逞什麽英雄!桐童平時對你們這些王八羔子怎麽樣,你自己拍拍胸好好說說!如今他有難了,你們倒好,開始背地裏嚼舌根了!你去啊,他現在就在那間屋子裏等你們這些王八羔子呢!實話告訴你,有本事你去動桐童一手指頭,我櫻花現在就讓你大沒你這個兒!”嘉興還未來得及說話,突然聽見櫻花的聲音,心裏一陣納罕;如今又見櫻花嘴上不饒人,更似火上澆油一般,準備去打櫻花,卻被家嘉攔住了。就算如此,他也是心裏氣難平,免不了又要罵櫻花幾句:“就你這個黃毛丫頭也這麽野,我今天就替你老子教訓教訓你!看看你大你媽那副德行,生的你們個個都是怪胎。丟人現眼還不夠,非要攪得整個家族都不得安生這才心甘!嗬嗬,千年難遇!怪胎啊,怪胎啊!喜歡男人?哈哈,天大的笑話,簡直就是天下奇文!哈哈~~~”櫻花聽他這麽說,心裏更是難平,不由地上前走了幾步,紫漲著臉皮,嘴唇幹動了幾下,然後揪住嘉興,順手就是兩巴掌:“反正今天的事難善後了,不如順手給上你孫子幾下!你媽倒好,是個善良的種子!看看她養的你這個沒天理的孫子!平時暗使心眼亂挑是非就算了,如今生的娃娃又是這麽不明事理,我倒要多打幾巴掌,好好替你老子教訓教訓你了!——你媽也不做好事,什麽事不好,她就做什麽,生的娃娃也是這麽有醜又壞!”

    “混帳,你又來攪什麽亂!”嘉興正要說話,卻見他大爹如此對櫻花說。再看桐鐵柱,那更是氣得非同尋常。“大爹,你來的正好,今天你就好好給我們評評理!我和嘉興兩個說說笑笑,走路走得好好的,這關櫻花什麽事,她憑什麽過來打人!”“這還不算!剛才她罵我們的話你多少也聽見了!聽聽她的話,這還是一個女娃娃該說的嗎?你也是明事理的,你看這事該怎麽處理!”家嘉沒等嘉興說完,也紫漲著臉急急地跟著插了一嘴。“還怎麽處理?你還要怎麽處理!兄妹之間吵架很正常,你們也不要背地裏煽風點火了。——櫻花,給嘉興和家嘉賠個不是,今天的事就這麽算了!”桐鐵柱瞪了櫻花一眼,沒好氣地說。“爸,今天的事是他們的錯,我憑什麽道歉!他們先罵桐童,說要往死裏弄桐童,我才這麽說的。”櫻花掉著淚委屈地說。“滾!不要再提那個畜生了!——你過來賠個不是再說。”桐鐵柱依舊不依不饒。“爸,我這次總算是看清了。作為一個男人,你連自己的娃娃都保護不了,讓別人或打或罵——你真是個好男人!你怎麽可以受製於兩個比你小一輩的娃娃手裏,我真替你害臊!”說完,便哭著跑了,桐鐵柱怎麽說,她也不理。桐鐵柱歎了一口氣,又替櫻花說了不少好話,桐家嘉、桐嘉興兩兄弟才辭了他迴屋去了。櫻花見他們就這麽走了,想好好哭一場,又見她奶奶剛吃完飯走了出來,於是躲了起來,等過了好久,她才忐忑不安地迴家去了。

    桐童始終被一段很飄渺且淒涼的曲子牽引著毫無意識地向前走著,跌跌撞撞。盡管這曲子很優美,聽起來可以讓一些人覺得舒服,但這對桐童來說,無疑是一種煎熬。桐童始終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始終在走,盲目地錯亂著腳步向前走。毫無疑問,從地表的植被來看,桐童身處一個荒原。很大、漫無邊際的荒原上沒有一點點活著的生命跡象,隻有無數動物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發白的骨骼零散地在這荒上被撒的滿地都是。風依舊刮著,隻是著實刺骨,讓人感到徹骨的恐懼不斷在心頭滋生。桐童膽怯了,這是無法爭辯的事實。

    在這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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