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帆病房緊閉的大門是在第二天的中午才打開的,那時桐童還在小憩,狄峰因為無聊去醫院別出閑逛去了。在這期間,王磊來過,他給桐童帶來了衣物後,囑咐了幾句就走了;然後,狄峰也出去給他買了盒飯,搖醒熟睡的桐童,示意他也吃點——其實,這些盒飯是狄峰特意給桐童買的。桐童本無意吃飯,但又恐灰了狄峰的心,於是象征性地扒了幾口飯;狄峰也隻其緣故,也不忍說破,傻傻的看著桐童一口一口地吃飯。桐童隻顧埋頭吃飯,哪能理會狄峰異樣的眼光。狄峰自己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喜歡看桐童吃飯的樣子;就是喜歡看他滿足於自己的世界裏的樣子。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桐童,手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想摸桐童的頭,但手伸到半空卻僵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摸桐童的頭,更不知道他這一舉動是出自哪一種心理、什麽樣的情感。在他眼裏,此刻的桐童才是最天真、最不設防、最真實的桐童;此刻的桐童方能表現出他對生活最基本的妥協,不會對人類產生敵意。他這一舉動有些是出於憐惜,但更多的是出自他發自心扉的、無法言語的情感。他的手一點點地靠近桐童,心也怦怦地跳,臉也變得燒了起來;喉結輕輕地動了動,仿佛要掩飾什麽似的。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當他的手剛觸到桐童的頭發時,桐童猛地抬起頭來。兩人同時僵了起來,但各有各的心思。桐童是出自困惑,狄峰卻出自羞愧。兩人的臉同時紅了起來,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空氣在刹那間變得沉重起來,沉甸甸的讓他們都喘不過氣來。狄峰臉紅得厲害,訕訕地縮迴手,傻傻地想解釋些什麽,卻說不出口來。“我出去走走。”他最後說。桐童並沒有挽留,隻是輕輕點頭而已。狄峰如大赦一般,頭也不迴地走了。世界又歸於平靜。桐童輕輕地搖了搖頭,又沉浸在他自己的夢鄉之中,也就在此時,樊帆病房的門開了。

    病房的門開了,先出來的是一位神色疲倦的醫生,然後映入他眼瞼的是正在手忙腳亂地收拾各種醫療設備的護士們。桐童剛準備跨入病房的第一步,還沒等桐童反應過來,一個護士使勁地拉了拉他的衣角,並指了指“急症室”的牌子。桐童會意,刹住了腳步。也就在此時,主治大夫這才注意到了桐童,細細地把他打量了一番,然後叫桐童去他的辦公室。經過一大段曲曲折折的巷道,醫生打開了一道又老又破的門,然後領桐童進去。桐童環顧四周,發現裏麵空空的,隻有一個辦公桌和一張床,另有兩個很有年頭的凳子;牆壁上也空空的,隻有辦公桌的上方懸著一張周邊發黃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子很年輕,但並不是醫生本人。醫生看著愣了神的桐童,輕輕地咳了一聲,桐童這才迴過神來,目光漸漸從相片上移開,羞赧地看著醫生。醫生並不理會桐童的目光,隻是指了指他辦公桌前的凳子,示意桐童坐下。“你是病人的什麽人?”醫生看了看他輕輕地問。“他是我表哥。”桐童很沒底氣地迴答。醫生並沒發現什麽異樣,隻是短短地“哦”了一聲後便沒了下文。 此刻,他們誰也沒有說話,空氣漸漸變得沉悶起來。桐童不好說什麽,隻好表情很不自然地坐著。剛開始桐童還可以忍受,但時間一長,桐童的表情變得很不自然,頭垂得更低了。正當桐童漸漸感到絕望時,突然醫生的一句問話打破了尷尬的沉默。“他在新疆還有沒有其他的親人?”桐童正尷尬得無地自容,突然聽到醫生的問話,他的心裏一鬆,如獲大赦一般地迴答:“沒有。他父母在一次意外中死了。現在,我父母又遠在陝西,所以我們倆在新疆相依為命,並沒有其他的親戚供我們依靠。”“那你的意思是說,樊帆現在在新疆隻有你一個親人了?”“恩。”得到桐童肯定地迴答後,醫生搖了搖他花白的頭發,深深地歎了口氣:“病人的情況比較嚴重。雖然司機及時刹車,但因為是他正麵撞上去的緣故,他的麵部已被玻璃劃得慘不忍睹,幸好沒有傷及眼睛;雖是些皮外傷,但看上去還是糝得慌,所以待會兒你上去看他時,你不要被他嚇著才行。另外,他左邊的第四根肋骨骨折,對他的肺也造成了一定的傷害;還有,他的右小臂也骨折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必須有一個人日夜照顧才行,以防不測。”“我照顧他。”“你照顧的了嗎。你還要上課的,時間來不及。”“你怎麽知道我是學生?憑什麽說我的時間來不及?”“哈哈~你就差打你的身份寫到臉上了,你還不知道?”說完,他笑著指了指桐童的校服。桐童這才會意過來,臉一下子變得通紅,表情變得更不自然了,也不好再申辯什麽,隻好選擇沉默。但有些事情他始終還是要麵對的,所以他忍恥向醫生問道:“那怎麽辦?”“你把你的課表拿過來,我會在你上課的時候給你安排幾個護士照顧病人,但你一沒課,你就得馬上過來,因為護士們也忙得很,不會一直呆在你表哥旁邊。但是在晚上,你必須住在醫院裏才行,因為病人會因這次交通事故會在心裏有什麽陰影存在,很需要病人的照顧和關懷。”“可我……”醫生一看桐童的窘樣,再看他的衣著打扮,於是馬上會意過來:“沒錢是吧。我們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我們決定給你們單獨騰出一個房間供你們療養、休息。當然,當他住滿兩個月後,他也可以迴家療養。”桐童聽後,心裏不覺大喜,情急之下,他把“謝謝”說成了“學學”更惹得醫生大笑不已。等他笑夠了,他才拍了拍桐童的肩膀:“傻孩子,趕緊上去看你哥哥去吧。我姓王,以後有什麽事找我就行了。”“恩。”桐童興奮地說,少不得又要送幾個“學學”謝謝王醫生,王醫生忍笑示意桐童快去看他“哥哥”。桐童興奮地狂奔著跑上了樓,卻沒有發現王醫生看他的眼神有多麽的憐惜。

    對於王醫生,這些病人他是屢見不鮮的,這些病人的家屬也是屢見不鮮的。但桐童卻給了他更多的內涵和迴憶。他忘不了桐童焦慮的眼神。憑著多年行醫的經驗和他曾見過的各個家屬的眼神中,桐童的眼神隻有兩種病人家屬才會擁有:一、父母對孩子的關愛;二是情侶之間才擁有的。這些情感都是病人家屬無法掩飾的那種。他們對病人的關愛是無條件的——雖無質量,但重似千斤。所以,根據他對桐童的眼神判斷,他才發現桐童和那個被桐童稱為“哥哥”的人的關係並不像桐童說的那麽簡單。從年齡上來看,他否定了他的第一種判斷,而剩下的他的第二種判斷足以讓他淚流滿麵。他輕輕地擦了擦淚眼,思緒又迴到了三十年前的一個午後。曾幾何時,他也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但光陰如梭,他的愛人卻離開了他,而且永遠也不迴來了。他是為了掩護他的離開而被人打死的。在那個動蕩不安的年代,一切對的東西都被那些人指鹿為馬說成錯的,世界變得黑白顛倒,人民的生活過得苦不堪言,更何況是他們超脫世俗的愛情。他們被戴上帽子遊街,被人們罵成“牛鬼蛇神”,被拉著讓千人捶萬人唾。但他的愛人始終護著他。他用瘦弱的手抱著他的愛人,盡量的讓砸過來的石子砸在自己身上,讓別人唾過來的唾液唾在自己身上。那是他才剛滿二十,什麽也不懂,隻是瞪著驚恐的眼睛縮在他愛人用生命給他圍成的小世界裏。但在一個晚上,他的愛人性情大變,慌張地讓他快離開,越遠越好。他含著淚在他心愛的人的叫罵聲中離開。他們握著的手漸漸鬆了,他哽咽著跑了。但當他跑到街道的拐角處,他聽見他愛人用淒慘的聲音高聲地吟誦著《上邪》。“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被雜亂的人群掩蓋,但他仿佛依舊可以看到他的愛人看他時溫柔的臉龐。一陣慌亂過後,他聽見“啊”的一聲,然後他縮在牆角哭成一團。搜素他的人一波一波的在他麵前衝過,他壓抑著他的哭聲,靜靜地趟淚。他見街上巡邏的人迴去了,他才出來,偷偷地抱走了他愛人的遺體。他在他們曾經經常一起去的山上葬了他的愛人。土不斷地掩蓋了他愛人的容顏,往昔的歲月卻不斷地一股腦兒地湧上他的心頭。他的手流出了血,他不顧;他的腰疾不斷地襲擊著他,但他全然不顧。這是他愛人永久的歸宿啊!這個荒涼的山頭將永遠地藏著他愛人瘦弱的軀體啊!他的淚模糊了他的雙眼,也模糊了他們彼此存在的界限。他哭了,哭夠了,他便離開了讓他永久傷心的城市,直到去年,他才迴到了這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城市……遠處的鍾聲驚醒了他,也提醒他時間不早了。他擦幹眼淚,吩咐了財務科科長幾句,又給幾個護士囑咐了幾聲。做完這些後,他說自己一個人又孤獨地在夕陽下迴到了他的公寓裏。夕陽照在他古稀的臉上,也照醒了他的迴憶。他看著他愛人年輕的模樣,他依舊那麽年輕,而自己已經老了啊!愛人,我該怎麽留住我即將逝去的歲月啊!他摩挲這他愛人的照片,淚流千行……

    桐童別過王醫生後獨自一人向樊帆病房走來,卻老遠發現幾個護士正匆匆地忙著收拾這些什麽雜七雜八的東西;桐童向來不喜歡雜亂的環境,心裏雖惦記桐童的安危,但轉念一想,自己過去無疑是添亂,並幫不上忙,隻好舉步朝醫院其他地方走走,順便熟悉一下醫院的環境。但正當他準備離開時,他卻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經過一陣慌亂後,有一個人灰土灰臉地爬了起來。“你是桐童吧?”桐童疑惑地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她才好。“咳,你看我這記性!我忘了告訴你我是誰了。你初來乍到的又不熟悉醫院情況,你怎麽會知道我是誰呢。我姓江,江美玲。以後有什麽事,你盡管找我好了。我的辦公室離你們的病房不遠。”頓了頓,她向四周匆匆看了一眼,見四周沒人,她朝桐童這邊靠了靠,臉幾乎湊到了桐童的臉上,秘密地說:“喂,你們和院長是什麽關係啊,他怎麽對你這麽好?”“呃?什麽?什麽院長啊?和我說話的是一位老伯伯,他根本就不是什麽院長。他說他姓王,要我有什麽需要就找他。”那位護士聽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別沒了言語。“嗬嗬,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你們的新病房在8樓最左邊的房子。——不要給別人說我們見過麵啊!再見!”她又朝桐童看了一遍,細細的打量了他一番就走了。桐童覺得這人有些古怪,也沒往深處想,又去散步了。他始終就傻傻笨笨的,不懂心機。他哪裏知道隱藏在暗處的那護士臉上露出的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此刻的桐童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燙,一種莫名的情緒讓他很不安。他快步走迴樊帆的新病房。護士們早已沒了蹤跡,整個病房靜悄悄的,隻有他心愛的人低低的鼾聲一陣陣的在病房迴蕩。他輕輕地走在床邊,看著正在背對著他酣睡的愛人,淚早已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朝思暮想的人兒啊,日夜牽掛著他的人啊,他現在正酣睡著,像做著一個甜美的夢。他累了,是該好好休息了。他輕輕地摩挲著他愛人枯瘦的手,幾滴淚輕輕地滴在了樊帆的手上。但當他淚眼朦朧地抬頭看到樊帆傷痕累累的臉時,他“啊”了一聲後,早已抱住樊帆哭得泣不成聲了。這是一張怎麽樣的臉啊!殘忍的玻璃把它割得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傷口大的小的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樊帆的臉,有的傷口還不斷地隱隱地有血絲流出,這使他原本英俊的臉變得麵目可憎起來。但桐童不管這些,此刻的他早已心如刀絞,抱著樊帆低低地哭泣著,淚更似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地淌著,劃過了樊帆的臉頰。“哥,我的好哥哥,你的寶貝桐童看你來了。”他輕輕地在樊帆耳邊呢喃著,哭著……

    樊帆隻覺得桐童被蓮裳牽著朝疾馳的車子走去,他在情急之下不顧一切地朝車子衝去,接著眼前一亮,然後他什麽也不知道了。不知過了多久,他看見蓮裳朝自己飄來,樣子並沒改變,隻是聲音有些淒慘,淚多了些:“哥,你好狠心啊!你答應過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的,可如今一個”桐童“卻把你的魂都勾走了。哼,什麽”海誓山盟“我看都是假的!如今我也不在人世了,我也不再幹涉你們的愛情。但我為了看你是不是對桐童真心,我才用這種幻境試探你。從你對他的反應上來看,我確信你還是愛他的,我也就放心了。但樊帆,世上誘惑很多,人更被世界的眾多幻象蒙蔽,陷入其中而無法自拔。我希望你不要被幻象迷惑,對桐童不專一、見異思遷;我也希望你以後也會像你剛才表現得一樣不顧一切的去愛桐童,也不要辜負我對你們的一片良苦用心。我不想看到因為歲月的流逝,你會像忘我一樣忘掉桐童。但我相信,你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忘掉我,你也會用同樣的方式忘掉桐童。哥,我奉勸你一句,世界皆是幻象,一切榮華富貴、愛恨情仇都是幻象,不要太過於執著和認真。尤其是愛情,你一旦對它認真起來,傷及的恐怕不止是一個人,而且是四個人。記住,人間一切皆是幻境,不要太在意得失。記住我幾句話:”紅塵白浪兩茫茫,得失何須計短長。春日乍看楊柳綠,秋風又見菊花黃。榮華原是三更夢,富貴還同九月霜。水月鏡花皆幻影,緣來緣去本無常。“樊帆,放掉一些東西吧,否則你會活得挺累的。樊帆,該是放手的時候了。”樊帆驚詫於蓮裳的到來,更被他的話弄得雲裏霧裏的。什麽“幻象”,什麽“得失”之類的話他都不在乎,他隻在乎桐童。當他聽到桐童的名字正要蓮裳解釋清楚時,隻覺得一股強光射得他睜不開眼睛,蓮裳移動得更快了,讓他追上僅是不可能,他隻得停住追趕蓮裳的腳步。他眼前的世界又安靜了下來,變得黑暗寒冷起來。又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嘶嘶”的聲音陣陣的傳來,接著而來的是痛徹心扉的感覺,他隻覺得自己的生命被四分五裂地拉扯著,周身的疼痛讓他生不如死;刻骨銘心的疼痛一下子讓他失去了一切感知;他猶如在火窖裏一般,灼熱的火焰把他的肌膚燒得“滋滋”的響;自己的心仿佛被半空懸著,根本就分不出東南西北。正當他在痛苦中艱難地摸索時,他突然感到一股濕濕的液體流過他的全身,幹涸的心此刻也濕潤了起來,靈魂好像受到無限溫暖的洗禮一般,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然後桐童的輪廓也漸漸清晰起來了。“哥~”那包含無數柔情的聲音漸漸把他拉迴了現實。他看著滿臉淚痕的桐童,一月來的委屈一下子聚集在了心頭,讓他頃刻間沒了言語,隻有流淚的份。但人是個感性動物,一旦有什麽感觀刺激他悲哀的神經,他就越哭越想哭,越流淚越想流,是刹不住、沒完沒了的。“桐童~哥的寶貝,你還是來看哥來了!哥還以為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桐童……”正當他們哭得難解難分時,破門而入的狄峰一句話提醒了正在哭泣的兩人。“傻桐童,你哥才剛恢複,那能經得起你這番折騰!你看他臉上的傷口都迸出血絲了。”桐童內疚地替樊帆小心翼翼地擦著血絲,心裏怪自己太過於魯莽:“哥,痛嗎?”“不痛!隻要我的桐童在我身邊,我就不痛!隻要我的桐童在我身邊,什麽痛我也不在乎!我心裏在乎的隻有一個叫”桐童‘的人,哪怕他把我拋棄一輩子,我還是要在乎他。“”哥,“桐童”是個壞蛋,他害哥擔心了不是嗎?我去打他給你解恨好不好?“說著他用手朝自己臉上掄過去,卻被樊帆一把抓住:”你還要個擔心到什麽程度!桐童,哥真的愛你!不要讓哥擔驚受怕了好嗎?……“狄峰再也忍不住了,他輕輕地咳了一聲,稍微地暗示了一下正在談情說愛的那對活寶,要不這樣下去,誰知道他們會打情罵俏到什麽時候。分明把自己當透明人看嘛。”活寶“們臉紅了,尤其是桐童。”我去學校去辦請假手續,你們慢慢聊。“說完便一溜煙似的跑了。

    但所謂“好事多磨”這四個字用在桐童身上是最貼切不過的了。當他向祁老師提出請假申請時,祁老師麵露難色。其實,樊帆的事他也聽說了,雖然他恨樊帆在桐童被打住院期間一直沒有出麵、對桐童的關心不夠;他還是不忍讓桐童灰心,他又嚐試著去院裏反映了一下桐童的情況,希望院裏可以酌情處理,再幫桐童一次。但得到的答案還是殘酷的。當院裏聽到“桐童”二字時,二話沒說,大手一揮以“不行”二字迴絕了祁老師。祁老師雖同情樊帆和桐童的遭遇,但他在這個節骨眼上也無能為力。他現在能做的隻有小心翼翼地謹慎地選用詞語,盡可能的用委婉的語氣把桐童的傷心降到最低的限度。桐童聽後,精神防線一下子崩潰了。他砰的一聲跪在了祁老師麵前,聲淚俱下:“祁老師,我知道我給您帶來的麻煩夠多了,論理來說,我是沒有資格也沒有顏麵再跪在您麵前求您的,但我也有我的苦衷,不得已才這麽做!表哥在新疆隻有我一個親人,如果我不去照顧他,他怎麽過啊!我住院期間,尚有同學輪番照顧;而他卻孑然一身、形單影吊,淒慘無助。這是其一。其二,一個人學曆越高,他明白的事理應該越多,更應該懂得”滴水之恩必當以泉相報“的道理。我在腰傷期間,表哥日日夜夜不離不棄地照顧我,而他現在有難,我豈能袖手旁觀?況且,所謂的”學習“就是指一個人在生活中、上學期間,他不僅要搞好自己的工作和學習,他更應該要學會怎麽”做人“的道理。如果他連這個目的都達不到,他的”學習“還有什麽意義?假使你看到一個陌生人有難了,你都有惻隱之心,更何況他是幫助過你和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祁老師,學生的任務不僅僅是怎麽搞好自己的學業,而是要在搞好自己的學業的同時,應該學會怎麽做人。今天,我含淚跪在老師麵前,乞求老師大發慈悲,幫我們兄弟二人共度難關。如果老師真的鐵了心不幫我們,我情願冒著被開除的罪名執意去照顧表哥。一個人如果不懂得報恩,那麽他與禽獸何異?如果一個人隻求學曆上的作為而忽略了道德上的修養,那麽他的學曆還有何意義?今天,我在此杵逆老師並不是我所願,但我懇請老師再次為我向他們求情一次,我桐童來世願做牛做馬報答老師今日的恩情。”祁老師聽後,沉默了半晌,然後沉著臉一言不發的出去了,隻留下桐童一個人提心吊膽地等待著……

    桐童在教室的走廊裏不安的踱步等著,等了半天他的事情才有了眉目。但當他看到祁老師緊蹙的雙眉和鐵青的臉色時,他的心一下子跌入了深穀。他木然地看著那些老師們都緊繃著臉走進了會議室,然後便是“框”的一聲,一扇門把他們和桐童分成了兩個世界——一個世界充滿了喧囂和爭議;一個世界平靜如水,充滿了期盼和等待。門被重重地掩上,想賭氣似的,然後一切沉默……

    桐童當然不會知道他這次的事情辦起來有多麽地棘手,而且要麵對這一切棘手的麻煩的隻有祁老師這一個與這件事情毫不相幹的局外人。可想而知,這對其老師來說,這件事是多麽麻煩,他身上的擔子有多重;他要背負的心理壓力有多重!首先向祁老師發難的是一個叫薑偉昆的老師。他先從桐童“無故”搬出宿舍說起,然後又大肆渲染最近發生的“桐童事件”。但未等他說完,祁老師馬上接過了他的話頭,因為他說得越多,對桐童就越不利。祁老師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及時的打斷了薑偉昆的話頭。“關於桐童在他”表哥“那邊療養腰傷的事,我想大家比我都清楚,我就力求從簡說起。桐童不慎從床頭摔下來,傷勢很重,無法自理自己的生活,更不能在學校裏做到正常學習和生活。正當學校愁於無人照顧受傷的桐童時,桐童的表哥不但幫助我們照顧桐童,而且桐童的功課也沒有因腰傷而垮下來;相反的,他的成績穩居班級第三,精神狀況也有了明顯的改善,我想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桐童表哥的此舉不僅為學校省了不少的麻煩,更為桐童提供了便利和優越的學習和生活環境。所以,桐童並不是你們想象的不可救藥的差生。”“就算你說的都是事實,我們除了心悅誠服和佩服之外並無他說,但你又如何解釋最近發生的”桐童事件“?這件事可是牽扯到兩個無辜的生命啊,可想而知它在同學當中造成了多麽壞的影響!”一個叫蘇亞楠的老師又發難。“關於”桐童事件“,首先,請允許我對各位同仁說聲”對不起‘!我首先給大家道個歉。這件事的發生足以說明我對學生的關心很不夠,是我完全地忽略了對學生的思想教育和團結互助而造成的,我道歉。但各位同仁們,在這個事件中,誰是真正的受害者,在場的各位比我更清楚不過了。在這個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是桐童,而不是所謂的宋狄二人。宋狄二人因不滿桐童重新迴到學校宿舍,對他百般的刁難和挑釁,並不斷的在生活和學習上排擠孤立桐童。平日裏,對於宋狄二人的無故刁難,桐童除了忍氣吞聲之外,並無其他過激反應。當他們發生摩擦後,雖經我從中調節,但宋狄二人仍對桐童懷恨在心,並伺機打擊報複桐童。在10月23號的清晨,宋狄二人對桐童無故進行毆打,造成桐童住院一個月。事後,雖經警方多方取證,宋狄二人仍不知悔改,並對他們犯的事供認不諱,直到一個女孩交出她無意拍到的宋狄二人毆打桐童的全過程的dv時,他們才低下了罪惡的頭顱。因為宋狄二人犯的事性質惡劣、影響極壞,學校給予他們“開除學籍”的處分。對於宋狄二人的死,是我們誰也無法預料的。有人懷疑是桐童蓄意謀殺了宋狄二人,宋狄二人的死是桐童所為。但請問各位,一個躺在病床上、生命岌岌可危的病人,他有何能力去殺掉兩個身強力壯、血氣方剛的青年?這些毫無根據的誹謗對桐童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況且有些孩子也看出了其事件中的紕漏,更何況是作為他們老師的我們和作為人民公仆的警察!但我們中的有些人寧願自己將錯就錯,也要指鹿為馬歪曲事實。要不是因為那個善良的女孩提供了關於宋狄二人毆打桐童的全過程的dv,桐童的冤屈何以伸張?如今,我們在對躺在病房上的桐童加以譴責和誹謗,那麽我要問天理何在,我們“以德育人”的“德”將從何而來,我們有有何麵目站在三尺講台上教育我們的下一代!再拿此次樊帆受傷來說。對於樊帆,我們是陌生的。因為如此,我也不會用自己主觀的感情色彩去幫他什麽,我隻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來審視他的。假使我們以一個陌生人的眼光看他,對於一個無依無靠、形單影吊的年輕人來說,我們都會對他動惻隱之心,去關注他的安慰,更何況他曾經出手幫過桐童。試想一下,作為一個背井離鄉者,他現在多麽需要一個人去關懷和照顧啊!正如桐童所說“表哥在新疆隻有我一個親人,如果我不去照顧他,他怎麽過啊!我住院期間,尚有同學輪番照顧;而他卻孑然一身、形單影吊,淒慘無助。這是其一。其二,一個人學曆越高,他明白的事理應該越多,更應該懂得”滴水之恩必當以泉相報’的道理。我在腰傷期間,表哥日日夜夜不離不棄地照顧我,而他現在有難,我豈能袖手旁觀?況且,所謂的“學習”就是指一個人在生活中、上學期間,他不僅要搞好自己的工作和學習,他更應該要學會怎麽“做人”的道理。如果他連這個目的都達不到,他的“學習”還有什麽意義?假使你看到一個陌生人有難了,你都有惻隱之心,更何況他是幫助過你和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祁老師,學生的任務不僅僅是怎麽搞好自己的學業,而是要在搞好自己的學業的同時,應該學會怎麽做人。今天,我含淚跪在老師麵前,乞求老師大發慈悲,幫我們兄弟二人共度難關。如果老師真的鐵了心不幫我們,我情願冒著被開除的罪名執意去照顧表哥。一個人如果不懂得報恩,那麽他與禽獸何異?如果一個人隻求學曆上的作為而忽略了道德上的修養,那麽他的學曆還有何意義?“這些話真的毫無道理嗎,各位同仁們!請你們好好想想我們是不是對一個學生太過於苛刻?我懇求大家給桐童一個自由的空間,讓他於情於理地安心地去照顧樊帆。我今天宣誓:如果桐童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我情願辭去我的職務,以儆效尤!希望各位同仁今天作證!”祁老師是繃著臉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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