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將軍帶著主力部隊和突厥人正麵相遇,這下雙方都知道了對方的方位和底細,顯然不能再走奇襲的路子,一場硬仗在所難免。


    所以這幾日軍營總全副武裝,時刻警戒。耿老將軍對蕭景鐸的印象大為改觀,商議要務也願意帶著蕭景鐸,今日,他們再一次商討出戰計劃時,蕭景鐸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們不妨正麵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另派一隊輕騎兵繞到後麵,以火攻擊突厥人的老巢。到時候營地中著了火,突厥人一定大為驚恐,到時候正麵部隊就可以趁機進攻,和輕騎兵前後夾擊,一舉擊潰突厥。”


    “言之有理,但是突厥人和中原交戰許久,這一招曆朝曆代不知多少人用過,如今突厥人營地防守森嚴,恐怕不會輕易上當。”耿老將軍迴道。


    “對啊,今時不同往日,突厥人老巢的這把火不好點啊。”


    確實,被打了這麽多次,怎麽也該記住了。蕭景鐸頓了片刻,又說道:“既然點火不易,那我們不妨用假象迷惑,隻要突厥人看到營地方向飄起濃煙,他們一定以為是後方著火,效果也是一樣的。”


    “濃煙要先點火,然後蓋上潮濕的樹葉,這才能產生醒目的黑煙。”耿老將軍還是覺得可行性不大,“突厥人老巢的守衛又不是瞎子,這麽大的動作,他們怎麽會看不見?更不可能放任我們在他們部落旁邊點煙,以迷惑前方部隊。”


    “若老將軍擔心這一點……”蕭景鐸緩緩說道,“我倒有一個辦法。”


    突厥和宣朝軍隊的戰事一觸即發,沒多久,耿睿就給突厥可汗下了戰書,正式拉開對戰的序幕。


    兩國的主力部隊在平原上對壘,氣勢洶洶,卻沒有人發現,有一隊騎兵拋下輜重,僅帶了三天的口糧,繞過戰場朝後包抄而去。


    蕭景鐸隻帶了百餘人,乘夜悄然離去。虧得他方向感出眾,戰鬥直覺敏銳,這一路竟然繞開了突厥人的斥候,無聲無息地摸到突厥人王庭所在之地。


    突厥可汗的妻妾、子女,以及部落中的婦孺、牛羊都在此處,因為前方有戰事,王庭守衛非常森嚴,每隔一丈就有守衛把守,不時還有巡邏隊走過,相互敲金為號,還要互換暗語。


    這種強度的巡邏,恐怕蒼蠅都飛不進去,更別說麵生的外人。


    潔白的帳篷矗立在草原上,衣著鮮豔的突厥婦女進進出出,最外圍站在全副武裝的突厥士兵,再往遠看,隱約可以看到高大富麗的可汗王帳。


    突厥士兵警惕地注意著四周,恐怕他怎麽也想不到,在他眼皮子底下,一道陡坡下麵,一百個外族人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的王帳。


    “蕭將軍,這群蠻子巡邏真緊,我們要怎麽混進去?”


    “用不著混進去。”蕭景鐸語氣淡淡,從身後拿出一個模樣怪異的木把來。


    “這種木把怎麽點火,你們應該都記住了吧?”


    “記住了。”


    “慕七,你帶著這幾個人,偷偷溜到西麵,趁機點燃這個火把,切記,萬不可被他們發現。”


    “明白!”慕七雖然聽不懂這是在幹嘛,但還是老老實實接過木把離開。慕七等人一人拿了一個特製木把,悄聲摸到大帳的西麵,等潛入到不能再前的位置後,他們就立刻點燃了火把,隨即頭也不迴地往後跑。


    濃濃白煙立刻從西邊升起,而且還分為好幾處,看起來觸目驚心。果然沒一會,突厥王庭內便發出騷動聲,女人和小孩的叫喊聲尖銳嘈雜,不時有“著火了”的喊聲傳出。


    草原上最害怕著火,很快就有突厥人結隊出去一探究竟,就連外邊的守衛也翹首望著西邊,想知道那裏怎麽了。


    好機會!蕭景鐸當機立斷,低聲喝道:“衝!”


    守衛的注意力被吸引到西邊,冷不防一支箭從正麵飛來,直中咽喉。突厥守衛悶悶哼了一聲,都沒來得及看清自己死於誰手,身子就軟綿綿朝後倒去。


    蕭景鐸幾人同時向周圍看門的守衛發難,許多人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看到一隊黑色騎兵衝天而降,徑直朝他們俯衝而來。好些人驚慌大叫,想要去喚護衛隊迴來,可惜沒等他們跑遠兩步,就被箭矢紮了個對穿。


    被調到西邊的士兵發覺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大喊一聲不好,連忙往迴跑去。


    可是這時候已經足夠蕭景鐸等人大肆破壞了,他們也不戀戰,一旦衝入突厥人的營地就四處放火,點著了就轉移目標,並不和殘餘的守衛纏鬥。蕭景鐸時刻注意者四周,他聽到西邊的腳步聲頻繁起來,立刻意識到這是留守的士兵迴來了,馬上對手下喝道:“撤!”


    這點了火就跑的風格非常熟悉,儼然就是突厥人騷擾宣朝邊境時常用的手段。突厥大將追過來的時候,隻能看到幾個漢人騎著馬,快速朝南跑去。


    突厥大將怒火中燒,他手指捏的咯咯作響,隨手就將身邊的旗杆折斷。“敢到可汗的王營來作亂,簡直不想活了。給我追!”


    哨聲響起,隨即營地門口出現一隊突厥士兵,他們肌肉結實,騎著馬從帳篷的間隙中跑過,唿喝著朝敵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六點半有加更~


    以及打仗的環節不要細究,笑哭……


    謝謝你們!!


    謝謝大家,筆芯~


    第95章 迴朝


    兩軍對壘,雙方士兵都警惕地盯著前方, 戰局一觸即發。


    在這種緊要時刻, 後方突然冒起黑煙, 有好奇的士兵迴頭去看, 立刻又被後麵的夥夫長打迴來。


    “不許迴頭, 後退者斬!”


    突厥士兵被勒令不許迴頭, 但是對麵的宣兵卻能看的一清二楚,耿睿一見黑煙如約燃起, 立刻高聲喝道:“進攻!”


    帥旗揮動, 各軍隊長立刻跟上, 也揮動特製的旗幟, 下達進攻的命令。耿老將軍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計劃, 安排好幾個嗓門大的士兵,一邊衝一邊大喊:“突厥大營著火了,突厥人的老巢被我們端了!”


    這些大嗓門震得耿老將軍耳朵疼,他一邊揮動旗幟指揮全軍, 一邊暗暗想著, 蕭景鐸這個小子看著正氣, 平日裏不聲不響的, 沒想到還真讓他得手了。


    嘖, 人不可貌相。


    而剛剛得手的蕭景鐸等人,現下正被追兵逼的夠嗆。他們為了繞開突厥人的斥候, 輕裝出行,最多隻能帶百餘人, 但是身後的追兵足有五六百,而且淨是精銳。


    “這群蠻子腦子不好使嗎,都追出這麽遠了還追!”一個親兵騎在馬上,忍不住罵道。


    話音沒落,又有一隻箭矢飛來。親兵險險避開,氣喘籲籲。他還沒倒過氣,就聽到蕭景鐸問道:“你們誰的嗓門最大?”


    前方是突厥大軍,身後還綴著追兵,即使這種情況下,蕭景鐸的聲音依舊平穩沉著。蕭景鐸這樣的態度大大安撫了其他人,幾個人來不及想為什麽,就爭先恐後地說道:“卑職嗓門大!”


    “我是我們鄉裏嗓門最洪亮的!”


    “蕭將軍,我……”


    “行了,你們幾個一起喊,想辦法激怒突厥人。”


    “啊?”方才還興高采烈的幾個人愣了愣,“我們都這樣了,還要激怒這群蠻子?”


    “你隻管朝後喊,說他們又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其餘的不用擔心。”


    “什麽,還有一支隊伍埋伏在王庭?”


    “你們說呢?”蕭景鐸簡直無奈了,這群一根筋的死腦子,怎麽就轉不過彎來呢。


    反倒是另一個人聽懂了:“將軍,你是故意這麽說,好讓他們不敢繼續追下去?”


    “原來是這樣啊,這樣我就聽懂了麽……”一個兵卒騎在馬上,用力清了清嗓子,正打算朝後喊,剛開了個口就卡殼了,“蕭將軍,文鄒鄒的東西我不會,我該跟他們喊什麽?”


    “罵人就夠了,什麽難聽罵什麽!”


    “明白!”這些糙漢子深吸一口氣,手上緊緊勒著韁繩,嘴裏卻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這群豬腦子,又被騙了吧,這是我們的什麽虎什麽計,你們又中計啦!”


    幾隻輕騎兵飛速從草場上飛過,身後跟著黑壓壓的突厥人。而這幾個人非但不害怕,還敢囂張地大笑挑釁。這些粗狂又響亮的聲音傳到突厥人耳中,反倒讓突厥首領遲疑了。


    “他們說這是調虎離山之計,莫非他們另有伏兵?”


    突厥人驚疑不定,蕭景鐸趁著這個空隙,帶著人又一通加速,眼看就要跑出突厥人的射程。突厥首領咬了咬牙,最終下狠心道:“一隊人迴去看看情況,剩下的人跟我追!”


    蕭景鐸幾人又跑了一會,猛不防迎麵碰上一支大部隊。


    “蕭將軍,我們好像跑到突厥人的老巢裏了!”


    “我看你才是豬腦子,抬頭看,對麵不就是耿將軍的帥旗嗎!”


    其他人抬頭,果然看到黑壓壓的人頭之上,紅色的“宣”字大旗正獵獵飄動。


    所有人大喜:“我們迴來了!”


    但是歸隊之前,更嚴峻的現實還擺在他們麵前。身後是窮追不舍還被他們順道激怒的追兵,前麵是兩萬多突厥主力大軍,他們先得活著衝出重圍,才能和對麵的宣朝部隊會合。


    生死關頭,蕭景鐸的心反而平靜下來,他沉聲說道:“往右側衝,把突厥人的步兵右翼衝散!”


    突厥人步兵正舉著長矛,埋頭往前衝,冷不防後方傳來喊殺聲,緊接著就看到一隊騎兵從天而降,在隊伍中來迴衝蕩,步兵右翼很快就被衝散。


    戰場上的默契不需多言,對麵的大部隊立刻配合,幫著蕭景鐸等人將右翼分割開,將其一分為二,單獨圍剿。等另外的突厥人反應過來,戰況已經無法扭轉了。


    突厥人本就擔心自己的帳篷被燒,現在看到他們身後衝來一支宣朝騎兵,再加上右翼被擊潰,雙重夾擊之下,許多人都心生怯意。


    士氣往往是一場戰場的決定因素,宣朝部隊乘勝追擊,將突厥人追出三裏地,全勝而歸。


    這一仗殺敵五千,俘虜戰馬、刀具無數。耿老將軍終於出了幾日前被圍困的悶氣,說不出的神清氣爽。


    幾日後,突厥可汗發來議和書,風水輪流轉,這次輪到了他們放下身段議和,軍隊上下俱是一片歡聲笑語。


    耿睿老將軍喜氣洋洋地將突厥可汗的求和書發向長安,沒過多久後,議和使臣便從長安出發,美滋滋地來漠南和突厥議和。


    突厥一直是宣朝的心頭大患,更別提之前宣朝皇帝為求安穩,主動交好突厥,許以財帛絲綢,說好聽些是議和,說難聽些便是歲貢。這次首戰告捷,雙方地位顛倒,朝堂內外歡騰不休,簡直是天大的喜事。


    耿睿和北征軍取得此等戰果,論功行賞自然少不了,不過在議和成果出來之前,他們還需駐紮在大漠,以防突厥搞出什麽幺蛾子。


    議和的第二天夜晚,蕭景鐸主動來主帳尋耿老將軍。


    耿睿正在寫文書,以向朝廷匯報傷亡、俘虜情況等,他抬頭發現是蕭景鐸來了,爽朗笑道:“是你啊,快坐!”


    蕭景鐸坐下後,耿睿老將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上次你做的很好,非但燒了突厥人的老巢,還衝散他們的右翼,動搖突厥軍心。我們能大獲全勝,你功不可沒。”


    殺死的這五千突厥人,相當一部分是在混亂中被砍死的,可知沒有蕭景鐸的這一手奇襲,宣朝取得勝利要花多大代價。如今他們用這麽小的傷亡換迴大勝,迴朝後必會被朝廷大肆封賞,抵抗外敵,這可是足以寫入史書的功績。耿睿得了這樣一場了不得的戰績,心情大好,這次經曆就是放在他以往的征戰生涯中也毫不遜色,完全值得大書特書,在公私兩重大喜下,耿睿越看蕭景鐸越樂嗬,這可是這次勝利的最大功臣啊!


    “是大將軍指揮得當,屬下不敢居功。”


    “哎!”耿睿一揮大手,“軍中不講究官場那套,大夥有目共睹,是誰的功勞就是誰的。我原先還覺得你心術不正,淨走歪路,現在看來,你確實是條漢子。”


    耿睿原來對蕭景鐸印象極差,男子漢大丈夫,理應靠自己建功立業,這個小子投奔公主,還是在公主的一力薦舉下進入軍隊,這叫什麽事?可是這幾日看下來,耿睿不得不承認,蕭景鐸確實是個可造之材,甚至可以說蕭景鐸在軍事上的天賦,相當驚人。


    但是即使如此,耿睿還是看不慣蕭景鐸的作風,這一點絕不會變!


    耿睿這個大將軍都對蕭景鐸大為改觀,更別說軍隊普通兵卒。奇襲突厥後方是蕭景鐸帶人去的,那日從天而降衝散突厥右翼也是蕭景鐸的主意,這些功勞大家有目共睹,蕭景鐸在軍中的聲望也越來越高,恐怕僅次於耿老將軍了。


    耿睿又和蕭景鐸說了一些軍中的事,蕭景鐸聽了半響,以再平穩冷淡不過的聲音說道:“大將軍,這幾日突厥議和,想必一定會放鬆防守,我們趁機再偷襲一次如何?”


    耿睿頓了頓,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亂搞,如今我們已經和突厥議和,怎麽能出爾反爾?”


    “兵不厭詐,何況是他們先撕毀協議的!”蕭景鐸毫無心理負擔地說道,“上次突厥雖然認輸,但並沒有傷及根基,等休養一兩年後,他們還會發展成北疆的心腹大患。趁如今議和,突厥人精神鬆懈,我們不如徹底絕了他們的生機。”


    耿睿一想到這次出兵背後意味著什麽,就再也坐不下去,站起來來迴踱步。“你說得有道理,可是,使臣還在突厥人的大營,我們這樣做,使者該怎麽辦?”


    “事有輕重緩急,若能解決突厥,誤傷幾人算什麽?”


    耿睿迴頭怒瞪蕭景鐸:“小子,我若是這次議和的使者,就衝你這句話,迴朝後一定參死你!”


    蕭景鐸閉了嘴,但是他知道,耿老將軍已經被說動了。


    耿睿又在大帳裏轉了好幾圈,最後重重歎了口氣:“把你的計劃,詳細和我說說……”


    乾元元年八月,朝廷和突厥議和。


    八月某個再普通不過的清晨,草原上漫起大霧。站崗的士兵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心裏暗暗想著,昨日可汗和宣朝來的使臣歡飲達旦,現在還在唿唿大睡,他們這些小兵小卒,什麽時候才能休息一會啊。


    一心等著換崗睡覺的小兵沒有發現,兩百餘騎乘著大霧,屏氣凝神地朝他們潛來。等到瞭望台的人發現不對,連忙預警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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