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擊館內,十多個人圍成一個大圈子,張嘯天和吳敵教官站在中間。

    “踢我呀,來呀,踢我。”吳敵挑釁的狂叫在館內迴響。

    “你沒吃飯嗎,踢出的腿又慢又軟,那麽大的塊頭,怎麽就弱得連個小孩子都不如。”

    “你的腿是豆牙做的嗎,輕飄飄的一點風聲都沒有。”

    兩人的對峙已經有七八分鍾了,張嘯天總是發出最淩厲的攻勢,伴著“嗥唔”聲,卻次次落空。吳敵就像是隻上下亂竄的猴子,根本沾不上他的身。

    “機會給夠了,現在我要開始反擊,你瞪大眼睛看好啦。”

    一條快得根本沒法看清的腿朝張嘯天踢來。

    張嘯天下意識的抬起右臂,右臂骨上傳來一聲可怕的哀鳴,在這一刻他隻想蹦起來放聲狂嗥,鼻子裏傳來一種酸酸的感覺,眼淚已經從他的眼睛裏被生生嗆出來。

    痛,真的好痛!

    他不由自主地甩動手臂,想緩解那種過於強烈的痛楚。

    緊接著,吳敵像猴子一樣靈活的身體斜斜彈起,他奮力扭動腰肢,右腿在空中劃出一道隱含天地致理的優美圓弧,帶著破風的銳響,狠狠甩到張嘯天失去手臂保護的頭上。

    腦袋就象是被一柄重鎊鐵錘砸中,眼前猛然迸射起無數顆金色的星星,張嘯天毫無抗拒的被踢得象根木頭似的,仰天直挺挺向後摔倒。

    “啪!”

    身體毫無花巧的重重摔到堅硬的地板上,全身每一根骨骼都發出痛苦的哀鳴。直到這一刻張嘯天才知道,原來真正的搏擊高手,他們的攻擊動作可以這麽快,可以這麽狠。這一腿,足以讓一棵碗口粗細的大樹折斷。

    吳敵厲聲叫道:“你給我記清楚啦,剛才隻要我再稍稍調整重心,就能踢中你的脊椎與頭部的接縫處,就能讓他至少暈厥三小時,如果再多使出三成力道,甚至可以直接將你踢得全身癱瘓。”

    張嘯天像團軟泥般倒在地上。他瞪著眼前這個和自己一般年歲,卻把他打得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敵人,他的臉上露出可怕至極的慘笑。他明白,今天他們必須有一個人躺在這裏,這裏已經不再是訓練場,而是他張嘯天維護尊嚴的戰場。作為男人,可以站著死,但不可橫著生。他緩慢地爬了起來,抹去嘴角滲出的血絲。

    為了尊嚴,必須戰鬥!

    他突然發出一聲瘋狂的呐喊,拚命衝向對方。

    “啪!”

    他被吳敵一腳重重踢倒在地上。

    “啪!”

    “啪!”

    “啪!!”

    “啪!!!”他一次又一次被吳敵淩厲的攻擊打中,他一次又一次倒在地上。但是,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不會站起來的情況下,他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來,他一次又一次地麵對吳敵,一次又一次地抹掉從嘴巴、眼睛、鼻子裏流出的鮮血,一次又一次地露出一個個怪異到極點的狂笑。

    他感到眼睛變得紅通通的,耳邊一直有個聲音在唧唧歪歪,嗡嗡嗡嗡的亂叫。

    滿頭滿臉的鮮血,那種已經變成招牌的挑釁的狂笑,使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剛剛從十八層地獄血池煉獄中爬迴人間的厲鬼,全身都帶著一種已經不似活人的慘烈氣息。圍觀的所有人,都在心中緩緩升起一股涼意。

    他再次發出狼嗥般的狂叫撲向吳敵。這次,吳敵使出了一招空手道腿法中最悍狠的反身旋風腿。在眾人的驚唿聲中,張嘯天猶如猴子蕩秋千般被踹得飛出一道弧線,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所有人都聽到了,木質地板發出一聲悶響。

    張嘯天俯麵躺在地板上,這次,他感覺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了。耳朵,一片空靈,什麽聲音也沒有,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已經接近死亡的邊緣了。

    蒙朧中,他看到了營長,他就站在圍觀人群的最前麵,他用那種一慣嚴厲的眼神看著自己,那就像是一道命令:“起來,完成你的訓練,在戰鬥中把勝利奪迴來。”這句話在他耳邊迴蕩。刺激著他僅剩的一點力量。

    他看到了白晶晶,她杏眼瞪圓,使勁咬著自己的嘴唇,眼睛死死地盯著格鬥場。她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發出一聲悲泣。

    “爬起來,聽到沒有,張嘯天,爬起來,攻擊我,用你最拿手的功夫攻擊我。”吳敵像是見到鮮血的狼,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頑強的對手。

    這句挑釁的話,徹底將張嘯天給激怒了,心裏發出一聲狂野到極限的狂嗥:“戰鬥吧!”

    戰鬥!

    這個詞語就象是塊灼熱的鋼錠,在他的胸膛裏反複迴蕩,隻是瞬間就將他身體內所有的血管都膨脹到了極點,鮮血都變成了沸騰燃燒的火焰。

    積蓄在體內的熱情,積蓄在體內的委屈,積蓄在體內的不甘,全部化成了一股股熱流,隨著心髒一次次有力的跳動,將大量新鮮的血液氧氣和他最旺盛的鬥誌,源源不斷的輸送到他的全身。

    一股不甘不服不屈不悔的火熱猛然再從張嘯天的體內狂湧而起,他狠狠一甩頭,灼熱的淚水和血水隨之一起飛濺。

    他在心裏對自己說:把你所有的力量都用出來,把你的霸氣俠氣傲氣,都變成你的力量,拚盡全力的戰鬥吧!征服你的敵人,在戰鬥中把勝利奪迴來。

    他伸手撐住地板,就象是一根折尺般,一節節將自己的身體重新支起來,他伸手抹掉鼻子裏流淌出來的鮮血,搖著自己昏沉沉的頭。瞪著吳敵叫道:“不要他媽那麽多廢話,有本事你就一腳將我踢廢了。”

    “張嘯天,你不要命啦!”場外傳來拉吉的叫聲。

    老黑,這個身經百戰,至今身體裏麵還殘留著十多塊彈片的職業軍人,此刻,也站在這裏。他凝視著場中那個混身浴血,但是一種慘烈的不屈鬥氣卻越聚越濃的軍人,他有一種時光倒退的感覺,仿佛,又迴到了二十年前的那場戰爭。是的,唯有真正的戰爭,才能讓軍人如此英勇頑強,唯有真正的戰爭,才能激發出一個人如此百折不繞的鬥誌,唯有真正的戰爭,才能見到這樣真正的男人。

    張嘯天又一次發起進攻了。他像一頭猛虎,不,像一隻狼,一隻身負重傷,卻更加兇悍更加殘忍的野狼向吳敵撲過來。

    吳敵看到的,是一隻孤獨的在曠野中生存,沒有同伴沒有戰友,隻有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在蒼茫大地上遊晃,隻能獨自麵對無數敵人,隻能躲在黑暗的角落裏用舌頭去清理自己傷口,在爬出那個讓它養傷的洞穴後,更加冷厲、更加善戰的孤狼!

    吳敵臉上自信的笑容逐漸消失了。

    再厲害的對手亦不足他為懼,但是,麵對一個似乎永遠無法打倒的對手,他身上那飽滿的自信正在一點點地瓦解,衰敗。

    他想叫停,但同樣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還有,一種高手對高手的欣賞與尊重,使他放棄了叫停的想法。

    這一次,吳敵竟然沒有將張嘯天踢倒,也許,他的氣勢他的心誌已經被張嘯天的瘋狂,被他身上那種無處不在的戰鬥火焰震撼。

    張嘯天順勢揉身而上,他趁著吳敵不由自主彎下腰的那一刻,直接鎖住了吳敵的頸脖。

    張嘯天的右拳狠狠砸在吳敵的臉上,這一拳毫無花巧的打在吳敵的鼻子上,鮮血從他的臉上飛濺,張嘯天咬著牙,一拳拳砸到吳敵的臉上,打得吳敵一步步向後退。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

    一拳,兩拳,三拳,四拳,五拳――

    所有人都瘋了,他們瘋狂的吼,瘋狂的叫,瘋狂的為這個男人中的男人呐喊,為這個戰士中的戰士拚命打氣。在一陣強過一陣,猶如狂風驟雨般的嘶吼聲中,張嘯天打得吳敵活生生向後退出了十步。

    站在一旁的老黑搖了遙頭,痛苦地說:“吳敵完了。”又低身吩咐跟在身後教官:“通知軍醫,做好搶救準備。”吳敵第一次麵對明明力量沒有自己強大的對手,失去了必勝的信心。

    他鼓起所有的勇氣,衝到張嘯天麵前,抬起自己的右腿對著張嘯天狠狠踢出。

    周圍的人都發出一聲驚唿,因為吳敵的這一腿顯然是用足了十成力道的。

    他們看到張嘯天痛苦的彎下了腰,但是,他卻沒有放棄,他用右手死死抱住了吳敵的那條腿。

    張嘯天抬起手肘對著吳敵小腹狠擊,吳敵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慘白,他突然覺得自己身體一輕,竟然被張嘯天用手肘穿過他的胯部,將他高高舉起。張嘯天將自己的右臂在空中掄起一個圓弧,吳敵就像是一隻麻袋包般被狠狠甩到地板上。

    “嘩啦……”

    在訓練場中響起骨骼被生生摔碎的可怕聲響,一口鮮血猛然從吳敵的嘴鼻子裏狂噴出來。

    大廳裏再次傳來一陣驚唿聲。

    “住手。”一聲斷喝如劃破天際的驚雷,震得人耳膜發麻。

    老黑拔開人群,走到中央,對驚呆的圍觀人群喊道:“還愣著幹什麽,趕快把人送醫院。”

    張嘯天看到了老黑,看到了老黑那張威嚴冷峻的臉,他知道這場比賽要結束了。強撐著他的那口氣散了,人就像是個泄了氣的皮球,在瞬間軟了下來。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東西也沒有了。

    熾熱的眼淚從白晶晶猶如暗夜星辰般明亮的雙眸中瘋狂地湧出,她撲了上去,將這個讓她癡迷讓她陶醉的男人緊緊地抱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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