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買完戒指出來,嶽大爺終於開心了。


    他一直抓著何嵐氳的手, 與她十指相扣, 舉在麵前來來迴迴地欣賞, 完全不顧左手牽左手走路有多別扭。


    何嵐氳扭著走了一會兒就受不了了, 掰開他的手抽迴來:“好好走路!”


    他就換了右手去牽她,照舊舉在麵前, 然後把自己的左手並排放在一起欣賞。“這個多好看, ”他喜孜孜地臭美, “比你原來那個好看多了。”


    “原來的有鑽石!”


    “你喜歡鑽石?”他側臉斜睨她,“我買給你啊,保準比那個大。”


    這人的攀比心也是沒誰了。“我不喜歡鑽石。你還有沒有別的想買的?”


    她隻是隨口那麽一問, 沒想到他立馬打蛇隨棍上:“我要買衣服。”


    何嵐氳簡直無語了。他還振振有詞:“我一共就帶了三套衣服,一套昨天淋雨毀了,剛剛換的那件沾了血還沒洗, 現在身上這件就是我唯一能穿的衣服, 還不都是因為你?或者你希望我天天呆在屋裏不穿衣服?”


    “好好好給你買給你買。”她隻好連聲答應,“昨天你電話訂的那家還不錯, 他家好像也有男裝品牌吧, 叫他們送過來好了, 還有清洗服務。”


    “都到商場了, 買衣服我不得試試?”


    “買個基礎款的襯衫你還要試?有尺寸不就行了嗎?”


    嶽淩霆忽然笑了, 表情膩歪起來:“你這是變相誇我身材好、穿什麽都好看的意思嗎?”


    她掉頭去往二樓服裝區:“走走走去買去買。”


    走到一家主打純棉和亞麻的男裝店門口,她停下腳步說:“進去看看吧。”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亞麻?”他露出驚喜感動的表情,“真細心, 這麽關心我。”


    這還需要細心嗎?您老除了正裝所有襯衫褲子都是亞麻的,隨便誰都能注意到好嗎?


    何嵐氳也是頭一次碰到女士拿著信用卡坐在椅子上,男人一件又一件地試衣服,在她麵前擺各種pose,問她“好看嗎”這種場景。


    她的心思有點飄,注意力集中不到衣服上,隻好顧左右而言他:“換衣服小心點,別把紗布又弄掉了。”


    “你以為我是你,那麽粗暴。”他向她飛了個眼風,轉身走進試衣間。


    她的心思被那個眼風刮得更飄了。


    嶽淩霆試完挑了三件,並排舉著問她:“你覺得哪件好看?”


    她心不在焉地說:“都看好,全要了。”


    他趨上前來,彎腰湊近她麵前:“可是你的眼神明明在說,一件都不好看。”


    何嵐氳抬頭看他。他曖昧地一笑,低聲說:“什麽都不穿最好看,對不對?”


    她臉上和耳根的毛細血管又炸了。


    嶽淩霆把三件衣服挨個拿到她身前比了比,何嵐氳往後一退:“幹什麽?”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去掉其中一件,另外兩件遞給店員:“就要這些。”


    何嵐氳去櫃台付了錢,他提著購物袋從背後貼上來:“被包養的感覺真不錯。”


    她朝天翻了個白眼,收起信用卡走出店門。嶽淩霆摟住她的肩,問:“迴去吧?”


    “這就消停啦?我還以為你不刷爆我的卡不會罷休呢。”


    “讓金主大人破費了,我不得趕緊找機會好好表現麽?”他又側過臉,用那種別有深意的眼神從眼角看著她,“我以為你著急想迴去呢。”


    何嵐氳耳根的紅暈還沒消退,又卷土重來。她轉頭去看兩邊的商店:“再逛逛!”


    走在二樓的欄杆邊,他看到一樓的某家店商標,拉著她從扶梯下樓。


    一樓都是奢侈品。買完首飾買衣服,下一步該不會是要買包包了吧?


    何嵐氳被他一路拉到百達翡麗店門口,她及時往後退了兩步:“這個我可包養不起。”


    “誰要你包養了。”他笑睨了她一眼,拉著她走進店裏。


    他沒有看展示的手表,而是去問店員:“請問你們店裏有修表師嗎?我有一點問題想請教。”


    “您是購買了我們的手表,需要維修嗎?”店員問,得到肯定的答複後說,“我們有一位駐店修表師,不過他是瑞士人,隻會說德語,我們唯一懂德語的同事今天沒有上班。”


    嶽淩霆說:“沒關係,我會一點德語。可以和他當麵交流一下嗎?”


    店員請他稍等。何嵐氳略感意外:“你還會說德語?”


    “在你眼裏我就是個不學無術隻會花錢的草包是嗎?”他不滿道,“我不但會說德語,還會說法語、俄語、南斯拉夫語、印第安人土著語呢!”


    “失敬失敬,”何嵐氳憋著笑,“你學這麽多語言幹嘛?”連印第安人的都學?


    “不為什麽,就……無聊的時候打發時間。”他轉開去看店裏的擺設,“這個瑞士人居然說德語,沒意思。去年我剛學了羅曼什語,要是他從格勞賓登州來的,還能借機顯擺一下呢。”


    何嵐氳卻笑不出來了。他說的無聊學外語打發時間,應該是他退學後三年,做手術治病的那段日子。


    站在他身邊從下往上看去,耳後的疤痕愈顯猙獰,蛇蟲一般蜿蜒拓伸到頭發裏。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手感有點奇妙,表麵凹凸不平,但細處又特別光滑,不由反複多摸了兩下。


    嶽淩霆抓住她的手推開:“別亂摸。”


    “怎麽了?”她偏過頭看他,“還會疼嗎?”


    他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裏,放下去扣住。“那裏很敏感,在外麵……不要亂摸。”


    這人簡直渾身都是雷,一不小心就會踩到把自己炸了。何嵐氳轉開視線,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鎮定自然一點:“咳……昨天那麽大雨,你的耳朵沒事吧?商場裏噪音也挺大的,對你有沒有影響?”


    他迴答說:“昨天戴了耳塞,沒事。這種環境噪音還好,會吃力一點,不過普通人在嘈雜的地方也一樣聽不清吧?”


    “那什麽樣的噪音會影響比較大?頻率特別高或特別低的?”她繼續找著話說,“有完全不能聽的嗎?”


    “有。”


    “什麽?”


    “比如……”他轉過來看她,緩緩說,“你說你要結婚那種。”


    何嵐氳滯住了。這時店員帶著修表師過來,嶽淩霆轉迴去和他說話。


    她聽不懂德語,大約是嶽淩霆向修表師提問,兩人討論了好一會兒,修表師搖頭否定並致歉。然後他又迴後麵的工作區拿來一個書本大的木頭箱子,嶽淩霆想付錢,修表師擺擺手,一番商討後嶽淩霆在店員那裏付了一點押金,把箱子拿走了。


    何嵐氳問:“裏麵是什麽?”


    “迴去你就知道了。”


    迴去之後,他順手把這個箱子放在吧台旁邊的開放格上,然後……她就把這事拋到了腦後。


    台風來得快去得也快,周三下午天氣就放晴了。街道上的積水慢慢退去,露出底下積累的汙垢泥濘,市民和環衛工人走上街頭清理殘局,這個每年都被台風光顧的城市開始熟練而迅速地從滿目瘡痍中修複重建。


    沙灘上也散布著各種垃圾、海藻和魚蝦屍體,暫不開放。如果不低頭看腳下,舉目遠眺,這裏的景色已然恢複了七八分它往日的絕倫之美。


    何嵐氳把落地窗簾全部拉開。這間房朝向西南海域,擁有無敵的海景視野,整麵牆的落地窗讓屋內每一個角落都被明亮的光線充滿,前兩日被風雨圍困與世隔絕的密閉感也隨之而逝。


    這裏與外麵的世界重新連通了。


    戶外陽光明媚,她的心情卻並未跟著明快起來。那種什麽也不管、什麽也不想的放縱沉淪的快意,仿佛也隨台風一起消失了。


    她走到吧台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看到那個木頭箱子還原封不動地放在開放格裏。


    她拿起杯子正要喝,嶽淩霆從旁邊伸過手來搶走先喝了一口,然後摟住她的腰低頭吻她。她差點嗆著,推開他低頭咳了兩聲。


    “怎麽忽然想到要喝酒?”他摟著她不鬆手,又去吻她的眼瞼和鼻尖,“之前讓你喝都不肯。”


    何嵐氳轉頭看向架子上的木箱:“那個箱子是你借來的吧?不要盡快用完還迴去嗎?”


    “哦,太忙就給忘了。”


    你忙什麽了……


    他把木箱拿到桌子上打開,裏麵是一箱修表師用的精細工具。


    “你要這些東西幹什麽?”


    “修表啊。”嶽淩霆轉身走進臥房,不一會兒拿著一隻鐵盒出來,正是上次她在行李箱裏看到的那個,“台風那天行李箱摔了一下,迴來就發現表停了。”


    他打開鐵盒,從裏麵取出一枚懷表。懷表的樣式有些古老,但維護得很仔細,表麵依舊光滑錚亮。


    她注意到懷表背麵印著百達翡麗的logo,看樣子是個古董表,應該值不少錢,不過這也未必值得冒生命危險去取吧?


    “拿去店裏修不行嗎?”


    “怕他們修壞。這種表現在會修的人不多了,還是自己來比較放心。”


    何嵐氳又詫異了:“你還會修表?”這比水電修理工技術含量高多了。


    嶽淩霆嘚瑟地抬起下巴:“我會的東西多著呢,以後你慢慢發現吧。”他把懷表蓋彈開,表針已經不走了,停在12點20分。


    不過更吸引她注意的是表蓋裏麵嵌了一張照片。


    一張橢圓的黑白肖像照,有些泛黃模糊,但依然不掩照片中女子的姝麗之色。鵝蛋臉,眉毛纖細,烏黑的劉海彎成波浪,豎領盤扣上衣胸前點綴了一枚小小的寶石胸針。乍一看似乎溫婉嬌柔,像民國時期的大家閨秀,但眼神和笑容裏又帶著一絲桀驁驕矜的意味,大約是受過新式教育。


    莫名地熟悉,似乎很像她認識的某個人,但一時又想不起到底是誰。


    她盯著照片看了很久,問嶽淩霆:“傳家寶?”


    他頓了一下:“算是吧。”


    “那這是你家裏的長輩嗎?祖母?外婆?”算算年齡好像對不上,“曾祖母?”


    “都不是,”他轉過來看著她,“前女友。”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喜聞樂見的劇情來了!


    第29章


    何嵐氳忽然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這句話。


    她笑了一下,又覺得自己笑得太勉強:“前女友幹嘛拍這種照片, 民國風懷舊寫真嗎?還放在懷表裏, 害我以為是你祖輩呢。”


    嶽淩霆沒應聲, 不置可否。


    這個時候她大概應該從容不迫毫不在意地走開, 但是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膠著在那張小小的照片上。必須承認,他的眼光不錯, 這個女人不但貌美, 而且有股獨特的氣質, 連她都忍不住要多看幾眼,好奇關於她的一切。


    她輕描淡寫地問:“她是做什麽的?”


    “外科醫生,”嶽淩霆說, “她是第一個給我做手術的人,從那以後,我才能聽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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