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江出去把門關上,何嵐氳站起來問孫教授:“那這次派您出差的目的是?”


    “說是總部過來借人,去給底下一個兄弟單位,什麽基金會在那邊合作的考古項目做技術支持。”孫教授總算找到一個人吐槽抱怨了,“你說這考古要咱們搞生物的支持啥?我又不是搞古生物學的。神神秘秘的也不講明白,還說會給一筆可觀的差旅補貼獎金,難不成發現了什麽變異病毒、生化僵屍嗎?”


    何嵐氳的眉頭蹙得更深。


    孫教授繼續喋喋不休:“我又不差那點補貼錢,還不是因為空降的新老板後台太硬,說是嶽淩風指名推薦的我,怎麽好拒絕?有命掙獎金,還不知道有沒有命花呢,那麽可怕的地方。還得把手頭的項目丟下,進度肯定又要延後了……”


    何嵐氳突然開口:“我代您去吧。”


    孫教授一愣:“啥?”


    何嵐氳說:“我快要離職了,最近沒什麽事,跟您的專業方向也接近。如果您不介意獎金讓我拿,這個差我去出。”


    孫教授訕笑道:“當然不介意,就是怎麽好意思……你一個年輕小姑娘,去那種危險的地方……”


    “我有朋友去過,其實沒大家傳的那麽可怕。”何嵐氳解釋道,“您是前輩,當年我還是靠您推薦才來的曙風嶼,就當我臨走之前的感謝。”


    孫教授很少見何嵐氳對人這麽客氣,也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搶這種別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機會,不過他確實不想去,樂得丟掉這個燙手山芋,於是說:“當我欠你一個人情,我這就去給總部打電話申請。”


    孫教授匆忙離去,何嵐氳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裏,卻怎麽也坐不住了。她走到窗邊撥開百葉窗簾,曙風嶼最高的建築、位於全島正中央的六層主樓於綠蔭中遙遙在望。


    她一手拿著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滑動,把昨天那通國際長途的通話記錄又翻出來,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


    她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沒過多久孫教授的內線電話打過來,語氣沮喪:“小何,謝謝你的好意啊,但是嶽先生不同意,把我的申請打迴來了。”


    何嵐氳心頭一跳,問:“哪個嶽先生?”


    “還能是哪個,”孫教授也聽說了他倆的八卦,悄悄嘖了一聲,“新來的那位嶽淩霆先生唄。”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著急,馬上就見麵!


    上章忘了說,女主的名字為什麽這麽難聽?因為是諧音啊,先有的賀蘭韞,再有的何嵐氳[笑哭]


    第17章


    何嵐氳沒去找嶽淩霆。


    孫教授把這個棘手問題推給了她。他看得出她非常想要這個機會,又聽同事八卦說她和嶽淩霆有一腿雲雲,申請當然通不過了。他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麽不先打聽打聽,一激動就直接去找老板提了,白做了惡人。讓老板的女人頂替自己去那種窮山惡水出差,老板能不生氣嗎?他們兩個關起門來床頭床尾的,不比他好說多了。


    於是他就推脫說,我的申請被打迴來了,要不你再去試試?


    何嵐氳一想到要去求嶽淩霆,心裏就直打退堂鼓。


    他肯定能猜到她是為了穆遼遠。那天他的話、他隱含怒意的表情還清晰地印在她腦海裏。


    “你怎麽能在跟我……之後,還想迴去找他?”


    “誰說我沒有損失?”


    “我的損失,你彌補不了。”


    她原以為他隻是一個風流好色的花花公子,玩過就算,但實際上比她以為的複雜得多。這幾天做的那些旖旎春|夢,當然也不僅僅是她心緒紛亂不受控製的潛意識性|幻|想。


    她大概明白嶽淩霆在整件事中扮演什麽角色了。他憑空多出來的那三歲年齡,想必也不是毫無緣由的意外。


    怎麽能在跟他那般之後,還想迴去找穆遼遠?


    她知道不應該,這對他們倆都不公平,但是……現在她也必須去北方那個遙遠古老、充滿未知的國度。


    何嵐氳問了行政同事,嶽淩霆這兩天都在主樓的辦公室,沒有過來。她走到主樓背後,在路邊仰頭站了一會兒,看到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從地下車庫開上來。


    那是嶽淩風的車,她認得車牌,何況整個曙風嶼也沒幾個人開得起這種車。


    汽車從她麵前經過,車裏隻有司機一個人,看來嶽淩風並不在這裏,或許是出發去接他的。


    她想了一下,迴到自己辦公室,把簡曆和以往成果的重要資料打印出來,收在一個文件袋裏,然後重新去主樓。


    嶽淩風有專用電梯,不走公共通道。她在地下車庫的電梯口旁邊守了半個多小時,還真等到了那輛黑色勞斯萊斯重新迴還。


    何嵐氳隻見過嶽淩風真人兩次,還是遠遠地望見。他的標誌性裝束就是一件白大褂,頭發長過耳,胡子拉碴,永遠都好像剛熬了一周通宵似的,不修邊幅氣質頹廢,還有人傳言他有毒癮。


    勞斯萊斯在電梯不遠處的車位停下,司機先下車打開後座門,嶽淩風從車上走下來。


    這迴他的精神麵貌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白大褂還是那身,發型卻剪短了,臉上也幹幹淨淨,看著……比較像正常人。


    何嵐氳趁他等電梯時走過去:“嶽先生,冒昧打擾一下,我是淩嶽下屬pl化妝品公司研發中心的……”


    “何小姐。”嶽淩風打斷她,掃了一眼她手裏的文件袋。


    何嵐氳一愣:“您認識我?”


    六層的電梯很快就到了。嶽淩風走進電梯:“你跟我上來吧。”


    車庫確實不是一個談話的好地方。她跟著進去,電梯隻有五六兩層的按鈕,還需要身份驗證。嶽淩風刷了指紋,按下六樓。


    六樓看上去像嶽淩風的私人空間,樓道裏鋪著吸音的地毯,每個房間門口都沒有掛指示牌。嶽淩風帶她到其中一間會客室,問:“找我什麽事?”


    何嵐氳把代孫教授出差的事說了一遍,然後遞上自己的簡曆:“孫前輩年事已高,所以我們希望這次可以調換一下出差的人選。專業方麵,我們的方向很接近,我想我也是完全可以勝任的。”


    “你比他厲害,我知道。曙風嶼有哪些人才,我還是心裏有數的。”嶽淩風沒有接她的材料,“淩霆來找我要人,我本來推薦的是你,他不同意,我才換了一個和你方向差不多的人。所以這件事,你還是去說服他比較好。”


    何嵐氳沒料到是這樣。她委婉地說:“整個曙風嶼,甚至整個淩嶽,論生命科學方麵的專業判斷力,我想沒有人會質疑您。嶽……淩霆先生,他也是您的下屬。”


    “那何小姐就太高看我了,或者說看低淩霆了。”嶽淩風居然笑了一下,“他可是淩嶽最大的個人股東,真要論起誰是老板誰是下屬,還不好說呢。”


    這話出乎何嵐氳的意料之外。嶽老爺子尚在,嶽淩宙是集團一把手,嶽淩風掌控整個曙風嶼,而嶽淩霆隻是一個半路認迴來、權力被架空的私生子,怎麽會是最大個人股東?而且聽嶽淩風的語氣,他們兄弟之間的關係並不惡劣。


    這麽近距離地麵對麵,她第一次清楚地看到嶽淩風真實的相貌。他是三兄弟裏長得最像嶽孝賢的一個,其他兩個……用八卦雜誌惡毒的話來說,就像嶽孝賢喜當爹生出來的一樣。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據我所知,鮮國博物館的這次合作是淩霆名下的基金會讚助促成的,他也是你的直係上司,不管從哪邊來看,他都有決定權,我隻能推薦建議而已。”嶽淩風指了指隔壁,“他現在就在旁邊,出門右轉走到頭,最東邊那間就是。要不你去試試跟他談一談?”


    不管伸頭縮頭,這一刀總是避不過去。


    何嵐氳辭別嶽淩風出來,走到玻璃屋頂的中庭,下不了決心現在去直麵嶽淩霆,就在中庭的沙發坐了下來。


    她拿出手機上網查了一下,嶽淩風說的居然是真的。淩嶽的大部分股份掌握在各種機構手裏,個人股東份額並不多,主要是早年陪嶽孝賢打江山、認購過股份的元老或其繼承人,基本都在1%以下,嶽孝賢本人也僅有5.6%的股份,嶽淩宙和嶽淩風分別持有2%和1.5%。


    而嶽淩霆居然有10.5%,比他父親和兩個兄弟加起來還多。這顯然不可能是嶽孝賢偏愛導致的。


    她翻了很久,才找到一份十年前的股權結構變更記錄,嶽淩霆的股份來自一個叫瞿望霆的人。此人是嶽孝賢的創業夥伴,十五年前在海上失蹤,年僅39歲,五年後被宣告死亡,過了不久嶽孝賢就把這部分代持的股份轉給了剛剛找迴來父子相認的嶽淩霆。當時淩嶽還沒有現在的規模,又正值低穀期,股價暴跌瀕臨破產,股權變更頻繁,很多老員工紛紛出資認購股份,個人股東也是那時集中湧現的,所以這次贈予行為並不引人注目。


    瞿望霆……且不論其戲劇性的生平,單單這個名字,就已經足夠引發聯想,繼承權更是血親之間的特權。


    嶽淩霆的身世、早出生的那三年始終是一個橫在她心頭、無法忽略的隱患,也許這是個線索,有空可以深入查一下,不過目前的當務之急還是穆遼遠那邊。


    地毯靜音,她隻顧盯著屏幕,未注意到身邊多了一個人。直到來人一直走到她麵前,雙腿出現在視野裏,她才陡然驚覺,抬起頭來。


    然後一時忘了言語。


    “不是來找我的嗎,”他的雙手插在褲兜裏,麵色淡淡,垂下眼瞼俯視她,“怎麽坐這兒不動。”


    何嵐氳悄悄側過手機,把打開的資料文件關閉,站起身來。嶽淩霆說完這句,徑自轉身往走廊東頭去。


    她遲疑了一下,舉步跟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哥說老婆要來找我啦!正往這邊走呢!馬上就到!


    十分鍾後。


    天空飄過六個點。


    —————


    前麵有人說這迴的男主一股霸總風。


    人家本來就是霸總好嗎!


    第18章


    嶽淩霆的辦公室其實是個休息室套間,外間起居室被簡單改造成辦公模樣,正中一張大實木辦公桌,邊上一排書櫃架子,另一側擺了待客沙發。從辦公桌背後敞著的對開房門可見內間的休息臥室,配有獨立衛生間。


    他明明有地方住,條件和私密性都比員工公寓好多了,為什麽還要去住公共的宿舍?——算了這種愚蠢多餘的問題還是不要問了。


    嶽淩霆搬了一張椅子放在辦公桌對麵,自己坐迴桌子後方,指指椅子說:“坐吧。”


    何嵐氳依言坐下。他的辦公桌空曠整潔,筆電合起收在一邊,台麵中央擺了幾份未簽完的文件。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喜歡用鋼筆,旁邊還有一瓶備用的玻璃瓶墨水,作風有點老派,與他在她腦海裏的固有印象很不相符。


    他最近的種種行徑,似乎一直都在打破她對他的固有印象。


    除此之外,辦公桌上還有一樣東西非常顯眼。他在案頭擺了一張自己的照片,朝向外側。


    照片看上去像是用膠片相機拍出來的,畫質與高清數碼相片略有不同,顯得柔和而陳舊。但照片上的他分明又與現在別無二致,穿著亞麻本色襯衫和同質地長褲,雙手插在袋中,褲腿挽起,赤腳走在潮水起落的沙灘上。海風把他的襯衫吹得向後鼓起,發絲飛揚淩亂,他微微低著頭,神情恬淡,隱含笑意。


    她看著那張半低垂的臉,忽然覺得心髒好像被什麽擊中了。


    這一幕,似曾相識。


    未加思索,她便問了出來:“這張照片你什麽時候拍的?”


    他不答反問:“怎麽了?有什麽特別的嗎?”


    “沒什麽,就是覺得……有點像一個以前見過的人。”


    他把麵前的文件收起來,在桌麵上敲了敲理整齊,從紙張上方掀起眼簾瞥了她一眼:“那天晚上你也是這麽說的。”


    何嵐氳又被他噎著了。


    “你說我長得很像一個你認識的人,聲音也像,你都要把我當成他了……你把我當成了誰?”


    明知故問,還能是誰?何嵐氳瞪著他,又不能坦白地說那個人就是你嶽淩霆,我就是把戴麵具的你當成了你。


    他又追問了一句:“跟我很像的人,是誰?”


    “他是……我以前仰慕的人,”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相片,硬著頭皮說,“我的初戀男神。”


    嶽淩霆嗤地笑了:“你的初戀男神不是穆遼遠嗎?十四歲開始就吊死在這棵樹上了。”


    她不想跟他爭論這個話題,把手裏的文件袋放到桌麵上:“你哥想必已經跟你說過我的來意了。孫前輩的申請你也看到了,他確實不想去,我們商量好了,讓我代替他去是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穆遼遠就是去出個差,友好合作交流,過段時間自然就會迴來,你為什麽非要急著過去找他?”他嘴角微微一撇,“怕他在那邊被漂亮的鮮卑女人勾走了嗎?”


    鮮卑族具有一部分白種人的外貌特征,與漢族差異較大,雖然經過千百年的融合,界限已不那麽分明,但鮮卑美女的風采舉世聞名,連閉關鎖國都封鎖不住。她想起夢裏的賀蘭韞,九歲時她就已經是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長大後更加明豔不可方物。


    “我……有事必須現在就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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