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易下來拿飲料喝,看到林子糖坐那發呆,皺著眉頭很苦惱的樣子,好奇問道:“糖糖,想什麽事情呢?有問題不能解決就找我,哥幫你出主意。”


    林子糖抬頭看他,林子易今天一天沒出門,窩在房間裏做老師布置下來的模型,頭發蓬亂,身上穿的背心褲衩人字拖,形象非常邋遢,有點科學怪人的意思。林子糖眨眨眼,“我想要家裏的戶口本……”


    話音未落,大門外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隨後林媽林爸推門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助理。


    林子糖驚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她才剛冒出偷拿戶口本的念頭,兩個月不著家的家長就迴來了,這也太玄了。


    林子易迅速地把她給賣了,“爸,媽,糖糖說想要家裏的戶口本。”


    林子糖:“……”


    林媽狐疑地看向林子糖:“要戶口本做什麽?”


    林子糖心想不如跟家裏透個底得了,反正以後遲早會知道的。


    她斟酌道:“有個直播平台邀請我簽約。”


    “是吃播嗎?”林媽把行李放到一旁,走到沙發旁坐下,拍拍身旁的位置,“糖糖坐,跟媽媽聊一會兒。”


    林爸帶著幾位助理去了二樓書房,把空間留給她們。


    林媽:“糖糖很喜歡吃播嗎?”


    林子糖想了想,吃播這事對她來說確實很有意思,是為數不多能讓她感興趣的事情之一,於是點頭:“喜歡。”


    林媽娟秀清麗的雙眼直直瞧著她,“糖糖是喜歡這種隔著網絡的交流嗎?媽媽聽說,你在班裏沒有朋友,上課總是睡覺。”


    這話十有八九是從董玲瓏那裏聽說的,林子糖心想,她侄子現在都成我小弟了,誰說沒有朋友的。當然這話不能跟林媽直說,林子糖低下頭,小聲說:“我有朋友,她是我的同桌,叫秦芝,人很好。”


    關鍵時刻,隻能拿秦奮的妹妹,秦芝出來頂一頂了。


    林媽驚喜道:“是嗎?秦芝那孩子媽媽知道,十分文靜聽話,是個好孩子,你能和她成為朋友,媽媽很高興。”


    林子糖提醒她:“那,簽約的事……”


    林媽爽快地答應下來:“可以,既然你這麽喜歡,媽媽怎麽會攔著呢。”


    林媽答應的太容易,林子糖反而不太相信,她遲疑地問:“你為什麽不反對……”


    林媽:“這是好事啊,媽媽為什麽要反對,糖糖不要多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去吧。對了,什麽時候請秦芝來我們家玩,媽媽親手為你們準備下午茶。”


    看著林媽蠢蠢欲動閃閃發光的雙眼,林子糖默默往後挪了一點,“明天上學我問問她。”


    簽約的事情就這麽解決了,林子糖當晚就聯係了竹筍直播的經理,答應了他的簽約邀請,經理表示會在一周之內把合同寄過來。


    ***


    周一一早,林子糖走進教室,一眼看到正低頭認真做題目的秦芝,她走到位置上坐下,往秦芝的卷子上瞄了一眼,很簡單的數學題,連她都會做,五個答案三個是錯的。


    林子糖同情地歎了口氣,像自己這種不求上進混吃等死的學生,成績差是活該,秦芝這種天天認真看書預習聽課,認真做作業的學生,成績還那麽差,就很讓人同情了。


    “秦芝,周末有空嗎?去我家玩唄。”林子糖向她發出邀請。


    秦芝頭都沒抬,目光緊盯試卷,冷酷地拒絕:“不,我要補課。”


    林子糖哽了一下,頓時更同情了,“行吧,你加油。”


    中午休息的時候,唐燃突然來到五班教室門口,引起班裏一幫人的注意,秦芝推推林子糖,林子糖睜眼看她,“?”


    “有人找。”


    林子糖起身,隔著窗戶問:“什麽事?”


    唐燃低頭望著她,聲音仿佛從嗓子眼裏一點一點擠出來,“第三起意外事故出現了。”


    籃球館裏,林子糖、唐燃、董耀還有秦奮四人排排坐在看台上,球場上高二的學生正在上體育課,跟隨體育老師的動作,打太極拳。


    四個翹課的人正在討論昨天淩晨發生的意外事件。


    橋殷市綠苑房地產公司老板,兼任新竹高中校董之一的卓鬆柏先生於昨天淩晨猝死在自家別墅裏,昨晚才被鍾點工發現,發現的時候已經涼了。


    “這是劉鬆柏的照片。”唐燃打開手機相冊,放大一個中年男人的照片,就像大多數中年男人一樣,劉鬆柏有著水桶腰和大肚腩,還有地中海。


    秦奮皺眉看了一會兒,猛地一拍大腿,“就是他呀!我在酒吧看到的,跟酒吧老板,還有金濤在一起的人,臥槽,這事絕不是巧合,真可怕,他們是被變態盯上了吧!”


    董耀被他說得冒起一身雞皮疙瘩,他撫了撫胳膊,“那我們還是別管了吧,萬一被變態發現,盯上我們怎麽辦,我想長命百歲的。”


    林子糖雙手環抱胸前,思索了一下,問秦奮:“你確定沒有記錯嗎?他這個大眾臉,很容易過目就忘吧,更何況酒吧燈光昏暗。”


    秦奮拍胸脯保證:“絕對沒看錯,就是他,他這個鼻子,我一眼就記住了。”


    卓鬆柏的鼻子比較醜,鼻頭上翻,鼻孔外露,和人麵對麵的時候就是兩個黑洞對著別人,俗稱朝天鼻。秦奮看到他的當天晚上就被這對鼻孔震驚了一次,印象深刻僅次於一見鍾情的地步。


    “三個互相認識的人,短短兩個月內先後遭遇不幸,絕不可能是巧合。”唐燃篤定道:“他們一定做了同一件事,得罪了同一個人。”


    林子糖順著唐燃的話接下去:“如果我那天看到的確實是顧羨之的話……”


    唐燃點頭,“那這三個人一定和顧沐之的死有關,所以我們現在可以逆推,如果這三人確實和顧沐之有關,子糖看到的那個男人,一定就是顧羨之。”


    ***


    橋殷市舊城區。


    僻靜的巷子裏,林子糖四人穿過狹窄的走道,站在一棟樓房下麵,唐燃率先走上前,尋找107門牌號。


    這一片城區的建築都是上世紀末修建的,以水泥磚房為主。十年前,顧家破產之後,兩個孩子被趕出原來的家,搬到這裏,一棟混雜了來自四麵八方的底層打工人士的筒子樓。


    “我查了資料,他們就住在107。”唐燃快步邁上台階,走到二樓,照著房門挨個看過去,停在最裏頭的那扇門前。


    林子糖抬頭一看,門牌上正寫著107三個數字。


    筒子樓的走廊是露天的,這塊門牌經過幾十年的風水日曬,早已被雨水侵蝕,金屬表麵斑駁不堪,三個暗紅色的數字也沒磨掉大半,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


    唐燃推了推門,打不開,鎖住了。門鎖都已經爬上鏽跡,董耀往周圍看了看,“這間屋子沒人住了吧,拿塊板磚砸開看看。”


    “擅闖民宅犯法的。”林子糖雙手叉腰,輕輕踹了他一腳,“要犯蠢自己一邊去,別連累我們啊。”


    唐燃沉思了一會兒,說:“屋裏估計也沒什麽線索,咱們得找以前住這的人問問。”


    剛說完,隔壁106室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張遍布皺痕的老臉從門內探出,顫顫巍巍的看了他們幾個一會兒,問:“你……你們,找,找誰?”


    林子糖走上前,揚起可愛的笑臉,“老婆婆,您在這兒住多久啦?”


    第十八章


    老婆婆看著林子糖, 費勁巴拉地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 “很,很久了,二,二十多,多年了……”


    林子糖立即向她詢問了顧家兄妹的事兒,老婆婆一開始沒想起來,聽到女學生跳樓的時候, 推開門搖搖晃晃走出來, “那,那倆孩子啊, 我知道,我給他們送過糯米糕,哦唷,真是兩個小可憐,小女孩很懂事的啦……”


    在老婆婆斷斷續續、毫無條理的碎碎念中, 林子糖等人終於了解了顧家兄妹那兩樁案子的詳細內情。


    老婆婆作為兩個孩子的鄰居, 有些細節,講述的比公安局裏的檔案還要清楚。


    十年前, 顧羨之十八歲, 帶著十二歲的顧沐之住進筒子樓107室。兄妹倆一夜之間從衣食無憂的富二代淪為一貧如洗的孤兒, 在這片舊城區的灰色地帶掙紮生存, 相依為命。


    顧羨之當時是美術學院的大二學生, 美術生的開銷不菲, 各種畫具異常昂貴,即使有了學校的獎學金資助,他和顧沐之依然過得捉襟見肘。兩兄妹經常吃個饅頭就抵一頓飯,非常可憐。住在106的鄰居老婆婆看不下去,每天晚上會把兩人拉到自己家吃飯。


    由於生活所迫,顧羨之開始不斷地兼職。他是美術生,可以接一些簡單的美術單子,賺點小錢。後來因為長相出挑,他被一名學姐介紹到酒吧做服務員,每個月的收入比畫畫高了將近兩倍。


    老婆婆說到一半,有點累了,唐燃進屋給她拿了把椅子出來,老婆婆坐到椅子上,繼續說,皺巴巴的老臉上滿是惋惜。


    十年前的橋殷市治安遠不如現在,酒吧裏匯聚了三教九流,什麽樣的人都有。顧羨之在這個大染缸裏待久了,耳濡目染,也一步步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他開始販/毒。


    “起,起初,小羨在,在外麵悄悄,悄悄賣,瞞著小,小沐。”老婆婆磕磕巴巴道:“後來,他,他把人帶迴來,在家裏吸,唉。”


    顧羨之給客人們提供吸/毒場地,在自己家裏,做生意的時候,顧沐之就會躲到隔壁婆婆家去。一開始那個月,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甚至連小費都拿的比之前多一半,於是顧羨之放心了,繼續這麽做。


    直到第三個月,出現意外了。


    老婆婆努力迴憶,或許今天話說的實在有些多,她的結巴逐漸減輕,比一開始流暢很多。


    “那天,小羨帶了三個客人迴來,當時很晚了,小沐第二天要上課,就躲在自己房間裏,沒到我這來。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隔壁突然傳來吵鬧,我聽著不對,過去看了一下。正好看見小羨把,把那三個客人趕出門,那三個人吃了藥,神誌不清,在走廊上罵罵咧咧,吵醒了好幾戶人,後來被人趕出去……”


    第二天,顧沐之就在學校跳樓自殺了。


    四個人聽完整個故事一陣唏噓,董耀靠著牆,雙手插在校褲兜裏,若有所思地說:“破產真可怕,怪不得我爸天天愁生意的事,動不動把破產掛在嘴邊說。”


    秦奮則很不理解,“不是猥/褻未遂嗎?為什麽顧沐之……”


    “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差。”林子糖推測道:“而且,顧家才經曆巨變,生活狀態天翻地覆的改變在她心中肯定產生了很大的心理落差,這大概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吧。”


    唐燃沒有參與討論,他默默掏出手機,把金濤和卓鬆柏的照片展示給老婆婆看,“婆婆,您看看,那天的客人有這兩人嗎?”


    老婆婆眯著眼瞧了半天,指著卓鬆柏的照片說:“這人挺眼熟的,他的鼻子,有,有點像,我記得,三個人裏,有個,姓金,小羨喊他,金先生。”


    秦奮激動地猛一拍牆道:“就是這三個沒錯了!”


    把人給對上之後,兇手的名字唿之欲出。


    “顧羨之沒死。”唐燃篤定道,他眼中亮起一道充滿希冀的光,“子糖,你在一中看到的人,一定就是他!”


    ***


    四人告別老婆婆從筒子樓出來,準備迴學校,晚上還有晚自習得上。


    他們攔了一輛計程車,鑽了進去。


    林子糖作為唯一的女生,單獨坐在副駕駛座,她靠在椅背上出了會兒神,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轉頭扒到安全窗上,“卓鬆柏是前天淩晨出事的嗎?也就是周日的早上咯?”


    “是的。”


    林子糖眨了眨眼,“周日早上,我晨跑的時候,碰到秦醫生,他剛好從小區外麵迴來……”


    “秦醫生?”唐燃腦海裏浮現出秦毅水的模樣,儒雅的年輕醫學博士,偶爾會流露出幾分陰鬱的氣質,唐燃想了一會兒,問:“你懷疑他是兇手?”


    “不覺得挺可疑嗎?我在一中領成績單的時候,也見過他。”


    “秦醫生雖然有時候看起來像個醫學變態,但這幾起案子確實跟他無關。”


    林子糖:“為什麽這麽肯定?”


    唐燃淡定道:“因為他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這三個案子的案發時間裏,他都能夠拿出非常有力的不在場證明。就比如卓鬆柏這件案子,淩晨三點的死亡事件,秦醫生從周六晚上開始就一直在市局加班,直到周日早上五點才離開,我小舅也在場,可以證明他絕沒有中途離開過。”


    林子糖聽完唐燃這一席話,狐疑地眯起眼,“你早就懷疑他了?連他的行程都這麽關注。”


    “嗯,搭了順風車之後,我就開始注意他了,但他很正常,沒有任何嫌疑。現在嫌疑最大的,還是顧羨之,我們得想辦法把他找出來。”


    兩人嘰嘰咕咕討論了一通,計程車停在新竹高中附近,四個人下車,司機大叔找零錢的時候語重心長地勸導說:“小孩子好好學習,少看點偵探電影,別把虛假的東西都帶到現實生活中來,入戲太深容易產生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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