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霓自然是去了安宴所在的冷宮。


    一進門,便看見了安宴背對著她,望著窗外的身影。


    他明明什麽都沒做,君霓卻明顯的感覺到了,此時的安宴情緒並不好,莫名的,君霓有些心虛,邁著小腳腳向安宴移動。


    沒移動幾步,她就聽見了安宴不鹹不淡的聲音傳來,“來了。”


    雖然,這語調聽上去和以往沒有什麽差別,但是君霓就是從中聽出安宴生氣了。


    她立刻出聲道歉,“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但是我可以解釋的。”她說完,屏住唿吸,抬頭看向安虞的背影,想看看他有什麽反應。


    “嗯,那你解釋吧。”安宴頭都沒迴,聲音依舊淡淡的。


    君霓:“……”


    就很有壓迫感,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上位者的氣勢麽?


    她下意識的胡思亂想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在這個時候走神了,有些懊惱。


    許是沒聽見君霓的迴答,安宴緩緩轉身,視線觸及君霓身上的血的時候,瞳孔微縮,語氣再也維持不了先前的平淡,而是帶著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急切味道,“你身上的血,是怎麽迴事?受傷了?”


    君霓剛從自己的胡思亂想中抽身出來,正在想解釋的事情,忽然聽見安宴的問話,有些反映不過來,“啊…哦,不是我的血。”她說完,抬起她前麵的小腳腳在空氣中擺了擺。


    然後,就安靜了一陣。


    “你不是要解釋嗎?”安宴再次開口,語氣恢複平淡。


    “哦哦,解釋。”君霓被安宴的語氣整的心裏毛毛的,“是這樣的,我不是故意來晚的。我用完午膳之後,被安虞帶到了雍和殿的內殿。”君霓沒有注意到她說到這裏的時候,安宴皺了皺眉。


    “我本以為他要午睡,想著等他睡著了就溜出來找你的。結果,他根本沒在雍和殿午睡,而是帶我進入了一個密道。從密道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禦花園了。安虞在禦花園午睡,我本來準備趁他睡的時候,溜走的,誰知他一直像是閉著眼睛根本沒睡一樣。然後,突然出現了一個刺客,捅了安虞一刀,我身上的,就是安虞的血。”


    “他現在怎麽樣了?”


    君霓迴:“已無大礙了。”


    “傷的不重?”


    “重啊。”君霓下意識的反駁,“腰上好大一個口子呢,流了好多血。還有,讓我無語的是,我發了信號,來了一群錦衣人將他救了。可是那些錦衣人卻像是不怎麽聰明的樣子,竟然將安虞抬迴了雍和殿去。他們不知道這樣安虞流的血會更多嗎?”


    “他不是活下來了?”安虞活下來了,這是結果。結果更重要。


    安宴聽君霓說錦衣人,就知道那是安國皇帝養的錦衣衛。


    之前錦衣衛的存在一直是個謎,因為他們隻會在皇帝找他們的時候才會出現,極少出現在人前,沒想到竟然這樣無用麽。


    君霓:“要是沒有我,安虞早死了。等他醒來,我就可以毫不心虛的和他換東西了,誰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用靈泉救的嗎?”安虞看似隨意的問。


    君霓毫不避諱的點頭,“是啊。”她隻有靈泉能救人了。


    她沒有注意到,安宴因為她的迴答目光暗了一下。


    安宴的手,不知覺的握緊,一想到她拿救他的東西又救了別人,那人還是安虞,他的心就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一樣。


    沒有太難受,但是卻又極其有存在感。


    “哎呀。”安宴聽見君霓突然這樣叫了一聲,立刻從思緒裏出來看向她。


    隻見後者朝著屋子裏唯一的那張桌子靠近,隨後那桌子上便多了一隻雞。


    “晚了一個多時辰了,你一定餓了吧,雞還熱著,快來吃。”她蹲在桌前,轉身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安宴:“……”他還以為有什麽大事。


    他早餓過了,沒有胃口。


    看著君霓那一身血汙,安虞覺得十分的不順眼,他對著君霓開口,“你跟我來。”說完,也不等君霓,直接驅使著輪椅出了屋子。


    君霓被安宴這一動作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她還是聽話的跟了上去。


    這個世界的安宴惹不得,一不小心就要冷暴力她。


    安宴帶著君霓去了廚房。


    進了破舊的廚房後,他也不說話,隻是驅這輪椅到了灶前,抓起一把雜草塞進洞裏,然後用打火石點燃,開始燒火。


    “你做什麽?”君霓問。


    安宴不答,隻是離開灶前,到一邊去給鐵鍋裏加水。


    見安宴不迴答她,君霓也沒有再追著問,隻是趴在一旁看著安宴的動作。


    不得不承認,好看的人,做什麽都是好看的。


    許是這個世界的他對她愛答不理,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君霓覺得這個世界的他,更好看了。


    在君霓的花癡中,安宴燒熱了一鍋水。


    用水瓢舀起裏麵的水,倒進放在一旁的木盆裏。


    等弄得差不多了,將木盆放在地麵上,又對君霓開口,“過來。”


    君霓乖乖的靠了過去。


    剛到安宴觸手可及的範圍,君霓就被他用兩隻手捧起來了。她還沒來得及受寵若驚,下一秒就被安宴塞進了熱水裏,喝了一口水。


    君霓:“……”有點點生無可戀。


    安宴將君霓的表情看在眼裏,嘴角微微上翹了一丁點兒弧度。


    伸手將剛從水裏爬起來的君霓又按了迴去,“別動。”


    君霓就真的趴著不動了。


    心想著,你讓我不動就不動吧。


    這輩子讓著你點兒。


    見君霓聽話的樣子,安宴一向寒著的眸子,竟也爬上了一絲笑意。


    沒有洗澡用的香姨子,君霓被安宴按著洗了三遍,才出水來。


    然後被安宴包進了一塊明顯很舊,卻也很幹淨的帕子裏揉著。


    感受著安宴的動作,君霓竟然有些想哭。


    上一世,她還是小狗狗的時候,每次洗完澡,謝安也是這樣一點點將她的毛發擦幹的。


    如今的場景,恍若迴到了上一世。


    他還是那個雖然生活困苦,卻有個奶奶陪著的他,而不是現在這個在冷宮孤苦伶仃的他。


    安宴給君霓擦著淡黃色的毛發,見她在他懷中一動不動的樣子,頓了下,低頭去看她,卻對上了她紅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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