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幾天,黃忠友口中說的西域進貢的寶石就送進內務府了。


    說是細碎的小寶石,其實要喬躍說,這寶石還真是不小,大的跟人的大拇指甲蓋一樣大,小的跟人的小拇指甲蓋差不多。裏麵有紅寶石和綠寶石,整整一箱子。


    這一日,黃忠友和喬躍留下來值班。黃忠友帶著喬躍來到庫房。當黃忠友打開裝著寶石的箱子時,特地沖喬躍挑了挑眉,「小喬,你說要是抓這麽一把寶石,到時候你去當了,得的錢足夠你還那三萬多兩的賭債了。指不定還有不少剩餘呢!」


    喬躍臉上滿是貪婪之色,盯著寶石的眼睛幾乎在放光,也不知是寶石折射出的光芒,還是喬躍眼底迸射出的光芒。


    「哥,找當鋪當?這萬一出點什麽事情怎麽辦?」喬躍遲疑道。


    黃忠友擺擺手,「不必擔心。小喬啊,那當鋪可是老字號了,也是咱們銷貨的重要據點。人家懂規矩的,要是會出事,早就出事了,哪裏還會等到現在呢!」


    「那咱們拿的寶石,到時候怎麽說?」喬躍又問。


    「折損啊!指不定是被耗子叼走,要麽是運送過程中出了什麽紕漏,或者是殘次品多了。這理由難道還不好找嗎?」


    喬躍立即恍然大悟地點頭,「哥,你可真是聰明啊。以後我就靠你了。弟弟我就靠你照顧了。那咱們就行動吧。」


    「好。」


    喬躍很貪婪地抓了一大把寶石,放進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荷包裏。黃忠友見喬躍如此不可以,眼底的輕蔑之色更濃。貪吧,再多貪一點,到時候有你哭的地兒。


    黃良娣這裏得了準話,知道喬躍完全落入陷阱,這兩天嘴角的笑容就沒有掉下過。黃良娣急於找人分享這快樂。兩個兒子是不能說的,祁陽太老實忠厚,最討厭的就是這些歪門邪道算計人。祁楓厭惡蘇婉儀厭惡的要死,還有他最近因為內務府的事情心裏不痛快,黃良娣也不想特意在祁楓麵前提起黃家人,免得招惹祁楓不痛快。淑儀郡主太衝動,她心裏就藏不了事情。指不定什麽時候,她就把那些事給禿嚕出來,那可真不是好玩兒的。


    所以黃良娣的能找的就隻有跟她一起狼狽為奸的蘇婉儀了。蘇婉儀這幾天也正忙著等消息呢。她原本還以為黃良娣的家人辦事不利,所以才會到現在都沒能解決掉喬躍。她正想著要不要找其他人。誰知黃良娣這裏突然就給她來了好消息。喬躍已經上套了!


    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蘇婉儀臉上一片喜意。


    「既然喬躍已經上套了,那良娣現在就能對喬躍下手了。」蘇婉儀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喬躍倒黴,其實她最想看到的是喬伊靈臉上露出痛苦之色。


    黃良娣點點頭,塗著大紅口脂的嘴唇勾起一抹篤定算計的弧度,「嗯。你說的也有理。喬躍已經上鉤了,是時候動手了。依本良娣看,要鬧就鬧大一點,讓皇上好好看看太孫妃的家人都是什麽貨色。本良娣就不信皇上會不對太孫妃有什麽意見。對了,本良娣可聽說喬躍是皇太孫安排進內務府的。現在喬躍做出這種事,到時候喬躍也一定會倒黴,皇上對太孫也會有意見。」


    聽黃良娣提起祁雲,蘇婉儀眸光一閃,這件事情會影響到皇太孫?要說蘇婉儀對祁雲的感情,那真的是太複雜了。祁雲是蘇婉儀最愛的男人,這一點蘇婉儀很確信。哪怕到現在,蘇婉儀愛的男人還是隻有祁雲一個。可是蘇婉儀不止是愛祁雲,她更恨祁雲!她永遠不會忘記祁雲是怎麽對她的,他那冰冷的眼神,他那嫌惡的態度,他那……每一樣都狠狠傷了蘇婉儀的心。


    尤其是祁雲對蘇婉儀厭惡冷酷,轉而對喬伊靈是關懷備至,噓寒問暖,這讓蘇婉儀如何不恨祁雲!因愛生恨,蘇婉儀將這個詞是體現得淋漓盡致。現在的蘇婉儀真的是恨透了祁雲!她不得祁雲倒黴。


    蘇婉儀斂下心頭複雜的情緒,笑著說,「良娣所說極是。這一次,不止能打擊到太孫妃,還能令皇太孫倒黴,一箭雙鵰啊!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蘇婉儀和黃良娣紛紛笑了起來。


    於是第二天,內務府總管聞隆就將喬躍偷盜寶石的事情告到了章平帝麵前。章平帝對喬躍還是蠻有印象的。玉枕那件事,讓章平帝都喬躍很有好感,這會兒出了喬躍偷盜貢品的事情,章平帝還是有些不相信的,於是召了喬躍,可是一同進來的還有祁雲。


    祁雲和喬躍給章平帝行禮。


    章平帝叫兩人起來後,問祁雲,「雲兒你怎麽來了。」


    「啟稟皇祖父,孫兒是聽說喬躍他偷盜貢品,一時間覺得新鮮,所以就來看看。畢竟喬躍是孫兒舉薦進內務府,他還是孫兒的小舅子,孫兒這一趟該來。」


    章平帝點點頭,不再說話,轉而對聞隆開口,「聞隆,你說喬躍偷盜貢品,證據呢?朕不能隻聽信你的一麵之詞。」


    聞隆躬身迴答,「啟稟皇上,臣既然狀告喬躍,那自然是有證據的。皇上,喬躍先前在賭坊欠下三萬多兩銀子。喬躍的俸祿根本不足以讓他還清賭債。喬家的人似乎都還不知道喬躍去了賭坊賭錢。可是如今,喬躍欠下的三萬兩銀子的賭債都還清了,喬躍哪兒來那麽多的銀子還債?還有臣查到喬躍竟然去當鋪當了寶石,那寶石正是這次西域進宮的寶石。皇上,這一件件一樁樁加起來,可以說是鐵證如山!求皇上嚴懲喬躍。」


    喬躍冷眼看聞隆滔滔不絕,把他說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大蠹蟲,真是酸得他牙齒都要掉了。聞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要說黃家的人在內務府貪的厲害,那也沒有聞隆這個內務府總管貪的厲害。這一次黃家的人能說動聞隆榮幫忙,也不知道給了聞隆多少好處。


    章平帝的神情立時冷了下來,如果聞隆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那喬躍是真的做了偷盜貢品的事情。不過章平帝自認不是一個隻聽信一麵之詞的人,於是他給了喬躍機會,「喬躍,朕給你辯解的機會,現在你跟朕說說,聞隆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啟稟皇上,聞大人的話是有真有假。」


    「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啟稟皇上,去賭坊的事情是真的。不過微臣原本不想去賭坊的。皇上也知道微臣的祖父是嚴厲方正的人,他哪裏會允許子孫出入賭坊賭錢。是有人一直哄微臣去賭錢,還說什麽,要是微臣不敢那就不是男人!皇上您也知道,哪個男人不在意麵子啊。對男人最大的侮辱就是你不是個男人。所以微臣為了證明自己是個男人,所以就去了。」


    喬躍話裏的信息太多了,「誰哄你去賭坊賭錢的?」


    「啟稟皇上,是黃忠友黃大人。」喬躍迴答。


    「黃忠友?聽著有點耳熟啊。」章平帝實在是沒工夫去記內務府的一個小官兒。


    祁雲此時開口,「皇祖父,黃忠友正是黃良娣的嫡親兄弟。」


    說起黃良娣,章平帝就有印象了。隻是章平帝此時的神色非常不好看。黃良娣的兄弟哄喬躍去賭坊賭錢?還有那些什麽不是男人的話,分明就是在用激將法!


    聞隆見狀不好,又想到他拿了黃家那麽多好處,於是為黃忠友說話,「啟稟皇上,小黃大人為人仗義,喜好交友。內務府的人都知道小黃大人喜歡去賭坊賭兩把。正所謂大賭傷身,小賭怡情。其實這也不算什麽錯。」


    章平帝冷笑不語,「喬躍你繼續說。」


    「是,皇上。剛才好像說到小黃大人帶微臣去賭坊賭錢。於是微臣就開始在賭坊賭了,皇上您可是不知道啊,微臣的賭運那叫一個差,沒幾天就輸了三萬多兩銀子。微臣一看自己輸了那麽多銀子,心裏就急了啊。微臣心裏急著要還錢啊!微臣又不敢跟長輩說。這時候小黃大人又給微臣出主意了。


    其實小黃大人不是第一次給微臣出主意了,小黃大人跟微臣說,在內務府當差油水是很多的,隻拿那一點俸祿,哪裏能活得滋潤呢?要想活得滋潤,那就得動點貢品。」


    「喬躍你個混帳!你居然敢在皇上的麵前胡說八道,你——」


    「聞大人這般激動做什麽,是喬大人剛才說錯了什麽?還是喬大人說了什麽不該說的。」祁雲冷冷打斷聞隆的話。


    祁雲開口了,聞隆有再大的火氣此時也隻能忍著。


    「皇上明鑑,喬躍偷盜貢品在前,出言汙衊其他官員在後,臣求皇上狠狠治喬躍的罪!」


    章平帝不去看聞隆,此時他對喬躍的話很感興趣,「繼續說。」


    像是得到章平帝的鼓勵,喬躍的膽子更大了,「是,皇上。小黃大人給微臣出的主意,微臣根本不敢去做啊。微臣沒那麽大的膽子啊,動貢品那是要殺頭的。所以微臣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不過後來賭坊的人來找我逼債,來了幾次,我的膽兒給嚇破了,於是在小黃大人又開口時,我就答應他了。」


    「皇上,您聽到喬躍的話了,喬躍他自己都承認偷盜貢品了,求皇上狠狠治罪喬躍!」聞隆迫不及待地開口。


    「聞大人,雖說你的官職比我高很多,但是麻煩你能聽我把話說完嗎?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章平帝到了此刻也琢磨出點味道了。喬躍如果真的偷盜了貢品,他能到現在都一副淡定的模樣?還敢在他麵前貧嘴?


    「喬躍你有什麽話就說,朕許你說!」


    喬躍立即眉開眼笑,說前又看了眼聞隆,「聞大人,這次你可不能打斷我說話啊。」


    聞隆氣了個仰倒,他倒是要看看喬躍這次怎麽翻身!鐵證如山,就算喬躍長了三寸不爛之舌,他也別想逃脫!


    「微臣答應小黃大人,他就立即帶微臣行動了。那時候庫房裏隻有小黃大人和微臣,在打開那裝滿寶石的箱子,微臣的眼睛都要被那寶石給閃瞎了。後來小黃大人抓了一把,小的也抓了一把。不過微臣迴家後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覺得偷盜貢品是錯誤的。


    在痛定思痛下,微臣就將偷了的寶石重新還迴去了。可是微臣還欠著賭坊的債呢,這怎麽辦呢?於是微臣就找了皇太孫幫忙。皇太孫很仗義,先是罵了微臣一頓,然後就給了微臣一袋子寶石,微臣就拿去當了,得了銀子還了賭債。聞大人你說的那些我在當鋪當的寶石,是皇太孫給我的,可不是什麽貢品。」


    聞隆沒想到還有這一出,頓時傻了,但他反應也快,立馬說,「這都是你的一麵之詞,你沒有證據!」


    「我有啊!聞大人,這次西域進宮的寶石上麵沒有什麽圖案哦。而皇太孫給我的寶石乍一看是跟西域進宮的寶石很像,但是那些寶石上都有小小的『x圖案,雖然那圖案很小,但是隻要仔細看,一定是能看到的。聞大人若是不相信,大可以讓人檢查寶石。」


    「李泉派人去取這次西域進貢的寶石。」章平帝吩咐道。


    李泉躬身迴答,「是。」


    李泉招來了一個小太監,讓他去取西域進貢的寶石,而聞隆這裏早就將喬躍欠的賭債的字據、當鋪的字據以及典當的寶石都呈到了章平帝的案桌上。


    很快就有小太監取了西域進貢的寶石過來,章平帝的眼睛有些昏花,仔細拿著兩顆寶石進行對比,正如喬躍說的,他典當的寶石上麵刻著的「x」的確是很小,但是他眯著眼仔細看,還真的是看到了。


    「的確不一樣。」章平帝下了結論。


    聞隆心下一沉,這一次失算了,黃家的人太自大了,他們以為喬躍落入了他們的陷阱中,可實際上人家根本沒掉入他們的陷阱,反而給黃家人挖了個大坑。


    「皇祖父,現在能證明喬躍的清白了。不過黃家人的清白,還有待商議啊。聽黃家人所說,他們動貢品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還有喬躍去典當東西的當鋪,據說那就是個銷贓的地兒。皇祖父您說是不是得好好查查?」祁雲的聲音如春風般溫暖和煦,可是聞隆聽在耳朵裏,卻有種心驚膽戰,寒風凜冽之感。


    「皇——皇上,喬躍的確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但他對黃家人的指控也並不成立,喬躍他沒證據。」


    章平帝深深看了眼聞隆,「下去吧。」


    聞隆還想再說,但是章平帝沒有再給他機會。聞隆不甘地離開了。


    等聞隆離開了,章平帝才開口,「雲兒,說說吧,到底是怎麽迴事。」


    「想來皇祖父心裏已經都猜到了吧。」


    「猜到了不少。現在你就把剩下的一點也都說了吧。朕想聽聽。」


    「其實皇祖父猜得已經很全了。就是黃家的人要算計喬躍。喬躍心想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所以將計就計,給皇人一種他上當的假象。去賭坊賭錢,最後賭輸了三萬多兩銀子,再到後麵的逼債,還有去當鋪當寶石,這些都是做給黃家人看的。」


    章平帝若有所思地點頭,跟他想的差不多。


    「喬躍?你跟你祖父可太不像了。你祖父就沒你那麽會演戲。你祖父也沒你這樣圓滑。」


    喬躍「嘻嘻」一笑,「微臣就把這話當成皇上對微臣的誇獎了。」


    章平帝哭笑不得地一指喬躍,「還有這臉皮厚,你也是一點都不像你祖父。好了,你自己去內務府抓一把西域進貢的寶石,這是朕賞你的。下去吧。」


    喬躍眼睛一亮,這可是意外之財啊!


    「謝皇上!皇上您真是最最英明神武,開天闢地以來最最好的皇帝了!」喬躍說著行了個禮退下了,一時間,禦書房就隻剩下章平帝、祁雲還有李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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