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誠父親退休以前是軍區領導,兩個兒子成年之後,老大江勝依舊在軍區,小兒子江誠進了公安係統。


    江誠母親是中學老師,一輩子教書育人,戴著幅眼鏡,笑起來很是慈祥,見到江誠帶著吳英玉及倆繼孫女進門,忙客氣迎接:“凍壞了吧?趕緊坐下喝杯茶。這是桃兒跟杏兒吧?”


    江桃跟江杏向倆老問好:“爺爺奶奶過年好!”


    倆小閨女水靈靈的跟兩朵鮮花似的,兩位老人笑:“乖,乖。來坐下吃點東西,一會飯就熟了。”


    江珍在廚房忙碌,也係著圍裙出來迎客:“你們迴來了?英玉路上累了沒?”


    江智聽到外麵的動靜,從房裏衝出來,先問一聲:“爸,媽。”上來就拖倆妹妹:“杏兒桃兒,走走走,去我房裏打遊戲,可好玩了。”一陣風似的把倆妹妹給撮走了。


    江奶奶跟江爺爺交換個高興的眼神——小智這孩子看來沒說慌,跟繼妹相處的挺好的。


    對於江誠的婚姻,老兩口軟的硬的都試過了,結果把兒子給嚇跑了,直接調去了永喜縣,原本不敢抱希望,沒想到他自己想開了要結婚,聽說對方是個農村婦女,家裏人也是有過猶疑的。隻不過再多的猶疑都抵不過兒子孤身在外乏人照顧的困境。


    江勝跟江珍參加完江誠的婚禮迴來之後,說了不少吳英玉的好話,旁聽的江珠陰陽怪氣的說:“她一個農村婦女能嫁給老四是高攀,還帶著倆閨女要老四養,還不得表現的好點?”


    江勝懶得跟妹妹爭執,還是江珍氣不過:“你別瞎說,老四家可不是在家吃閑飯的,人家開著個飯館,還開著個食品廠,自己賺著錢根本不指望老四養她家閨女。要我說啊,她賺的比老四的工資都還要高。也說不上誰高攀誰,隻要他們兩口子日子過的好就行。”


    江珠從小眼光就挑剔,結婚之後跟婆家鬧不和沒過幾年就帶著兒子離婚了,後來也相過無數迴親,但都沒遇上合適的,就帶著孩子在娘家住,經濟上還有倆老幫忙,這些年也就過來了。


    “大姐,我看你是掉錢眼裏了!”


    江珠的話很不中聽,江珍也懶得跟她爭執,還拿出吳英玉裝的土特產,指給倆老看:“這些調味料都是四弟妹廠裏的產品,聽說在整個銅城市銷量都很好,給爸媽裝些嚐嚐。”


    江父從報紙裏抬頭瞧了一眼:“那不就是個農民企業家嗎?”


    市場經濟繁榮了之後,下海的人比比皆是,有嗆了水賠上親戚朋友多年儲蓄的,也有如魚得水混出名堂的。


    江母一腔慈母心,也不指望兒子能娶個十八歲的黃花大閨女迴來,最記掛的還是孫兒:“那她對小智好不好?”


    江勝跟江珍打了個尖,參加了婚宴就迴來了,所了解的不多:“小智跟她的大女兒是同班同學,好像跟繼妹相處的挺好的。”


    江珠從鼻孔裏冷哼了一聲,篤定的說:“大姐你也太逗了,四弟在公安局上班呢,麵子功夫總能做到的,後媽有幾個是好的?四弟天天在外麵跑,到時候家裏隻有她帶著小智跟倆閨女,肯定是偏向自己的閨女了。不信等小智放寒假迴來你問問看。”


    江父江母對兒子再婚沒意見,就怕繼母不會善待江智,耽誤了這孩子,老兩口甚至還商量,要是江誠婚姻能過得去,江智要是礙了後媽的眼,不如就把孩子接到省城來讀書,兩下裏都好。


    等江智放寒假迴來陪爺爺奶奶,抽個空子江奶奶就悄悄問:“你後媽對你好不好?”


    江智抱著遊戲手柄玩魂鬥羅,眼睛都離不開電視機屏幕:“挺好的啊。”


    江奶奶在他腦袋上拍了一記:“怎麽個好法?把你這個破遊戲關了,吵的我頭暈!”


    “馬上就通關了通關了,奶奶你等等啊!”江智在家埋頭苦讀,來到爺爺奶奶家才有空玩遊戲,還是江珠兒子邢康的遊戲機。


    邢康已經考上了大學,假期閑的要長毛,兄弟倆抱著遊戲機沒明沒夜的打,被江爺爺罵了好幾迴都不奏效,他今天出門去參加同學聚會,留下江智一個人玩。


    江奶奶一打岔,江智打到一半就掛了,扭頭看到奶奶眼巴巴的樣子,隻能認命的關了遊戲機,過去陪她。


    “奶奶,您不放心啥?”


    “你後媽對你真的好嗎?”


    江智聽著“後媽”倆字覺得別扭:“奶奶,我媽對我挺好,家裏妹妹們有的都有我一份,吃的喝的都沒短我,考試完了也過問成績。再說以前我爸三天兩頭出差,我就在她飯館裏吃飯,她人真的挺好的,很善良和氣,等你見過就知道了。”


    江奶奶遲疑了一下:“那你倆繼妹呢?有沒有背著你爸刁難你?”


    江智“嗤”的笑出聲來:“奶奶,您想什麽呢?杏兒跟桃兒性格都很好,等您見過就知道了。反正家裏一直是我一個,多了倆妹妹我覺得挺好,有時候我打完籃球的衣服鞋子扔在那,她們看到也會幫我洗啊。您別聽我小姑姑說話就覺得後媽有多惡毒。”


    江奶奶還不放心,把江誠家裏平日的生活仔仔細細問過了,又從孩子裏裏外外的穿著到氣色都考量過了,跟江爺爺說:“珠兒幾句話我心裏沒底,問過小智以後總算放心了。往年小智迴來,裏麵的秋衣秋褲背心都又舊又髒,今年穿的幹幹淨淨的迴來,還全都是新的。氣色也好,我瞧著這孩子又長個了,身子骨還壯實,平時吃的應該也不差。對咱們家小智跟誠兒好就行了。”


    背著江智告誡江珠:“小智迴來你就在孩子耳邊瞎叨叨,本來他跟後媽處的挺好,被你一挑撥迴頭小心眼鬧起來,都是你的錯。你是不是見不得老四過的好啊?以後閉上嘴別胡說八道!”


    江珠很委屈,跟親媽叫板:“喲喲還沒上門呢就一邊倒連閨女也不認了,裝幾天誰不會,總要長久的好才算吧?咱們走著瞧!”


    有了這段插曲,江誠帶著吳英玉母女踏進江家門,除了江珠略冷淡之外,其餘的江家人都很是熱烈的歡迎吳英玉母女的到來。


    江奶奶跟江珍還做了一大桌子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團圓飯。


    飯後吳英玉跟江珍收拾碗筷,江智拉著倆妹妹去打遊戲,還有邢康作陪,隔著房門都能聽到四個孩子的歡聲笑語,不必再觀察也知道江智跟繼妹們相處愉快。


    第一百零三章


    江珍跟吳英玉在廚房裏洗碗, 江珠站在廚房門口啃蘋果, 邊啃邊打量幹活的吳英玉, 心想:到底是農村婦女,跟家裏的小保姆似的,幹活挺麻利。


    江家的小保姆過年放假迴家了, 家務活都由江奶奶接管了,江珍過來就搭把手,替換一下老母親。


    江珠除了上班,就是迴來挑剔小保姆,有時候連她兒子都看不過眼, 要說她兩句。


    她眼裏父母兄弟都在其次,視兒子為眼珠子,旁人說幾句她早鬧起來了,唯獨兒子的話能忍下來。


    江珍邊洗碗邊跟吳英玉閑聊:“你們這次迴來能住幾天吧?四弟有幾天假期啊?”


    吳英玉把筷子淘幹淨, 放進漏籃裏瀝水:“好像有四五天吧。”


    江珍高興起來:“那正好你們多住幾天陪陪爸媽, 讓小智跟小康帶著你們娘幾個在城裏轉轉。”又有點歉意的說:“我明後天就要上班了, 單位事多, 沒辦法陪你們轉了。”


    江珠在背後陰陽怪氣的接話:“大姐,你隨便就支使小康, 難道小康沒事幹啊?”


    江珍麵上一陣難堪,她本來是好心一片, 沒想到江珠當麵拆台。


    吳英玉忙說:“不用不用, 小康忙自己的去, 我們要是想出去玩, 他爸會帶我們出去的。”


    外麵天寒地凍,她整個冬天跑來跑去,腿都快跑斷了,難得安閑下來,巴不得在家裏休息幾天。


    江珍瞪了妹妹一眼,但她不是刁鑽的性子,最多也是笑笑:“看我糊塗了,讓老四帶著你們娘幾個轉轉。”


    江珠倒是想說什麽,可是江誠跟吳英玉是兩口子,她這個大姑姐難道還能攔著弟弟不成。


    吃完飯之後,江珍從儲藏室裏拿出兩個甜瓜,切好擺盤,端進客廳給大家吃,另外一盤端進了孩子們的房間。


    這時節外麵隆冬大雪,甜瓜可是稀罕物,市麵上都沒有。


    江父跟江母都不願吃,江母說:“剛吃完飯太冰了,我跟你爸年紀大了,冰的東西都不想吃,你們自己吃吧。英玉多吃點,這瓜很甜的。”


    “謝謝媽。”吳英玉坐了下來,江誠順手拿了一塊給她。


    江珠看在眼裏隻覺得刺心。她一個軍區大院長大的婚姻不順,半生蹉跎,沒想到吳英玉一個農村婦女居然高攀上了她弟弟,她也命太好了。


    她嘴角譏誚一笑:“四弟妹沒吃過這瓜吧?多吃幾塊,迴去就吃不著了。”


    吳英玉笑笑不說話,她來的時候就聽江誠叮囑過,江珠性格古怪,故而不接茬。


    江誠可瞧不上她話裏帶刺,刺自己就罷了,刺自己老婆就不舒服:“尕姐,你當永喜是什麽地方這瓜也就冬天吃個稀罕,夏天滿大街都是,這兩年瓜農不少,家裏都是成袋子買。夏天自然成熟的要比這個甜多了。”


    江珠心裏更加不舒服了,半塊瓜扔在桌上:“我頭疼,去睡會。”扭身走了。


    吳英玉有點不好意思,她才進婆家門,就惹的姑姐不高興。


    江誠笑笑:“沒事,她常年頭疼呢。”


    江母知道自己女兒心眼小,這是見到老四夫妻恩愛不舒服。


    她自己婚姻不順,老大兩口子也在外麵住,大兒媳婦家是外省的,平日也遠著小姑姐,能躲多遠就躲多遠,過完年就帶著兒子迴娘家去了,還沒迴來。


    江勝在軍區有一大攤子事兒要忙,今天抽空迴來聚餐,吃了頓飯,跟江誠隨便聊了幾句就去忙了。


    江珍丈夫黨緒寧是大學教授,性格綿軟,吃飯的時候跟江誠多喝了兩杯,坐在沙發上埋頭吃瓜解酒。


    他們夫妻倆的獨生女黨玉潔已經畢業工作了,過完年去了男朋友家見未來公婆,今天都沒露麵。


    江母笑笑打圓場:“珠兒就這毛病,你別理她。”


    江珍給孩子們送完瓜過來,見江珠已經迴房了,心知肚明她這是又不高興了,過來坐下跟吳英玉閑聊。


    江珠迴房之後,越想越氣,隔壁孩子們玩遊戲的笑鬧聲不斷撞擊著她的耳膜,讓她心煩又惱怒。


    她躺在床上豎起耳朵聽,半個小時之後,客廳裏聊天的聲音漸漸熱絡了起來,江誠聊起自己辦案子的經過,黨緒寧問東問西,江父也是爽朗大笑……沒有了她一切都是那麽的和諧 。


    她拉過被子把自己埋了進去,像埋進一個深深的不見天日的洞裏。


    吳英玉初次登門,半日功夫就對公公婆婆熟悉了起來。


    江家久未熱鬧,江父跟一兒一婿聊的興起,還述說革命家史,講起了想當年。


    這些故事江母聽了八百遍,耳朵都起繭子了,跟一女一媳使個眼色,拉著兩人迴自己房裏,從床頭櫃裏拿出個紅絲絨的盒子,遞給了吳英玉。


    “你們結婚的時候,我跟你爸都沒去參加婚禮,當時你爸身體有點舒服,在醫院裏調理,就沒告訴你們。這是我跟你爸準備的一點小東西。”


    吳英玉打開看時,驚呆了。


    盒子裏麵是一對金燦燦的鐲子。


    “媽,不行,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吳英玉使勁推辭,江珍作勢要拿:“你不要就給我吧,這可是媽拉著我逛了好幾個地方挑的花色。我可喜歡了!”


    江母在她手上拍了一下:“這是給英玉的,你趁什麽熱鬧呢。”大女兒性格開朗,母女倆才會開玩笑,要是江珠,江母斷斷不敢說什麽。


    江珍抱著江母的胳膊直笑:“英玉你瞧瞧,媽這是有了媳婦就不要閨女了。你趕緊拿著吧,不然我可吃醋了。”


    吳英玉推脫不過,隻好收了:“多謝媽。”


    江母心中感慨,不由就濕了眼眶:“老四打小就主意正,這些年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外麵,也不知道日子都是怎麽過的。我還要謝謝你在他身邊照顧他們父子倆。”


    小兒子帶著媳婦上門,江母見過了他們相處的樣子,一顆心徹底落迴了肚裏。


    晚上睡覺的時候,吳英玉把金鐲子拿給江誠看:“這是媽今天給我的。”


    江誠提起倆鐲子掂量了一下:“嘿,還挺重。看來媽對你很滿意啊。”他的眼睛裏藏著笑意。


    次日是個大晴天,吳英玉一大早就起來洗漱,往廚房裏去做早飯。


    她過去的時候江母已經起床了,正站在灶台前洗米:“怎麽不多睡會?”


    “在家裏也是這時候起,都習慣了。”


    其實昨晚江珍跟黨緒寧晚上迴自己家裏去了,看江珠的樣子除了吃,家務是不沾手的。吳英玉第一次來婆家,她是自覺慣了的人,不習慣讓年邁的婆婆侍候。


    婆媳婦倆在灶間做早飯,起先是吳英玉打下手,隻是她手快,沒幾下就搶占了主權,煎炸烹煮很是利索,等大家起床之後,桌上已經擺滿了。


    江母見她做事井井有條,且做出來的菜味道著實不錯,對她就更滿意了:“英玉啊,真沒看出來你做事這麽利索。”


    吳英玉笑起來:“媽你不知道,這些事兒我都是做熟了的,大菜做不出來,家常菜也能做一做的,以前我自己開飯館,下廚掌勺都是我自己,也能冒充半個廚師,後來廠子裏事兒多忙起來,才交給下麵的人做的。”


    她說起這些視作尋常,既無自誇也無自矜,都是隨口閑聊的話題。


    若是從前畏畏縮縮的吳英玉,大約還真難入了江母的眼,如今的她雖然讀書依舊不多,可這些年努力進修,報班學過會計,跟外麵的客戶以及公商地稅都打交道,不知不覺間身上的氣質就沉澱了下來,舉手投足間都是自信從容。


    江母跟小兒媳婦相處,竟是覺得越相處越喜歡。


    一頓早飯婆媳倆搭把手親親熱熱做完了,大家起床洗漱,等飯都端上桌了,江珠才上桌。


    她昨晚心裏不高興,在床上翻來覆去,後半夜才睡著。飯熟了之後邢康才敲門叫她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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