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陽態度堅決:“不用不用,反正再過幾天我就好了。”


    當天晚上江桃又不得不開始人肉拐棍的生涯,孟陽扶著她的肩膀慢慢走,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時常在學校門口遊蕩的那條野狗尾隨著她們,江桃掏出書呆裏吃剩的饅頭丟過去,那條野狗叨著跑遠了。


    走出學校好遠之後,江桃才想起來一件事:“孟陽,你有沒有覺得這幾天焦國洋有點不對勁?”


    焦國洋最近似乎很是消沉,課間就趴在桌上睡覺,對苗小蘭的求助裝聾作啞,也不往孟陽身邊湊過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孟陽其實心裏多少也有點數:“可能失戀了吧。”


    江桃訝異:“苗小蘭拒絕他了?”她是覺得苗小蘭小小年紀養備胎的手段高超,同班對她有好感的男生被耍的團團轉。


    孟陽笑:“沒明著拒絕吧,他可能自己想開了,覺得追不到。”


    兩人快到家屬院門口的時候,遠遠發現大門口路燈的陰影後麵煙頭一明一暗,有人站在那兒抽煙。


    路過的時候江桃還特意掃了一眼,發現那人身上穿著永喜一中的校服,這時節高中晚自習還沒下,也不知道這人在大門口等誰。


    高中的晚自習時間要比初中的推遲半小時,江杏兒到家要更遲一點。


    晚上江杏兒迴家之後,江桃想起來還問起她:“姐,你放學迴來有沒有發現家屬院門口有個高中學生在抽煙?”


    江杏兒滿腦子都是最近新學的化學方程式,跟江智複習了一路,都沒注意路邊。


    “有嗎?”


    江桃:“……”得虧了下晚自習江智跟她一起迴來,不然還真有點不放心。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孟陽跟江桃身上的傷終於好了,兩人又恢複了活蹦亂跳的狀態。


    初雪的時候,教室裏起了爐子,值日生又添了新的活兒,除了擦黑板打掃衛生,還要早早來學校起爐子。


    永喜中學的校舍都是平房,夏天的時候學校開始籌建新的教室,據說要起六層教學樓,明年春天開工。


    孟陽蹲著掏爐灰,塵灰撲麵,他嗆的直咳嗽:“……等明年校舍建成,冬天咱們就能搬進教學樓了,到時候就有鍋爐供暖,都不用燒炭爐子了。”


    江桃推他:“讓開讓開。”拿水杯往爐灰上潑水,壓一壓騰起來的爐灰。


    孟陽掏幹淨爐灰,關上爐門,才要去倒爐灰,見江桃彎腰去拿炭,她手上的皮膚非常白,還沒挨到漆黑的炭,就被孟陽抓住了腕子。


    “怎麽了?”


    孟陽將半桶爐灰遞給她:“你去倒吧,我來加炭。”


    江桃不滿:“你就是懶是吧?腳都好了也不願意去倒爐灰,又走不了幾步路。”


    她雖然抱怨,還是老老實實提著半桶爐灰去倒了。


    孟陽唇角上翹,目送她提著爐灰出教室的背景,心想:那麽白淨的手去抓漆黑的炭,真有點讓人於心不忍。


    江桃出去一趟,倒了爐灰迴來,直往爐子前麵湊:“外麵好冷,今天上活動課的同學真是享受啊。”


    她眉眼彎彎,壞笑,露出一口糯米白牙。


    孟陽還沒洗手,在她鼻子上輕點了一下:“你這是幸災樂禍!”


    她白皙挺翹的鼻頭頓時成了個黑鼻頭,偏偏本人還沒覺察。


    孟陽頓時哈哈大笑。


    另外兩名值日的男生轉頭來看,其中一人提醒她:“江桃,你鼻子黑了!”


    江桃醒過味兒來,追著孟陽要揍他:“孟大爺你給我等著,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第九十七章


    進入臘月之後,厚雪一場接著一場, 將永喜縣連同觸目所及的山脈都裹了起來, 宛如裹在厚厚一層霜糖裏, 所有人都穿的圓圓胖胖, 體積增加了一圈, 走在路上都小心翼翼的, 生怕摔倒。


    整個世界的速度忽然之間都緩慢了下來。


    自從下雪之後,早操就停了。學校操場積了厚厚一層雪, 有調皮的學生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留下一串深坑一樣的腳印, 身後還有同學推推搡搡,打鬧不休。


    期末考試如期而至, 頭兩日厚厚的雲層裏還能漏出絲絲縷縷的陽光,但到了最後一天卻天光大暗, 上午就飄起了小雪花。


    下午的最後一門曆史考試還未開始,天空中的雪花扯絮般傾倒而下, 十米開外都分辨不清對麵人的麵貌。


    監考老師挾著厚厚一遝試卷推開教室門走進來, 教室裏吵鬧的猴兒們立刻都規規矩矩坐好。


    有所準備的穩如泰山,曆史書沒背過幾頁的惴惴不安,趁著老師低頭的功夫拚命向左鄰右舍投去求救的目光, 盼能得到支援。


    韓峰休養了一陣子被韓學忠掐著時間點扔來學校參加期末考試, 恨不得腿再斷一迴。


    考到一半監考老師迴身的時候, 桌子上跳過來一個小紙團, 他目光飛快打量四鄰,跟朱文霞投過來的目光撞了個正著,悄悄把紙團握在手心裏,半天沒敢動。


    他們是畢業班,明年夏天就要正式參加中考,曆史生物地理三門學科都是副課,不計入中考成績,故監考老師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偶爾放放水,八仙過海,各憑本事拿分。


    二班教室裏,江桃答完了卷子就坐不住了,檢查了一遍率先交卷。


    她交了卷子,後麵孟陽緊隨其後,班上有幾個同學也陸陸續續交了卷子。


    一堂考試的功夫,外麵紛紛揚揚的雪還沒有停歇的勢頭,孟陽才出教室沒多遠,就聽到身後有人叫:“孟陽。”


    他聽到江桃的聲音轉頭來找,迎麵一個雪球直直砸了過來,正中了他的腦門,江桃大笑著逃竄,快樂的跟個小孩子似的。


    孟陽彎腰捧雪,邁開長腿就追,邊捏邊跑,誓要報仇。


    江桃邊得意的笑邊迴頭看,手裏也握著個新捏的雪團子,猛的扔過去,距離有點遠一擊不中,趕忙彎腰繼續捏雪團,一麵防備著孟陽追上來。


    兩人你追我趕直跑到了操場上,互相扔了十七八個雪球,有的砸中了肩頭,有的砸中了胸膛,有的砸中了腿,也有的被對方躲開了。


    沒幾分鍾,班上好幾個交了卷子的同學都聞訊而來,焦國洋團了個碗大的雪球砸中了孟陽的後背,他高興的又叫又跳,結果不幸被江桃一個雪團砸中了腦袋……


    他不信邪,又費力團了雪球去砸江桃,結果卻被孟陽偷襲——這兩人沒有外敵的時間就搞內訌,等別人摻和進來居然就極有默契的槍口一致對外。


    焦國洋叫了幾個男生過來,把孟陽圍在當中,他也顧不得什麽江湖道義了,撲過去把人給摁倒在雪窩子裏,抓了一把雪就塞進了孟陽的領口,得意大笑。


    孟陽打了個冷戰,也不甘示弱的抓了一把雪塞進了他的衣領,兩個人在大雪地裏互相對視了一眼,都猜出了對方的心思——都恨不得把對方摁到雪窩子裏。


    後麵的事情就成了笑話。


    兩人摟著腰在操場上打滾,打雪仗的所有同學都跑過來瞧熱鬧,還不住給雪地裏打滾的兩人加油。


    兩人滾的全身都是雪,江桃大喊:“這兩人不怕冷,一起打他們!”其餘同學壞笑著團了雪去砸這兩個倒黴蛋。


    孟陽跟焦國洋很快就感受到了別的同學的攻擊力,兩人也不在雪窩子裏滾了,那點子芥蒂都沒功夫再去想了,爬起來背靠背組織反攻。


    一幫學生在操場上又笑又鬧,玩瘋了,到處都是扔過來砸過去的雪球,到最後敵我不分,也不知道是誰的手誤,隻看到遠遠有人走過來,還當是哪位聞訊而來的同學,一個雪球扔過去,就近的同學還當是新加入的同學,也砸了個雪球過去。


    本來就是混戰,大家在場中基本都有中彈,新加入戰場的同學就是豎起來的靶子,不過是前後三四秒的功夫,足足有七八個雪球砸了過去,對方毫無防備,竟然被砸了個正著。


    緊跟著,操場上響起一聲驚天動地堪比獅吼功的叫聲:“誰——誰砸的?”


    天氣太冷,大雪紛飛,那人跑的很快,猛然間迎麵被七八個雪球砸中,當時都懵了,反應過來頓時暴跳如雷。


    滿操場淘氣的學生們這才注意到,被砸中的原來是一班的老李。


    李薇也是倒黴,收了卷子大雪天想上廁所,路過操場被學生誤傷,砸了一頭一臉的雪沫子,憤怒到了極點。


    她這一嗓子喊的太過尖利,也不知道是哪個學生扭頭就跑,剩下的有樣學樣,撒開丫子就溜,不過片刻功夫,喧鬧的操場上隻留下了一地的腳印,還有一個呆呆傻傻的她。


    孟陽跟焦國洋跑出去老遠,迴頭去看,確信已經到了安全距離,李薇沒有追上來,互相對視一眼,頓時笑的前仰後合。


    “一班的老李這下子要氣炸肺了吧?”


    “你剛才……其實認出她了吧?最後一個雪球是你丟的!”焦國洋笑夠了才拋出了自己的結論。


    孟陽:“其實你也認出來了吧?你不是也丟了一個嗎?還砸中了人家的腦門!”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眼角唇邊全是笑意,到底忍不住又互相對著大笑起來。


    明明兩人關係冷淡了許久,焦國洋最近對孟陽都是愛搭不理的,也不知道是世界銀妝素裹,連帶著心裏的灰塵都被清掃了出來,隻剩了這一天一地的素白,反正經過這麽一鬧,往日的友情又迴來了。


    笑夠了。


    孟陽說:“對不起!”


    焦國洋大度的揮揮手:“沒關係。”又補了一句:“其實也不怨你!”


    怨誰呢?


    他的一腔熱情送給苗小蘭,可苗小蘭卻暗搓搓的喜歡著孟陽,還借著他往孟陽麵前湊。


    孟陽明知道他喜歡苗小蘭,也不挑破。


    焦國洋知道的時候難過了許久,後來就漸漸想開了。


    無論苗小蘭心裏存著什麽念頭,孟陽的態度從來都很堅決,他跟班上女生都不親近,隻除了江桃。


    他對江桃都快算得上千依百順了。


    孟陽眼裏隻有江桃,焦國洋看出來了。


    “反正,你也不喜歡她。”焦國洋笑起來,心裏還有點澀,卻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大概過陣子連這一點點澀意都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孟陽拍拍他的肩,兩人就又是哥倆好的模樣,摟著肩膀迴教室收拾東西去了。


    江桃已經迴了教室,正站在爐子麵前烤手,兩隻手通紅,還疼,她在爐邊使勁跺腳。見到這兩人聯袂出現,深以為異:“你倆合好了?”


    孟陽:“我們什麽時候不好了?”


    焦國洋:“我們有不好的時候?”


    他補一句:“就算你跟孟陽鬧掰了,我跟孟陽都是好兄弟!”


    江桃:“……”男孩子的友誼簡直不能理解。


    好些外麵玩的同學都迴來烤手,有個同學後怕的問:“方才……我們是打中一班的老李了吧?她會不會跑來收拾咱們?”


    也有同學說:“反正要放假了!”仿佛放假就萬事大吉,所有的事情都能告一段落,李薇的怒火也不足為懼了。


    反正二班的學生本來就不怕一班的老李,縣官還不如現管呢。


    焦國豔頂風冒雪趕到教室,宣布三天之後來校領成績單,假期正式開始,教室裏不安分的猴兒們亂哄哄跳了起來,各個喜氣洋洋,有心急的已經相約寒假節目。


    “路上注意安全,早點迴家,別在馬路上打鬧,值日生記得好教室的門窗。”她叮囑完這班猴兒,再頂風冒雪趕迴辦公室,李薇怒衝衝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焦老師,你不管管你班上的學生?”她肚子疼忍著凍在廁所裏蹲了半小時,解決了人生大事就趕來找焦國豔告狀。


    焦國豔一頭霧水:“李老師,怎麽啦”


    李薇氣的破口大罵:“剛才我路過操場,你們班上學生朝我砸雪球,你跟我現在就去你們班教室,把那幾個學生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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