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蘭人的悲慘生活激發了阿麗亞娜的創作熱情,一副接一副的高質量畫作成了夏爾手中的軟武器,不斷的瓦解著斯拜亞人在尼蘭的統治根基,削弱著蕾妮斯梅總督翻盤的機會。


    但是就在阿麗亞娜頗為享受這種創作氛圍的時候,特務頭子麗娜爾表姐突然傳來的消息卻打斷了她和夏爾的“繪畫二人組”生活。


    “恩格魯人的船隊已經在昨天離開了倫登城的港口,最晚明天下午就會抵達尼蘭,但我們現在還不確定他們會在尼蘭的哪個港口靠岸。”


    “有多少人?”


    “不知道,表姐的傳訊上說恩格魯的軍隊在夜間從數個碼頭同時登船,無法確定他們的人數,但是跨海而來的帆船至少有六十艘。”


    “六十艘?兩萬人嗎?”


    夏爾在心中默算了一下,以恩格魯人最常用的三桅帆船計算,一艘船運載四五百人,拋出運輸輜重的貨船,最多可能有兩萬軍隊。


    奧莉芙看著臉色凝重的夏爾,小聲的說道:“表姐還給了我一封私信,讓我從側麵問問你,同不同意讓普魯斯軍隊進入尼蘭地區。”


    “這件事不應該問我,應該讓阿黛勒姑媽去問國王陛下,看看他願不願意讓普魯斯人摻和一腳。”


    “夏爾,國王陛下會支持我們的,對嗎?”麵對一個王國的不宣而戰,小丫頭還是有些心虛的。


    “那還用問?你以為隻有我們謝瓦利埃記著一年前的斯拜亞之戰嗎?”


    奧莉芙臉色一黯,默默的不再說話,顯然是想起了戰死在斯拜亞的父親。


    一年前結束的斯拜亞戰爭是二十年來佛倫斯王國遭受的第一次戰爭敗績,要說羅瑟夫國王心裏不記恨斯拜亞和恩格魯那根本不可能。


    “不要那麽悲觀,我們不是早就預料過恩格魯人參戰的嗎?現在隻不過比我們預料的時間早了一些,人數多了一些罷了。”


    “對,父親的死跟恩格魯人脫不了幹係,我們這一次要讓他們一起付出代價,血的代價。”奧莉芙振作了起來,揮舞著小拳頭惡狠狠的喊道。


    夏爾走到地圖前麵,比劃著尼蘭地區的海岸線說道:“派出足夠的巡邏兵去西部海岸巡邏,我們不怕恩格魯人去北方跟蕾妮斯梅總督匯合,就怕他們會在我們身後登陸。”


    “然後通知波倫.卡維爾,讓他親自帶著他的騎兵旅運動到弗蘭德地區,我會再派一個步兵旅過去協助他,如果發現恩格魯人在尼蘭西部海岸登陸,一定要拖住對方兩天的時間。”


    “給國王陛下求援,希望可以得到更多的支持,最好能有一支騎士團來助戰。”


    夏爾連續發布了幾條命令,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麽,對著小丫頭問道:“奧莉芙,麗娜爾表姐有沒有告訴你,她那邊準備的怎麽樣了?”


    奧莉芙眼睛一亮,有些期待的說道:“表姐說試驗很成功,正在加緊改裝趕製,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新年之前就可以讓那些可惡的家夥們見識一下蒸汽的力量。”


    “那就準備繼續戰鬥吧!隻要教會不直接出麵支持斯拜亞人和恩格魯人,我們就不會輸掉這場戰爭,早晚把他們一起趕下海。”


    “我們占據了特衛普城,有了自己的出海口,初步戰略目的已經達到,但是既然恩格魯人不讓我們過安靜的日子,那我們計劃依舊不變,在大雪來臨之前,打到斯特丹城下!”


    夏爾在地圖上斯特丹城的位置狠狠地戳了一下,堅定了繼續打下去的決心,隻不過這一次他決定讓佛倫斯軍方的主力軍頂在前麵,自己打一次輔助。


    。。。。。。。。。。


    。。。。。。。。。。


    恩格魯人出兵的消息讓夏爾率領的佛倫斯軍隊改變了計劃,同樣的也在斯特丹城中引起了震動。


    隻不過不同於夏爾等人的緊張,以斯特丹市市長為首的斯拜亞貴族在總督府內高興的舉行了盛大的宴會,招待滯留在斯特丹城中的恩格魯使者。


    “感謝你們,我們最忠實的盟友,在我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隻有慷慨的你們,為我們帶來了最渴求的援助。”


    斯特丹市的市長對著恩格魯使者頻頻舉杯,希望以自己的酒量來感動這個一直看不順眼的土了吧唧的鄉巴佬。


    “市長閣下,你認為我們之間是忠實的盟友關係嗎?”


    “當然,我們的友誼是經過戰爭的驗證的,一年前我們聯手重創了佛倫斯南方軍團,這一次難道還會例外嗎?”


    不止是斯特丹市長一個人這麽想,很多斯拜亞貴族都這麽想,在他們看來,這次的戰爭就是一年前斯拜亞之戰的翻版,前期被佛倫斯人壓著打,後期恩格魯人前來助戰之後,斯恩聯軍將會橫掃一切,收割無數佛倫斯戰士的生命,說不定那個年輕的洛林侯爵也會跟他的父親一樣,兵敗身死屍首無存。


    “嗬嗬!”


    佛倫斯的使者玩味的笑了笑,舉起酒杯淺酌一口,“可是你們的總督閣下好像不怎麽歡迎我們,到現在都沒有現身呢!”


    “總督大人怎麽會不歡迎你們呢?我們能在總督府中舉行宴會,不是已經說明了一切嗎?”


    “總督大人隻是身體有些不舒服,但是她讓我替她向你們表示衷心的感謝!”


    佛倫斯使者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斯特丹市長的解釋,但是他的笑容總是讓人感覺有些詭異。


    總督府的深處,幽暗的房間中兩個女子默默的對坐在一起,唯一的一支蠟燭隨著窗外吹進的風輕輕搖曳,把兩人的麵孔照耀的虛幻不定。


    蕾妮斯梅看著窗外的夜空,幽幽的說道:“他們還是不甘心放棄這裏的一切,等不及王國本土的援軍,這算不算叛國呢?”


    珍妮弗公爵夫人要從容一些,淡淡的答道:“也許他們認為這是在幫你,畢竟這麽多年來你一直拒絕斯拜亞本土的力量滲透到尼蘭來,如果現在你的國王弟弟派軍隊前來,總督應該也會換人吧!”


    “哼!就算換人,也比送給恩格魯人的好,這裏是尼蘭不是斯拜亞,距離那恩格魯王國太近了,那些被憋在小島上的野蠻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在大陸獲得立足點的機會的。”


    蕾妮斯梅這些年來把尼蘭地區經營的鐵板一塊,她的國王弟弟很難插上手,前些天她的軍事力量受到重創之後,敏銳的感覺到事情不妙,所以才拒絕了恩格魯人的“好意”,緊急傳訊讓斯拜亞本土火速來援。


    但是蕾妮斯梅忽略了一件事,她即使不再是尼蘭總督,也還有帕爾公爵的頭銜,有斯拜亞王室的血脈,有幾十年來積攢的海量財富。


    但是她的那些忠誠手下有什麽呢?他們的爵位、領地都來自於尼蘭這塊土地,尼蘭收歸王室之後,他們的一切或許都將不存在了。


    所以在接到恩格魯人向尼蘭出兵的消息之後,大家竟然都沒有表示反對,而是集體向蕾妮斯梅建議,默許恩格魯人在尼蘭登陸,然後利用恩格魯人打敗佛倫斯人,解除迫在眉睫的危機。


    至於以後怎麽打發恩格魯人,那就是另外一迴事了,大不了付出一些代價唄!一年前的斯拜亞之戰不就是這麽做的嗎?


    “您的那位國王弟弟,什麽時候派援兵來?”


    “不知道,斯拜亞距離這裏太遠了,也許今年,也許明年。”


    蕾妮斯梅疲憊的倚在了椅子上,斯拜亞本土沒有確切的消息,才是讓她妥協的最終原因,順風順水的時候鬧著想獨立,真到了難以度過難關的時候,才知道背後有一個強大的國家可以依靠,才是最大的幸福。


    珍妮弗公爵夫人悄悄走到女總督的背後,柔軟有力的雙手開始按揉她的肩膀、脖頸,還算滑膩的手感讓她又有了那種特別的感受。


    “唉!過了今夜,尼蘭不知道會成為誰的尼蘭。”


    感到舒服的蕾妮斯梅總督歎息一聲,睜開眼睛看著珍妮弗公爵夫人,迷茫的眼神中有了一些光彩。


    “但是不管怎樣,你永遠是我的珍妮弗,好嗎?”


    。。。。。。。。。。


    。。。。。。。。。。


    當天夜晚,恩格魯人的船隊跨過海峽,渡過了尼蘭北部海域,一分為二航向了兩個方位。


    一支船隊順著哈陵水道夯入內陸,在夏爾占領的特衛普城北方一百裏左右的布拉地區上岸,沿著哈陵水道、瓦爾河擺開陣勢,堵住了夏爾繼續北上的必經之路。


    而另一支船隊堂而皇之的進入了斯特丹北部的艾瑟湖(就是夏爾從聖塔上跳下來之後落水的那片海),在斯特丹最大的碼頭區靠港。


    黎明時分,靠港的恩格魯帆船已經有十餘艘,大量的恩格魯戰士下船之後立刻散開,占據了碼頭周邊的各個重要位置。


    聽到消息的斯拜亞貴族們精心打扮了一番,一個小時之後才來到碼頭迎接,當他們看到一群群盔明甲亮、荷槍實彈的恩格魯軍隊殺氣騰騰的下了船,頓時心裏有了底,雖然恩格魯人一向以粗魯野蠻聞名,但是打架砍人的本事更加出名,僅次於東邊羅斯帝國那群身上長毛的人形毛熊。


    “我們親愛的朋友,歡迎你們的到來.......哦?”


    “這是什麽?”


    斯拜亞貴族的代表,斯特丹城的市長正要上前表示慰問,卻發現一群鶴立雞群的人從人群中緩緩走來,那些先下船的恩格魯戰士紛紛向周圍避開,給他們讓開足夠的空間。


    而這群人舉著一麵旗幟,旗幟上有一個被火焰圍繞的十字星圖案。


    “聖光會?你們是......聖光戰士?”


    “聖光戰士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們怎麽敢?”


    “天呐,聖塔大教堂就在那邊,他們要把斯特丹變成戰場嗎?”


    聖光會是恩格魯王國的國教,也是源於光明教會,信奉光明之神的教派,聖光會的信徒也被承認的光明的信徒,來往於大陸和恩格魯小島之間都沒什麽問題。


    但是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原因,光明教會不允許聖光會在大陸上設置教堂,更不允許他們在恩格魯王國之外的地方傳教,他們的核心人員、精銳戰士、高階修士,也很少在大陸上公開出現,一旦出現,必然會受到光明教會的強烈抵製、甚至追捕。


    曆史上曾經出現過聖光會的高階修士潛入大陸的事件,每一次都會出現激烈的衝突,每一次都給雙方造成很大的傷亡,而聖光會的聖光戰士就在這一次次的衝突中打出了名頭。


    聖光戰士的旗幟上也有代表光明、仁慈的十字星,卻跟正義、紳士的“光明戰士”完全不同,在傳說中他們幾乎不是人類,更像是最兇狠、最野蠻、最殘忍、沒有感情的怪物。


    而這群舉著火焰十字星的人真的就像一群怪物。


    男人都不可思議的強壯,粗壯的胳膊、腰肢、大腿覆蓋著粗糙簡單的盔甲,眼神冷漠的就像沒有感情的石雕,讓人一看上去,就有種在野外孤獨行走時遇到成年大狗熊的感覺。


    女人外表看起來倒是養眼的多,但是那種冷漠滲人的感覺好似比男人還要濃烈,就算以荒.淫出名的斯拜亞男人也沒有把他們攬入懷中的興趣,反而有拚命遠離的意圖。


    這群人走到了斯特丹市長的麵前,為首的一名女子越眾而出,冷漠沙啞的聲音好似金屬在互相摩擦。


    “你們的總督呢?”


    “........”


    “這位......女士,我們的總督大人生病了.........”


    “帶我們去見她!”


    女子冷漠沙啞的聲音充滿了殺意,讓周圍的斯拜亞貴族感到了不對勁。


    斯特丹市長強忍著身上的涼意,顫顫的問道:“請問這位女士,你們是......來幫助我們的,對嗎?”


    女子緩緩的搖頭,讓斯特丹市長的心瞬間落入穀底。


    “以聖光之神的名義,懲治邪惡的罪人蕾妮斯梅,拯救在黑暗中期盼光明的尼蘭人民,讓神靈的仁愛之名,傳遍尼蘭大地.......”


    “..........”


    “光明教會......不允許你們這麽做........你們不屬於這裏......”


    冷漠的女子忽然笑了,好似一朵既美麗、又詭異的花朵般邪魅。


    “我們,依光明教會的邀請而來,討伐你們這些肮髒的、醜陋的畜生們。”


    光明曆1857年的秋末,斯拜亞駐尼蘭地區行政中心斯特丹城,一日之間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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