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妮默默的走在伊賽宮的小路上,美麗的雙眼沒有了一絲神采,虛浮的腳步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麽的虛弱。


    她隻是個不知為何突然覺醒的女孩兒,還不知道怎麽合理分配自己的超凡力量,現在支撐著她不眠不休趕了上千裏路的那口氣已經泄了,潮水般的疲憊淹沒了她的全身,讓她連走路都感到無比的疲累。


    她忽然自嘲的笑了。


    “早就應該知道結果的,為什麽還要迴來呢?還不如留在夏爾的身邊,多一天,是一天………”


    “與其來哀求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還不如舍下臉無賴一點兒去糾纏夏爾,也許可以把他的心抓得更緊些........讓他不會忘了我......”


    “可是我......”


    “唉!”


    法妮歎了口氣,低下了頭,她終究是有驕傲的,撒嬌和無賴的區別她還拎得清。


    “鐺...鐺...鐺”


    晨祈的鍾聲遠遠地傳了過來,驚醒了迷茫中的法妮。


    強提精神加快腳步往伊賽王宮的宮門走去,天色已經大亮了,很快就有王室成員和軍國大臣出現在這裏,讓那些人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不知道會惹來什麽樣的議論和嘲笑。


    在以前的時候,他們隻會嘲笑自己那個吝嗇的父親是多麽的無賴,自己卻還保留著“王室最美玫瑰”的名頭,但是現在.......他們不會放過更新、更有意思、更有成就感的嘲笑對象的。


    黎明後的王宮還沒有多少人,法妮順利的走出宮門沒有碰到任何人,但是她出了宮門之後,看著空蕩蕩的宮門廣場,卻又愣住了。


    “我該去哪裏呢?”


    法妮一直是個睿智的女孩兒,但是往日裏那即使再辛苦、再勞累,碰到再棘手的事情也清醒理性的頭腦中卻全是一片惘然。


    她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以前法妮一直討厭迴到第九大街的家,貪婪無賴的梅奧子爵和刻薄的繼母讓她難以忍受,但那總算還是個住處,總還有自己的一間房間。


    但是現在好像已經不適合迴到那裏去了,那個尖酸浪蕩的繼母本來就看自己不順眼,當她恨不得把馬癢草的汁液當水喝的時候,法妮瞧不起她的風.流樣子,可現在自己竟然成了她們最鄙視的不潔低賤的賤種………嗬嗬嗬!


    法妮舉目往西看了過去,近一年來,盧泰西亞大街十七號的洛林侯爵府是法妮最喜歡去的地方,因為那裏有自己最喜歡的人。


    但是現在那裏隻有留守的傭人,法妮這麽多年來受夠了傭人的勢力和狹隘,那些人一旦發現往日裏自己仰望的人跟自己沒什麽兩樣,還不知道會怎麽嘲笑呢!


    “唉!即便命運再苛刻,也總會留一條路給你走………”


    法妮又用夏爾的一句話暗自給自己打了氣,順著大街往城西方向走去,那邊有繁華的商業區,也有很多環境不錯的旅店,自己身上還有一些錢,總能對付一段日子的。


    至於以後?


    她還沒想清楚,但是法妮覺得,就算失去了從小就適應的貴族光環,但自己現在已經是超凡者,又懂的權謀之術,謀求一份出路應該不難。


    “如果夏爾需要我,我就留在身邊幫他,讓他跟普魯斯國王一樣,從侯爵變成公爵,從公爵變成國王.......”


    “如果夏爾不需要我了.......大陸這麽大.......我想去看看!”


    。。。。。。。。


    。。。。。。。。


    當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法妮走到了距離盧泰西亞大街不遠的吉萊廣場。


    這裏因為佛倫斯曆史上著名的詩人吉萊.達姆而得名,廣場中央有美麗的大噴泉,廣場四周分布了大大小小十幾家百年旅店。


    法妮走到噴泉旁邊,取了泉水清洗了臉上的風塵,把散亂的頭發重新梳理整齊,蒼白的憔悴隨著水珠的滋潤悄然逝去,與生俱來的風華光彩依舊。


    “盧泰西亞酒店?”


    法妮環顧四周,發現在吉萊廣場的西側有一棟新近建成的酒店式旅館,五層高的旅館通體用白色岩石作為外牆,富含藝術氣息的浮雕點綴在牆角廊簷上,看起來既有佛倫斯傳統的古典雅致,又有近年來流行的新穎華麗之美。


    法妮從小生活雖然拮據,但畢竟是王室成員,審美和品位是從不欠缺的,現在手裏有了錢,自然選擇合適的居所。


    法妮走進了寬敞的酒店大堂,正在值守的侍者聽到門鈴看過來之後,頓時眼睛一亮。


    在內行人的眼裏,真正的優雅是模仿不出來的,那些用奢華和華麗包裹起來的交際花再怎麽妖嬈,也散發不出那種歲月傳承潛移默化出來的獨特韻味。


    “她怎麽一個人?衣服也有些褶皺?鞋子.......她走路來的?”


    年老的侍者有些奇怪,像眼前這種目光漠然,雅致端莊的女子應該帶有專門的侍女或者侍從,一套衣服也絕不會穿兩天,出入有專用馬車才對。


    “難道我看錯了?”


    老侍者不知道的是,法妮連夜趕路上千裏,馬車早就在路上散了架,半夜裏翻牆進城所有的馬匹和隨身物品都丟在城外了。


    “請問女士,有什麽需要幫您的?”


    “要一間房,要看得見盧泰西亞大街的房間。”


    “好的,請問女士您怎麽稱唿?”


    年老的侍者拿起了紙筆,準備進行例行的記錄,這倒不是為了應付治安所的巡查,而是為了更好的為客人服務。


    法妮沒有說話,而是把一枚金路易放在櫃台上,輕輕的推了過來。


    老侍者頓時恍然,這是哪個權貴家的小姐跟家裏鬧了情緒跑出來散心,自然不想被人知道真實的身份。


    “四零六號房,我現在帶女士您上去!”


    “不用了!不要打擾我!”


    法妮隨手再拋出一枚金路易金幣,獨子往樓上走去。


    “嗬嗬嗬!真是個闊綽的女孩兒。”


    老侍者飛快的把兩枚金路易藏了起來,心裏已經計算出自己可以扣到多少好處。


    屋外的光忽然被擋住了,老侍者抬起頭來,赫然發現自己麵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穿鬥篷的人。


    “門鈴怎麽沒響?”


    老侍者看著眼前這個把臉藏在深深兜帽中的男人,右手警惕的摸向了櫃台的下麵。


    那裏有一把最近很流行的mx三號左輪,雖然專門為女士量身設計製作,但是因為體積小、扳機壓力低,在緊急情況的時候反應更快,廣受老手的歡迎。


    “你有什麽事?”


    眼前這個鬥篷男人形象不明,酒店是不會接納入住的,老侍者冷漠的擺出了不歡迎的態度。


    一直穩定粗壯的手伸了過來,遞給了老侍者一個埃居銀幣。


    “那個女人住在哪個房間?”


    “嗬嗬!”


    老侍者鄙夷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抬起右手就要讓他知道知道什麽叫人老槍不老。


    “嗡!”


    “呃!”


    老侍者眼神驟然一縮,動也不敢動了。


    一柄細細的刺劍已經抵在了他的咽喉上,鋒銳的劍刃已經刺破了他的皮膚。


    “這裏.......是布拉德曼侯爵的產業......哼!”


    細細的刺劍再次往前刺了幾分,鮮血順著老侍者的脖子流下來,沾染了雪白的襯衣衣領。


    “四零六,那位女士住四零六。”


    鬥篷男人收迴了刺劍,轉身往門外走去,走的時候順手把那枚埃居銀幣又拿了迴去。


    老侍者頹然倒地,捂著流血的喉嚨痛苦的喘息,剛才那一瞬間的遭遇讓他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兩個金路易.......不值得一條命。”


    老侍者迅速在心中計算出了生命的價值。


    。。。。。。。。。


    。。。。。。。。。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讓剛睡了一會兒的法妮猛然驚醒,她隱隱的感知到了門外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心中有焦躁的怒火悄悄點燃。


    略微收拾一下自己的衣著外表,法妮霍然拉開房門,看著門外的幾個男人,心中有些隱隱的不安。


    不是酒店的侍者。


    法妮鎮定冷漠的問道:“有事嗎?”


    外麵的男人對著法妮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節,紳士般的微笑著說道:“尊敬的法妮郡主,我是住在您隔壁的波拿馬.培科切,很榮幸在這裏遇到佛倫斯最美的玫瑰,不知是否有幸可以邀請您共進午餐?”


    法妮的臉變得比冬天的暴雪天氣還要陰沉,她沒有做出任何迴答,而是憤然用力關上了門。


    從小就出落得異常美麗的法妮見多了這種男人,那個波拿馬.培科切眼中的火熱和欲望讓她感到惡心,在他們紳士般的外表下麵,隱藏著不知多少肮髒的罪惡。


    這些年來唯一一個例外就是夏爾,他看向法妮的目光中也有欣賞和欲望,但是那種純淨的眼神卻讓法妮一點都不擔心他會對自己怎麽樣,那才是真正把自己當做伴侶,而非玩物的誠懇。


    “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再次響起,怒火更盛的法妮再次拉開房門,卻發現門口的人已經又換了一批。


    “美麗的法妮小姐,我是住在三樓的托伊戈,我想您應該需要我的幫助.......”


    法妮心中警覺起來,他蠻橫的一把推開還在自我介紹的托伊戈,急匆匆的往樓梯衝去。


    樓梯口還停留這一群人,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經過協議之後排了隊,準備按照次序去敲響四零六的房門。


    而他們的眼中,有著同樣熱切火辣的目光。


    “請你們讓開!”


    已經是超凡者的法妮速度很快、力氣也不小,遇到想跟自己搭訕的男人一律繞過,遇到擋路的男人一律推開,風一般的衝下樓梯,衝過酒店大堂。


    她現在就像一頭遇到了危險的小獸,焦急的想要找一個安全的土洞鑽進去,把自己埋的越深越好。


    但是當法妮拉開酒店的大門之後,忍不住的倒吸一口涼氣。


    寬闊的吉萊廣場上已經人頭湧動,一眼望去怕不是有上千人,而且遠處還有更多的人往這邊趕來。


    “看,她就是那個卑賤的假郡主.......”


    “噢!看她的樣子,是那麽的美麗........多麽像十三大街風月館的那些女子啊!”


    “呸!都是雜種賤貨,自然長得很像啦.......”


    剛開始還隻是幾個人帶頭喧鬧,到後來其他人慢慢的受到了影響,把心底的扭曲、嫉妒全部用惡毒的語言宣泄了出來。


    夏爾本能的就要退迴酒店大堂,她雖然很慌亂,但是還沒有喪失理智,隻要在酒店裏堅持一會兒,伊賽王宮中的羅瑟夫國王一定會得到消息派出援兵過來保護自己。


    “法妮郡主,我們可以保護你離開這裏......”


    “法妮小姐,我和我的騎士可以保護你.......去往任何地方........”


    “法妮郡主,我曾經在北方殺過暗夜教徒,外麵這些賤民根本就是螻蟻.......”


    從樓上跟下來的大批“愛慕者”圍住了法妮,一個賽一個的表示自己很勇敢,很能打。


    法妮無動於衷,靜靜的站在那裏,任憑那些“勇士”誇耀自己的勇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外麵的人群越聚越多,法妮的內心也越來越焦躁。


    終於,援軍到了,但並不是皇家騎士團的騎士,而是王都治安所的巡捕。


    “嗬!我忘了,我現在已經不算王室成員了,沒資格得到皇家騎士的保護。”


    法妮酸澀的笑了笑,跟著幾十名巡捕進入了吉萊廣場。


    而那些不死心的“愛慕者”也跟了上去,咋咋唿唿的把看熱鬧的平民推搡到一邊,護送著法妮往東麵的王宮方向前進。


    。。。。。。。。。


    。。。。。。。。。


    吉萊廣場南麵有一座五層高的大樓,大樓頂端此時正站著一群人,用望遠鏡望向廣場中奮力向前的那一小隊人。


    “真是個絕妙的機會,議員大人的計謀真是完美,看看那幾個被美色迷昏了頭的人,恩格魯的波拿馬子爵,奧利王國的托伊戈男爵......斯拜亞王國的貴族,他們絕不會想到隻為了討得一個賤人的歡心,就會付出珍貴的生命吧!”


    “可是大人,我們這麽做,是不是太冒險,議長大人讓我們小心一些,不要暴露.......”


    “你錯了,有這種機會,就算是暴露也是值得的。而且隻要注意不要弄死那個法妮,人們會把所有的罪責全部扣在她的身上。”


    。。。。。。。。。。


    。。。。。。。。。。


    法妮在幾十名黑衣巡捕,幾十名貴族、貴族侍從的保護下衝入了吉萊廣場,四麵八方的目光和謾罵讓她感到一陣陣的暈眩,她感覺體內的煩躁怒火越來越壓製不住。


    “你們看看她的衣服,看看她的手勢,看看她的皮膚,我們每年交了那麽多的稅收,難道就是供養這種虛偽卑賤的女人嗎?”


    “貴族老爺拿走我們的財富也就算了,可是這種女人憑什麽花我們的錢?”


    “呸!打死她,扔東西打死她!”


    極具挑唆性的語言在人群中傳播流動,很快導致了局麵的混亂失控。


    菜葉子、臭雞蛋、小石塊,平時很難湊在一起的東西很奇怪的湊在一起飛了過來。


    “混蛋,你們瘋了嗎?我們是巡捕,法妮郡主還沒有被認定.......”


    “轟!”


    猛烈的爆炸突然在人群中炸開。


    混在人群中的某些人扔過來的,絕不僅僅是菜葉子和臭雞蛋。


    猛烈的爆炸頓時炸翻了好幾個人,全是圍在法妮周圍的那些貴族和貴族侍從。


    “轟.....轟.....”


    連續的爆炸聲響起,鮮血到處飛濺,沾染到了茫然無措的法妮臉上。


    心底的怒火瞬間燃燒,隱藏在她體內的一股巨大力量就像風暴一般向外爆發。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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