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現八卦的染色體長什麽樣?並不是長成八卦的樣子,而是一種八聯體結構。


    其實人類的基因鏈也不純是雙螺旋的,很多癌細胞有四聯體結構的蛋白質,矽基人的基因鏈隻不過是再複雜一些罷了。


    由八條基因鏈組成的異位結構,正好就滿足與八卦同樣數位的邏輯輸入輸出,不管是同步還是異步的輸入,都可以有唯一的通道和出口。


    這與人類的雙螺旋結構不一樣,雙螺旋結構更像晶體管,隻能體現0與1,而這種結構所能表達的數位更多。


    從神經傳導效率上來說,這是一種更高效的結構,不管是容量還是傳導速度都非常優秀。


    或許有人會認為基因隻決定生成表達,不參與機體組織的運作,這個觀念是不對的。


    進化中的信號轉導通路,其調控細胞增殖、分化和凋亡的功能涉及幾乎所有組織和器官。


    而機體運作本身就是一個高速的代謝過程,基因與新陳代謝的相互影響是已經證明了的。


    並不存在基因隻決定機體組織的生成,然後就睡覺了,它還會一直伴隨左右機體代謝。


    體現在矽基人身上就是體細胞的再生和替換,生長速度足夠,形成的生物電也多,也因此形成超導效應,使矽基人的思維反應也比人類迅捷。


    除了速度和效率,梅哲仁還在其上看到了一些組成部分與那些癌細胞的四聯體結構相同,同時很多人類基因鏈的表達結構也可以在其中找到。


    它們是什麽樣的關係,僅僅是巧合嗎?


    在梅哲仁看來還有別的可能,矽基人的生存環境,更趨近於生命本源的遠古“溫湯”。


    他們能抗高溫高壓,不僅僅源自矽基化學鍵的天然優勢特性,也跟這種特殊的基因鏈結構有關。


    在那種狀態下,需要細胞的快速分裂生長,隻有這樣才能讓機體結構維持穩定。


    特別是外部物質處於超臨界狀態下,以這種結構組成的外殼就像一個天然的場域保護罩。


    不是硬,而是在外部環境的作用下變成一大塊果凍把大量的離子隔離在外,同時它也是超導效應的磁場屏蔽。


    不同環境下的龜殼有著不同的應用,當太白有二氧化碳海洋作為防護時,矽基人並不需要一個堅硬的外殼來保障自己的安全。


    反而他們需要一個保護套來將他們與環境做一個安全的電磁隔離。


    在超臨界態中生存,除了一個穩定的內生電磁場,他們還需要一個可以快速代謝更新的體組織,這也是大龜殼的妙用。


    大龜殼代謝生成的速度之快,還要比水藍上常見的癌細胞快上很多倍,內生的超導電場就是在這種快速生長代謝的細胞作用下產生的。


    也就意味著它們有更強的生存能力,能適應惡劣的環境。


    它們不怕輻射,不懼高溫、低溫,生存不依賴於物質,隻要有能量,近乎於不死不滅。


    當這樣的生物橫渡星河而來時,是怎樣的一個局麵?


    當然它們也不是全無缺點,有太空中他們會很強,可他們無法耐受水藍的環境,也因此給梅哲仁的破解工作出了個大難題。


    在水藍的富氧貧電荷的環境下,矽基質的組織結構不再具有穩定性,很容易崩潰。


    隻要一去掉場域保護,它就立即變成了一種半流體狀態的凝膠,所以研究這個遺蛻就必須在一層超臨界膜包裹下進行。


    這也是生物攻關小組以及其他人插不上手的原因,沒有足夠強的場域或者高溫高壓環境,就連研究對象都保不住。


    可有了環境能呆住還能做研究,執行者就必須成為一個超人,若不是要跟矽基人開戰,就連梅哲仁都覺得不劃算。


    這倒是跟一些考古發掘很像,一個陵墓如果打開,不具備足夠的防氧化條件的話,短短的幾分鍾,狀態就完全改變了。


    可要做足了準備,能隔絕外部條件影響的代價又過於寵大,讓此項研究的意義被削弱了太多。


    範東明倒是從這上麵找到了符合梅哲仁心境的共識,他發來一條消息:“是不是樣本的研究環境要求很高?我碰到過這樣的情形,還真不好對付。”


    梅哲仁知道這隻是他墊下的場麵話,範東明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印證前麵的猜測。


    等了一會,發現梅哲仁沒有理睬他,範東明著急了,他拉來了外援,莫辭也加入了催更的行列。


    “老梅,這可涉及到盤古計劃的終極目的,別激動,先聽我們說。”


    這個說法倒是挑動了梅哲仁的心弦,分了一條線程給了他們,看看他們賣的什麽藥:“我不激動,從哪方麵說起?”


    怎麽都不應該是被請求的一方上火不是?


    上當了,被直鉤釣起,都串通好的:“老克跟我們分享了超臨界狀態的成因,你有沒有想過,這跟盤古天開地一說十分的吻合?你隻需把天地換成宇宙就通了。”


    伽德萊克不但在後麵攛掇,他也下場了:“造物主是自然產生的,然後他會模擬成因,學習並改造環境。”


    不新鮮啊,超臨界通道就是這麽發現的,梅哲仁耐心可不夠:“說點我不知道的事。”


    這一句就把莫辭逼急了:“矽基人這樣的先天成物就是他學習模擬的對象,如果推斷成立的話,那麽矽基人就是四象之一,是最早的一批先天造物啊。”


    莫辭的邊鼓敲得山響,梅哲仁賺吵了:“那又如何,有什麽用?”


    不能給莫辭一丁點抓手,不然他就順杆爬:“用處大了,老克說可以逆推重演整個統一場的成因,並把統一場的演變全部序列化。”


    梅哲仁被他們說動了,但他還是故作鎮定:“那對現狀沒有什麽影響啊。”


    “有,想一想,我們以前認為生命是由簡至繁,可矽基人遺蛻的發現改變了這個結論,現在看來生命進化的進程要倒過來,是由繁至簡,當然可能在某一段進化中不一定維持這個規律,但從整個曆程上來說,由簡至繁隻是重組與調整的一部分。”


    “學術上很有意義,然而並沒有什麽可以馬上利用的結果。”梅哲仁給出了斷語。


    見莫辭不力,伽德萊克幹脆自己赤膊上陣:“不不不,隻要重現這個過程,我們就可以從中獲得相應的方法與能力,想想超臨界通道,這絕對是一個富礦,當然單單有矽基人的遺蛻還沒有辦法重現,如果有一個矽基人的思維體與遺蛻相結合……”


    沒等他把話說完,梅哲仁就警惕了,他當即立斷中止了語音通迅,還把路堵死了。


    “我不能答應你們,因為給北羊洲那三個矽基人獲得遺蛻無疑如虎添翼,這是一個非常大的變數,我也不知道在那種狀態下我能不能壓製他們。”


    範東明不死心:“正因為這樣才要商量啊!就不能限製住遺蛻的使用嗎,或者以此為誘餌呢?沒準可以幫你抓住矽基人。”


    這幫家夥瘋了,要不是有了超臨界通道,能不能拿下人家還不一定了,仗還沒開打,他們就盤算起戰利品來了。


    此風斷不可漲,梅哲仁打算把這顆危險的小火苗給掐了:“我沒有活捉他們的打算,死了的矽基人才是好矽基人。”


    程丹心也來了,說明他們組成了團團夥夥:“別介,一定還有辦法對不對?或者矽基人也有像模因一樣的東西?”


    梅哲仁適當地放出了一些料,得把他們的氣焰打下去:“按照掃描的初步結果,矽基人的基因序列沒有抽象的意義,他們的電子流狀態就是由他們的肉身決定的,除非他們在本體完成量子化,否則他們的模因將會龐大到令人無所適從。”


    “就知道裏麵一定有天大的秘密,梅顧問你想過沒有,這樣的基因法構是天生的,一定未經編輯,如果我們勘破它,我們就會獲得像造物主一樣的機會與能力。”


    麻煩了,科學院的那幫也被他們策反了,這是盧征峰,或許等下還會有梁明誠什麽的角色來求情呢。


    梅哲仁不慣他們:“這一點基於矽基人量子化,那樣的話無異於放虎歸山。”


    李成彩出現了:“還是有辦法的,不需要把遺蛻給矽基人,隻要完成了生物頻譜的破澤,其實姑爺可以自己模擬矽基人,您的量子雲是混沌構造,以東海超算的算力,一定可以做到,您可以把您的一個分身變成矽基人那樣的電子流。”


    這個提議還真的可行,梅哲仁已經實現了完全的量子化和邏輯化,理論上講轉換為矽基人的形態是能做到的。


    他遲疑了許久,等到他們幾個完全失去耐性不斷地發來消息轟炸時,他才給了迴複。


    “我不會破壞這具遺蛻,當前也隻有我能拿到和使用遺蛻,具體的操作等我破譯矽基人的生物譜頻再說,提醒一點,這不是幾個人商量就可以私相授受的,至少得有人共體大會的授權,你們與其來煩我,不如想清楚如何說服別人吧。”


    話說開了,整個世界清淨了,他們也不再來專盯著梅哲仁,且讓別人煩惱去了。


    不過這幾個家夥倒是提醒了梅哲仁:天地初生,就是一個蛋。


    如果把絕對零度領域內的超臨界物質當成蛋白的話,那蛋黃就是第一個生命。


    所謂造物主無疑就是最初的生命體,可他並不是造物主,他隻是自然狀態下誕生的有靈智的生命。


    然後在極限狀態下,他天然適應那種環境,並通過對環境的觀察開始萌生改造生存空間的設想。


    梅哲仁做了一個假設,如果他跨維到了一個初生的蠻荒維度,能頂得住那方空間的極限考驗的話,怕是會跟這位一樣的行徑。


    那麽再進一步,假如那個生命是一個土著,就是自然條件切合而孕育,他會不會有同樣的好奇心呢?


    一個嬰兒出生時,假如沒有人工幹預,他對周邊環境是充滿求知欲的,他會像初生的雛鳥一樣進食蛋殼並消化掉,獲得第一批的能量,然後以此為推動力,展開對玩境的考察。


    又假設他的運氣足夠好,能量可以一直支撐他的生命,然後他又發現了宇宙孕育的脈絡,那他就天然的成為了一個“造物主”。


    不去管邏輯和論據,就從生命本身來看,這是一個必然的過程。


    就如同宇宙要熵增要擴張一般,那是能量的性質決定的。


    生命對能量的渴求是一種本能,而以更好的形態獲取能量的思維當然也會被這個本能所催生。


    同樣的,他也會按照自身來進行自我複製和繁衍,因為這也是生命本能,獲取更多的力量,有助於挖掘能量以及改善生存環境。


    這個設想跟盤古的傳說完全沒有任何衝突,到底盤古的傳說是後人像自己一樣通過觀察生命來臆測,還是所謂的造物主通過某種方式在遺傳基因裏把這種意識傳承下來?


    也許搞清楚了矽基人就有了答案,因為四象上去就是兩儀了,帶電離子就是兩儀的具體表現,它不再是生命層次,而是生命組成因素。


    而終極的那個一,就是那個蛋,就是宇宙的初始。


    從這條邏輯鏈來說,矽基人還真的挺接近於生命的原始成因,以他們的遺蛻為基礎,確實有可能倒推這方宇宙演變,矽基人身上有著維度的年輪。


    由此梅哲仁想到了青龍、白虎、朱雀,剝去後人附著於其上的種種外延,青龍是否就是源始者剝離出來的第一條基因鏈?至於朱雀,參考一下三足烏,也許朱雀就是維度的第一個內生的能源,比如恆星?


    至於白虎,莫非就是白洞?不斷地向外噴射輻射和物質,將宇宙真正的具像化。


    打住,梅哲仁掐滅了自己的思維火花,因為這樣的空想沒有止境,不如守著“樹樁”把年輪剝出來,那就一清二楚了。


    現在已經有足夠的線索證明人類就是生物實驗的產物。


    不斷分離出來的基因片段讓以前的種種猜測都得到了證實,因為相同的基因片段已經給出了鐵證。


    成形時間遠早於人類,且有一模一樣的結構和作用,那就說明,人類是優良基因拚湊出來的。


    為什麽要這麽做,一定是為了驗證生命形態,而矽基人,或許就是那位給人類故意留下的引物。


    人類一直在尋找其他的生命,不僅僅是因為寂寞,尋找自己的根源是最重要的原因。


    隻有通過對比,才知道自己與別人的不同,知道了不同,才能推理一開始是什麽樣的。


    一直在碳基的圈圈內打轉的人類並不能證實這一點,現在有了矽基人,那麽真相就接近了。


    矽基人身上確實有這個宇宙形成的脈絡,莫辭心心念念的推演,終於成真。


    不過梅哲仁不能直接告訴他們答案,必須等所有的人類達成共識,才能將這一頁掀開。


    哪怕再心癢難耐,他也沒有權利做出這個決定,這是所有人類未來的路。


    蒙昧是痛苦的,但蒙昧也可以遮蔽痛苦,一個黑屋子,大家都看不到亮光,我們就一定有權利要求讓光線照進來嗎?


    是不是每個人都適應,習慣了黑暗能不能承受突如其來的光明?


    哪怕是再好的動機,如果沒有好過程和好結果,也未必會為大多數人接受,事物發展的結果交不能預知,那就隻能由過程去約束結果。


    過程的合理也符合用進廢退的遺傳法則,雖然這條法則曾經被當成笑話,但生命的終極出路,一定是刪繁就簡的,這一點沒有疑問。


    這個觀念對梅哲仁來說不難接受,這就是基本的邏輯化,反而是人類的思維裏有大量的挑戰這種架構的觀念。


    不能說這樣的觀念是思維陷阱,這是思維中的灰色地帶,這也是一種生物本能。


    盡可能多地獲取能量,然後盡可能少地支出能量,走捷徑的思維,也是一種生物性。


    這就是化繁為簡,隻不過其中有叉道,人類承受這個機製的好處,就必然需要麵對它的挑戰。


    區別在於對“簡”的標準認知,可想省力氣的觀念本身沒有問題。


    從這個方麵來看,生命還真的應該是由繁至簡的,因為思維是生物體的直接體現。


    想通這一點,還幫到了梅哲仁,因為他發現生物頻譜的重組也可以偷懶。


    從數學概念上進行抽像,而不是指望生物頻譜本身可以精簡。


    矽基人的生物頻譜很長,從統一場的角度來說應該不會曆遍,如果我們有一串唯一的無理數,那麽隔位取值它是不是唯一的?


    隔兩位取值呢?哪怕它不是唯一,但當它作為一個識別標誌時是不是有了範疇的限製,在這個數集裏它是不是唯一,要知道矽基人本身的數量即便是鼎盛時期也不多。


    如果把生物頻譜當成一個識別碼,那麽識別碼本身可能很長,但掃碼的機器會去識別那麽長的代碼嗎?


    梅哲仁覺得不會,以月白上的模因和場域存儲器的容量也不會支持這一點。


    他試了試用掃描出來的部分數據偷機了一把,結果還真就有了迴饋。


    嘿嘿,太空高鐵站的驗票係統有漏洞,梅哲仁逃票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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