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弗提萬那邊還是半夜,可梅珍已經替大夥看到了晨曦。


    其實也沒有真看見,但他已經到了遊洲,比費弗提萬早了六個時區。


    遊洲地表的狀況比星辰國原來的情況還要糟糕得多,矽基人在這裏布署了重兵。


    潛艇在海裏壓根就不敢露頭,隻要上浮,等來的一定是反潛機、深水炸彈、魚雷。


    犯不著為了看眼一晨光就從此跟紅火告別,肉身不就在軌道上嘛,他比誰都見得早見得多。


    不管怎麽說,梅珍抵達了遊洲這就是一個巨大的裏程碑,且是通往勝利的。


    同時也印證了句古話,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漏洞是永遠也堵不完的。


    這不,繞了水藍一圈,矽基人的銅牆鐵壁還是給梅哲仁鑽出了一條縫。


    可這條縫隙也小得可憐,遊洲的地下基地也是如此。


    為了防止被矽基人一鍋端,遊洲的人共體力量分得很散,每一個地下基地都不大,到頂都不會超過一百萬人口。


    就像梅珍抵達的索格倫基地,就隻有不到六十萬人,也就是憶溝基地的三倍左大小。


    可這已經是因葛倫一半的力量了。


    這也是約翰他們發現了憶溝基地並不覺得他們有多慘的原因,索格倫本身也沒好到哪去,都是互相襯托。


    幸好遊洲國家也多,也不是個個都像因葛倫那麽慘,總算還是存住了些元氣。


    原本遊洲就分成了許多國家,再加上本來就門閥林立,戰爭一來便將社會秩序打亂了,遊洲又重新迴來到四分五裂星羅棋布的狀態。


    百裏一侯千裏一王,說的就是遊洲。


    這裏麵肯定有壞處,分散了肯定難以統合力量,大家各自為戰,也易於各自擊破。


    梅哲仁覺得這裏麵複國組織的功勞不會小,以前阿咩國強大時也這麽玩,一個統一團結的遊洲,不符合阿咩的利益。


    不說別人,就連跟阿咩國最親近的因葛倫,原來也分成了三派,時不時要鬧出點獨立的矛盾。


    分而治之嘛,當年因葛倫強大時也是這麽玩別人的,現在別人強大了當然也會這麽玩它,一報還一報,誰也別怨誰。


    不過教會裏麵也有高人,被別人算計得分崩離析了,他們就將計就計,幹脆分得再散碎些。


    這麽一來,出重兵來攻打鋪陳不下,而且一點被圍攻,其它的地下基地也群起鬧事,這算是圍魏救趙的典型用法了。


    實在救之不及那便斷尾求生,如此分得細散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一時的挫折不會讓整體實力受損嚴重。


    而且遊洲的地下基地都基本上實現了狡兔三窟,並不是長期保持在一個地點呆著,經常會轉移駐地。


    索格倫基地也是如此,它就分布在因葛倫與遊洲大陸交接的海峽兩側,基地也不深,就在地下五百米,而且三個駐地也不連通,總是利用潛艇不斷地動態遷徙著民眾。


    這麽遊動來遊動去,矽基人也拿地下基地沒辦法,所以遊洲的重兵並不完全是因為防範東麵,鎮壓本土也占了很大的分量。


    梅哲仁猜測教會的上層之所以會這麽搞,也跟他們明知自己內部一定有奸細有關。


    一直處於運動中,就算是再高明的奸細也沒辦法,除非願意暴露身份,不然都會一直處於被動中。


    這一點在約翰告訴梅珍教會的上層是不斷地調動交換教區時得到了認證。


    可是梅哲仁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麽教會裏會明知有奸細卻隻是被動的防範而不是主動的清除。


    要說虛與委蛇,教會並不像梅哲仁一樣有偷梁換柱的能力,要說養寇自重,現在就算沒有複國組織,地麵上的“寇”也夠遊洲這邊吃癟了的,犯不著再行自找麻煩。


    光光已知的種子就說明教會已經被複國組織滲透得千瘡百孔了,如果說反向滲透,教會也躲不過思維轉化這一關。


    根據史蒂夫和萊格的記憶,複國組織在教會內部已經激活的種子就有十幾人,還有一些是未激活的,以及他們並不掌握的那部分,那裏才是大頭。


    按照複國組織的行事方式,這些事務都是分派到不同分支來進行,比如選擇種子會由一派人負責,而考核種子由會由另一些人接手。


    至於日常的聯絡、支援策應等都會有不同的上線。


    現在經手這些關鍵環節的分支,除了史蒂夫和老萊格,其它家族的態度依然沒有明朗,他們也沒有出現在費弗提萬基地。


    派來的援軍的記憶梅哲仁都讀過,裏麵壓根就沒關於這部分的內容。


    從電子人萊格可以快速知曉史蒂夫與遊洲種子聯絡來看,電子人萊格手裏可能握著這部分複國組織力量。


    這也是梅哲仁讓約翰和凱瑟琳快一些迴歸的原因,他要利用梅珍在遊洲做點文章。


    首先要摸清教會上層的意圖,其次要把複國組織的種子和備用種子都挖出來。


    最後嘛,他想把電子人萊格調到遊洲來,在遊洲將他和複國組織的力量一網撈起。


    如此,他就可以用追索複國組織為借口反滲透到矽基人的大軍當中。


    複國組織一定跟地麵的軍團有勾連,這個不用猜都可以確認,而這個勾連,隻有電子人萊格才掌握。


    地下基地並不能決定遊洲的走勢,隻有在地麵的電子人和機器人軍團中打開缺口,才能讓攻守易勢。


    而且遊洲離開了北羊洲大陸,矽基人手再長也夠不著,隻能遠程提線操控,以梅哲仁無孔不入的能力,什麽時候換了矽基人手裏的線或者改綁一個地方都有可能。


    可他的想法要顧忌到教會的意圖。


    都到了生死攸關千鈞一發的程度了,教會還這麽玩實在令人費解,不可能是笨,那就隻可能有著更深的謀劃。


    因此梅哲仁在釣電子人萊格這條大魚時,還得很把教會的意圖給釣出來才行。


    梅珍就是最好餌,不過他並不能馬上拋到水裏打窩,他得先將遊洲地下基地的路數摸清楚才行。


    梅珍並不是以愛德華主教手下的身份進入索格倫基地,也不是以星辰國特工的身份出現,他是以北美幸存者基地考察員的身份到來。


    這一點在一路過來時就跟約翰和凱瑟琳商量好了的,裏貝克更是興奮得不得了。


    梅哲仁沒有連著約翰和凱瑟琳一起騙,向他們公開了分身和變身的秘密,那麽梅珍就藏不住了。


    即便不說他們也會猜的,還不如開誠以待,這樣至少大家心裏敞亮,不會有心結。


    裏貝克在當麵見識過老師的變臉大法後開心壞了,一是可以繼續從老師這挖寶,二是他渴望有人在身邊不斷地給他指導。


    遊來遊去的地下基地,教育的狀況比之馬拉更糟糕,迴想起初見杜朗寇時他一臉愴然的樣子,梅哲仁就心中勾扯地痛。


    沒有老師的孩子,或者說沒有知識可以汲取的孩子,那才是真的慘,因為那將讓人類失去希望。


    裏貝克算是幸運的了,他好歹遇上了個因為她姐姐而搭上來的“叔叔”,約翰想方設法地給裏貝克創造條件,讓他能盡可能多的接觸知識和書籍。


    普通的孩子可沒有這個待遇。


    想一想當年星辰國先烈長途跋涉開創根據地時小孩們趴在石頭上學寫字、窩在背蔞裏背課文的情景,就可以推算到,整天居無定所、食不裹腹、惶惶終日的難民中的小孩是怎樣的一種成長環境。


    計算機裏有的是知識,可計算機連開機都做不到。


    每一次約翰他們開著潛艇出航,除了運輸物資交換情報,最重要的一項是在潛艇裏打印課本,因為那會兒潛艇上計算機能開機。


    也成不了本子,都是散亂的一頁一頁的稿紙,就這還壓根做不到人手一冊。


    孩子們隻能數十人共用一本書,不能用手碰,隻能隔著玻璃看,翻書的權力在老師手裏。


    像裏貝克這樣的戰爭中的一代,就是這麽成長起來的,知識對於他們來說比麵包還香。


    麵包在人工農場技術成熟後就解決了,大不了不用自動控製,大家都做迴體力勞動的農夫就行。


    可想學知識就得有書,書卻因為矽基人的原因被鎖在了存儲器裏。


    或許有人會認為把潛艇開出去,長期在海裏印刷不就行了嗎,大不了就把潛艇開成印刷廠。


    可潛艇是需要能源的,燃料從何而來,反應堆也是需要原料的。


    遊洲的地下基地分散導致了他們無法下大力氣開拓礦產,沒有石油,沒有裂變燃料,也無法從海水中提煉氘氚,更談不上小型聚變堆。


    若不是近些年熊落將技術擴散過來,遊洲的小孩且得再當幾年文盲。


    而且潛艇也不夠,平均下來每個地下基地也均攤不到兩條潛艇,用來運輸交換物資都顯得吃力,哪還有閑暇幹別的,生存處於第一位。


    誰能想到,戰前號稱人口平均素質最高的遊洲,竟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近兩億的幸存人口,分散成兩百多個基地,近六百個洞庫,卻容不下一張書桌,養不起區區的教師,但這就是現狀。


    星辰國的南嶺基地算清苦了,和他們一比那就是富農,像南海基地那樣的大戶,那就是億萬富翁了。


    梅哲仁想來點憶苦思甜,給梅遠智發去了所見所聞,結果得到一條迴複:“看來媽媽這些年為了我還是做出了巨大的犧牲,謝謝,我收到了,我會記得媽媽的好。”


    馬姿楠倒是得意洋洋,不無炫耀:“看,我可是為老梅家作出了貢獻的,至少梅遠智知書達禮,不是個野孩子。”


    最後一詞還重音重讀了,這個迴複差點沒讓梅哲仁吐血,這什麽跟什麽嘛。


    不理他們了,明知卻顧左右而言它,太不仗義了,梅老師決定自己解決問題。


    他發起了一個募捐,真的不要錢,隻要潛艇和空天艦利用出航出勤的機會,拐點遠路,給遊洲這邊送書過來。


    王學祖這一次又冒了,他沒領會清楚教官的意圖就在群裏亂放厥詞:“教官,遊洲那幫家夥畏威而不懷德,管他們這些幹嘛,餓不死他們就行。”


    都不用梅哲仁鎮壓他,程丹心就出麵收拾門庭打掃院子了:“短見,那是兩億人,不是兩億隻牲口,以前阿咩人總以人種族群經濟等紐帶來左右遊洲,當時我們的科技文化水平又沒跟上來,所以總是沒有辦法團結遊洲人民,現在他們碰到這樣的困難,正是我們伸出援手的好機會,從思想上團結他們,拉近雙方的距離,要遠好於給吃的,都在水藍活著,都唿吸著水藍的空氣,我們還能不管?”


    程丹心的意思說透了有識之士的心,這條政策就這麽定下來執行了,取了個名字很有內涵——發電機計劃。


    若幹年後,遊洲戰後的一代長大了,他們堅定地認為,星辰國送來的“發電機”是遊洲浴火重生的動力,無可替代。


    梅珍是在跟裏貝克參觀他的學校時發起並策劃了這件事,當時他看到僅有不到五十人的艾庭堡大學時,突發了靈感。


    同時他也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遊洲這邊的教育,有著向中世紀迴退的現像。


    不再注重科技知識的傳承,而是更傾向於神學修煉。


    因為這些學校都是教會讚助的,他們會通過學校尋找像約翰一樣的好苗子加以培養。


    可培養的不是學識,而是騎士傳承。


    這個現象不僅僅在大學裏存在,在稍後裏貝克當向導帶著梅珍去參觀時在中學和小學裏見到的情況更普遍。


    然後,當梅珍通過約翰向基地的高層以及教會提交他的援助方案時,竟然被拒絕了。


    要知道,梅哲仁並不是以星辰國人士的身份來發起此事,他是北羊洲幸存者組織考察員的身份來推進發電機計劃。


    他現在頂著的可是一副正宗的白人麵孔,就隨手複製的楚門的樣子,可不會出現什麽意識形態滲透的問題,而且這項計劃對於遊洲的基地領導人和教會是透明的。


    望著沮喪的約翰,梅哲仁忽然發現,自己誤打誤撞,竟然要揭開教會的麵紗了。


    為什麽他們會走上反智的道路?發源於遊洲和教會本身的現代科學,竟然不是教會今後的走向,這還不說明問題,問題就潑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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