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鹹似是聽話地真的不鬧了,轉而拿起了亞伯給的那些材料看了起來。


    厚厚的一摞是有關賽琳娜曾經接過的生意,還包括與她有仇的人、與她有恩的人,也不知亞伯從哪裏搜集了那麽詳細的信息。


    “難怪說最了解你的不一定是愛人,更可能是你的對手。這一點在亞伯與賽琳娜之間得以充分體現。亞伯也說了他們曾經本來能成為搭檔,壹壹,你說後來賽琳娜為什麽對亞伯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你不會也那樣善變?


    易鹹沒敢把這個問題問出來,他還想著一件重要的事情,他們兩人現在算是在一起了吧?但是還缺少一次正式的表白。


    行壹不欲去多過問亞伯的私事,而她也隻見過賽琳娜一麵。如今通過這些資料多少能看出賽琳娜接生意不是向錢看,而是偏向女性的受難者為了她們解決人生的困境。


    這也就能解釋江南影視城裏蔡蘭芝為了報複曾雅、馬霆等人的咒術來源為何與賽琳娜有關。很有可能是賽琳娜在美國遇到了人生低穀裏的蔡蘭芝起了惻隱之心,談起過如何法術報複昔日仇人。


    “對我來說隻有道不同不相為謀。至於賽琳娜為什麽會對亞伯變臉,那裏麵有很多種可能。”


    行壹可以胡亂猜測賽琳娜對亞伯產生了好感,可惜她卻沒有得到迴應等一連串的可能。從兩人多年的對立狀態來說,那種不順眼的較勁並沒有玩真的,如果真是兩位敵對的修士,一般難免會輕則傷筋動骨重者見血死人。


    “你有時間猜測這些有的沒的,有沒有從這一摞資料裏看出有空的線索?”


    易鹹剛想說還沒有收獲就翻到了最後一頁,通過鑰匙圈的器物傳遞出了賽琳娜死前的一幕,亞伯將賽琳娜被蟲子啃食的一幕畫了下來。


    “怎麽了?”行壹見易鹹是真的神色凝重了起來,“有什麽不妥嗎?”


    易鹹指著那些蟲子,“這是蠱蟲,我曾經見過。”


    第102章


    蠱蟲與尋常的蟲子有什麽區別,可能隻有親身被體驗過一把的人才能一眼分出它們的細微差別。


    易鹹一眼就看出了吞噬賽琳娜的那些蟲子是蠱蟲,它們與普通小蟲的外貌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在於其吃東西口.器的姿勢。


    蠱蟲在煉蠱盅裏與同類的廝殺,唯有獲勝者方可出盅。一旦出盅,它們吃的隻是人類的精血。


    “當年,我不是在睜眼清醒時親眼見過蠱蟲,而在半夢半醒的迷糊裏仿佛內視到體內有蠱蟲遊走。”


    易鹹至今還能記得那種噩夢噬心的感覺,盡管當年刀芷蘭放蠱一事被玄渠和尚阻截了,可是蠱蟲遊走血脈裏的那種可怖恐怕終身難忘。


    “如果賽琳娜遇到了蠱師,那也能解釋為何她沒有及時逃脫。可能僅需一個擦肩,有一隻蠱蟲附著到賽琳娜的身上,她的行蹤就徹底在對方的掌控之中了。”


    行壹不知是否要先誇讚亞伯的畫技高超,若不是他能把這幅蠱蟲食人圖畫得如此逼真,那麽可能還看不清楚賽琳娜的死狀。而之前剛剛得知了刀芷蘭來到美國,後一步就發現有人死在蠱蟲之下,怎麽看兩者之間都是有所關聯。


    “我沒有見過蠱師,那一脈講究血脈傳承,一般從不外傳。”


    行壹不曾遇到過會操縱蠱蟲的修士,正因為它不傳外人又多天賦有極高的要求才得以大成,所以蠱道一脈早就已經式微了。


    “在江湖傳聞裏蠱術難免與旁門左道相連,其實所有的法術都稱得上詭奇,憑借人的毛發與隨身器物就能以無形之氣傷人。蠱術需要借以蠱蟲一物,從這個角度看它反而具備有形有質,反倒有據可查了。


    刀芷蘭到底有沒有殺害賽琳娜,要證實需要更進一步的證據,或是找到賽琳娜的殘魂才行。而且殺人總要有理由,哪怕是連環殺人犯也有激發她作案的原因,他也有心理訴求。你覺得刀芷蘭為什麽要殺害多明尼克、出租車司機、賽琳娜?”


    易鹹根本了解僅僅才見過他一麵就會對他下蠱毒的刀芷蘭,也就很難去判斷對方的行為動機。不過,他記得在江南影視城七月半鬼橋上見到的幻境,幻境中刀芷蘭說到會讓他心甘情願地成為蠱蟲之食。


    蠱蟲吞噬人類精血是為了獲得力量,想來刀芷蘭也是為了變得更加強大,這幾乎是所有修士的目標。


    “多明尼克的屍檢報告說他仿佛被抽幹了全身的能量,賽琳娜被蠱蟲啃食了全身。也許那個兇手是在做實驗,看一看用何種方式殺人才好。”


    易鹹有些出神地看著窗外,他不可能心甘情願地成為蠱蟲的食物,而如果刀芷蘭以旁人要挾他就範就也稱不上心甘情願,所謂鬼橋幻象的話語到底是預兆示警還是他相由心生想多了?


    行壹並不認為多明尼克那樣的社會人不會輕易被認識一天的陌生人迷惑,即便是因為見色起意而放鬆警覺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


    所有的法術都與意誌相關,施術者與承受者的意誌相互較勁,難道多明尼克就意誌薄弱到了一夜就被搞定的地步?哪怕賽琳娜也會那麽弱嗎?或者是對方手裏掌握了某種偏方?


    一時間,房內的氣氛有些安靜。


    易鹹突然看著行壹認真地說到,“壹壹,我認真地想了一想,我隻會心甘情願地被你吃了。”


    “啊?”行壹被易鹹冷不丁的一句話弄懵了,“你又在胡說什麽?”


    易鹹緩緩搖了搖頭,這一次他真的不是胡鬧,而是在說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刀芷蘭不可能讓他心甘情願地做什麽,若是換做行壹真想要他的命,成全了那份癡念也無妨。不必多談什麽情分,就當作將行壹曾經救了他的命還了迴去。


    易鹹都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直接傾身貼近行壹,以極快的速度在她唇上蜻蜓點水的一吻。在兩人四目交接之中,他慶幸隻看到行壹的驚訝,沒有看到她有一絲的不情願。


    “易甜甜,你腦子裏都在想什麽?!”


    行壹推了一把還想得寸進尺的易鹹,他剛才還在為愁眉深思,兩人難道不是在討論正事,這就說抽風就抽風了。


    易鹹也沒有解釋他對幻境有了什麽猜想,行壹在這次見麵時提起他臉上有了晦暗之氣,隻怕刀芷蘭或早或晚要找上他。不管刀芷蘭什麽時候來,那都希望她能盡快滾得越遠越好。


    “壹壹,我對你一直都是認真的,我想把你的味道記在心裏。”


    行壹狐疑地打量了易鹹好一會,最終是看著他額頭的一抹紅印,飯前她下手可能真的有些重,可別把傻甜甜敲得更傻了。


    “有些事情該來就會來,我一直相信以你的意誌力能挺過去,但是現在我對你的智商有些擔憂,怕你被人一騙就信了對方。”


    **


    女巫鎮上的舊書店。


    年輕的書店老板剛剛送走了行壹沒多久,他還想著二十年過去了居然有人會買走了艾瑪·斯蒂芬的畫集影印冊,那麽他是否要在做禱告的時候將此事告之天堂的父親知曉,隻是不知父親掛念在心的艾瑪·斯蒂芬到底是死是活。


    書店老板正想著就看到了一位風韻猶存的女人走入了書店。女人在十一月末的冬季穿著高跟單鞋與連衣裙,讓人懷疑她的外套根本抵擋不了唿嘯的寒風,偏偏又看不出女人有凍到的跡象。


    “女士,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嗎?”


    “我來要一樣東西。”女人摘下來墨鏡,這讓書店老板認出了艾瑪·斯蒂芬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二十年前,我曾在將一本畫冊送給了你的父親,他一定還記得此事,快讓他把那本畫冊找出來。”


    書店老板見到艾瑪·斯蒂芬的驚訝心情很快就被一種厭惡情緒取代了。他看著艾瑪·斯蒂芬提起他的父親時毫無感情的神色,再聽到那種趾高氣昂的命令語氣,看起來這人對他的父親完全不曾留戀。


    “原來是您來了。您也知道已經過去了二十年,父親以為您忘了當年再見的約定。他早把那本定情信物的書賣出去了。”


    艾瑪·斯蒂芬聞言眉頭一皺,似乎根本沒想過畫冊已經不再書店裏了。她用塗著殷紅指甲油的手指敲了敲櫃玻璃,“賣掉了?你說到底是賣給誰了?”


    書店老板一點都不想告訴艾瑪·斯蒂芬實情,下一刻他卻覺得耳後根被針紮了一般,已經迷糊說了起來。“幾天前賣給了一個東方人。年輕漂亮的東方女人。”


    “東方年輕女人?”艾瑪·斯蒂芬取出了一張照片,顯然角度是遠距離偷拍,“是左邊的這人嗎?”


    書店老板對著照片呆滯地點了點頭。而當艾瑪·斯蒂芬不多廢話的轉身離開沒幾分鍾,書店老板就倒在了地上,他的耳後根多了一個細不可查的黑色小洞,一隻小蟲正鑽入了血肉之中。


    第103章


    “行女士,請問威廉先生有沒有向你提起過他的身體狀況有異?”


    行壹接到了一個來自於女巫鎮警察的例行詢問電話,開頭便告訴她書店小老板威廉·莫斯昨日死於心肌梗死。


    因為威廉通訊錄裏的朋友並不多,最近的聯係人正是行壹,而且兩人在近兩周之內有著較為頻繁的聯絡,這就做一個電話慣例詢問。


    行壹因為艾瑪·斯蒂芬的那一本影印圖集與威廉結識,威廉希望將來行壹如果有幸得知了艾瑪的消息都能告之他一聲,畢竟他的父親老莫斯一直都記掛著沒能赴約又失去影蹤的艾瑪。


    “威廉先生與我有過那樣一個約定,他表示不管等多久都希望得到消息。”


    行壹將此約定告訴了女巫鎮的警察,“盡管我與威廉先生並不是非常熟悉,但我看他的狀態並沒有任何嚴重的疾病。”


    如果威廉知道自己得了重病,極有可能像是他要去老莫斯墓前與其說說話一樣,會請行壹把艾瑪的蹤跡寫在信封裏燒給他。


    何況,行壹也沒從威廉的臉上看出他已經得到重病的征兆。但正因這一點讓她有些在意,距離她離開女巫鎮才七天而已,她居然也沒能事前看出威廉短期內會遭遇死劫。


    對此僅有一種可能,因為威廉的死劫與她有著直接的關聯,導致她看不見威廉在劫難逃。


    “警察先生,恕我多言,能否說一下威廉先生是死在了什麽地方?這個案子真的不是謀殺嗎?”


    “威廉·莫斯經營了一家舊書店,我想你應該知道書店裏沒有任何的監控設備,他正是死在了書店的收銀櫃台邊上。”


    女巫鎮的警察並沒有太過仔細地描述威廉的死狀,“從目前的屍檢結果來看,威廉·莫斯死於心肌梗死,但警方沒有完全排除他殺的可能。如果你有任何線索也請及時告訴警方。”


    行壹知道莫斯一家經營著與巫師有關舊書店,正因買書者的特殊性所以才不設監控,這是老莫斯留下的規矩,但是從老莫斯到威廉他們並不是修士。


    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威廉可能得罪了某一位修士招致了死亡。行壹覺得失蹤近二十年的艾瑪·斯蒂芬正是一條線索,遺憾的是愛德華之前就在警方係統裏查過艾瑪的行蹤卻並沒有發現她的影蹤。


    波士頓距離女巫鎮並不遠,想要確定威廉的死因,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去當麵觀察一番。


    事已至此,行壹不必在隱瞞亞伯有關科林與艾瑪五位巫師在神秘古堡前的照片一事。“最近離奇死亡的人未免有些多了,我沒有想到威廉會出事,一定要看過他的屍體確定是否有異常。”


    亞伯聽了那些關於老照片的舊事並沒有發表任何其他的看法,似乎不論是對科林五人去過的神秘古堡,或者是對於科林製造水泥屍體背後的目的,他都顯得都毫無興趣。


    當下,亞伯隻說了一句就靜默地繼續開車趕往女巫鎮警局,“我有預感威廉·莫斯百分之九十九是死於非命,等見到了法醫必須要問一問屍身上有無蟲子啃食的痕跡。”


    兩人抵達女巫鎮後,警局法醫給出了一個肯定的迴答,威廉·莫斯的耳後根有一處蟲子啃咬的痕跡。


    雖然昆蟲並不常在十一月的寒冬出沒,但說不好威廉倒黴就被咬了一口。不管他是不是倒黴,蟲子給威廉的一小口並沒有在毒理檢測中顯示出異樣。


    沒有任何科學證據支持蟲咬引發心梗的離奇死因,所以盡管知道威廉是尚且二十來歲也一直身體健康,在沒有外力影響的情況下隻有極低的可能才會心梗,但是目前在證據麵前不得不麵對了他倒黴的死因。


    行壹親眼看過威廉耳後的那個小洞,它看上去僅是普通昆蟲叮咬留下的傷疤。


    蠱術有一處神奇的地方,蠱蟲會在人體表麵留下切實的作案痕跡,但並不像其餘陰鬼出沒會有陰氣殘存,蠱蟲經過之地不會殘存一星半點的血腥氣。


    彷如驗證了兵刃無罪,有罪的是使用其殺生的人,利用蠱蟲所產生的所有血腥氣息全都會歸結在蠱師的身上。所以想要沿著蠱蟲的線索找到下蠱之人並不容易,不過一旦確定目標,對方也就無從掩飾身上所沾染的那些因果。


    “我把威廉書店裏的書大概都翻了一遍,當時並沒有看出哪一本書會引來殺身之禍。”


    行壹幾乎能夠確定對方是衝著影印畫冊來的。盡管她把畫冊翻了好幾遍還沒有研究出其中有何隱藏的秘密,也沒有找到如何通向神秘古堡的線索,但威廉的死恰好說明畫冊裏暗含著一組密碼。


    亞伯認同地點了點頭。直到目前為止有四個人可能死於蠱術,賽琳娜與出租司機仍在失蹤未被發現屍身的狀態。而對多明尼克的屍體提出了進一步複檢的要求後,確定在其大腿根的內側部位存在一處極小的昆蟲叮咬傷口。


    雖然威廉與多明尼克都很可能是死於蠱術,但顯然他們被殺的原因並不相同。威廉很有可能是被順手滅口,所以他的傷口在隱秘卻又不夠隱秘的耳後,直接是死在了書店的櫃台邊。


    “現在對比多明尼克的死狀,他在一夜之間仿佛被一下子抽幹精血,導致了人體的瞬間蒼老。他被昆蟲叮咬的部位是在冬天不可能露於室外的大腿內側,不得不讓人懷疑多明尼克曾經在誰的麵前脫光了衣服,而被對方吸食盡了陽氣。”


    兩人走出警局時,隻見女巫鎮的天色沉沉,一場大雪很快從天而降。


    亞伯在打開車門之前駐足看向這一場不知何時會停的鵝毛大雪,他沉默了片刻忽而說到,“還有十天就是科林·阿諾爾德周年祭了。他死在華國,按照華國的喪葬習俗,死後第一年的祭日應該挺重要的,最好燒一些紙錢吧?”


    行壹不知亞伯為何突然提起了老照片上的五人之一科林。


    如果說刀芷蘭與艾瑪本該分處東西兩半球沒有交集,死在湘西境內的了科林確實很有可能是傳起兩人的一根線。


    之前,也曾懷疑懷疑刀芷蘭與科林的死有關,誰讓刀芷蘭正住在湘西,也許她是從科林身上得知了某些意義非常的事宜才會越洋而來。


    “是的,一年了。”


    行壹看著鵝毛大雪也低語了一句,還有十天不隻是科林的死祭,也是原身陰魂的死祭。


    一個是歐洲巫師死在華國境內,官方給出的死因是中蛇毒而亡。


    一個是華國的留學生死在了紐約一處地理位置特殊到構成魔法陣的廢宅裏,可以證實是死在了時空縫隙那頭的邪靈手中。


    如今,行壹漸漸確定了那種感覺,看似毫無關聯的原身與科林,或多或少是死於同一個原因。而且繼續在探究這一秘密的人,正是遠渡重洋又消失於人海的刀芷蘭,它很可能藏在艾瑪留下的畫冊影印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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