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道寒風吹過,窗戶不知何時打開了。窗簾被寒風吹得唿唿作響,而慘白的月光照在了宛如蔡蘭芝樣貌紙紮人的身上,紙紮人竟然緩緩側過頭看向了正在以餘光看她的曾雅。


    “曾雅!你知道這些年我活得有多辛苦!是你,竊取了我的一切,到了讓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了!”紙紮人的嘴巴一張一合竟然發出了聲音,“十二年了,我終於找到了幕後黑手!”


    求救也好求饒也好,曾雅想要出聲音,但是那一隻坐在她臉上的紙人已經牢牢壓住了她的嘴巴,她隻能覺得唿吸越來越困難,拚命地掙紮想能活動身體。不知努力了多久,總算在被憋死之前掙脫了鬼壓床的狀態,前一刻奮力將臉上的紙人撕開,下一刻就有與紙紮人在床上扭打了起來。


    曾雅哭喊著想要朝房間門外逃去,可是紙紮人的力氣巨大,一把就拽住了曾雅的一把頭發,當她使勁想要逃的時候,這一把頭發似是連著頭皮都被扯了下來。


    “啊——救命,殺人啦!”曾雅竭力叫喊著,但是2012號房間仿佛被什麽籠罩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叫喊聲根本沒有傳出去,而此時更是覺得肩膀一疼。


    紙紮人咧嘴一笑,它的手上忽而長出了鋒利又尖利的指甲,像是鋼釘一樣狠狠紮入了曾雅的肩膀。


    霎時間,曾雅身上多了十個血洞,而紙紮人抽出了指甲再度欲向曾雅臉上紮去,被曾雅極力掙脫地一推。雖然曾雅暫且推開了紙紮人,但是她也重心不穩仰麵朝後倒去,後腦勺狠狠撞到地麵,兩眼一黑之前隻看到紙紮人帶血的指甲朝著她的眼睛紮了過來。


    **


    王卉一路奔向了酒店,其間還不斷給酒店的前台打電話,讓他們先派人去看一看房裏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酒店前台並沒有立即答應,劇組入住之前與酒店簽訂了額外的協議,概括起來一句話必須要保證演員的隱私,總之不能是誰打一個電話來就將入住客人的消息透露出去。


    王卉又氣又急地隻能跑得更快一些,而她汗流浹背地終於來到6-2012門口,當酒店服務生想要打開房間門卻發現裏麵反鎖了。“你還看我幹嗎!我們敲了半天,裏麵沒有反應又是反鎖了,傻子都知道出事了。還不快點聯係你們經理,讓他用最高權限的卡把這反鎖打開!”


    “哦,我這就去。”這個服務生還是新人,頭一迴遇上這樣的情況,被這麽一吼愣了一下才朝著電梯間跑去。


    行壹蹲了下去湊向了門縫的位置,想要透過門縫看出什麽來是不可能,但能夠確定一件事情。“裏麵有血腥味,是人血的味道。”


    “你確定?”王卉指著門鎖,“這還反鎖著,可別給我來一出密室殺人案。”


    房間裏應該有曾雅與助理絲瓜兩個人。顯然,王卉並不認為絲瓜會主動傷害曾雅,而是覺得兩個人都一起出事了。


    “房間算不上密室,酒店都有窗戶。”易鹹說的這句話根本不似安慰,六樓的窗戶麵朝外街,誰能半夜爬上來而沒被發現?


    是不是有血腥味,隻要開門看了就知道。


    酒店經理帶著房卡來的時候也是一臉嚴肅,這種反鎖又無人應門的情況多半都不好,誰知道是否是裏麵的客人突發了疾病,或是可能嗑藥嗑高了暈了過去。


    門一開,裏麵的景象讓王卉與酒店經理都懵住了。


    絲瓜側倒在了地上,手裏捏著幾把帶著頭皮的長發,發根處還能看到血痂。


    顯然,這些頭發都是曾雅的頭上的,因為她的頭皮禿了幾塊,而肩膀不知被什麽利器傷到,讓鮮血浸染了地毯。雙手是竭力擋在了臉上,手臂上還留下了一道道指甲的劃痕。


    酒店經理看這樣子像是兩個人打了起來,他硬著頭皮上前一探地上兩人的唿吸,“還好人都還活著。我先叫救護車,這情況你看要聯係警方介入嗎?”


    “暫時不用聯絡警方,等她們醒過來之後再說。黃經理,這事情一定要壓住,媒體肯定會來問情況,還請你幫忙圓場。”


    王卉下意識地搖搖頭,不管哪個劇組扯上了警察,那是極少有正麵新聞爆出來。救護車一來,曾雅受傷昏迷估計也瞞不住,但總比爆出了什麽仇殺案件要好,真是一點都不希望因此而上熱搜排行榜。


    行壹不在意曾雅此次受傷會引起多大的娛樂新聞熱潮,而在意的是曾雅被什麽所傷。


    房間內的窗戶從內側上了鎖緊閉著,而窗戶的設計也不會讓一般人能輕易撬窗進入。


    絲瓜的身上還有一股陰氣殘留,奇怪的是雖然她抓著一把頭發,但是指甲縫隙裏並沒有皮肉組織的殘留物,換言之絲瓜根本不像與曾雅激烈打鬥過。


    “壹壹,你來看這裏。”易鹹指了指抽水馬桶,裏麵漂浮了一團被人捏過而褶皺的白紙,“它像不像一個人形?我記得你說過門窗是一道天然的結界,但現在看來有人學會往門縫裏塞卡片這一招了。”


    一般的陰鬼不能直接破門而入,除非房裏的人給出了允許它入內的指令,人是無心做出這些事情,比如說順手就開了被敲響的房門,看著門口是空無一人,但說不好迴頭會發現什麽了。


    如果不是曾雅與絲瓜在無意中將這一片薄薄的剪紙夾帶迴房,那麽就有人為地用剪紙破解了一般門戶會形成的天然結界,這也就能解釋絲瓜身上陰氣的來源。


    王卉也湊近看了一眼就滿心煩悶地拿出電話,救護車來了等於記者隨後也會到,現在這種情況很難說曾雅是否還能繼續拍攝,必須和廖導談一談是否要臨場換人,趁著開拍才一周時間將損失降到最低。


    行壹見王卉一臉頹色地走出了客房,是想起了早晨在oo酒店見到有些鬼鬼祟祟且全副武裝遮掩住的馬霆,也不知《有鬼》會不會是不僅要換女主角連男主角都難以幸免。


    “黃經理,目前最好確認一下是否真有誰朝門縫裏塞紙人。”


    行壹還是將有關紙人作祟的猜測告之酒店黃經理,信不信是他的事情,這一棟酒店上樓都要刷卡,而這一層基本住的都是《有鬼》劇組的人,如果真有某個活人破解了門與窗的天然結界,還是早點從監控裏確定那是誰比較好。


    當下是該去紙紮匠所在看一看,能以紙片人的陰氣來控製活人,那一聽就不會是普通人能做出的事情。


    沒有等救護車與記者聞訊趕來酒店,行壹先一步離開了,不過看著打算要一起去的易鹹,他肩上的傷還沒有好又何必湊熱鬧。“來迴可能要兩個多小時,你還想來迴折騰,迴房陪吾吾不好嗎?”


    “我保證不惹事地安靜陪著你。再說受傷的戰鬥力還是戰鬥力,萬一有突發狀況,你難道還指望那頭紅毛?”


    易鹹指的是正往這裏走的道具師周峰。出現了道具被極有可能被抹上屍油這種事,周峰必須要上門問紙紮匠討一個說法,讓對方解釋清楚其中到底是哪裏出了岔子,更何況現在已經出現了兩個重傷者,誰知道與致幻符有沒有關係。


    “我是不指望他,但是你……”行壹輕輕戳了戳打了易鹹打著石膏的右肩,“難道我能夠指望你?”


    易鹹委屈地一把就握住了行壹的手,“我一不能當車夫,你就嫌棄我了。難道我會添亂嗎?萬一真的有事,其他什麽都做不了,起碼我還能做一個墊背的。有像你這樣把墊背的往外推的嗎?”


    “別胡說了,我什麽時候說要找人墊背。”行壹已經不指望與易鹹在某些方麵講道理,何況她是為易鹹的傷情考慮,卻也知道不能把易鹹真當做瓷娃娃。“想去就去吧,腳在你身上。去看一看紙紮匠的鋪子也好,今天要見的那一位說不定還真能讓人長見識,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周峰走進隻聽到了最後一句,這是什麽意思,難道那位紮紙匠會出事?“兩位這猜測夠滲人的,柳富升才剛二十出頭,我看他體格健壯不該一個月不見就病倒。”


    周峰說起了紙紮匠柳富升,自打建成影視城之後,柳家一直都為來這拍戲的劇組供應喪葬等特殊道具。“從前,我就與老柳家合作過,老柳過世之後,柳富升接了他爸的班在經營家傳的香燭店。現在年輕人做一行的不多了,我和柳富升見過幾次,他真不像那種神神鬼鬼的人。”


    “不像也不奇怪。敢於挑戰行規的人,不是藝高就是人大膽,年輕氣盛人大膽非常正常。”


    行壹曾經接觸過七門調的紙紮匠人,紙紮匠人做一份介於陰陽之間的生意,無一例外,他們身上都隱隱有著一股陰氣,那就是與紙人相處太久造成的。“你也說了,道具是從柳家直接打包好發出來的,所以柳富升總該知道一些有關紙人與紙牆沾上特殊氣味的原委。現在出現了有兩人重傷,很多事弄不好是會反噬的,就不知這位紙紮匠怎麽樣了。”


    周峰搖搖頭打開了轎車的門,“算了,多想無益,一看便知。”


    行壹這才看向了還拉著她沒鬆手的易鹹,“我沒有死命攔著你不許跟著去,所以你一定要堅持以實際行動告訴我,你的左手還能靈活運用嗎?”


    第77章


    易鹹極盡純良地笑了笑,這迴比上次有進步,行壹沒有主動把手抽出來。“壹壹,你難道沒感覺到我現在有冬暖夏涼的體質?天熱,你牽著我能降溫不好嗎?”


    “是不是冬暖還不好說,但是夏涼這種體質很了不起?”


    行壹看了一眼易鹹受傷的肩膀,如果不是陰寒之氣入體,他的手才不會那麽涼。雖然玄渠和尚留下的功法特殊,一點點補全的過程中能讓易鹹將各類的陰煞之氣都歸為己用,但畢竟是肉體凡胎這一過程不會好受。


    “從今天起,冷飲都沒有你的份了,冰淇淋什麽的全都不能有。你要是實在想吃就喂吾吾吃,看著貓吃了也算你吃過了。”


    行壹說了就先開車門坐到了裏側,“不許討價還價,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易鹹自問才不會像吾吾一旦被禁食了就會變成哭貓,“我知道你是為我身體著想,所以一定會聽話的。至於吾吾的冰淇淋也該撤了,給貓吃冰淇淋對它的腸胃不好。”


    還真把吾吾當貓看?看到過貓生吞惡鬼引來雷電的嗎?


    行壹卻沒有反駁易鹹的意見,不妨偶然讓吾吾做一隻普通的貓。


    “喵!”吾吾躺在大床上唿唿大睡到一半從夢中驚醒,它似乎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裏它成為了一隻普通的貓,長得還是一如當年的威風凜凜,但是有很多食物都不能再暢快淋漓地吃了。


    **


    出了影視城往西南方向開,四十多分鍾就能到柳富升的紮紙店。


    三人剛好在正午十二點抵達紙紮店的門口。


    柳家紮紙的店麵比一般的香燭鋪要大,從朝向來看是能照射到充足的陽光,不似有的辦喪事的店麵陰沉無比,但此時店麵半拉著卷簾門,也似乎聽不到店裏有任何聲響。


    “難道是出門吃飯了?”周峰拿著手機給柳富升打了一個電話。這會他們是臨時決定殺過來就紙人一事問個究竟,不過上午孫俊已經聯絡過柳富升,告訴他要再定一批紙人與紙牆的布景。可是現在柳富升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聽,奇怪的是電話鈴聲從卷簾門店內響起了。


    此刻,周峰難免響起之前行壹說的,他們很有可能見不到活的柳富升了。“要不,我們鑽過去看一看?”


    “好。”行壹應了一句先拉住了想要彎腰的易鹹,“這時候還想展示你的腰肢柔軟嗎?等著,升起卷簾門再過去。”


    易鹹聽話地退了兩步,行壹能體會到他腰力不錯是非常值得高興的的事情,而下一刻他卻感到額頭微疼,就見行壹收迴了彈他額頭的手。


    “你想什麽呢?”行壹深深看了一眼易鹹不經意間露出的內涵笑容,“又白日做夢了。”


    周峰隻覺詭異的氣氛被來自內心單身狗的悲苦而代替了,還是他第一個鑽過去開門比較好。


    然而,周峰剛剛彎俯身鑽過卷簾門,他稍一抬頭就猛地嚇了一跳,咚的一聲挺身撞到了卷簾門上。“柳、柳富升?死、死了?”


    柳家紮紙店以一扇落地磨砂玻璃移門隔開了前後,前方是擺放各式紮紙人、紮紙房、香燭錫箔等等的樣片店麵,後方是一間小型倉庫存放著各式原材料與準備出庫的貨物,隔著玻璃門可以大概看清庫房的情況。


    此時,隻見一個人直立著緊緊貼著磨砂玻璃門,麵部朝向店麵卷簾門的方向,五官隔著玻璃門呈現出扭曲的景象。


    因為店內沒有開燈光線有些昏暗不清,無法看清緊貼在玻璃門上的人究竟有何表情,但是那種痛苦與猙獰的感覺卻穿透了玻璃向人撲麵而來。


    行壹立即彎腰進了店麵按動了牆上卷簾門的開關,正午的陽光直直照進了紙紮店,也將磨砂玻璃後的情況照得清楚。


    玻璃移門上留下了幾道長長的指甲抓痕,其力道之大仿佛訴說著柳富升臨死前的劇烈掙紮,他的後背仿佛被什麽頂住了,才讓他保持了直立趴在玻璃上的姿勢。


    走進磨砂玻璃一看,柳富升身後圍了一圈紙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全都不缺。


    “報警吧,我們不能破壞案發現場。”


    周峰咽了一口口水後退幾步,這個場景太滲人了,誰敢去打開移門。


    易鹹也沒有去開移門,正如周峰所言不必破壞案發現場,而奇怪的是這裏沒有一點陰氣,死去的柳富升仿佛什麽都沒有留下。


    “它們走了,將他一起帶走了。”行壹確定易鹹的感覺沒錯,店麵裏沒有留下一絲陰氣,所留的紙人身上沒有陰氣,死去的柳富升也沒有留下半點陰氣。


    “紙人是很特別的一種器物,不論是剪紙還是紮紙,被陰鬼附身過的紙人當其離去後能不留任何痕跡。因此七門調有其特別的規矩,不輕易借用紙紮人的力量,一旦被其反噬天知道會怎麽死。”


    “死無對證,我想警方很可能調查不出一個明確的結果。”


    易鹹看向了店內兩處監控,監控還在閃著紅光表示正在工作狀態。“你說監控裏能拍下什麽嗎?”


    這是一個好問題,如果有一大波紙紮人圍攻柳富升,店內的磁場太過混亂,監控可能會出現雪花亂屏。


    行壹沒把希望放在監控上,即便監控拍到了紙紮人殺人,但是冤有頭債有主,柳富升到底是做了什麽,是他與曾雅有仇或是受誰之托?


    “現在有一個比較嚴峻的問題,柳富升到底動用了多少紙紮人的力量,還有兩天就是七月半,我怕的是紙紮人索取的報酬不夠,那就麻煩了。”


    盡管進入了信息時代,很多事情都已經網絡電子化了,紙張卻並未退出人們的生活,而有紙的地方就有讓紙人有一展身手的可能。


    周峰聽得更是心裏發毛,演紙紮匠的曾雅已經昏迷進了醫院,這會真做紙紮人的柳富升也離奇慘死。


    “這下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一起了。我聽孫哥說今早有一段路塌方了,廖導原本打算改變行程去拍外景,現在來看不隻外景拍不成其他的戲也懸了。從前就聽過港島拍鬼片的劇組會遇上邪門事情,沒想到這次會輪到我們。”


    “最新消息,昔年當紅花旦蔡蘭芝於昨日淩晨車禍慘死於江南影視城外。”


    易鹹翻刷著手機新聞,這一條剛剛被送上了熱搜話題,“報道上說的道路塌陷,應該就是你們劇組要去拍外景的必經之路吧?”


    周峰湊過來看了一眼,蔡瀾芝出事的這一條正是通往紅鑿村的必經之路,而事故發生的大概時間出來了,正在夜半02:12時分。這一組數字讓周峰更加發毛了,曾雅不正住在6-2012房,這會是巧合嗎?


    “蔡瀾芝怎麽會出現在影視城附近,不是說她早就拿了一筆錢去美國定居了。”


    “居然是在醜時出事了。”


    行壹因為這個時間而皺起眉頭,網上隻登出了蔡瀾芝死亡現場的模糊照片,當然不可能看到她穿著什麽衣物,但報道已經之處根據道路監控是路麵先發生了塌方,這可能是一場小概率的意外。


    周峰心裏惴惴不安但還忍不住想要了解清楚,“醜時怎麽了?”


    “現在我們有理由懷疑這一係列的紙人事件是一場人為事故。凡事都有代價,想要別人生不如死,那麽就必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找殺手殺人要付酬勞,寄托於邪魔鬼怪也要付酬勞。區別在於前者收錢,後者所圖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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