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壹說她在出錢做好事,是因為眼前的鎮墓獸透出了一股非同尋常的氣息,在其有些破舊斑駁的陶器外表下,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蠢蠢欲動將要破土而出。


    “你也別誑人,外頭的巡邏隊可不是吃素的,就盯著有誰敢動土裏的新鮮器物,這年頭不正是流行挖出來的東西上交國家。一隻掉漆的陶器即便是唐朝五代的東西,但也絕不值五萬的價格,除非它守的是女皇長眠的墳墓。”


    攤主也看不清行壹的樣子,他本以為是抓到了一個衝頭菜鳥可以宰一刀,沒想到遇到了行家。“哎呦喂,你可千萬別說來曆。我們隻管買賣不問來曆。五千就五千了,你看這攤子上還有什麽需要的?也再捎帶一些,給你個風暴價。”


    行壹還真沒什麽看得上眼的東西,好不容易才又選了一本舊書。攤主說是民國時期道家道術的手抄本,讓她想看看所謂道術究竟有了什麽樣的流變。


    最後定了一共5555的價格,行壹覺得說起來挺順口,攤主是覺得被壓價壓倒要嗚嗚嗚嗚哭了,但兩人還是做成了這筆買賣。


    既是拿到了這隻鎮墓獸,行壹也不再鬼市裏多逗留,她想要盡快確定心裏的猜測就先一步出了樓。


    易鹹出來得更早,他已經等在了八人說好的集中地,而手裏多了幾塊質地還不錯的玉牌。“你怎麽抱了一隻長得如此一言難盡的陶獸迴來,鎮墓獸放在家裏不好吧?”


    畢竟鎮墓獸是用來鎮墓地的,如果它一直呆在活人的陽宅,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會否讓陽宅看起來也似陰宅一般了?


    行壹對易鹹微微一笑,招唿他走到向沒有監控的地方,二話不說就將這個陶製的鎮墓獸往地上狠狠一摔。


    ‘嘩啦哐當’的來這麽一下,五千塊就摔碎了,這些碎了一地的陶土估計是拚湊不迴去了。


    不過,在碎土堆裏有一節半帶紅褐色的白骨,骨頭很短大概與人的小拇指差不多長。


    “這似乎是動物尾巴的尾骨吧?”易鹹看著那一節骨頭,其上紅褐色的部分似乎還會動。


    第63章


    這會仔細看尾骨上紅褐的一團似血非血,說不清它到底是什麽,卻能發現它正從內向外滲透。


    之前看到包裹著尾骨的陶器表層都掉漆了,唯獨隻有人麵虎身的尾巴尖還有一抹色澤。如今摔碎鎮墓獸一看,那抹沒有退去的顏色並非塗料,而是從內部被著色了。


    易鹹看著行壹將符紙貼在了尾骨上,她又將這一小節骨頭裝到了小布包裏收好。“你想要將它製成什麽?護身符嗎?”


    鎮墓獸的年代都比較久遠,它一旦生出靈氣就會越發的靈驗。因為它本是一種具有鎮守力量的精怪,它們在墓地之中並不會隨意攻擊人類,但對盜墓者肯定會怒目相對。


    把鎮墓獸挖出土之後,如果不及時進行妥當處理,其上的靈氣轉為煞氣會對活人造成無差別式攻擊。


    行壹最初是有將鎮墓獸生出的靈製成防禦類護身符的打算,但當她看到了這一截尾骨又有些改變了想法。將骨頭封存在陶器中是一種不多見的鎮墓獸製作方式,就不再是墓室主人依照墓葬風俗入殮那麽簡單了。


    “就像你送的那兩把兵器,它們要經過一段時間的淨化才能開刃,不然可能開刃就要收割人命。而這一截不知是什麽動物的骨頭,我隻能看出來它不是人骨。來曆不明的骨頭也不能隨便煉化必須要檢測一番再說。


    索性現在有dna技術,大致能夠推測出它屬於什麽物種,還有這些陶土也要去檢測一下到底是哪個年代的產物。雖然這個鎮墓獸樣式上看著像是五代十國時期的東西,但也說不定我一手滑砸的是戰國時期的陶器,那就不隻砸了五千元。”


    砸都砸了,這句話也隻是玩笑而已。


    易鹹更想知道鎮墓獸是出自哪個墓,既然鎮墓獸還帶著一股土腥氣,那麽想來那個墓也才被挖不久。“這種情況下去盜墓的人還能健在嗎?”


    “這就不好說了,墓主人能想到把骨頭封存到陶製鎮墓獸之中,不用多想也知道是為了讓它變得更有力量。既然東西能流通出來,至少總該有一兩個人是活著的才對,總不能是……”


    行壹把總不能是墓主人自己出來賣東西的話吞了迴去,想到某具千年老粽子因為缺錢花把鎮墓獸賣給了二道販子,這種頗有畫麵感的場景還是別出現的好。


    易鹹見行壹話到一半卡住了,大概猜到了她沒有把說完的荒誕猜測是什麽。


    “沒什麽是不可能的。鎮墓獸的相貌非人非獸,又是似人似獸,誰知道墓主人把什麽動物的骨頭埋在了其中。我看保險起見,這半截尾骨的dna檢測還是要交給信得過的熟人做才好,萬一發現了從未見過的物種呢?”


    “好,那就請你聯係一下了。”行壹從善如流地接納了易鹹的建議,她不希望與新物種骸骨的新聞標題扯上關聯。


    有人聽得建議,有人就不將它放在心上。


    一趟鬼市之行,僅從撿漏的角度出發,節目組的人沒有太大的收獲。


    這年頭還想要通過買賣古董一夜暴富,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了。因為幾經媒體的宣傳,很多鄉村地區的人也知道了祖上傳下來的東西不能便宜賣了。


    “所以,這就是你現在的工作?”


    肖陸露在聽了董苒苒大概說起節目組起早貪黑的工作片段後,她是覺得董苒苒活得太辛苦了。“都說環球紀實的待遇不錯,可我看著性價比不高。話又說迴來了,你就沒想趁著年輕在裏麵找一個有錢的帥哥?那裏麵就沒一個看得上眼的,你也不用拚的那麽辛苦。”


    肖陸露是董苒苒的大學室友。雖然兩人都能被叫一聲主播,但肖陸露不喜風裏來雨裏去,她就選擇直接在家裏做了網絡直播主播,這一行幹好了絕對要比電視台的收入高多了。


    董苒苒知道肖陸露的那些想法,不說環球紀實滬海分部的其他同事,她在的節目組裏連老鄭鄭新國長得也算帥大叔,畢竟是媒體行業要出外景,在招聘的時候肯定對外貌有一定的要求與標準。


    “我一點不希望找一個搞傳媒的男朋友。”


    董苒苒不知道進了其他欄目組的人怎麽想,反正《翻開這一頁》的幾位同事在她看來都是神神叨叨的。即便不太說話的英國人馬丁難得沒有腐國常見的發際線後移問題,可是他每天看的書也都是奇幻小說,巫師大戰惡龍之類的內容。


    董苒苒不信那些有的沒的,就算聽了白皓在工作室與女鬼偶遇,也覺得他是工作得太忙了,屬於疲勞與緊張過度產生的幻覺。


    如果媒體這一行真的更容易撞鬼,那麽她已經半隻腳踏進去了,總不希望另一半也是具有如此特質。


    “我的要求很簡單,找一個正常人就好。”董苒苒沒有將太多的內情告之肖陸露,轉而問起了她的近況,“你最近怎麽樣?今天是為了見我才穿得那麽漂亮?我看你的妝化得這麽嫵媚,應該不隻來見我喝下午茶吧?”


    肖陸露穿了一條連衣裙,按照滬海七月的熱度,這條裙子也有些短了。“說實話不隻為了見你,更是來見我的一位忠實粉絲,是一位給了很多打賞的帥哥。我和他約了在外灘吃晚飯。和你喝完這杯咖啡,他差不多就會來接我了。”


    “與男粉絲單獨私下見麵?”董苒苒不是因為想到肖陸露可能會被八卦狗仔體跟拍,肖陸露還不到那樣的級別,最多也就算小有名氣的網紅而已。這會她想的是三次元生活總該與二次元網絡世界有一道界限,“公私不分不太好吧?難道你還想把他發展成現實裏的朋友?”


    肖陸露不可置否地點頭了,“有錢、肯給我花,更是長得帥,為什麽不把他發展成男朋友?”


    兩人說了沒多久就有一輛跑車停在了咖啡店門口,肖陸露與董苒苒打了一個招唿就先離開了。


    董苒苒大致看了一眼駕駛座上的人,男人大概三十歲不到,鼻梁上還有一副造型誇張的墨鏡。


    她也不知道是否自己與節目組的人待久了,也有了疑心生暗鬼的毛病,總覺得肖陸露的這位大款粉絲臉色有些發白,正像是白皓自言撞鬼後那天的臉色。


    如此想著,董苒苒又是要穿過一片竹林去地鐵站。她看著夕陽裏的竹葉隨風飄動,不知什麽時候起風了,更何時說不好會不會隨時有一根竹子又橫下來。


    這就直接就走向了紅綠燈十字路口,她也不直接坐地鐵迴家了,不如隨便吃點什麽再從另一頭坐公交迴家。


    **


    周一,節目組照常例會,討論接下來的選題安排。


    董苒苒的手機忽然震動的不停,按掉一次又來一次。


    “你接吧。”馬丁說到,“說不定是有什麽急事。”


    董苒苒看著肖陸露的號碼,這一會對方能有什麽急事?“小露,我在開會,你長話短說。”


    “苒苒,我中了屍毒。” 肖陸露說了這一句也就哭了出來,沒能在繼續好好說話。


    得!這是長話短說了,說得真夠短,不帶任何前情提要。


    第64章


    在正式學術場合之中醫生學者並不會使用屍毒一詞,而民間有很多關於屍毒的說法可見於各種文學作品裏。


    比如說盜墓者在打開棺材後被裏麵躺著的僵屍咬了一口,僵屍攜帶的毒素進入活人體內能夠迅速使人皮膚潰爛,緊接著喪失了知覺甚至也變成跳屍。


    肖陸露說的屍毒並非這一種,而是她感染了某種不會在活人身上滋生的病菌。


    僅僅過了一夜,董苒苒再看到肖陸露時差點認不出她來了,因為她的臉腫和豬頭一樣,更可怕的是在水腫的臉上,鼻子以下的部位都滿布著紅疹子。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昨天你究竟是幹什麽了?”


    “我什麽也沒有幹,和秦健吃了晚飯之後就一起去了賓館。早上一迴家就覺得嘴角有些癢,剛開始隻是下巴有紅疹子,後來沒出一個小時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肖陸露有些崩潰地蜷縮在沙發上,而她家裏所有的窗簾都被拉了起來,所有的鏡子都被發泄般地砸碎了。“我已經去醫院看過了,醫生說我是感染了某種隻會在死屍才有的病菌,水腫與疹子應該會退掉卻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董苒苒聽得迷糊,肖陸露怎麽會感染了死屍上才有的病菌,難道說那個秦健是一具屍體?這個猜測讓董苒苒連忙搖頭,她應該往更加靠譜的地方想才對。“既然你隻接觸過秦健,那他到底是做什麽的,他有沒有感染病毒?”


    “我也不知道,醫院方麵已經報了案,警察會去查秦健的行蹤。”


    肖陸露是一問三不知,醫生說像這種感染病症必須要通知警方知曉備案,而她在醫院裏已經被警察盤問過一番,但真的不知道秦健具體從事什麽職業,隻知道他出手闊綽而已。“苒苒,你說我現在要怎麽辦?是不是要先準備起來?你在韓國有熟人嗎?知道哪一家醫院去疤手術技術好嗎?”


    董苒苒直接就翻一個白眼,“你火急火燎地把我叫來,該不會是隻想與我討論哪家整容醫院更好吧?”


    肖陸露擦幹了眼淚也不哭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鏡子也砸了,哭也哭過了,人總還要朝前看。感謝科技的發達,有錢的話換一張臉也行,我也不想在臉上動刀,這下真要朝十八線網紅的方向發展了。”


    肖陸露說完還自勉地笑了起來,這個笑容配著她現在的臉真是說不出的醜爆了。


    董苒苒看著肖陸露的笑容,這種打不垮的精神也算值得學習了。“那麽醫生有沒有說大概多久紅疹才會褪掉?”


    “保守估計一個月多,說什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說了要我忌口,開了一堆外敷內用的藥,還說這最好不要做那最好不要做,總之是過上苦行僧一樣的一個月。”


    肖陸露說到這裏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她給董苒苒打電話不僅是想要找朋友求安慰,比起口頭安慰,她更實際地要解決自身的問題。“苒苒,你昨天說節目組裏請了一位特別顧問。能不能請那位大師幫我看看?我這中的是屍毒,搞不好偏方更加管用。”


    “醫生不都給你開藥了。”董苒苒才說了半句就看到肖陸露執著的眼神,她隻能答應了下來,“好,我現在就幫你聯係,但先說兩點,第一我不知道治療價格要多少,第二我也不保證治療效果如何。”


    董苒苒理解肖陸露病急亂投醫,與其讓她去找不知真假的江湖郎中,起碼行壹還能說兩句實話打消了她企圖一日就痊愈的想法。


    “對待自己的臉就要好一些,錢不是問題,如果大師能讓我不刀而愈,我也不想把錢送給棒子的整形醫生。”


    肖陸露說著就靜待大師的到來,希望華國傳統神秘文化不要讓她失望。


    **


    行壹還是頭一迴見活人感染屍毒,或該說感染後能夠活著就不容易。


    她對於肖陸露的症狀也是好奇,以其嘴角為中心四散開去,這一圈都附著了一層紅黑之氣,很顯然那正是一層淡淡的屍氣,而它在臨床上的表現就是紅疹與水腫。


    肖陸露有些忐忑地問了,“行大師,您看還有的治嗎?”


    “你的情況不嚴重。我這有兩個方案,第一種療效快但避忌多,第二種可以細水長流也不必太多忌諱。”


    行壹沒有說完,肖陸露已經表示必須選擇一。“好吧,你選擇第一種治療的話,最重要的是嚴禁房事四十九天。”


    根據肖陸露的稱述,她本人沒有靠近過任何與屍體、墳地有關的地方,這一種屍毒隻能是旁人穿給她的。


    現代醫學可以給出一連串的傳染因素,比如說與感染者的唾液、體.液、血液等有了接觸後被感染了。而僅從屍毒來看,它與墓地裏的屍氣密不可分,屍氣亂人身則讓人得病了,要恢複健康必須除去屍氣,但也要求患者本身不再隨便元氣外泄。


    “一定!一定!臉比男人更重要。” 肖陸露連忙點頭答應了,她現在最想做的另一事就是把秦健暴打一頓。“大師,什麽時候才能開始治病?”


    其實什麽時候都可以,但行壹還是裝模作樣地測算了最佳時辰,說了一串十二個時辰何時動手才最好的理論。不怪她裝模作樣而是很多人就吃這一套,果然肖陸露已是全然深信的模樣了。


    下午五點多,行壹在肖陸露家裏布下了一個簡單的陣法,讓肖陸露坐在陣法中心,而她念了十來分鍾的經文,那些纏繞在肖陸露身上的紅黑屍氣就消散得一幹二淨了。


    肖陸露翻出了包裏最後一塊沒被砸掉地化妝鏡照了照,她腫似豬頭的臉小了兩圈,而嘴巴四周惡心的紅疹子都淡了很多。盡管沒有消除,但是那些化膿的地方都癟掉了,這已經是立竿見影的療效。


    “神奇!太神奇了!這簡直是神術!大師,我們什麽時候來第二迴?”


    “你還期待有幾個療程?”行壹見肖陸露使勁點頭,她是無奈地搖頭了,“包治百病是假藥,藥到病除是毒.藥。你的病接下來就要靠調養,平心靜氣,不多思不亂神。”


    行壹早已把拉嚴實的窗簾都拉了開來,肖陸露中了屍毒還不曬太陽,這隻會傷上加傷。“你是皮膚受傷了,確實不適合在太陽下暴曬,但也不能完全拒絕陽光。早睡早起,唿吸新鮮空氣,盡量別吃發物,按照醫院開給你的藥方,漸漸就會好了。不會留下疤痕的。”


    最後不留疤這一句讓肖陸露安心了不少,別人說她不信,但行壹已經讓她見證了奇跡,她就相信萬一有個小疤之類的,也能請行壹幫著再去除了。


    “正事做完了,現在隨便聊兩句。”行壹見到肖陸露時就覺得太巧了,正如每個人的味道都有微妙的不同,每具屍體的屍氣亦是如此。肖陸露身上的屍氣與鎮墓獸從土中帶來的味道很接近。“能不能說一下秦健,事無巨細,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秦健,還真沒辜負他的名字,真是一個賤人!他有病就不該出來禍害人!”


    肖陸露這會罵人都得勁了,而她沒有對警方撒謊,是真的對秦健所知不多。“我在網上直播,他是三個月前進了我的直播室,幾乎每天都會來給,時不時就給我打賞,數目一直都挺高的,累積下來大概也有四五十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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