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待算得早朝時間結束之後,東方玄才出現在禦陽殿前求見宣遠帝,李自忠前去通報過後,東方玄才被召喚晉見。宣遠帝已換下朝服,著了一件明黃色的金龍常服,滿麵紅光,連頭上的白發都少了許久,看上去似乎年輕了幾歲,但東方玄卻從他的眉宇間隱隱約約看到一股青灰色,他皺了皺眉頭,跪地叩拜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玄兒不必多禮,快平身吧。”宣遠帝自認為返老還童,這段時間心情極佳,連對東方玄的態度都好了許多,“玄兒前段時間身體抱恙,現下可是好些了?”


    “多謝父皇關心,已經不礙事了。”東方玄不冷不熱地說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宣遠帝點點頭,“朝中的軍機大事,總還是缺不了玄兒你的。”


    “父皇言重了,兒臣隻懂得行軍打仗,對於國事還是避得遠些好,免得鬧出了笑話。”這話雖說得謙卑,但東方玄的神情裏沒有半分屈居人下的恭敬之意。宣遠帝像是習慣了他這般模樣,並不在意,嗬嗬笑了兩聲道:“沒想到幾日不見,玄兒就這般客套起來了,軍機也是國事,玄兒乃我朝大將軍,自然可以參政。”


    “兒臣南征北戰了這麽多年,如果國泰民安,天下太平,兒臣也隻求一座府邸,逍遙快活,這朝政之事,自然有文武百官為父皇分擔。”每次見麵,宣遠帝總少不得要拿話試探他,這麽多年過去了,東方玄早已能冷漠應對,說話間連臉色都沒有改變半分。


    “說到文武在電視劇,朕心中倒是真有個難題。”宣遠帝歎氣一聲道,“如今前朝都在催朕立儲,一人說鴛兒成熟睿智,可擔當大任,又有人說明兒聰慧機敏,可助大鄭繁榮昌盛,更有人說玄兒你戰功赫赫,可保大鄭百年甚業。玄兒,你對此事如何看?”宣遠帝一邊說著,一邊拿警覺的眼神打量著東方玄。


    東方玄不急不緩地說道:“朝中百官雲集,難免存在意見相悖之事,這雖屬尋常,但兒臣卻覺得,他們的話有大不敬之意。父皇乃一代明君,又正值春秋盛世,何以要早早立儲?”


    宣遠帝原還想試探他究竟有沒有爭位的心思,不管他話裏提及哪個人,宣遠帝都會認在他在暗中關注此事,但怎麽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宣遠帝龍心大悅,開懷地笑了兩聲:“玄兒如今當真會哄朕開心了,不過朕確實是老了,這江山最終仍是你們的。”


    “江山之主,唯有父皇可以擔當,其他人無法承受,也更加承受不起。”東方玄拱手說道,心裏直在冷笑不止,“能為父皇南征北戰,拓展疆土,是兒臣的榮幸。”


    這幾句話簡直說到了宣遠帝心坎裏,他臉上的笑意已經怎麽也止不住:“你能有這份孝心與忠心,朕心甚慰啊!”


    “如今天下已定,兒臣久居左京,但求父皇能應允兒臣一件事。”好話已經說完了,東方玄將話扯到他此行的目的上。宣遠帝仍沉浸在他那幾句誇讚中,隨口說道:“玄兒乃我大鄭國有功之人,要求任何賞賜都不為過,先說來朕聽聽吧。”


    東方玄拱手垂眉道:“兒臣想求父皇,賜我與左崢嶸完婚!”


    宣遠帝收住臉上的笑容,冷下了臉色:“你是說那蜀國女官?”


    “不錯,父皇曾經許諾過兒臣,若兒臣在隨國之戰中隨勝,便將她許配我為正妃,還能父皇能兌現諾言,賜我們完婚!”東方玄字字都在提醒這是宣遠帝當日答應過的事。宣遠帝沉默下來,半晌後突然歎氣一聲,惋惜地說道:“可惜玄兒你來晚了一步啊!”


    “父皇此話何意?”東方玄眉頭皺起。


    “就在昨日,那蜀國女官前來見朕,懇求朕取消她與你的婚事,朕已經應允了她。”宣遠帝搖搖頭說道。


    “父皇金口已開,怎能輕易毀諾?”東方玄神情裏多了幾分厲色。宣遠帝雖是不悅,但還是說道:“那蜀國女官身份特殊,原也是一等貴族,如今蜀國乃是我大鄭的屬地,朕自然不能虧待了她。當日指親之事,朕確實應允過你,但朕也沒有料到這蜀國女官如此貞烈,誓死不願嫁你,朕思及兩位交誼,也唯有應允了她的話。”


    東方玄終於明白那日崢嶸為什麽要到北靜王府對他說那些話,原來她當真就是來決別的!東方玄臉色極是難看,再也裝不出一副恭敬的模樣:“父皇莫不是要毀了先前對兒臣的承諾?”


    “你娶親之事雖重要,但也及不過兩國之誼,玄兒,但事要從大局考慮,而非隻重視兒女情長!”宣遠帝的語氣裏已明顯帶了怒氣,站在一旁的李自忠聽得心驚膽戰,暗暗捏了一把冷汗。旁人在這時候早應該被嚇得跪到地上高唿謝罪,然而東方玄又怎會把那龍椅上的人放在眼裏,他往前踏了一步,冷笑著說道:“父皇,兒臣這麽多年隻向你求了這一件事,你也當真要食言?”


    他眼中燃著熊熊怒火,往前踏得那一步就跟踩在宣遠帝心頭一般,讓他沒來由向後縮了一縮,頓又覺得有失帝王威儀,大聲喝道:“混帳!這是你對朕說話的態度嗎?”


    東方玄的目光咄咄逼人:“父皇乃一國之君,既應允過兒臣,理應一諾千金,現在偏偏要自毀旨意,難道還要兒臣跪地謝恩嗎?”


    “你……你……放肆!”宣遠帝震怒,指向他的手都顫抖著,殿下的宮人皆嚇壞了,跪了一地。東方玄全無反應,冷笑一聲:“恕兒臣告退!”說罷,他不等宣遠帝答話,轉身徑直離開禦陽殿。宣遠帝胸口劇烈起伏著,臉色鐵青,李自忠忙端來一杯熱茶遞過去:“皇上息怒啊!”


    宣遠帝將茶水接過來喝了一口,才稍稍緩過神來,怒道:“這個逆子!為了一個女子,竟然這麽對朕說話!”


    “皇上息怒,王爺久病方愈,想是一時昏了頭腦,才說出那些大不敬的話。”李自忠膽戰心驚地勸道。


    “朕乃是天子,既然可以賜婚,自然也能收迴成命,何時輪得到他在這裏指手畫腳!”宣遠帝怒火未平,若非顧及到東方玄手裏的兵權,他當真要立即治他的罪。


    “皇上考慮到的乃是家國大事,自然比王爺想的遠,想的透,待王爺冷靜下來仔細一想,便能明白皇上的一番良苦用心了。”


    “朕瞧他是明白不過來了!”宣遠帝拍案道。


    “奴才倒是覺得王爺是守諾之人,對一名女官尚且如此,不如皇上為王爺另覓婚配,也好叫王爺從此斷了念想。”旁人可能猜不到宣遠帝的心思,但李自忠卻一清二楚,宣遠帝明著是說顧及到蜀國那邊的想法,實際上不過就是存了私心,想尋個由頭先解去當日隨口應下的親事,再擇日將那女官迎進宮裏來,這也是宣遠帝之所以遲遲沒有再放蜀國質子離去的原因之一。


    宣遠帝聽了他的話,臉色微微緩和:“你是讓我朕再給他另行指婚?”


    “正是,隻要王爺另娶了賢妻,自然就不會再存著其他心思了。”李自忠恭敬說道。宣遠帝思量了片刻,頜首道:“你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此事便交給你去辦,看看有哪些合適的女子,給朕挑一些上來。”


    這所謂的“挑”,除了樣貌品性之外,更重要的是家世,東方玄的存在已經是宣遠帝的肉中刺,他當然不會讓他娶一名家世顯赫的女子為妻,這也是他當日答應東方玄賜婚的原因。李自忠心領神會,躬身說道:“奴才遵旨!”


    東方玄沒有停留,一路到了攬星殿門麵,不顧守門太監的阻攔禁止闖進去,崢嶸正從廊下走過,聽到響動抬眼望過去,但見臉色鐵青的東方玄快步到她麵前,抓住她的手便要往殿下門。崢嶸奮力掙紮,但東方玄越抓越緊,冷漠的聲音響起:“若不想驚動你那位殿下,便乖乖跟我走。”


    崢嶸一驚,才想起楚南正在寢殿中午睡,當下噤了聲,向那兩名手足無措的太監搖了搖頭,被東方玄用力拽出攬星殿。東方玄不顧沿途宮人投來的詫異目光,將她徑直帶到曲荷院裏,崢嶸尚未站穩,便已被他壓在假山上,凹凸不平的岩麵嗑疼了她的背,東方玄的眼裏不再有憐香惜玉,而是充滿怒火:“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王爺在說什麽,我聽不明白。”崢嶸無所畏懼地迎向他的目光。


    “你親自去求父皇取消指婚?”東方玄仍不放開她的胳膊,聲音似刀一般鋒利。


    “不錯,我早就跟王爺說過,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可能嫁予王爺你為妻。”崢嶸冷漠地說道,“陛下應允了我的請求,我很感激他。”


    “你感激他?”東方玄仰天大笑兩聲,黑眸裏盡是嘲諷,“那我為你所做的事呢,在你心裏就那麽一文不值嗎?”


    “我已經向王爺道過謝,如果王爺覺得不夠,那就請以後不要再為我做任何事了。”縱然胳膊被他抓得生痛,崢嶸說出的話還是那麽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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