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伶全無防備,整個人跌進東方宇英的懷抱裏,直把她嚇得懵住了。東方宇英伸手輕觸那張清臉的臉頰,緩緩下移,捏住那尖削的下巴抬起。香伶從震驚中迴過神,看見東方宇英英武的臉龐近在眼前,想要掙紮卻又不敢掙紮,眼裏漸漸浮起一層水汽:“皇上……”


    她怯弱的聲音像一片羽毛滑過東方宇英的心頭,叫他的眼神又深沉了幾分,低頭說道:“香伶,朕今晚就要你。”他攔腰將香伶抱起,走向鋪著明黃錦被的龍榻。


    饒是香伶再年幼無知,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本能叫她想要從東方宇英懷裏逃開,但手剛剛觸碰到東方宇英的胸膛時,腦海裏便響起臨行前崢嶸的囑托——不管今晚上皇上要你做什麽,為了蜀國,為了楚南殿下,也為了你自己,你都不能反抗。


    眼前這個人,是天子,是主宰著所有人性格的皇帝,自己若是反抗了,性命能不能保住暫且不談,便是楚南殿下和崢嶸姐姐,興許也會因此而受到牽累……


    她隻是個出身貧寒的小宮女,可攬星殿的每一個人都待她那樣好,她又怎能自私的叫他們因自己而被責罰?


    香伶輕咬下唇,那手緩緩垂落下來。東方宇英將她放在床鋪上,高床暖枕,柔軟舒服,可對香伶來說,卻是隻要深陷下去便再也無法逃脫的牢籠,她咬著唇瓣,一滴清淚沿著臉頰滑落下來。東方宇英身邊從來不缺美人陪伴,哪一個不是溫柔婉約,極盡柔媚,乍見香伶落淚,倒叫他驚了一驚,微蹙了眉問:“怎麽?你不願意嗎?”


    他眼裏帶了些許不悅,香伶心頭一顫,垂眉低聲說道:“陛下,奴婢……奴婢是覺得緊張,還有……還有一點害怕……”


    從未有一個女子在侍寢的時候會說出“緊張、害怕”這四個字,那柔弱無助的眼神像根線一樣捆住了東方宇英的心。明黃色繡五龍團雲紋的床幔垂落下來,燭火依舊明亮,月色灑在窗台上,風聲嗚咽而過,那個卑微弱小的少女,從此刻起,邁上了另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在這偌大後宮之中,有被一朝臨幸平步青白的,也有雨露恩澤之後轉眼被拋諸腦後的,若論及恩寵,自然還要屬貞靜夫人和馮昭儀,此二人一媚一冷,在後宮裏無人可出其左右,便是出現相似者,也不過東施效顰罷了。紫玉皇後是宣遠帝的發妻,當年為了謀得劉氏一族的支持,坐稱帝位,東方宇英這才娶了紫玉皇後為妻,頭兩年還算伉儷情深,一舉生下了太子東方平,和長公主東方瓊玉。


    但權謀之上豈有真情,待朝堂穩固之後,東方宇英便廣納嬪妃,充盈後宮,那些想要攀龍附鳳的官員又拉二連三將自家女兒塞到東方宇英身邊,再加上紫玉皇後素來端正,缺少了女子該有的柔情,東方宇英便漸漸將她冷落下來。


    紫玉皇後原也嫉恨過,使些手段便叫正當寵的嬪妃銷聲匿跡。但再多的手段,又怎麽擋得住那些削尖了腦袋往東方宇英跟前湊的女子,沒有了這個,自然還會有下一個,她又怎能除得盡?


    夜已深,紫玉皇後坐在銅鏡前,鏡中的容顏依舊姣好,卻也還是難以抵擋歲月將世故染上她的雙眸,皮膚雖然白皙無暇,卻已不如年輕少女那般飽滿彈性。窗外冷月如鉤,那院落裏的一塊塊石板,紫玉皇後記不清宣遠帝已有多久沒有踏上過。


    紫玉皇後微微歎氣一聲,春然從殿下走進,躬身行了一禮,神色裏欲言又止。紫玉皇後橫了她一眼,說道:“出了何事?”


    “迴皇後娘娘,今夜陛下臨幸了一名宮女。”春然說道。


    紫玉皇後冷笑一聲,宣遠帝這毛病,她也不是頭一迴見了,隻要瞧上了誰,不管那個人是什麽身份,不管那個人願不願意,他都會強要到自己身邊。


    “是哪一宮的人?”


    “迴皇後娘娘,是……是……”春然知道自暴室一事後,紫玉皇後對攬星殿諱莫如深,猶豫了半晌,終還是道,“是攬星殿裏的。”


    紫玉皇後神色一變,驟然握緊了手上那枚珠釵:“是左崢嶸嗎?”


    “是一名二等小宮女,奴婢過去也未見過。今日聽當值的太監說,皇上是在前往梅園時遇見她的,當場便叫她在戌時去承澤殿。”春然小心翼翼說道,唯恐惹惱了主子。


    “莫不是那宮女生得貌若天仙?”紫玉皇後皺眉問道。


    “據當值太監所言,生得確實不錯,但也算不得出眾。”春然應道。美貌的宮女在後宮中數不勝數,放眼望去,哪一個不是麵容端正,各有千秋,怎麽宣遠帝偏就瞧上了她?紫玉皇後眸光一沉,注意到春然神情閃爍,厲聲問道:“你還有何事隱瞞?”


    春然忙跪將下來,惶恐地說道:“奴婢不敢!奴婢也是聽說來的,那女官左崢嶸當時也在場,皇上是當著她的麵點下了那名宮女。”


    聞言後,紫玉皇後的臉色已黑了下來,她袖子一揮,將桌上的幾樣首飾狠狠掃落:“果然是這個賤人在暗中策劃的!”


    “但奴婢不明白,既然有這樣的機會,她為何不將自己送上去?”這後宮裏的女子,哪一個不求著盼著有朝一日能飛上枝頭,若得不到恩寵,便隻能留在這重重宮牆下虛度韶光。春然侍候了紫玉皇後這麽多年,見過太多被為謀恩寵而不得手段女子,怎會有人白白將恩寵拱手讓出去?


    “春然,你說現下宮中最得寵的是哪一個?”紫玉皇後冷冷問道。春然哪裏敢迴答,吱吱唔唔說不出來,紫玉皇後緩了緩神色,又道:“你且據實說來。”


    “若論長久恩寵,自然是馮昭儀;但若論眼下的話,奴婢覺得是……杜良媛。”春然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觀察紫玉皇後的臉色。但見紫玉皇後並未震怒,反而上前將她扶起,就著她的手走到軟榻上坐下。


    “你說得不錯,眼下確實是杜良媛最為得寵,而這杜良媛是本宮一手推上去的,那左崢嶸知曉之後,便依樣畫葫蘆,尋了個宮女塞到陛下後宮裏,好分去杜良媛的恩寵。”紫玉皇後的語氣聽起來十分平靜,但眼神中已寒光畢現。


    “娘娘是說……左崢嶸想漁翁得利?”春然心思通透,一語就猜破紫玉皇後話裏的意思。


    “陛下最厭惡的便是後宮女子爭風吃醋,他若發現此事,必然要將此兩人冷落,左崢嶸便可在此時趁虛而入,取而代之。”紫玉皇後眸光如刀,“她如此處心積慮,想要對付的自然不會是杜恩兒,而是本宮。”


    “皇後娘娘乃是後宮之主,母儀天下,憑那左崢嶸有翻天的本事,跟皇後娘娘您做對,也不過是以卵擊石。”春然從來沒有將崢嶸放在眼裏過,饒她不過是一介女官,便是真得了恩寵,還是照樣要來長樂宮晨昏定省,能出生什麽花樣來?


    紫玉皇後卻是冷笑了一聲:“你莫要忘了,那左崢嶸身後之人是誰。”


    身後之人?


    是那蜀國質子嗎?


    春然愣了一愣,那區區一介質子,自然不會被紫玉皇後看在眼裏,那所謂的身後之人會是誰,才叫紫玉皇後這般忌憚?春然猛然想起暴室裏發生的事,心頭一凜:“娘娘說得是北靜王?”


    這麽些年過來了,紫玉皇後雖不能斷絕宣遠帝身邊的人,卻讓東方平穩坐了太子之位。這幾位皇子中,東方鴛懶散,東方城狹隘,東方明自私,東方傑年幼,唯有東方玄,手握鄭國兵權,驍勇善戰,連宣遠帝都要忌憚幾分,紫玉皇後猶視他為眼中釘。當年她曾想過叫劉家與東方玄聯姻,一來是為了監視東方玄,二來也是想借劉家在朝堂上的勢力牽製東方玄,沒想到竟然被東方玄當眾拒絕,拂了她的臉麵。


    “你莫要忘了,左崢嶸是誰的女人。”紫玉皇後冷冷說道。


    崢嶸被東方玄從暴室帶走的消息在皇宮裏無人不知,而她又在北靜王府住了那些日子,紫玉皇後怎會相信他們之間仍是清白的,恐怕賜婚是假,另有圖謀才是真!那左崢嶸必然是受了東方玄的指使,才想要借此挑撥帝後關係,到時候宣遠帝牽累到東方平,第一個漁翁得利的人就是東方玄!


    紫玉皇後掩在袖下的手緊緊握起,指尖深紮進皮肉裏,嫉恨叫她雙眸如刀鋒一般冰冷駭人。春然陪伴了紫玉皇後這麽多年,對她的心思最是了解,說道:“娘娘,奴婢聽人說,北靜王已經凱旋歸來的路途上了。”


    “真沒想到,連隨國都奈何不了他。”在宣遠帝即將寵幸容篤篤那一夜,劉安突然求見,向宣遠帝提議讓東方玄帶兵出征隨國,這件事看似與紫玉皇後毫無關聯,實則是她在背後慫恿劉安去辦的。她這樣做,一是想阻止宣遠帝臨幸容篤篤,二也是希望能借此將東方玄支離左京。有這樣一個危險的人物留在左京,紫玉皇後不得不去擔心提防,她甚至希望東方玄能夠死在隨國戰場上,這樣她便可以高枕無憂。然而,東方玄不但即將凱旋歸來,還在後宮安排了左崢嶸這枚棋子,怎能叫她甘心?


    “去給本宮找人盯著攬星殿裏的人,尤其是左崢嶸,若有異樣,馬上向本宮稟報。”紫玉皇後冷聲說道。


    “是,奴婢這便去安排。”春然躬身退了出去。


    窗外夜色森寒,正如紫玉皇後此刻的眼神一般,縱然她恩寵不在,她也還是母儀天下的後宮之主,不管是後位,還是太子之位,她都絕不會讓給任何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霸道王爺俏女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素衣凝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素衣凝香並收藏霸道王爺俏女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