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時候李世民還沒有這種感覺。
或者說，這種感覺並不深刻。
可當他有了兒子，有了孫子之後。
他是真真實實的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性出現了變化。
此時此刻看見這些個遺孤，他就滿心都是酸楚。
那瞬間他也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李承乾來。
當初，這孩子上戰場的時候，他這個當父親的在後麵也跟著提心吊膽了許久。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從那種狀態裏麵脫離出來，漸漸地安下心。
可如今看見了這些個孩子。
他好像又迴到了當初，又感受到了那種焦灼。
在張老四家裏麵又坐了一會。
李世民便主動提出要去山上看看，李承乾等人則是全程陪同在他的身旁。
如今大唐的英雄塚。
可不是原來的荒郊野嶺的荒墳孤塚了。
整個長安城西郊的山巒之下，皆是英雄塚的範圍。
而走進其中，放眼望去，便能看見那淋漓的白色石碑。
石碑上大多都有名字，並且還記錄了他們的生平與功績。
不過這裏在平常的時候卻不對外開放，隻有在年節的時候才允許親人進來祭拜。
而這倒也不是刁難這些英雄的遺孀，主要是為了在這裏長眠的英雄不被別有用心之人打攪。
朝廷每個三年也都會組織一次，大規模的祭拜活動。
李世民上一次來，便是在三年之前。
那一次，他是領著老卒過來看的。
許多老卒甚至都當麵求李世民，希望自己百年之後，能來這英雄塚長眠。
他們也不是為了什麽榮耀，或者是誰誰誰的惦念。
隻是想要和當初並肩作戰的戰友，躺在一處，僅此而已。
來到英雄塚內。
李世民神情肅穆，站在那巨大的石碑前，靜靜地望著石碑。
那石碑上麵。
清楚的記載著大唐開國以來的每一場戰爭。
而每一場戰爭結束之後的英雄們也都被葬在各自的區域裏。
李承乾也站在李世民的身旁，順著他的目光一一看去。
那些戰爭發生在何時何地，陣亡了多少將士，以及戰爭結果上麵都記錄的非常清楚。
“不得不說。”
“你這個英雄塚的提議，僅次於大唐十道了。”
李世民頭也不迴的對李承乾說道。
李承乾抿了下嘴，道：“這也是受到了別人的啟發。”
尚且記得那一次。
李承乾答應一幫老卒，要帶著他們看看長安城。
而他們沒有帶親眷，也沒有帶朋友，隻是掛著自己戰友的骨灰。
李承乾詢問他們的緣由，他們說，要讓自己的戰友好好看看長安城。
看一看他們為之奮戰，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的地方。
聽見這話的時候。
李承乾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他隻是想著，讓這些兄弟的魂魄，能有個歸處，能看著大唐一點點變得富強，變得越來越強大，變得像他們理想當中的一樣。
“大唐的英雄們算是有了歸處。”
“可是英雄們的後人卻是沒人去管……”
李世民幽幽的歎了口氣，道：“我想你今日讓我出來，就是為了提醒我一下吧？”
“是！”
李承乾直接承認，並道：“現在很多人都在為此努力，我們皇家自然不能屈於人後。”
“那你是怎麽想的？”
李世民轉而看向李承乾道：“你想怎麽安排他們？”
李承乾低頭沉吟了一會，道：“兒臣想要建立一個組織，專門為這些英雄們的後人提供生活保障……”
“哦？”
李世民挑起眼眉：“什麽樣的組織，具體說說。”
“若仔細說起來就跟貴族們的蔭封差不多。”
“一旦孩子的父親或者母親被確立了英雄身份，那便將孩子接到特定的地方接受教育。”
李承乾幽幽的說道：“到時候，不論這些孩子想要習文還是想要學武，都由朝廷來對其進行資金與物資上的援助。”
李世民聽得認真。
當李承乾說完之後。
他才出言問道：“那若是未來選拔官員呢？是否要著重從這些孩子裏麵挑選？”
李承乾搖了搖頭道：“若想做官或者從軍，他們還是要與別人同等競爭。”
“這是為何？”
李世民有些不解。
在他看來，若是從這些孩子當中挑選，倒也沒什麽問題。
畢竟，他們的父輩都是為國捐軀的。
所以他們對朝廷的忠誠度，肯定也要比尋常百姓要高。
“因為朝廷隻是虧欠他們的父輩，而不是虧欠他們。”
李承乾道：“若是給了他們太多的資源，勢必會造成普通百姓的不滿。”
“那又如何？”
“他們的父輩為朝廷為天下流過血。”
“朝廷給予他們一定優待，難道不是應該的嘛？”
李世民皺著眉頭道：“如此不也更能刺激將士們在發生戰爭時的戰鬥意誌嗎？”
“的確能夠刺激。”
“但父皇啊，我們不能總想著天下發生戰爭啊。”
“萬一幾十年上百年沒有發生戰爭，那這朝堂之內豈不都是這些英雄的子女了？”
李承乾轉頭看著李世民道：“而世家之亂剛剛才平息，父皇總不想，再讓大唐經曆一次，英雄子女之亂吧？”
天下間的規則，就是如此。
蛋糕隻有那麽大，想要分割均勻肯定是不可能。
但作為掌權者卻必須要讓人看見，他們有吃到更多蛋糕的可能。
否則一旦當人失去前進的動力，就會去想旁門左道。
比如如何偷吃一些蛋糕，如何多吃一些蛋糕。
更有甚者，還會想著如何將牌桌推倒，重新再來。
而所謂的階級固化，導致階級崩塌，不就是如此嗎？
李世民作為當朝的帝王，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仰頭看著眼前石碑，道：“如此說，這新政策似乎對那些英雄的子女也沒什麽幫助。”
“父皇此言差矣。”
“能讓他們都讀上書，都好好讀書，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幫助了。”
李承乾也將目光放在石碑上，道：“作為英雄的子女，他們自己就應該明白這一點。”
“若是他們養成了一昧的向朝廷索取的習慣。”
“那這些人當中，恐怕有許多都要變成吸血鬼……”
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
當有了輕鬆就能拿到錢，拿到更多資源的機會。
誰還會願意為了更遠大的目標與理想而努力呢？
或者說，這種感覺並不深刻。
可當他有了兒子，有了孫子之後。
他是真真實實的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性出現了變化。
此時此刻看見這些個遺孤，他就滿心都是酸楚。
那瞬間他也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李承乾來。
當初，這孩子上戰場的時候，他這個當父親的在後麵也跟著提心吊膽了許久。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從那種狀態裏麵脫離出來，漸漸地安下心。
可如今看見了這些個孩子。
他好像又迴到了當初，又感受到了那種焦灼。
在張老四家裏麵又坐了一會。
李世民便主動提出要去山上看看，李承乾等人則是全程陪同在他的身旁。
如今大唐的英雄塚。
可不是原來的荒郊野嶺的荒墳孤塚了。
整個長安城西郊的山巒之下，皆是英雄塚的範圍。
而走進其中，放眼望去，便能看見那淋漓的白色石碑。
石碑上大多都有名字，並且還記錄了他們的生平與功績。
不過這裏在平常的時候卻不對外開放，隻有在年節的時候才允許親人進來祭拜。
而這倒也不是刁難這些英雄的遺孀，主要是為了在這裏長眠的英雄不被別有用心之人打攪。
朝廷每個三年也都會組織一次，大規模的祭拜活動。
李世民上一次來，便是在三年之前。
那一次，他是領著老卒過來看的。
許多老卒甚至都當麵求李世民，希望自己百年之後，能來這英雄塚長眠。
他們也不是為了什麽榮耀，或者是誰誰誰的惦念。
隻是想要和當初並肩作戰的戰友，躺在一處，僅此而已。
來到英雄塚內。
李世民神情肅穆，站在那巨大的石碑前，靜靜地望著石碑。
那石碑上麵。
清楚的記載著大唐開國以來的每一場戰爭。
而每一場戰爭結束之後的英雄們也都被葬在各自的區域裏。
李承乾也站在李世民的身旁，順著他的目光一一看去。
那些戰爭發生在何時何地，陣亡了多少將士，以及戰爭結果上麵都記錄的非常清楚。
“不得不說。”
“你這個英雄塚的提議，僅次於大唐十道了。”
李世民頭也不迴的對李承乾說道。
李承乾抿了下嘴，道：“這也是受到了別人的啟發。”
尚且記得那一次。
李承乾答應一幫老卒，要帶著他們看看長安城。
而他們沒有帶親眷，也沒有帶朋友，隻是掛著自己戰友的骨灰。
李承乾詢問他們的緣由，他們說，要讓自己的戰友好好看看長安城。
看一看他們為之奮戰，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的地方。
聽見這話的時候。
李承乾也說不清楚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他隻是想著，讓這些兄弟的魂魄，能有個歸處，能看著大唐一點點變得富強，變得越來越強大，變得像他們理想當中的一樣。
“大唐的英雄們算是有了歸處。”
“可是英雄們的後人卻是沒人去管……”
李世民幽幽的歎了口氣，道：“我想你今日讓我出來，就是為了提醒我一下吧？”
“是！”
李承乾直接承認，並道：“現在很多人都在為此努力，我們皇家自然不能屈於人後。”
“那你是怎麽想的？”
李世民轉而看向李承乾道：“你想怎麽安排他們？”
李承乾低頭沉吟了一會，道：“兒臣想要建立一個組織，專門為這些英雄們的後人提供生活保障……”
“哦？”
李世民挑起眼眉：“什麽樣的組織，具體說說。”
“若仔細說起來就跟貴族們的蔭封差不多。”
“一旦孩子的父親或者母親被確立了英雄身份，那便將孩子接到特定的地方接受教育。”
李承乾幽幽的說道：“到時候，不論這些孩子想要習文還是想要學武，都由朝廷來對其進行資金與物資上的援助。”
李世民聽得認真。
當李承乾說完之後。
他才出言問道：“那若是未來選拔官員呢？是否要著重從這些孩子裏麵挑選？”
李承乾搖了搖頭道：“若想做官或者從軍，他們還是要與別人同等競爭。”
“這是為何？”
李世民有些不解。
在他看來，若是從這些孩子當中挑選，倒也沒什麽問題。
畢竟，他們的父輩都是為國捐軀的。
所以他們對朝廷的忠誠度，肯定也要比尋常百姓要高。
“因為朝廷隻是虧欠他們的父輩，而不是虧欠他們。”
李承乾道：“若是給了他們太多的資源，勢必會造成普通百姓的不滿。”
“那又如何？”
“他們的父輩為朝廷為天下流過血。”
“朝廷給予他們一定優待，難道不是應該的嘛？”
李世民皺著眉頭道：“如此不也更能刺激將士們在發生戰爭時的戰鬥意誌嗎？”
“的確能夠刺激。”
“但父皇啊，我們不能總想著天下發生戰爭啊。”
“萬一幾十年上百年沒有發生戰爭，那這朝堂之內豈不都是這些英雄的子女了？”
李承乾轉頭看著李世民道：“而世家之亂剛剛才平息，父皇總不想，再讓大唐經曆一次，英雄子女之亂吧？”
天下間的規則，就是如此。
蛋糕隻有那麽大，想要分割均勻肯定是不可能。
但作為掌權者卻必須要讓人看見，他們有吃到更多蛋糕的可能。
否則一旦當人失去前進的動力，就會去想旁門左道。
比如如何偷吃一些蛋糕，如何多吃一些蛋糕。
更有甚者，還會想著如何將牌桌推倒，重新再來。
而所謂的階級固化，導致階級崩塌，不就是如此嗎？
李世民作為當朝的帝王，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仰頭看著眼前石碑，道：“如此說，這新政策似乎對那些英雄的子女也沒什麽幫助。”
“父皇此言差矣。”
“能讓他們都讀上書，都好好讀書，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幫助了。”
李承乾也將目光放在石碑上，道：“作為英雄的子女，他們自己就應該明白這一點。”
“若是他們養成了一昧的向朝廷索取的習慣。”
“那這些人當中，恐怕有許多都要變成吸血鬼……”
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
當有了輕鬆就能拿到錢，拿到更多資源的機會。
誰還會願意為了更遠大的目標與理想而努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