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會護佑你的,而有的人的工作可能是送你去見上帝。


    比如,這個家夥。


    “我、我真的不是惡女巫啊,別殺我,求求你們了,我還年輕,我害怕。”


    細若遊絲的聲音傳進斯邁爾的耳中,寬大教袍下的身影顯得十分威嚴,略微有點圓潤的臉龐讓他看上去十分和藹可親,他就是這個教派的教皇,也就是送他們去見上帝的那個人。


    他端坐於最高異端審判法庭的座位之上,注視這個被抓來的女孩子,居然想起了一些往事來。


    曾經,他也有一個完滿的家,有著足以讓他安心過活的一切,但是,有一天,一切都改變了。


    二十年前。


    那一天,新上任的鬼帝已經和超越種達成了某種共識,正在往迴撤兵,可就在他走後,噩夢發生了。


    第三天,所有人突然得知了一件令人震驚的事情,鬼帝的妻子在鬼族境內險些遇刺,據說是一名人類刺客幹得,鬼帝憤怒之下判處所有人類相關者死刑,然後就聽說怪物就要打過來了。


    鬼族稱這次戰爭是為了報複人類於魔法曆879年「人界曆年」發動的針對鬼族的戰爭,戰爭共造成三萬五千名鬼族死亡,另有一千多名自然學派成員遇刺身亡,再加上人類現在又差點殺死人家的媳婦,所以戰爭法案幾乎是神速通過。


    哈爾達斯卡王國,斯邁爾之前的家。


    因為戰爭爆發的太過倉促,導致軍隊調集的十分匆忙,主動權也就掌握在了鬼族聯軍的手上。


    羅刹在人界之內還算是有一點點名氣,畢竟他也是鬼族的首腦,再怎麽說也是打敗過擴張派和人類勾結的聯軍的將領,而且更重要的是,鬼帝能夠同意戰爭法案,令他們欣喜若狂。


    戰爭法案通過,相當於他們的擴張派可以有征稅、征兵和行政權力,而且一旦進入緊急狀態,他們隨時都可以脫離評議會的掌控,獲得這一片肥沃而又廣闊的天地,成為這裏真正的王。


    趁著羅刹這個小年輕正在氣頭上,幾個老家夥怎麽可能不摟著脖子騙他?沒說幾句就把他的火從隻想殺個刺客拱到了要發動戰爭的地步。


    斯邁爾的父親是王國的騎士,有爵位的他怎麽可能不受征召呢?於是臨行前,他叮囑斯邁爾說:“一定要照顧好媽媽和弟弟妹妹們,明白嗎?我們家雖然爵位低,但絕對沒有懦夫。”


    “好兒子,別哭了,你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孩了,別哭了,笑一個。”


    戰爭十分慘烈,但是哈爾達斯卡王國還是扛住了,鄰國就沒有那麽幸運了,他們輸了,淪為了惡魔族的殖民地。


    家裏還算不錯,除了生活拮據了許多,少了一個應該迴來的人之外,一切安好。


    又過了三年。


    “喂,黛安娜,那幫蟲仔子又來了,你們還是先去避難吧。”


    母親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正在清洗的餐具,招唿斯邁爾帶著弟弟和兩個妹妹一起避難。


    前一天剛剛下過雨,地上泥濘的要命,跑起來就更加困難了。


    斯邁爾記不清楚細節了,他隻記得自己當時拉著自己的弟弟向前跑去。


    他還記得是妹妹黛拉摔倒在地上,母親當時是去拉她,然後,他用眼角的餘光瞥見原處那一抹熾熱的紅色,當時究竟有沒有喊小心?他記不得了,隻記得當時那慘烈的場景。


    火焰覆蓋在黛安娜的身上,她慘叫著,哀嚎著,年幼的妹妹的右腿上也燃起了火焰,他趕忙過去救火,幫助妹妹將腿上的火焰撲滅時,原本纖細白皙的小腿上現在已經露出了模糊的血肉,妹妹一邊哭嚎著,一邊大叫著疼,鮮血和泥水混雜在一起,就像土黃色的畫板上多了些纖細的緋紅絲線和成片的色塊。


    他趕忙脫下上衣纏在妹妹腿上,滲出的鮮血很快就透過衣服染紅了他的手,他沒什麽辦法隻好帶著弟弟妹妹們跑路,強忍住不去聽身後已經弱下去的慘叫,咬著牙向前跑去。


    弟弟妹妹的速度總是要慢一些的,他抱著黛拉,沒有辦法,隻好一邊安慰著黛拉,一邊招唿弟弟妹妹向前跑。


    一個身著黑袍的人走了出來,那銀色的發絲十分完美無瑕,就好像是用純銀打造的一般,消瘦的麵龐仿佛帶著怒氣一般,一邊怒吼著什麽,一邊揚起了手中的法杖用力一揮。


    又是一發火球飛了過來,但這迴打偏了,弟弟保羅被嚇了一跳,跌坐在地上,斯邁爾迴過頭來要去拉他。


    一個赤紅的球體在他視野裏放大,下一秒……


    後來,黛拉因為傷口感染死去,黛西和他一起活到了最後,他永遠忘不掉最後的對話。


    “你為什麽要殺他們!”他憤怒的向她咆哮著質問道。


    那瘋女人淡淡地說道:“你們燒死了我女兒。”


    “那事情是米爾頓法官幹得,跟我們有什麽關係?!”他難以接受地問道。


    “我不管,”她說,“你們明明知道她並不是惡人,卻還是放任法官燒死了她,所以,你們的罪,是你們的存在。”


    思緒迴到現在,那淚眼婆娑的女孩子,那亞麻色的齊肩短發,她是那麽可憐,但她是女巫。


    “我真的沒害過人,求求你們了,別殺我,不要……”


    “女巫殺了許多的人,包括我的至親,包括在座的許多人的親人,所以我要處死你。”


    “可、可是那些都不是我幹得啊。”她辯解道。


    “我不管,”斯邁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這句,但已經脫口而出道,“你的罪,便是你還活著。”


    ……


    原初之罪睜開猩紅的雙眼,略微有點反應不過來,


    “嗯,小爺我睡了這麽久嗎?感覺怪怪的,好多沒見過的東西呢。”


    他看著周遭的一切,像是孩子在看這個世界一樣好奇。


    “這裏有沒有什麽好玩的啊?嗯?等等,這是個什麽?”


    他好奇的撿起地上的傳單,是一個公會的招人廣告。


    “哦?種族不限,屬性不限?嗯,排名倒是不高,不過這個什麽都要的標準對我胃口,自然本就應該如此,適者生存嘛。”


    “嗯,反正小爺我閑著也是閑著,就去看看吧,順便混口吃食。”


    “去看看吧,『鬼怪之家』”


    一切的原點,從這一刻展開。


    原初之罪,來自自然界的責罰,即將在這個世界現身,這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呢?誰也不知道。


    隻不過,感覺上並不壞,可能有的事情就像阿虜的那句台詞一樣吧,擇日不如撞日,其餘皆犯忌日吧。


    不過怎麽說,世界的齒輪,終於要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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