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礪挑了挑眉:“逗孤玩?”


    薑鈺渾身一個激靈,糾正道:“是奉承主子。”


    他是太子,她是王世子,叫他一聲主子不算辱沒她。


    她半眯著眼問道:“殿下你開心了嗎?”


    那樣子竟像是逗孩子一般,徐礪扭頭不理她,她鐵了心的要把太子殿下那張冷漠的皮扒下來,不就是老爹納了個妃子嗎?說不得過幾日就不寵了,能有她慘嗎?她爹的側妃娘娘是真愛啊。


    她在後麵叫了兩聲太子殿下。


    徐礪裝聽不見,福公公和一應護衛隔老遠就聽那位晉陽王世子鬼吼鬼叫,小世子這是吃錯藥了吧。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徐礪額角突突的跳,薑鈺在後麵掐著嗓子喊:“太子殿下,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第35章 、第35章 ...


    徐礪停下馬, 喉嚨中發出一絲哼笑, 扭頭問道:“你是什麽人,孤不敢答應你。”


    薑鈺揉了揉臉, 從後麵取出一支箭, 搭在弓弦上便射了出去,來了一個剡注,護衛翻身下馬去取獵物,迴來時手裏提了隻狐狸, 薑鈺見是傷了狐狸腿,連聲道:“好皮好皮。”狐狸背上的皮毛沒傷著,正適合做大衣了。


    她笑起來眼角彎彎的:“臣是能哄殿下開心的人。”


    陽光透過層層枝葉映在她臉上, 膚白如玉, 笑靨如花,一身黑色窄袖騎裝裹著她頎長的身姿, 她跟徐礪相處久了, 沒了初時的膽怯,少年意氣風發,神采飛揚,紅潤的嘴唇鮮豔欲滴。


    大齊尊貴的太子殿下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想咬怎麽辦。


    五官分明的俊臉微僵, 皮膚上隱約有淡色的紅暈流動, 修長的手握緊韁繩,骨節泛白,怎會對一男子的嘴唇起了興趣, 何況晉陽王世子才十三歲,他聽說有些男子喜好褻.玩孌童,他想到曾經看過的梁簡文帝的《孌童詩》,孌童嬌麗質,踐董複超瑕,他明明對褻.玩孌童這種事是不齒的,他怕是得了什麽病吧。


    這麽想著,徐礪就有些不自在了。


    薑鈺一慣會看人臉色,見他不說話,吊著眼梢可憐巴巴的問道:“不開心的嗎?”她明明模仿猴子的語氣模仿的那麽像。


    徐礪也覺得自己不對勁,他素來不是喜好遷怒旁人的人,若真有什麽病,也是自己個的問題,與小世子無關,人家堂堂晉陽王世子,隻是生的貌美秀氣些,自己就心生齷齪,已是無辜至極,想當初佟衛羞辱她像女娃,她便暴跳如雷,自己拿他與孌.童做比,已不止是羞辱了,沒道理自己有問題還要板著臉子嚇唬小世子。


    但這種隱私事擱誰身上都不能沒心沒肺的樂嗬,嘴角不自覺的往下抿,臉色愈發沉著:“沒有不開心。”


    “那怎麽不笑一個呢?”


    薑鈺懸著心,她這麽些日子對太子殿下態度的轉變外人看來是露了本性,其實內裏是自己摸索出來的,一步一步試探著殿下的底線,可別是自己哪一句話說錯了,惹怒了殿下,殿下素來好修養,不會為了這種事當場與她計較,但不代表殿下心裏就沒疙瘩。


    徐礪還未從自己得了病中迴過神來,扭頭看她,實在不能強顏歡笑,問道:“開心就要笑嗎?”


    薑鈺眼尾稍上翹,眼珠子似是曚了一層水霧:“開心不笑的嗎?那不笑人家怎麽知道你開心呢?”


    徐礪一本正經道:“孤開心就不笑。”


    薑鈺:“......。”


    好嘛,您是太子殿下,您說開心不笑就不笑。


    薑鈺瞥著徐礪,見他臉皮子耷拉著,不敢再放肆,隻是認真的射獵物,準備提迴去分了,她從小就射箭遛馬,下了馬旁人瞧她麵貌還會笑她兩句貌美,這上了馬沒一個敢小瞧了她。


    兩人迴到營帳天已差不離要黑了,營帳前的一塊空地上隨行宮人們正忙著布置晚宴,王修遠帶著護衛過來行禮,到了這狩獵場薑鈺就沒怎麽見著他了,其他人因為陛下納妃的事鬧的不愉快,也就他這個老實人悶頭尋找獵物,這兩日收獲頗豐。


    正帶著護衛分獵物。


    他本來是想拿給薑鈺的,見她身後護衛手裏也滿滿當當的,仔細打量了幾眼,道:“世子,我那裏還有幾隻野鹿,迴頭送你那裏去。”


    這地界山雞野兔滿地跑,不難射,野鹿卻不多,一般送人都送山雞兔子,野鹿是留著迴家孝敬長輩的。


    薑鈺道:“多謝王兄,不過我府上人口不多,這些獵物拿迴去怕是吃到明年都吃不完,正準備晚上烤了分食呢。”


    王修遠點頭,向別處走去,薑鈺讓護衛把山雞拿去清理,準備烤幾隻雞吃,王修遠又折了迴來,薑鈺問道:“王兄還有事嗎?”


    王修遠道:“突然想起這些野物若是吃不完,可以讓人拉給章兄。”


    兩人相視一笑,薑鈺迴到帳內換了身衣服,侍衛過來請她去參加晚宴時天已經大黑了。


    外麵已變了樣,四處都是宮燈,有皇帝在的宴會排場都大,那一排排的長龍筵席琳琅滿目,禮部官員知道她與徐煊佟衛幾人關係好,位置都排在了一處,大臣們差不多到齊了,徐煊坐在位子上一臉的不開心。


    沒多會陛下旁邊位置便坐滿了宮妃,環肥燕瘦,都精心打扮,企圖能得到皇帝寵幸。


    陛下能把她們帶出來,就是這陣子對她們有興致,打從五皇子和宜春公主出生後,這宮裏受陛下寵幸的女子身份都不高,沒資格誕下龍種,都是一夜雨露,一晚避子湯下去,了了她們這些女人的念頭,也有多寵些日子,不灌避子湯的,可惜肚子不爭氣。


    宮裏頭的女子沒有子嗣就是沒有靠山,伴駕隨侍在外頭,陛下興致來了,她們的機會也就來了,可惜運道不好,一來陛下便讓不知打哪冒出來的雲妃給占了,一群妃子恨得咬牙切齒,撕扯手帕。


    皇帝身份尊貴,自然是最後到場,左右分別站著雲妃和劉貴妃,滿麵容光,眾臣齊齊給皇帝行禮,皇帝帶著兩位愛妃落了座。


    雲妃昨日帶著麵紗,也就早上去陛下營帳的幾位大臣見了雲妃的臉,還都是嘴緊的,不過風聲也有露出來,五皇子鬧成那樣,眾臣多少知道點當今雲妃娘娘與皇後相像,隻是沒想到這麽像,場上一片唏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個雲妃娘娘,好生眼熟啊。


    女眷席位的武國公夫人瞧見雲妃的臉,微怔片刻,當場就哭了出來。


    貴妃娘娘眼尖,掐著嗓子喊:“武國公夫人這是怎麽了,可是觸到了什麽傷心事?”


    怎麽了,你自己個拉皮條,弄了個和人家女兒那麽像的人,你還好意思問人怎麽了?


    武國公夫人拿帕子點了點眼睛:“臣婦這兩年眼睛不大好,迎風便落淚。”


    雲妃看向皇帝,皇帝指著武國公夫人向她介紹:“那是皇後之母。”


    雲妃微微一笑,端起麵前的酒壺走到武國公夫人麵前,開口道:“武國公夫人安好,我敬夫人一杯。”


    她倒了兩杯酒,武國公夫人忙站起來說:“不敢當。”


    她盯著那張臉有些動容,怎會有這麽兩張相像的臉,徐煊蹙著眉,手握成拳,狠狠的砸在案桌之上。


    怦的一聲,酒杯中酒水濺起,薑鈺拿帕子擦了擦臉,小聲道:“殿下息怒,眼下再鬧也沒用,陛下這幾日想著封王,您這麽鬧,惹怒了陛下,對您也沒有好處。”


    徐煊冷冷道:“你以為本皇子會在乎?”


    薑鈺歎了口氣:“你不在乎,也不在乎皇後娘娘嗎?倘若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封了王,唯獨剩你一個嫡出的皇子不封王,叫皇後娘娘在後宮之中如何抬得起頭。”


    徐煊雖然不屑,卻沒有再鬧。


    這邊雲妃和武國公夫人喝了杯酒,皇帝哈哈大笑,提議道:“瞧夫人與雲妃有緣,不如夫人就認雲妃做幹女兒吧。”


    武國公夫人頭有些暈,咽了口吐沫,道:“雲妃娘娘千金之軀,臣婦怎麽敢?”


    “夫人何必自謙,你是皇後之母,她是小輩,便是給你磕頭請安也不算過。”


    好家夥,讓雲妃給武國公夫人磕頭,這哪裏是折辱她,這分明是皇帝給雲妃抬身份,存著心的惡心人。


    眾妃看向雲妃的眼神,有羨慕的有嫉妒的,連劉貴妃都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毛,皇帝的愛如潮水,眼瞧著就要將雲妃娘娘淹沒了。


    武國公夫人也不糊塗,這女子雖與女兒長得像,卻不是自己女兒,這般認下了,以後到了宮裏可真就對著皇後娘娘姐姐長姐姐短的了,便不是她主動認下的,以後也沒臉去見自己女兒了。


    武國公夫人一臉為難,道:“臣婦家中已有兩位娘娘入宮,若認了雲妃娘娘,便是一門同朝出了三位娘娘,這不合規矩,何況雲妃娘娘自己家中也有父母,未曾知會,怎能認下人家的女兒呢。”


    皇帝聽她這麽說也沒再逼她,招手讓雲妃迴去。


    宴上一片歡聲笑語,薑鈺離了席位蹲在火堆旁烤雞。


    徐礪不動如山的坐在位子上,見她位子上空了,目光探尋,總算在一群侍衛堆裏瞧見了她。


    那火堆旁原本的侍衛被她擠開,給她打下手,宜春公主走過去瞧著她那木棍上的雞烤的黑漆漆的,笑著問道:“這能吃嗎?”


    薑鈺往雞身上撒上調料,那皮雖黑,卻是滋滋滋的往外冒油,她是理論知識豐富,動手能力為零。


    她點了點頭,道:“當然能吃,這種純火烤到冒油是最好的。”


    宜春公主也不嫌棄賣相難看,但又不好意思問她要著吃,她也不是真的聽了她的話,覺得那黑成碳似的烤雞好吃,主要是阿鈺表哥烤的,她才想吃。


    薑鈺抬頭看了她一眼,隱約猜到她想要,笑著說:“這個不能給你,這個雖然好,但我下一個可以烤的更好,下一個烤個漂亮的給你,你姑娘家的還是吃漂亮的好。”


    於是不漂亮的烤雞就被端到了太子殿下的麵前。36、第36章 ...


    徐礪看到麵前黑漆漆的烤雞, 唇角向下抿, 薑鈺道:“太子殿下,您甭看這賣相不好看, 吃起來卻是美味。”


    徐礪很顯然沒有相信薑鈺的鬼話:“你吃了?”


    “這不是想著先孝敬太子殿下嗎?”


    站在徐礪後麵的福康嘴唇抖了抖, 拿這種東西出來孝敬太子殿下的事,也就晉陽王世子能幹出來了。


    徐礪端起案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淡淡道:“孤還以為你要毒死孤呢。”


    薑鈺嘿嘿笑了兩聲:“那哪能啊,本來是真想孝敬太子殿下的。”


    人通常都對旁人做的東西挑三揀四, 嫌棄味道不好,少油了,少鹽了, 口味不重, 輪到自己做的就寬容了許多,薑鈺剛剛就是對自己過度自信, 她覺得自己烤出來的雞除了賣相不好, 哪哪都好,不過這會看太子殿下的反應,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徐礪雖然麵上嫌棄她烤的雞,還是拿起筷子準備嚐一塊, 好不好另說, 畢竟是小世子的一片心意。


    筷子還沒碰到, 薑鈺就道:“太子殿下還是別吃了吧。”


    徐礪抬眸看向她,不知怎的突然間心情愉悅,連帶著對他老爹做那些糟心事的煩心都沒有了, 勾著唇角道:“總是你的一番心意,若不吃,豈不是辜負了你。”


    福康忍不住倒吸一口氣,殿下這是準備吃了。


    他不動聲色的倒了杯水,薑鈺心虛道:“別吃了,臣再給殿下烤一個。”


    她說這話的時候徐礪已經夾了一塊放在嘴裏,入口就是一口子糊味,發苦,細細品味,還是苦。


    薑鈺見他沒什麽反應,充滿期待的問道:“怎麽樣怎麽樣?”


    徐礪接過福康遞過來的帕子擦嘴,下定結論:“你果然是要毒死孤。”


    薑鈺撅了撅嘴,有些喪氣。


    “殿下給臣留些臉麵吧,就算難吃,也沒難吃到要中毒吧。”


    她小脖子歪著,還巴巴的和他討價還價,難不成,難吃,他還要作假嗎?


    “你嚐一口 ,保證毒死你。”


    薑鈺:“......。”那她還是不嚐了吧。


    那邊宜春公主喚她過去,薑鈺道:“殿下,臣先過去了。”


    徐礪點了點頭。


    薑鈺和宜春公主一起蹲著,宜春公主很有興致,薑鈺怕熏著她,讓她離的遠一些。


    宜春公主看她把雞往木棍上插,動作幹淨利落,滿臉崇拜:“阿鈺表哥好厲害啊。”


    佟衛滿心的不是滋味,最後還是沒忍住的擠了過來,徐煊也巴巴的湊了過來,幾人圍在一個火堆旁,薑鈺額上冒出汗珠,宜春公主拿著帕子為她拭汗,佟衛眉頭緊蹙,悶不聲響的站起身往旁邊走。


    劉貴妃笑瞥了這邊一眼,對皇帝道:“陛下,您瞧,晉陽王世子和五皇子還有宜春倒是能玩到一處去。”


    皇帝溫和一笑:“都是群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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