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江岸走了片刻後,甘心勉強恢複了正常,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指著前麵不遠的那座高大迴龍閣對王慎說道:“走吧,我們去迴龍閣坐坐,那裏不單是觀江的好地方,還是這瀘州城裏一等一的上好酒樓,裏麵的酒都是私家老窯釀製,也不比那三大貢酒差,別有一番風味。而且這迴龍閣最拿手的便是烹製江中河鮮,我以前最愛來這裏吃魚蝦。”


    對於甘心的介紹,王慎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甘心見狀心下有些不喜,但見王慎雙目愣愣盯著對岸看,忍不住又問道:“你又在看什麽?”


    王慎手一指,好奇問道:“對岸那麽熱鬧,是在做什麽?”


    順著王慎手指方向望去,江對岸確實人頭攢動極為熱鬧,迴龍灣這邊的江麵不寬,而對岸的水勢相對平穩,岸邊都是淺灘碼頭,而此刻那碼頭附近正聚滿了人,明顯比這邊觀江的遊人要多很多。


    看到碼頭旁邊停著的一排排漁船,甘心恍然道:“應是漁舟賽,那些都是平日裏靠江為生的漁家。這漁舟賽每年正月裏都會有,一般都由城中權貴人家出資,讓這些漁家在江上賽船,並且一邊比賽還一邊捕撈河鮮,最後哪一家的速度快先到目的地便為頭魁,那一船打撈的河鮮就會被主辦人以高價收下。”


    “難怪這麽多漁船,原來是有彩頭。”


    對於這漁舟賽王慎也是第一次聽說,不免好奇觀望。


    甘心接著又說道:“是啊,這些漁家日子過得也清貧。要是運氣好拿了頭彩,足夠一家老小來年過得輕鬆很多,這點錢對於那出資者來說不過九牛一毛,買下河鮮也不過是圖個好彩頭。而至於那些沒拿到第一的漁家,手裏打撈出來的河鮮也不愁賣不出去,你看碼頭那麽多看熱鬧的人,很多也都是想趁機收點排名靠前那些船家的河鮮沾點喜氣。”


    王慎沉默半晌後突然說道:“要不你先去迴龍閣,我想過去那邊瞧瞧。”


    甘心一愣,藏在紗布後的目光中透出幾分警惕,淡淡問道:“你難不成是想要去收漁家的河鮮?”


    王慎卻笑道:“我隻是想去參加比賽,看能否拿得這頭魁。”


    甘心眉頭微皺,說道:“那頭籌雖說對漁家誘惑很大,但你還不至於窮困到去同他們爭搶吧?”


    “哈哈,我不收錢,隻是圖個好奇新鮮。”


    說完,王慎已經躍躍欲試,在旁尋找能過渡江的船了。


    甘心無奈歎了口氣,也隻能跟著他一起過去,有甘心這樣出手闊綽的大小姐在,不出片刻就有漁船過來載著兩人渡江而去。


    等到漁船靠了碼頭,王慎居然直接往停在岸邊的一艘小漁船走去,那漁船在一眾準備參賽的漁船中顯得極不起眼,位置也停在偏僻角落裏,等到那對看似父女的漁家聽到王慎與他們打招唿,才一臉驚訝地停下手中的活計,彼此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王慎以及他身後緊跟而來的甘心。


    王慎也就罷了,甘心雖然戴著氈帽遮著麵紗,但一身富家小姐的精致裝扮卻讓這對漁家父女有些拘謹,尤其是那年歲不過十六七歲模樣的纖弱少女,躲在自己父親身後更是顯得有些緊張甚至害怕。


    “老哥,你們可是要準備參加這漁舟賽?”


    王慎笑著問道。


    那漁家見王慎麵相溫和,說話打招唿也讓人覺著親近,心中稍定,急忙欠著腰迴笑道:“是是,這位公子爺可是想要預定漁貨?不過我這漁船破落,若一會得不了什麽太好成績,怕是會折了公子小姐的雅興。”


    王慎卻擺手道:“不不,老哥你誤會了。小弟我是想借你的漁船一用,不知是否方便……”


    話未說完,那漁家父女麵麵相覷,看起來有些為難。


    幸好一旁的甘心冷不丁補充說道:“兩位放心,你們這船他租了,租金的話,十兩銀子如何?”


    “啊?”


    那漁家明顯被王慎和甘心的一唱一和給怔住,倒是他身後躲著的女兒急忙使勁拉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咬著牙緊張道:“爹,十兩銀子!”


    “十……十兩銀子?兩位莫不是在說笑吧,我這小船就算得了靠前的名頭,船上漁貨也賣不了十兩……”


    漁家畢竟比起自己女兒閱曆要深,他並不怎麽相信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而是看向王慎的目光中恢複了警惕。


    誰知他話剛說完,甘心手中就扔過來一坨白晃晃的東西,他趕緊伸手接住,物件入手時候那壓手的分量和冰涼的觸感,竟是讓他一顆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銀子拿好了,這船上的東西還勞煩你們收拾整理一下。”


    甘心的吩咐讓那在原地發呆的漁家瞬間醒轉過來,忙不迭對兩人點頭道:“好好,兩位稍等,我這就去,這就去。”


    緊接著他生怕到手的足銀跑了似的,一把拽住身後女兒的手,拉著她迴到了船上,迅速收拾整理起來。


    等到漁家父女走開,王慎才對甘心說道:“這十兩銀子就在我報酬裏扣吧。”


    甘心卻無所謂道:“一塊銀子罷了,不用客氣。我隻是想看看,你要這漁船究竟是做什麽。”


    王慎幹笑道:“咳咳,一時興起想湊個熱鬧罷了……”


    甘心看著他,眼中滿滿的不信和猜疑,不過她也沒繼續追問,一直等到那對漁家手腳麻溜地將自家小船裏裏外外收拾清理幹淨過來迴話,她才繼續對王慎說道:“這漁舟賽需要有兩個人參加,一人撐船掌舵,一人撒網捕魚……”


    誰料她話沒說完,就見王慎一下躥了出去,等她反應過來時,卻已見王慎拉著那漁家的小女兒立在了船頭。


    遠遠地,聽到王慎笑道:“這種粗活怎能勞煩大小姐你,你就在岸上瞧著便是,看我如何去爭那頭籌!漁家,這打魚的活就讓你女兒代勞可否?一會若是得了名次,這漁貨錢都歸你們。”


    漁家被王慎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他看了看甘心又看了看王慎,最後聽到王慎租他們漁船竟是想要參加這漁舟賽,心中稍安,這種事往常也不是沒有過,每年漁舟賽難免總有些權貴子弟不甘寂寞坐在迴龍閣上喝酒押船下注,而是想要親自下江來參賽一展豪邁風姿。


    原來也是位想要博佳人一笑的浪蕩公子啊。


    漁家心中暗暗想,他對平易近人的王慎印象較好,若不是他,自己也得不到這麽一筆足夠父女倆花銷大半年的橫財,當下,他鼓起幾分氣勢,對江上的王慎笑喊道:“哈哈,這位公子放心,我這女兒別的不會,但若說尋魚打魚的本事,這江上的一半男兒都比不上!”


    王慎迴之以大笑,甘心卻是氣得直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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