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老者說完一句話後就沒了下文,而王慎卻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麵前這位儒雅老者。


    “老先生在這執陰司門口做生意有些日子了吧。”


    王慎笑問道。


    算命老者也不否認,點頭道:“老朽確實在這裏擺了幾個月的攤子,比客官你來這裏要久一些。”


    王慎略顯訝異道:“哦?老先生知道我何時來的?”


    算命老者笑道:“那是自然,對麵那衙司裏進進出出的人我基本都知道底細。而客官你第一次進那大門,老朽便注意到你了。”


    王慎沉吟半晌後又問道:“那不知老先生說在下有大氣象此言,可有何依據?”


    算命老者雙目微沉,重新仔細打量了王慎一遍,撫須道:“老朽略通觀人望氣之術,一生觀人無數,還鮮有看走眼的。”


    “觀人望氣之術?那老先生可看出我身上有什麽氣?”


    王慎對於這些算命看相之學可謂是一竅不通,至於眼前這位看似儒雅的老者,心中也是半信半疑,信者是見他談吐文雅氣度不凡,疑者則是見他在這執陰司門口擺了這麽久的攤,但自己每次見到都是孤零零地一個人看著算命攤卻沒什麽生意。


    “你這身上的氣嘛……比較駁雜,若是客官不介意,那老朽可就實話實說了?”


    算命老者目光炯炯地盯著王慎問道。


    王慎點頭道:“但說無妨。”


    “既然如此,那老朽就獻醜了。客官身上的氣老朽現在至少看出了三道,這第一道嘛,自然是活人的人氣,而除此之外,客官身上還有一道鬼氣和一道妖氣。”


    算命老者這一句看似漫不經心的話卻讓王慎聽得心中猛然一突,饒是他心中早有準備,但卻並沒有料到這算命老者竟是一眼能看出他身上的秘密來。


    王慎看著算命老者的雙眼,而對方也正靜靜地看著他,雙方似乎都想從對方的眼珠裏看出些什麽特殊的東西來。


    四目相對了好半晌之後,王慎突然咧嘴一笑,對算命老者說道:“老先生這命算得有趣,不知在下身上的鬼氣和妖氣何來?”


    算命老者方才那一句話雖然讓王慎心中掀起波瀾,但麵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對於王慎的反應,這算命老者也是不感意外,況且他是老江湖了,見王慎這麽問,他也就收迴審視的目光,搖著羽扇淡淡道:“老朽隻是擅長望氣,卻算不出氣從何來,因何而生。”


    王慎又問道:“既然老先生看出我身上有鬼氣甚至還有妖氣,那為何還說在下身俱大氣象?按理說,這人身上有這些氣,豈不是倒黴透頂了?”


    算命老者卻笑道:“尋常人自然是倒黴透頂了,但這位客官可不是尋常人。老朽方才說了,客官是身俱大氣象之人,而但凡這樣的人物,最能吸引天地異氣的跟隨。況且這麽點鬼氣妖氣,並不會給客官帶來什麽麻煩,你可知道古往今來那些久經沙場的將軍猛士,可都是身負萬千冤魂惡鬼之軀,若身上沒有承載相當的天地氣運,早就不堪重負了。”


    算命老者的話讓王慎再度沉默,他自然也知道戰場之上那些戰死將士的一縷殘魂都會由軍中的將軍們背負,據說南唐那位已經退居北線的柱國老將軍周元山身上甚至背負著十萬將士冤魂,每隔幾年就要請道家高人前往做法鎮壓。


    自己身上有鬼氣王慎知道,小白和那小黑都躲在自己懷裏的烏玉瓶中,但自己身上怎麽還會有妖氣?


    莫非是那條小青蛇?


    王慎沒再細問下去,麵前這位忽然喊住自己的老人讓他心中已經起了幾分警惕之心。


    “老先生果非常人也,在下受教了。”


    說完,王慎從懷中掏出一枚碎銀放在了案上,然後起身欲走。


    算命老者哈哈一笑,羽扇一揮,那案上碎銀就到了他手中,在王慎離去之前,最後說了一句道:“這位客官雖是氣運在身,但身上氣象未成,難免行路坎坷。若是客官信得過老朽,不妨離開這西蜀之地,往東去尋些機緣。”


    王慎沒說話,隻是一拱手後便轉身離去。


    迴了執陰司後,王慎還沒走出幾步,便遇到了似是等了自己很久的甘心。


    “這一大早你去哪了?”


    甘心狐疑地打量著王慎問道,經過一夜修養,她氣色好了許多,再度恢複了雍容沉靜的大小姐模樣。


    “哈,沒什麽,出去吃了個早點,甘小姐早啊。”


    王慎上前打了個招唿。


    甘心卻有些不信道:“你這精力倒是不錯,昨天大半夜在城外,今天一大早又找不到人。”


    “咳咳,第一次來cd城,比較新鮮,所以四處走走。”


    王慎見甘心一臉盤問狀,心中知道她對昨夜自己的行蹤起了疑,不過他也沒打算老實交代,反正自己也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甘心見狀沒繼續問下,沉默半晌後才輕聲說道:“昨晚上,你又幫了我一次。”


    “剛好遇到罷了,本就是分內之事。”


    “攏共算下來,我已經欠了你三個人情了。”


    “其實也談不上幫不幫,有些是舉手之勞,有些是適逢其會。”


    “你想說這一切都是緣分是吧?”


    甘心突然抬頭看向王慎雙眼,緊緊盯著。


    王慎被她瞧得有些發慌,急忙撇開眼神,幹笑道:“算是緣分吧,我認識的人也不多,朋友有難總要搭把手。”


    “好啊,既然我們這麽有緣,要不等這裏的事情忙完了,你隨我去瀘州吧。”


    甘心臉上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來。


    王慎一愣,納悶道:“為何去瀘州?”


    “因為我家在那啊,你到了瀘州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瀘州城衙門裏的活隨你挑,反正你也不是青羊宮的人,何必留在這陰森森的執陰司裏跟死人打交道。”


    “衙門裏的活隨我挑?那我要是想當個將軍呢?”


    王慎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冒出將軍兩個字,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甘心笑道:“可以啊,反正我爹是瀘州兵馬司總指揮使,以你的本事,他絕對會器重你。你隻要進了兵馬司,最多三年,肯定讓你當上百戶。”


    “百戶這官不小啊……”


    王慎露出幾許深思模樣,看來這甘家確實勢力極大,兵馬司百戶也算得上掌管一縣兵馬的武官了,有些人辛辛苦苦在兵馬司幹了幾十年都不一定能落得這個好處。


    甘心想了想,又說道:“如果你好好幹,找些機會立點軍功,當上千戶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這cd道不比其他幾個道,出城去殺些胡人撈點軍功還是有很多機會的。”


    王慎好奇道:“兵馬司也能出城殺胡人?這不是邊軍該幹的事嗎。”


    “嘻嘻,我族裏一位叔爺就是鎮西軍裏的從二品大將軍。你以為我甘家就隻有兵馬司裏有人嘛?”


    甘心的話讓王慎想到最早認識這位甘家大小姐時候,那位拜在甘家門下潘百戶的暴斃之事,他自己雖隻是個擦肩而過的看客,但後來也了解到這件事背後的重重陰謀和兇險。無論是兵馬司還是邊軍,看似平和的表麵下卻不知有多少暗流湧動和勢力糾葛,一想到這裏,他便失去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趣。


    而就在王慎打算找個借口開溜之際,腳下立足的地麵突然傳來一陣劇烈震動,緊接著便見往日裏死氣沉沉的執陰司中衝出數道璀璨光影往同一個方向掠空疾馳而去!


    “不好!鬼窟提前現世了!”


    不知從哪裏傳來的一聲驚唿,打破了滿城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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