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幽蘭黛爾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明羽臉上忽地一笑,說出的話卻與剛剛沒有半點變化:“但哪怕你這樣說,我也是沒有辦法繼續戰鬥的。”


    他已經盡了自己的全力,再剩下的力量就不是現在的他能夠掌握的了,而明羽也不打算在這種戰鬥裏冒如此大的風險。


    “不!我知道你有!”大聲地反駁道,幽蘭黛爾的眼中升起強烈的執著來,“至少,你還有一把神之鍵沒有使用!”


    據她所知,除了冰之鍵外,明羽身上可是還有著另一把侵蝕之鍵的。


    但從戰鬥開始至今,他卻始終沒有動用過,一次也沒有。


    “你是指侵蝕之鍵嗎?”眉頭不禁一挑,明羽望向幽蘭黛爾的眼神中帶上了幾分無奈,“那不是用來戰鬥的神之鍵。”


    雖然他的確已經掌握了地藏禦魂的用法,可明羽卻也因此更加認清了侵蝕之鍵的本質,明白了它真正的奧秘。


    以現在的他看來,自己此前的用法都不過是在暴殄天物,舉著屠龍寶刀當普通菜刀來用罷了。


    侵蝕之鍵的真正用途,絕不是侵蝕!


    “真是拙劣的借口。”毫不客氣地揭穿了明羽的掩飾,幽蘭黛爾身形一閃,湊到了明羽的麵前,一雙明亮如寶石般的眸子死死盯著對方的眼睛,“推辭了這麽久,你隻不過是在害怕罷了!害怕那個擁有力量的自己!”


    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俏麗臉龐,迎著對方銳利如鷹隼的視線,聽見少女那確鑿無疑的話語,明羽的瞳孔忍不住地一縮。


    “哈哈~”見幽蘭黛爾識破了自己的偽裝,明羽也收起臉上的無奈來,嘴角有些放肆地勾起,“幽蘭黛爾,我奉勸你不要試探自己無法控製的東西。”


    不由自主地用上了重音,明羽的語氣裏也多了幾分怒意。一次次地被對方如此逼迫,饒是他也有些難以忍受了。


    尤其是當他還在努力抑製那份誘惑的時候,幽蘭黛爾卻隻是出於試探和好奇就想打開這個潘多拉魔盒。


    哪怕盒底還有希望,但先於此釋放出來的東西,卻絕不是任何人可以抵擋的!


    “如果換作是以前,我的確沒有把握可以壓製住那種東西。”歎息著搖了搖頭,少女的臉上旋即露出強烈的自信來,“但現在,我相信自己可以戰勝一切!”


    看了眼還試圖爭辯些什麽的明羽,幽蘭黛爾臉上忽地綻放出一個無比溫柔的笑容來:“所以,你可以不用害怕的。無論你變成怎樣的怪物,我都絕對會將它打倒的!”


    “我想,這就是祂選擇把這份力量交給我的原因吧。”拍了拍明羽的肩膀,幽蘭黛爾微笑著說道。即便嘴上說著猜測的話,可少女的語氣裏卻滿是堅定。


    凝視著少女寶石般的藍色眸子裏流淌出的溫柔善意,感受到了對方話語中所透出的強烈信念,明羽心底的防禦轟然破碎坍塌。


    在這一刻,明羽似乎終於明白幽蘭黛爾為何會對與他戰鬥這件事情如此執著了。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永遠隻有自己而已啊!


    長長地歎了口氣,明羽忍不住地想到。


    有著冰之律者的這一層身份,明羽很確信自己在短時間內是不會被那股屬於終焉的崩壞能所侵蝕的。


    可縱然如此,寄存於他眉心中的龐大崩壞能依舊在時不時地提醒著他什麽,那道時刻都能感應到的視線也同樣警示著他,神明的目光從未離開過自己。


    即便是知道那位神明已很難再影響到他了,但明羽心底卻始終有種隱隱的擔憂。


    而且,隨著明羽對自己身上的力量了解愈深,他心中的擔憂就越發沉重。


    正如幽蘭黛爾所說,他之所以一直找借口推辭這場戰鬥,拒絕使用自己的全力,隻是因為他在害怕罷了。


    害怕,那個擁有力量的自己!


    力量使人迷失,過於強大的力量更是如此。


    明羽在害怕著,擁有那份力量後的自己是否也會變得麵目全非。


    所以在成為了冰之律者後,明羽就再沒怎麽認真訓練過了。甚至到了浮空島這麽久以來,他連一次都沒有使用過那些先進的訓練設備。


    他近來少有的一些努力,也隻是開發出了一個積聚崩壞能的小技巧而已。


    可現在,直直地看著幽蘭黛爾那一雙澄澈透亮的大眼睛,明羽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少女心中的那份執著與堅定。


    這位天命最強的女武神在告訴他:無須害怕那樣的自己,不管他變成怎樣的怪物,她都一定會將其打倒的!


    如果是其他人,明羽隻會嗤笑對方的無知。但麵對幽蘭黛爾,他似乎可以嚐試地去相信一下。


    “幽蘭黛爾,你確定要這麽做嗎!?”明羽最後一次地確認道。


    “當然!”毫不遲疑地表示了自己的決心,少女的眼神中充滿了堅決,“我相信自己可以戰勝一切。”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願吧。”長長地一歎,明羽稍稍拉開了與幽蘭黛爾的距離,將寒獄冰天交托到了左手上,虛握著的右手之中浮現出一柄黑色的長劍來。


    手掌感受著地藏禦魂那熟悉的冰冷觸感,明羽的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地藏禦魂,由前文明侵蝕之律者的核心所製成的神之鍵。”衝著幽蘭黛爾神秘地笑了笑,明羽手中的黑色長劍微微揚起,竟頗有耐心地解釋起來,“雖然它的別名是侵蝕之鍵,但在我看來,它真正的名號應該是連接之鍵才對!”


    旋即,明羽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低聲地喝道:“侵蝕之鍵·第零額定功率,解放!”


    話音落下,長劍那如墨般的劍身猛地綻放出一輪無比耀眼的黑色光芒來。


    宛若最幽深的地獄一般,哪怕心知那是光芒,可擴散開來的漆黑還是給人以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錯覺。


    看到這道攝人心魄的黑色幽光,幽蘭黛爾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她知道,她期待已久的東西,馬上就要出現了。


    …………


    幾乎在地藏禦魂綻放出光芒的同一時間,溫蒂和緋玉丸旋即感受到了虛空之中某種試圖接近的存在。


    如暗夜般漆黑冰冷,卻又如陽光般明亮溫暖。


    如冬日般冰寒刺骨,卻又如懷抱般溫暖依戀。


    一瞬間,兩人就已經明白了接近她們的到底是什麽。


    哪怕事先沒有任何告知,她們也毫不猶豫地解除了自己的防禦,任憑那個存在觸及了她們的律者核心。


    順著她們與明羽之間的聯係,一個更為穩固的通道瞬間建立。


    而在這種連接成立的同時,她們也立即意識到了對方與明羽的聯係。


    詫異、憤怒,同樣銳利的視線在空中對撞,卻又很快化為了深深的無奈,最終同時交錯避讓開來。


    她們都明白此時的狀況,也知道那個人需要她們的力量。不是她們之中任何一人的力量,而是她們兩個人的力量!


    …………


    “抱歉,距離有點遠,信號有些延遲,你應該不會介意吧?”一邊微笑著衝麵前的金發少女解釋道,明羽解除了身上的極騎士。


    在接下來的戰鬥裏,天命引以為傲的弑神裝甲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個玩具罷了。與其被那種脆弱的東西束縛了手腳,不如直接裸裝上陣。


    麵對明羽的解釋,幽蘭黛爾隻是簡單地搖了搖頭,卻沒有開口說一個字。對於明羽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她除了知道自己需要稍微等待一會兒外,什麽也沒有聽懂。


    看著這有些沉悶的少女,明羽啞然一笑,在心底開始默數起來。


    1,2,3……


    僅僅是數到了七的時候,明羽就察覺到了連接的建立,以及……那透過通道朝他湧來的海量的崩壞能。


    恐怖的崩壞能波動轟然爆發,一道冰藍中帶著幾分翠綠的仿佛能貫通天地的耀眼光柱自明羽身上驟然顯現。


    “5500hw!你到底幹了什麽!?”


    耳機中傳來德麗莎那充滿震驚的聲音,但此時的明羽已經不想去理會了。


    僅憑借他自己的力量,3000hw就是明羽的極限了。可對於此時的他而言,5500hw也隻是個開始而已。


    “天命的愚夫們,睜大你們的眼睛好好看看,到底什麽才是——神的力量!”嘴角微微揚起,明羽低聲的呢喃在崩壞能的作用下化為了震動天地的咆哮。


    哪怕是隻有這一次也好,明羽心底也有些想看看,這個世界…在他腳底下瘋狂顫抖的模樣!


    與他成為終焉律者載體的事實相比,可以成為終焉才是明羽身上最本質的秘密。


    當他徹底解開所有束縛的時候,這個世界也隻能在他腳下發抖!


    “6000hw…7000hw……”


    德麗莎有些呆滯的驚歎仍在響起,明羽身上的崩壞能強度還在不斷拔高,足以媲美太陽的金色在他的瞳孔之中靜靜燃燒著,與他額頭上微微發亮的金色四芒星神紋交相唿應。


    光柱慢慢收斂,一青一藍的巨大雙翼在明羽背後霍然張開,他那如幽夜般漆黑的雙瞳也化為了一青一藍的異色瞳。


    青翠的左眼是狂亂的風暴,幽藍的右瞳是徹骨的冰寒,那翼展達五米之巨的雙翼僅僅隻是一個輕微的顫動,就已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手中長劍微抬,鋒銳的劍尖緊緊指向了身前的少女,明羽的嘴角張狂地揚了起來:“我已成為了世間最恐怖的怪物。那麽接下來,就讓我見識下幽蘭黛爾你‘世界’的力量吧!”


    “當然。”死死盯著眼前的明羽,幽蘭黛爾的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激動與興奮。既是為了能結束那個夙願而激動,也是為了能與如此強大的對手交戰而興奮。


    身上的月魄裝甲緩緩褪去,一套全新的金色戰甲將少女玲瓏有致的身軀包裹了起來。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力量,第一次在這個世界展露了其真正姿態。


    …………


    望著眼前早已模糊不清的畫麵,德麗莎久久沒有動作,她的意識仍停留在了投影屏幕所能顯示的最後一副畫麵上。


    幽蘭黛爾那身前所未見的金色裝甲,明羽眸中那比太陽還要耀眼的金色瞳孔,以及那高到令人窒息的崩壞能強度。


    在他們展露身姿的瞬間,衛星就再也無法捕捉到兩人的畫麵了。


    仿佛是在嗤笑凡人的愚昧,竟妄圖瞻仰神明的偉姿似的,衛星留給她們的就隻有那模糊至極的圖畫了。


    “9600hw……”口中低聲地呢喃著,德麗莎的目光已經完全呆滯了。


    她實在無法想象,竟然有人可以達到如此離譜的崩壞能強度。


    哪怕是律者,這種強度的崩壞能波動也未免太過分了吧!?


    “德麗莎大人,我想我們應該撤退了。”指了指窗外,麗塔出聲打斷了德麗莎的發呆。


    “嗯?”從喉嚨裏發出一聲疑惑的嘟囔,德麗莎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暴雪仍未停歇,不久前還算晴朗的天空如今已被厚重的灰色雲層所覆蓋,這是明羽和幽蘭黛爾上一次對波留下的景象。


    而現在,情況又發生了新的變化。那無比濃重的灰雲還宛若被什麽東西撕扯著似的,正向著那個目光不可及的遠處匯聚而去。


    視線往下移去,德麗莎能清晰地看到平日裏蔚藍清澈的海水不知何時早已變成了渾濁的黑灰,無數的白浪正被狂風拉扯成大大小小的水珠,與雪花一同朝著那個遙遠的戰場奔去。


    在風暴的裹挾下,天空的雲雪和大海的浪濤都源源不絕地向著那個遠方奔赴而去,仿佛朝聖的虔誠信徒一般。


    隻不過,它們朝拜的是那兩個比怪物還要恐怖得多的存在。


    注意到了戰艦周圍那層薄如蟬翼的能量罩,德麗莎頓時明白了麗塔的擔憂。


    即便戰艦上搭載著天命最先進的動力係統,即便她們距離戰場足足有好幾十公裏,可在這場規模仍未可知的戰鬥裏,誰又敢說浮空戰艦就一定可靠呢?


    也不著急發出撤退的命令,德麗莎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萎靡不振的溫蒂和緋玉丸身上,皺著眉頭道:“你們幾個,到底瞞了我什麽!?”


    盡管已經下定決心要相信明羽了,可當看到那幾乎爆表的崩壞能強度時,德麗莎覺得自己還是無法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見到突然萎靡起來的兩位少女,再聯係到之前明羽所說的話,德麗莎很輕易地就能明白,溫蒂和緋玉丸身上的崩壞能已經通過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方式轉移到了明羽的身上。


    但縱然把三人的崩壞能都加到一起,也還是無法解釋明羽身上那恐怖至極的崩壞能波動。


    而且,如今通訊係統已經癱瘓,她也不擔心這個秘密會泄露出去了。


    至於麗塔,德麗莎向來是相信對方的忠誠的。


    更何況,一個連幽蘭黛爾、溫蒂、緋玉丸都已經知道了的秘密,想來麗塔也離知曉不遠了。


    看了自己的老師一眼,溫蒂沒有答話,隻是緊緊咬著嘴唇,勉力在手中凝聚出一柄青色長矛來,然後屈指將其彈了出去。


    咻!


    長矛頓時化為一道青色流光,在戰艦舷窗和能量護罩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圓形孔洞,很快便順著狂風消失在了天邊。


    瞥了眼那已經無法追尋的青色流光,再看看臉色愈發蒼白了幾分的溫蒂,麗塔忍不住長長一歎。


    事到如今,她也懶得對這種明顯作弊的行為說什麽了。連那麽多崩壞能都已經傳過去了,還怕多這一柄長矛嗎?


    更何況,她覺得幽蘭黛爾大人也一定不會拒絕一位更加強大的對手的。


    “學園長,等這場戰鬥結束,羽大哥一定會親自向你解釋的。”在溫蒂凝聚格拉墨的時候,卻是緋玉丸輕聲說道。


    少女在竭力維持著聲音的強度,可那股子虛弱卻是怎麽也掩藏不了了。


    作為將一切都依存在了核心之中的擬似律者,哪怕明羽已經控製了向緋玉丸索取的程度,這種連接對於她而言依舊是個極為嚴重的負擔。


    看了眼連身體都有些透明了起來的緋玉丸,再看看麵色蒼白如薄紙的溫蒂,德麗莎隻能是在心底默默歎了口氣。


    即便對那個秘密很好奇,可她也清楚,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計較他們對自己隱瞞了什麽,而是該如何應對那場即將展開的戰鬥。


    幾十公裏的距離,對於那兩個怪物而言,可一點兒也稱不上安全。


    明羽和幽蘭黛爾最初搭乘的那艘運輸艦,在方才的那一次對波中就已經墜落了,德麗莎可不想去嚐試她們的這艘浮空戰艦可以撐到什麽時候。


    “德麗莎大人,我想……我們或許不用撤離了。”但就在德麗莎打算下達撤退命令的時候,麗塔又忽地開口說道。


    疑惑地看了麗塔一眼,德麗莎忍不住地問道:“又發生什麽了?”


    緊緊盯著投影屏幕上的畫麵,麗塔抿了抿嘴唇,幽幽地道:“衛星圖像顯示,那兩位大人已經在朝著大西洋的方向移動了。”


    聽完麗塔的解釋,德麗莎的視線下意識地落在了投影屏幕上,眼神頓時複雜了起來。


    哪怕通訊係統已經癱瘓,德麗莎也瞬間明白了明羽和幽蘭黛爾想要表達的意思:區區一個地中海,已經不夠他們折騰的了!


    望著舷窗外仍舊紛飛不止的大雪,但狂風對於雲層的拉扯卻已隨著戰場的偏移而漸漸減弱了,德麗莎的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來:“這就是……神的力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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