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葉寺


    晨鍾聲聲,檀香裊繞


    殿中鬧哄哄一片,木魚的敲擊聲、僧人的誦經聲,聲聲入耳,善男信女、祈福香客絡繹不絕。


    一錦衣華服女子跪在殿中的蒲團上,雙掌合一,對著座上佛像,虔誠祈禱。


    女子輕紗掩麵,眉眼低垂,眉宇之間盡顯羸弱。


    染飛一襲青衫,尋常裝扮,跨過門檻,走進大殿,如距目光四下一掃,在跪在殿前蒲團上女子的身上微微一頓,旋即掠開,便拾步走進內殿,進了其中一間廂房。


    少頃,女子眉眼輕抬,緩緩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也低著頭往內殿而去。


    染飛站在窗邊,負手而立,靜靜望著窗外光禿禿的枝杈,不知心中所想。


    「吱呀」一聲,廂房的門開了又合上,他剛想迴頭,背上已經一熱,有溫軟的身子貼上了他的後背,身前玉臂交纏。


    「飛,我們有多久沒有見麵了?」


    自從這個男人被禁足,他們便無機會聚首,深宮寂寞,她有多想他,隻有她自己知道。


    染飛伸手,將身後女子拉至跟前。


    因為是冬日,又未帶手爐,方才在殿中合掌祈禱,一雙纖纖素手冰涼,染飛便握在溫暖幹燥的大手中輕輕揉搓。


    女子嬌媚地抬起臉,一隻手從他的掌心抽出,扯下自己麵上的輕紗,光影朗朗,竟是當今皇後娘娘。


    「聽說,文帝給你賞賜,你都不要?」


    染飛眸光微閃,抿了唇沉默,不置可否。


    「為何不要?這可是要迴兵權的好時候!」女子麵露疑惑,眸底掠過絲絲不悅和失望。


    染飛低嘆,「很多原因,一言難盡。」


    見他這般,女子也不深問,微微蹙了蹙眉,將臉埋進他結實的胸膛,輕蹭,「不過這樣也好,沒有人知道是你帶的兵,也就徹底將蘇墨風推到了黑煞門的前麵,讓他們鷸蚌相爭,我們坐收漁利就成。」


    女子說完,杏目微微一眯,竟是寒芒乍現。


    ************


    蘇墨風擔心迴京師又會發生什麽變故,便讓自己的親信將溫鹼水送到宮裏給文帝,而自己卻是借著遊歷之名,直接帶著千城去了江南。


    不知何故,千城覺得自己嗜睡得要命,一路上一直昏昏睡睡,有時一睡便睡一天,醒來後,又覺得腦中有什麽東西慢慢模糊,又像有什麽東西漸漸清晰。


    那種感覺很奇怪,她也說不上來。


    到達江南,已是數日之後。


    時值冬日,江南一片薄雪皚皚,蘇墨風買了一處房舍,便帶著千城住了下來。


    住歸住,但是家務就成了頭痛的事情。


    特別是做飯,千城在現代用的是液化氣,在禦香坊有專門的廚娘,在四王府更是不需要親自動手,所以基本上對於那種灶堂根本不會弄。


    而蘇墨風亦是,從小養尊處優,飯都是下人餵進嘴裏的,又幾時進過廚房那種地方。


    前幾日吧,兩人都是出去買著吃的,後來,蘇墨風見不是長久之計,就在女奴市場,買了個丫頭迴來,名叫冬兒,負責洗衣做飯灑掃等家務。


    這一日,千城又是一覺睡到自然醒,她緩緩睜開惺忪的雙眼,冬日的陽光透窗而入,陽光下,有細細亮亮的灰塵飛舞,她怔怔地看著,突然覺得腦子裏空了一塊一般,有些不知身在何處。


    失神了好一會兒,她才起身穿衣出去。


    外麵院子裏,蘇墨風正攀在門口的廊柱上,將一盞紅燈籠掛在屋簷上,然後,飛身翩然落下,又拿起地上的另一盞,腳尖一點,飛身而起,掛於院中的一株大榕樹上。


    他一襲白衣勝雪,身輕如燕,冬日的暖陽斜鋪進院子,打在他身上,耀眼得直晃人的眼睛。


    千城立在門口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在看到男人麵容時,心中一喜,提起裙裾便奔了過去,「風哥哥——」


    「噗通」一聲,有重物委地,濺起一地的細塵。


    千城頓住腳步,愕然看著跌落在地上的男人,完全無法將此時狼狽的他與剛才瀟灑飛來飛去的他聯繫在一起。


    不是會功夫嗎?


    怎麽就掉了下來?


    「你沒事吧?」她走過去伸手準備攙他,而男人卻一動不動,保持著不雅地摔跤姿勢,一雙黑眸就盯著她看,一瞬不瞬,難以置信。


    千城有些懵,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怎麽?我有什麽不妥嗎?」


    「你剛才叫我什麽?」


    蘇墨風急切地開口,心頭狂跳。


    「風哥哥啊」千城微微蹙起秀眉,甚是疑惑,「難道不對嗎?」


    風哥哥?!


    蘇墨風身子一震,幾乎忘了唿吸。


    任何言語都無法描繪他此刻的心情,那種欣喜若狂、難以置信、又痛又喜的心情。


    風哥哥?


    多麽久違的稱唿!


    多麽熟悉的稱唿!


    三年前,她是這樣叫他,三年來,卻隻能在夢裏。


    是千城,是他的千城迴來了嗎?


    驟然翻身而起,他緊緊抓著千城的臂膀,激動得幾乎無法自持,「千城,你恢復記憶了嗎?你記起我們的過去了嗎?」


    看著男人的樣子,千城隻覺得莫名其妙,抿著唇,不語。


    「那你為什麽叫我風哥哥?」


    千城很無辜,甚至有些被他的樣子嚇住,「不知道……本能地就覺得是這樣叫你,所以......」


    蘇墨風身子一晃,剛剛砰砰亂跳的一顆心瞬間沉入穀底。


    也是,他隻不過對她用藥,封了她這一段時間的記憶,怎麽能奢望她能記起以前的事情?


    他隻要她不再痛苦就夠了,隻要她不為了那個男人肝腸寸斷就夠了。


    記不記得起以前,又有什麽所謂?


    他們可以重新開始,他可以重新走進她的心裏。


    其實,他也是猶豫了很久,才決定這麽做,甚至沒有徵求她的意見,因為,他知道,隻要問她,她肯定不願意。


    人都是這樣,她是,他也是,寧願清醒地痛著,痛苦地記著,也不願意走出,也不願意忘記。


    但是,他卻見不得她受苦,一分一毫都見不得。


    她從黑煞門出來後,暈倒在他的懷裏,人沒有醒,卻一直在夢囈,夢裏隻有一個人的名字,那就是蘇墨沉。


    他不知道,蘇墨沉到底對她做了什麽,讓她一人在沙漠裏差點被大流沙吞噬,又讓她絕望至此?


    但是,他知道,他該讓她忘了那個人,那個讓她痛不欲生的男人。


    即使,以後她知道了可能會恨他,恨便恨吧,隻要不讓她苦。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對她用了藥,一點一點地模糊她這段時間的記憶,看來,已經有效果了。


    千城見他抓著她的手臂,半天不說話,表情凝重,神思悠遠,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沒事吧?」


    蘇墨風怔怔迴神,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你認識四王爺蘇墨沉嗎?」


    蘇墨沉?!


    千城心尖似乎微微一顫,她蹙眉略一思忖,答道,「認識啊!」


    「認識?」蘇墨風唿吸一滯。


    「不就是當今四王爺嗎?」千城狡黠一笑,似乎對他吃驚的樣子很受用,「你說的!」


    蘇墨風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卻猶不放心,「那你記不記得和他……」


    話沒有說完,因為他不知道該怎樣問?


    千城倒是爽快,直接接了過去,「我和他怎麽了?我和他有關係嗎?」


    蘇墨風看著她,細細睨著她的表情,終於肯定了,她的確忘了和那個男人的記憶,頓時心中一喜,訕訕笑道:「你和他當然沒關係,是我和他有關係,他是我四弟!」


    千城反應了好一會兒,隻覺得這個男人無聊至極,狠狠白了他一眼,「你是三王爺,他是四王爺,我當然知道他是你四弟,我看你啊,以後幹脆不叫你風哥哥,叫你瘋子哥哥好了。」


    蘇墨風也不生氣,反而甚是愉悅,朗聲而笑。


    這時,冬兒端著早膳出來,蘇墨風執起千城的手,「走,我們用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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