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沐浴以後,千城正準備關窗睡覺,就驟然看到幽幽夜色下的院中一抹熟悉的身影走過。


    千城唿吸一滯,雲蔻?


    恍惚間,她直以為自己看錯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再透過窗欞望過去,那一襲素色衣衫,身披同色披風、邊走邊環顧左右的女子,不是雲蔻,又還能是誰?


    她怎麽在這裏?


    徐徐夜風中,雲蔻正好迴頭,一張小臉清冷。


    她一驚,怕被她看到,連忙轉過身靠在窗楣上。


    看樣子她的舊疾發作並無大礙。


    可是,蘇墨沉呢?


    她怎麽會跑來黑煞門總舵?


    忽然,千城想起一件事來,是了,雲蔻也是司空畏的人,她竟差點忘了,她和她一樣,都是被司空畏控製的人。


    既是蘇墨沉的人,又是司空畏的人。那這樣,雲蔻豈不就是無間道?


    夾在兩個男人之間,真正幫的還是蘇墨沉吧?


    那她此次來,又意欲何為?


    雖然她不讓司空畏傷害蘇墨沉,但是,她也不想有人傷害司空畏。


    抿了抿唇,她連忙悄聲走到桌案邊上,吹滅了燭火,再次來到窗邊,看向外麵。


    室內一團漆黑,院中星光斑駁,內暗外明,視線變得更加清晰。


    雲蔻攏了攏披風,蓮步輕盈,穿過抄手遊廊,徑直來到一間廂房的外麵,抬手,正欲敲門,門卻在這時被人從裏麵打開,一襲纖白中衣的司空畏出現在門口。


    四目相對。


    兩人皆是一怔。


    「沉……」雲蔻鼻子一酸,帶著夜露的濕涼撲進對方的懷裏。


    男人身子一僵,片刻,才迴過神,突然意識到什麽,心頭狂跳,抬眼慌亂地看了看對麵的廂房,連忙伸出手臂一裹,將雲蔻裹進門,「哐當」一聲將門帶上。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似乎隻在一瞬之間。


    他的動作也很快,根本來不及讓人看清楚。


    可是,千城卻聽真切了,那一聲,「沉」。


    沉?


    這世上有幾人是雲蔻撲進懷裏叫沉的?


    千城身子一晃,靠在窗楣上,幾乎站立不住。


    ************


    夜涼如水。


    司空畏再次打開.房門,就看到盈盈立在月下的女子。


    女子一襲寢衣,白得不染纖塵,滿頭青絲沒有一絲束縛,如瀑般傾瀉而下,靜靜立在一株花樹下,宛如誤入凡塵的仙子。


    「千城!」他眉心微攏,走過去。


    女子看著他淺笑,雖然夜色清冷,可他卻覺得那笑容似乎明媚了整個夜空,他的心都顫了,她很少這樣對他笑,或者說,她很少這樣對司空畏笑。


    「夜裏這麽涼,做什麽穿這麽少站在院子裏?」


    司空畏伸出手臂,很自然地將她裹進懷裏,那一刻,他真的沒有多想,甚至忘了自己是司空畏,不是蘇墨沉,這個動作不妥。


    奇怪的是,千城竟也沒有牴觸,就任由他擁著,雖然他的懷裏還有著淡淡的脂粉氣息,那屬於另一個女人的氣息,而那個女人此刻還在他的廂房裏。


    她皺眉強自忍住作嘔的衝動,笑得傾國傾城,魅惑眾生,「我在等你!」


    「等我?」司空畏微微一怔,有些吃驚。


    千城不語,自他的懷裏慢慢抬起頭,看著他,清冷的月光打在冰冷的鐵麵上,泛著粼粼的光澤。


    她歪著腦袋,幾許認真,幾許俏皮,細細地睨著他,不放。


    司空畏沒來由地心尖一抖,那樣的眼神,他竟有些不敢直視。


    今夜的她似乎很特別,可這種特別卻讓他心神不寧。


    「外麵太涼,我們進屋吧!」他扶著她的肩膀,準備帶她迴屋,她卻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愣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怎麽了?」


    司空畏疑惑地看著她。


    她嘴巴一撅,垂眸,嘟噥道:「不迴,屋裏黑。」


    她很少撒嬌,司空畏也難得看到她如此嬌憨可愛的樣子,頓時心中一動,心底的某一處便柔軟得不行,他抬手輕輕將她額前的一縷碎發撩開,笑道:「黑就掌燈啊!」


    「掌了燈還是黑!」


    「還是黑?」司空畏想了想,道,「可能一盞不夠亮,那要不,我讓人多送幾盞燈過來?」


    「沒用」千城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點再多的燈也沒用,還是黑,很黑……」


    「怎麽會?」司空畏低低笑了起來,覺得她就像一個撒嬌的孩子。


    「怎麽不會?」她抬起眸子,看著他,驟然,聲音一冷,「因為我被人蒙住了眼睛。」


    司空畏身形一震,笑容僵在唇邊。


    「我肯定是被人蒙住了眼睛,不然……」千城冷冷一笑,「不然,我怎麽會一直到現在都沒看出來你是誰呢?我尊敬的四爺!」


    幾乎就在話落的同一瞬間,她驟然抬手,用盡蠻力地一揮,帶著痛,帶著恨,帶著決絕。


    司空畏隻覺得麵上驀地一輕。


    「哐當」一聲,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破碎的脆響,在靜謐的夜裏顯得那般讓人心悸。


    兩人都緩緩垂眸看向地上,看向地上支離破碎的麵具,又都不約而同地抬眸,凝向對方。


    四目相對!


    彼此的眸子絞在一起。


    他的慌亂,她的沉痛!


    風帶起兩人的青絲和衣袂,肆意的翻飛、糾纏、起舞,就像今日早上在崖邊一樣,可是其中一人換了身份,事情就變得無比諷刺。


    蘇墨沉痛苦地閉上眸子。


    他知道會有這一天,隻是當真相大白的時候,我們總是會覺得太快。


    許是這幾日習慣戴著麵具的原因,突然麵具揭掉,他覺得這夜風怎會如此地冷?打在臉上,就像刀割一般。


    千城微微笑著,水眸一瞬不瞬地凝在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


    那眉,那眼,那口,那鼻,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容顏!


    嗬~


    她突然想起自己對這張臉曾有過的猜測,疤痕交錯?


    到底是誰的臉疤痕交錯,還是她的心疤痕交錯?


    現在想想,當真是她自己癡了。


    那麽多的疑點,她都竟然沒看出。


    難怪他在四王府來去自如,難怪他和蘇墨沉從來都沒有一起出現過,難怪他對她的事情了如指掌,難怪他總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難怪雲蔻是他的人,亦是他的人…….


    那麽多的難怪。


    她卻一直蒙在鼓裏。


    今日,他問她,如果,他騙了她,她會恨他嗎?


    當時,她隻覺得好笑,笑他說如果,笑他對還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做這種無聊的假設。


    原來,最最可笑的人是她才對!


    她才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原來當初的舍利子也是他自編自演,監守自盜的一齣戲,而她那時卻像個跳樑小醜一般,上蹦下竄。


    那次為了小七的事,她離開四王府,住在東山的農舍,還以為自己跳出牢籠,原來,也隻是從他的左手跳進他的右手而已。


    還有這次,還有這次……


    「蘇墨沉,既然你那般狠心地對我下月盈霜,置我於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的境地,你為何又要假裝好心地去幫我尋找解藥?」


    「將我玩弄於鼓掌之中,看我一邊對你畏怕恐懼,一邊對你感激涕零,覺得很好玩是嗎?」


    千城扯了扯唇,低低笑出聲來,也笑出了眼淚。


    淚在風中笑,她緩緩後退著,腳步踉蹌,身子在夜風中搖搖欲墜,她紅著眼睛看著他,一瞬不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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