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四王府,雲軒閣,一豆燭火


    燭火下,千城手執毛筆百無聊奈地在宣紙上塗抹著。


    咬著筆端兀自失神了一會兒,一個場景躍出腦海,就是那日沙漠上的海市蜃樓裏,男人明黃的衣袍,玉冠高束的長髮、俊美無儔的容顏、光芒耀目、尊貴如皇。


    手起筆落,畫上那眉,那眼……


    可是她怎麽也畫不出那種感覺,試了好幾次,都是畫了一半將白紙揉了,不一會兒,桌案邊上的地上就散落了一地的紙團。


    迴頭看了看屋角的時漏,竟已經亥時了。


    難得她鼓足勇氣,準備跟蘇墨沉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他竟然進宮到現在還沒有迴來。


    如今她的身份是染千葉,不是千城,連清華苑她都不敢去,隻得坐在蘇墨沉的雲軒閣裏等。


    中間楊痕進來過兩次,一次給她送午膳,一次送晚膳,一雙深意的眸子在她身上流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自是心知肚明,卻隻當沒看見,淡漠疏離地跟他說謝謝。


    她覺得,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目前似乎除了染府的,就隻有蘇墨沉、蘇墨風和方芳三人知道。


    倒不是她不信任楊痕,是因為,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傳到宮中,那可是欺君的罪名。


    又過了好一會兒,蘇墨沉依舊沒有迴來,她丟掉手中的毛筆,趴在桌子上,各種胡思亂想。


    也不知道宮裏麵到底出了什麽大事?


    良妃那神秘兮兮的樣子,那個男人又那麽久不迴。


    不會是去會雲蔻去了吧?畢竟又那麽久沒見了,迫不及待地一解相思那也是人之常情。


    還是說被小七拖住了?


    抑或是被文帝留住說話?


    ************


    蘇墨沉緩緩走在府中的青石路上,微微擰著眉,想著心事,一陣夜風吹來,他不禁有了一絲寒意,驀然才覺,原來竟已深秋。


    方才進宮看了文帝,果然傳言不虛,見他整個人臉色蒼白、精神不濟,不停地在咳嗽,才二十天不到,人竟然瘦了一大圈。


    他想不通,文帝正值盛年,而且平日那般健朗的一個人,怎麽會突然說病就病了呢?竟然太醫還找不出病源。


    可這天子一病,下麵就暗流湧動、各方勢力抬頭,風起雲湧。


    或許,機會來了。


    可是,很奇怪,他卻沒有欣喜。


    按理說,這些年,文帝雖為父親,卻從未以一個父親的真心待過他,他應該恨他,應該幸災樂禍才對,可不知為何,方才看到他那個樣子,他竟然有些難受。


    不管怎麽說,他的母妃說得對,他肩負著太多的責任,他沒得選擇,他必須坐上那個皇位。


    得好好籌劃籌劃了!


    抿了唇,他加快了腳下的步子,衣袂翩躚,往雲軒閣而去。


    雲軒閣裏一豆燭火。


    他彎了彎唇,第一次覺得那燭火就像照進了他的心裏一般,有股暖暖的東西在澎湃。


    他知道,她在。


    原來,有人等待守候的滋味是這樣的無以名狀。


    輕輕推門進去,就看到那燈下伏案而睡的嬌小身影,滿頭的青絲傾瀉了一肩,一動不動。


    蘇墨沉微微蹙眉,她竟就這樣睡著了,夜那麽涼。


    扯了衣撐上的披風,他走過去輕輕蓋在她的身上,後來想想,幹脆彎腰將她打橫抱起,放到了床榻上,拉了被子給她蓋住。


    地上淩亂了一堆的廢紙團,他微微疑惑,彎腰拾起,將已經揉得皺巴巴的宣紙一張一張攤開,都是他的眉眼,隻是每一張都沒有畫完,有的隻是畫了五官,有的甚至連五官都沒有畫全。


    都說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怎麽她的畫功竟差到如斯地步?


    他勾起唇角搖了搖頭,將一張張宣紙又小心翼翼地捲起來,放進了身後的書櫃。


    或許是連著趕路,太疲憊,女人睡得很沉,等他沐浴出來,依舊沒有醒。


    墨染的青絲鋪滿軟枕,她輕輕闔著眼睛,纖長卷翹的睫毛輕垂,在眼窩處留下兩排好看的剪影,精緻小巧的玉鼻,紅潤似丹的小嘴微微嘟著,唿吸如蘭。


    恬靜嬌憨的模樣讓他心中一動,一時玩性大起,想逗她一逗,便伸手搖她。


    千城正睡得香甜,哪願別人打擾,眼睛都睜不開,就撅著嘴不悅的嘟噥著,一邊嘟噥,一邊怨念地推他。


    一來二去,千城依舊沒有醒,而他卻覺得她似醒非醒、似撒嬌非撒嬌、懵懵懂懂的模樣,就像一隻妖嬈的美人蛇一般,身上的火不經意中被點燃。


    他脫了衣衫,將她抱在懷裏,輕輕吻她,溫柔地。。她才徹底清醒過來,睡眼惺忪地看著他,然後東張西望,最後驚唿。


    就像見到了鬼一般。


    「啊,蘇墨沉,你無恥,你…….」她紅著臉,雙手推這他。


    蘇墨沉從未見過她這般可愛的模樣,大笑著俯下身,捧起她的臉,吻住她,卻是加快了速度。


    千城又羞又惱,又急又怒,可是蘇墨壓根不放過她。


    過了很久,,直到她低低的啜泣,淚眼迷離地跟他求饒,他才放過她。


    經過這一來,千城徹底醒了,而且一點睡意都無,她心裏極度不平衡,便開始鬧蘇墨沉,也不讓他睡覺。


    她趴在他的枕邊,手指繞著一縷髮絲輕輕撩在他的臉上,「不要睡,給我講故事!」


    蘇墨沉闔著眼睛,將她的腕抓在手中,彎著唇笑,「別鬧!」


    「不行,這不公平,你讓我醒我就醒,我讓你講故事,你卻不講!」


    男人低低嘆息,睜開眼睛,黑如濯石的眸子對上她的,薄薄的唇邊緩緩綻開一抹動人心魄的淺笑,「想聽什麽故事?是不是明日我要做新郎,你要做新娘的故事?」


    千城一怔,斂了笑容,「說什麽呢?」


    男人卻翻身麵對著她,一本正經,黑眸熠熠生輝,「是真的,我忘了跟你說了,今日我進宮求了父皇,讓他將你賜婚給我,父皇同意了。這段時間父皇身體不好,正好借我們的婚事沖沖喜氣,讓掖庭監看了日子,掖庭監說明日是這月最好的黃道吉日,聖旨都已經下了。」


    其實,文帝能同意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因為從上次賜婚風波就能看出來,隻有將她染大將軍的女兒許給他這個手上無一兵一卒的兒子,才是對皇位最沒有威脅的。


    可此時的千城卻是另一番心境,換句話說,她徹底懵了。


    她就抿著唇怔怔地看著他,眼角眉梢縈著愁緒。


    見她如此,蘇墨沉微微攏了眉,「你還是不願意嗎?我還以為……你已經原諒我了……」


    他凝眸看著她,聲音暗啞低沉,帶著一絲受傷。


    「不是……我…….」千城不知道該怎樣講。


    她不知道自己願不願意,也不知道有沒有原諒,她隻知道,他們的問題,還沒有解決,怎麽可以又結婚呢?


    她抬眼,迎上他的視線,「蘇墨沉,我們好好談談!」


    男人沉默,粘稠的目光依舊膠著她不放。


    「我們先說說雲蔻吧!我想知道,雲蔻在你心裏是個怎樣的存在?我在你的心裏又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千城深深地唿吸,終於問出了那個盤亙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男人一怔,似乎不意她會問出這樣直接的問題,眸光微閃,正欲開口說話,卻是被一陣細碎的敲門聲打斷。


    「爺,宮裏頭出大事了!」


    ............................................


    更新畢~~這兩章過度,明天風波起,親們懂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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