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廂房


    一豆燭火


    香草抬手放下窗門,迴頭看了看獨坐在案前的清麗女子,輕聲說道:「梅妃娘娘,夜深了,奴婢伺候娘娘歇了吧!」


    女子緩緩轉過頭,睨了她一眼,「你先退下吧,本宮想坐一會兒。」


    香草嘴唇動了動,本還想再說什麽,見女子淡漠的樣子,終是沒說出口,低嘆一聲,「奴婢告退!」


    屋裏一下子靜謐了下來,女子又坐了一會兒,抬手輕輕取下案上宮燈的八角燈罩,拿起邊上的剪刀將已經燒花掉的燭芯剪掉,屋裏頓時亮堂了不少。


    看著搖曳的燭火,她失神了一會兒,復又將燈罩罩上。


    今日攀岩的時候,她就在岩下麵,看到蘇墨沉突然從四號道越到二號道,隻手拉住二號道的繩子時,她的心幾乎要從胸腔裏麵跳了出來。


    所幸,他並無生命危險。


    不然,她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她欠他的實在太多,太多,自從將他生下來,她一天都沒有盡過做母親的責任。


    他和十四同為她的兒子。


    十四自小在蜜罐中長大,而他,小小年紀卻被歧視、被放逐、受許多常人都未受的苦、一直都在逆境中成長。


    她這個做娘的卻隻能看著,幹幹地看著、心痛地看著。


    她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一切真相以後會怎麽想、怎麽做?


    她想,他肯定是會恨的吧?恨這個將他的人生搞得一塌糊塗的娘!


    今日,他為了那個叫千城的女子連命都不要,她不知道那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敢愛敢恨、至情至性,她希望他有。


    大丈夫、真男人、敢擔當,她也希望他有。


    但是,生在帝王家,這些奢侈的東西卻往往是置人於死地的利器。


    其實,對於千城,她也是發自內心的喜愛,雖然與其接觸甚少,但是,她卻是有著幾十年生活沉澱的女人,女人看女人,她看得真切。


    那女子的確與眾不同,她勇敢、執著、謙遜、善良,最重要的,有一顆深愛的心、甘願犧牲付出的心。


    微微嘆出一口氣,隻希望她不是沉兒今生的劫。


    她希望他好好的,永遠都好好的。


    身後有穩健的腳步聲傳來,她一怔,還沒來得及迴頭,背上一熱,已經被人深裹入懷,「夜這麽深了還沒睡,是不是在等朕?」


    男人溫熱的氣息在耳畔,她身子一僵,沒有動,「皇上……」


    「這次出來,開心嗎?」


    男人咬著她耳垂,輕聲問道。


    「嗯!」她點頭。


    對她來說,皇宮就像一個鳥籠一般,能出來透透氣,她自是開心的,而且今日還能跟自己的兒子同船,更是她做夢都沒想到的。


    其實,對於文帝來說,又何嚐不是?


    這些年,很難得看到這個女人展顏了,今日卻是一直看到她會心的笑。


    「那……你要如何感謝朕呢?」文帝邪魅一笑。


    她還沒反應,已經被打橫抱在懷裏。


    ************


    山上,營地。


    篝火將熄。


    眾人見夜已深,而且吃喝也都差不多了,次日還得繼續找尋銘牌,所以提出都睡了吧。


    因為原本預定隻有兩組勝出的,所以事先安排的隻有六個營帳,可是,現在卻有九人。


    分帳篷的時候,小七一直在那兒叫,她要單獨一個,不然,她睡不著。


    蘇墨沉更是,直接拽了千城入了一帳。


    這樣,就還剩四個營帳。


    最後,雲蔻一個,眾人見蘇墨風是兄長,也讓其單獨一個,老九和十四一個,老八和十一一個。


    每個營帳裏,蓆子錦被盥洗用具一應俱全,而且還用一簾隔了一個用來盥洗沐浴的地方,甚至水都打好了,都是管事的太監事先準備好的。


    因白日著實太累,千城一進營帳就自行進了裏麵盥洗,等她出來,見蘇墨沉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心中本就對他強行一帳的做法不悅,便沒好氣地問道:「你怎樣?」


    蘇墨沉挑眉,擺出一副爺的樣子,「等你伺候!」


    千城翻著白眼,不動,「我去跟雲蔻一帳,讓十四過來伺候你這位爺!」


    聞言,蘇墨沉卻也不惱,哧然一笑,「隻要你不怕擾了人家的好事,你就去!」


    「什麽意思?」千城愕然。


    「難道你沒看出來,十四弟對你那個好朋友雲蔻的心思?指不定,夜裏兩人還要私會一下呢!」


    千城一怔,想了想夜裏十四的表現,嗯,好像是有那麽迴事。


    其實如果雲蔻和十四成了,倒是一樁美事,十四的性子雖然急躁了些,但是,往往這種人心思淺薄、至情至性。


    那現在?


    她是斷然不會跑去跟小七睡的,讓蘇墨沉去跟蘇墨風睡,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還在怔忡,蘇墨沉已經起身優雅地踱到她的麵前,張開雙臂,黑眸含笑地睨著她,「我是為你受的傷,難道讓你伺候一次,都不成?」


    話都說到這份......


    哎~


    千城低嘆,極不情願地起身。


    所謂英雄氣短,大抵就是她這個樣子吧?


    這古代的衣服就是繁複,大夏天的還得穿兩層,怕碰到他的傷口,千城很小心翼翼,輕輕地將他的外袍脫下,隻留一件白色的裏衣。


    然後,她又去簾內用金盆取了水,將錦巾放進盆中,讓水浸濕,再微微擰幹,轉身,準備擦他的臉龐。


    「蹲下一點,你那麽高,我怎麽擦啊?」


    蘇墨沉低低一笑,轉身坐到了軟席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千城抿了抿唇,走過去,輕輕擦拭上他的臉。


    劍眉長飛、皓月薄唇、高聳的鼻樑,這個男人的確有著讓女人都嫉妒的容顏。


    千城暗暗調著自己的氣息,卻依舊沒能忍住手的顫抖。


    男人始終唇角輕勾,黑眸興味地睨著她,一瞬不瞬。


    擦完臉,便是擦身子,蘇墨沉也毫不客氣,千城迴身清洗錦巾,他便自行解開了裏衣。


    等她轉過來,他已是隻著一件裘褲的狀態,肌理分明的胸膛在燭火的輝映下,閃著魅惑的琥珀色光彩,她臉一紅,慌亂地別過視線。


    看著她窘迫的樣子,蘇墨沉薄薄的唇邊綻放出一記動人心魄的淺笑,「按照你這種擦法,估計得擦到明天天亮。」


    讓人家伺候,還嫌這嫌那?


    千城瞪了他一眼,上前,在他麵前蹲下,手執錦巾胡亂地、沒輕沒重地在他胸口擦了起來。


    蘇墨沉喉頭微動。


    「都是你,你看,人家都是男女分開住的,你這樣,明天讓我還有啥臉見人?」


    一邊擦,千城一邊嘟囔著,小嘴撅起,因隔得近,如蘭的氣息拂過他胸口的肌膚。


    蘇墨沉胸口震盪,垂眸凝著她,模樣說不出的嬌憨可愛,一時心中大動,猛地抬手捉了她亂動的皓腕。


    她一怔,抬頭,「怎麽了?」


    「哪有你這樣子擦身的?」蘇墨沉開口,聲音暗啞低沉。


    這根本不是擦身,這分明是點火。


    千城哪知男人情緒,一聽這話,以為他是成心的,頓時就惱了,「那你到底要怎樣擦?」


    「不擦了!」男人沉聲開口,並抬手取了她手中的錦巾,丟進邊上的銅盆裏。


    千城一怔,以為男人生氣了,還沒有反應過來,手腕卻猛地被人一帶,她驟不及防,身子就直直跌進軟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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