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已是第二日的黃昏。


    落日的殘暉透過窗欞照進屋裏,一地的明艷,如火似血。千城恍恍惚惚半天,有種不知置身何處的錯覺。


    她竟然病了。


    聽春蘭和夏蓮說,她昏迷了一天,驚動了很多人。


    有很多人來看過她,譬如皇上派的李公公,譬如皇後派的雲蔻,譬如十四王爺蘇墨宇和九王爺蘇墨逸,譬如七公主蘇凝霜,再譬如太醫院的太醫和醫女等……


    望著一桌子的補品藥材,她有些懵。


    看來自己並不是做夢,那些模糊的聲音都是真的。


    難怪她想看睜不開眼睛,想聽卻怎麽也聽不清,原來,她病得迷糊了。


    隻是,她的身子幾時金貴脆弱到這般田地?


    不過是心裏有些難過而已,怎麽就能昏迷一天?


    天擦黑的時候,蘇墨沉來了。


    他如常地踏進清華苑,粗布粗衣早已換下,一襲深紫的華袍,愈發的龍章鳳姿、豐神如玉。


    自從他出現在視線裏,千城就一直盯著他看。


    她發現,看到她醒來,他的黑眸裏竟沒有一絲波動,沒有激動,沒有欣喜,甚至沒有一絲驚訝,就好像她隻是睡了一覺,而不是驚動了那麽多人的昏迷,又好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樣。


    於是,千城就迷惑了,到底是她的生死他已全然不在意了,還是他已完全掌握了她的生死?


    她寧願是前者,那隻是不愛,而不是利用。


    她想,她大概知道自己為何突然昏迷了,隻是她盡量不讓自己往深了去想。


    都說人在生病的時候最脆弱、最矯情,千城也不例外。


    當蘇墨沉默然地給她的小腿換完藥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突然抱住了他。


    對,是女她抱住了男他。


    雙臂從後麵緊緊地箍住他,臉靠在他的背上。


    蘇墨沉一怔,身子僵住,半響,轉過身,將她反抱在懷裏,大手輕輕撥弄著她的黑髮,溫熱的唇貼在她的耳邊細語,就像她夢中的光景一樣。


    隻是這次,她聽真切了,他問,「怎麽了?」


    「今夜能不能不走?」


    她在他的懷裏抬起頭來,水眸殷殷地看著他,粼粼瀲灩。


    或許是她從來沒有這般主動過,又或許是她從來沒有在他麵前表現過如此柔弱的一麵,蘇墨沉的心,真真切切地一盪。


    他垂眸凝著她,突然覺得似乎這世上所有的光華都被這個女人斂入了眸中,那般的明**人,那般的攝人心魄。


    低頭,他輕輕吻上她的鼻翼、唇角,一邊吻,一邊輕聲吐息,「今夜不行,今夜我有事情要辦,等事情一了,我便迴來陪你!」


    今夜紅畫舫裏有人有一場交易,而且雲兒已經潛入了紅畫舫,他不能讓她有危險。


    他必須去。


    千城輕輕地笑,說,「好!」


    其實,他們兩人現在這樣很怪,真的很怪,她怪,他也怪。


    她第一次主動留一個男人,就像一個小女人撒嬌軟糯地留一個男人。


    他第一次耐心地哄一個女人,就像生怕對方失望難過地去哄一個女人。


    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生過嫌隙,就好像他們真是這個世上最恩愛的夫妻一樣,但是,她知道,他們遠沒有到那種程度。


    雖然,她從昨夜到剛才都迷迷糊糊地睡著,睜不開眼睛,聽不清楚聲音,但是,聽不清楚,並不表示完全聽不到,偶爾還是有一些聲音鑽入了她的耳膜。


    譬如他今夜要去紅畫舫,譬如,雲兒已經在紅畫舫了,再譬如今夜可能兇險萬分……


    她竟然想留住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處於什麽心理?是因為聽到兇險萬分,擔心他嗎?還是說聽到雲兒已經在紅畫舫了,她想試探一下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她不知道。


    但是,他還是走了,天黑就走了。


    他一走,她便下了床,春蘭進來看到,嚇得不輕,「千主子,你身子不好,怎麽可以起床呢?」


    千城笑笑,沒有說什麽。


    隻有她自己清楚,哪有什麽身子不好?除卻受傷的小腿,她哪裏都健康得很。


    所謂昏迷也不過那個男人做了手腳而已。


    因為隻有她病重昏迷,文帝於情於理才會將他從馬場放迴來,他必須出來不是嗎?因為他要去紅畫舫。


    一個換迴自由的幌子麽。


    ******


    夜越來越黑了。


    千城身披中衣在屋裏走來走去,一顆心浮浮沉沉,怎麽也靜不下來?


    不知為何,她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般,那種感覺就像大山一般壓著她,將她裹得死緊,透不過氣來。


    坐下,站起,走走,又坐下。


    小白從外麵跑了進來,在她的腳邊繞來繞去,不停蹭著她的軟履。


    心煩意亂,她微微嘆出一口氣,彎腰將它抱在懷裏,撫摸著它光潔的白毛。


    驟然,手心一截硬硬的觸感,她唿吸一滯。


    快速地撩起小白的尾巴,果然,在那塊特製的皮毛裏,塞著一張小小的字條。


    染將軍的信?!


    一直不用,她都差點忘了小白的用處。


    小白是經過特殊訓練過的一隻白貓,是她從將軍府帶到禦香坊的。


    當時,染將軍跟她說,因為以後父女要形同陌路,所以,他在小白尾巴後麵做了一塊雙層的皮毛,在她想家的時候,或者她有什麽困難的時候,或者他們有什麽事情要緊急通知她的時候,都可以讓小白幫他們傳遞信息。


    這個時候,他來信,是有什麽緊急的事?


    一顆心噗通噗通狂跳,她放下小白,迫不及待地打開字條,驟然,臉色大變……


    ************


    紅畫舫,京城最大的青。樓,倚水而建,因建築的樣式仿照一個巨型畫舫而得名。


    畫舫四周彩色帷幔輕垂、大紅燈籠高掛、霓虹滿天。


    入夜,正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好時候。


    絲竹弦樂之聲連綿不絕,夾雜著歌姬咿咿呀呀的唱曲聲,還夾雜著男人女人調.情的聲音。


    聲聲入耳、一片喧囂。


    有許多身材火爆、又穿得極少的女子,站在甲板上,風情萬種、媚態橫生地朝路人做著各種撩.人的姿勢。


    門口一青衫男子手執摺扇,薄唇微抿,似是猶豫不決,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著一對對相擁的男女進進出出,凝脂冠玉一般的臉上,浮起朵朵尷尬的紅暈,卻又難掩其滿心急色。


    進,還是不進?


    必須進。


    「唰」地一聲收起手中的摺扇,男子硬著頭皮徑直往畫舫走去。


    看著翩翩走來的男子,雖然人瘦弱了一點,但也是玉樹臨風、絕世美公子,甲板上的鶯鶯燕燕們眼睛一亮,爭先恐後地撲了上來。


    各種刺鼻的脂粉味兒撲麵而來,千城忍住作嘔的衝動,幹幹地笑著。


    真不知道,那些男人怎麽會那麽喜歡這種地方?有什麽好的?


    「公子第一次來嗎?看著麵生呢!」


    千城笑笑,不置可否,身子卻是已經被眾人簇擁著進了大門。


    「我們保準公子一次就會流連往返……」


    各種嗲聲嗲語,各種媚眼如絲,各種投懷送抱……


    透過一片奼紫嫣紅,千城斂眸,快速地搜尋著大廳的每個角落。


    大廳中早已坐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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