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已經橫在地上痛苦抽搐,還有一人。


    蘇墨沉狹長的鳳眸微眯,冷厲地看向那人,天牢很暗,隻有天窗透進來的一點月光,光影婆娑,他緊緊抿了唇。


    白衣人微微顫抖,抬手壓過帽簷,轉身便走。


    瞳孔一斂,蘇墨沉抬手,掌風如索,將那白影一裹,淩厲席捲迴來。


    黑暗中,傳來重物委地的悶響,是白影被掌風甩落在地,一聲悶哼、一聲極盡委屈的低唿劃破兩人的耳際:「爺……」


    千城伏在男人懷裏,神識渾渾噩噩,驟聽這一聲爺,頓時心神一凜,這才想起,難怪聲音如此熟悉,而剛才卻沒有識出,是因為平日裏這人從沒有過剛才那麽陰冷的聲音,如今隻一個字,她便驚覺了出來。


    竟然是她!


    怎麽可能是她?


    強忍著喉間被重勒後的灼燒刺痛,她從他的懷裏抬起頭來,朝白影看去,隻見那人匍匐在地上,鬥篷淩亂,帽子已經掀落,委於一邊肩頭。


    光影晦暗間,依稀可以看到那人一臉的沉痛和驚懼,一雙水眸緊緊地盯著他們,不,確切地說,是盯著那個抱著她的男人,一瞬不瞬、目光幽幽。


    真的是她!


    可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


    千城隻覺得震驚不已,愕然抬頭看向抱著自己的男人,他高,她低,她不得不仰視著他,隻能看到他冷硬的下巴、高挺的鼻樑和長長的眼睫,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環在她腰間的手,她卻是能感覺。


    他在用力,他在輕顫……


    「這些年,你騙得本王好苦……」男人終於開口,聲音暗啞低沉,卻偏生還夾雜著一絲笑意。


    苦笑吧?還是自嘲?千城想。


    不過,她也真真佩服這個女人,能這麽多年如一日的將一個瞎子演得那麽出神入化,也絕非一般人所能為。


    「好苦?」


    黑暗中,女子亦是一聲輕笑,「難道爺就是因為這個才對我好嗎?如果不是,騙與不騙又有什麽所謂?如果是,才會說苦。」


    她的聲音清冷幽幽,與平素的她完全判若兩人。


    千城想,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真的會以為,這個人與四王府那個心思單純、天真爛漫的童素傾隻是長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而已。


    「為什麽?」


    許久才聽到男人的聲音,出奇地寡淡,完全聽不出任何意味,似是尋常那麽隨隨一問。


    「什麽為什麽?」素傾顫悠悠地從地上爬起,輕輕靠於身後的牆壁,將自己隱在黑暗裏,「爺是問為什麽我要裝眼睛看不見,還是問為什麽我要殺了這個女人?」


    如果是前者,說明他在乎的始終是她,不是嗎?如果是後者,說明他在意的是牢裏的這個。


    「為什麽給西陵雪下假孕藥?」


    素傾一怔,不意他問的是這個,想了想,也是,假孕藥本是現在牢裏這個女人關進來的因。


    嗬,他終究在意的還是這個。


    「如果我說,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愛爺,爺相信嗎?」她笑著開口,笑容黯然苦澀。


    「愛?」男人嗤笑,「愛本王所以陷本王於萬劫不復,是嗎?」


    「不!」素傾低唿,有些激動,「不是的,本來我下藥之時,隻是想毀了西陵雪,沒想到會有後麵的那些糾復。」


    「難道本王對你不好嗎?你還要覬覦這些?」


    好!


    很好!好得不真實,好得讓人覺得那隻是刻意!


    人,總歸是有喜怒哀樂、心情起伏的吧?更何況他們是那種男女關係。


    不是說,這世上最讓人不能淡定的就是男女情事嗎?


    可是這個男人對她,卻從沒有過多的情緒。


    有時,她甚至希望他對她發一通脾氣,或者像對這個女人一樣,濃烈得時候要生要死。


    可是,都沒有,隻是溫潤,一味的溫潤,溫潤的近乎敷衍。


    「爺就當素傾人心不足好了。」


    她笑得落寞,並不想說這些,說得再多,隻會讓這個男人越發看輕了去。


    「所以你連千城也不放過,即使需要鋌而走險、夜闖天牢?」男人聲音驟冷,一字一頓。


    「她該死!」素傾亦是咬牙,聲音從牙縫中迸出,眼前又晃過那日在清華苑看到的一幕,這個女人穿著他的衣袍,頸脖胸口青紅淤紫,滿滿都是被男人狠狠疼愛過的痕跡。


    那是她從未有過的。


    她該死?


    聽到這三個字,千城一震,隻以為自己聽錯了。


    印象中,她應該沒有跟她樹敵吧?


    她既沒有西陵雪的名位,也沒有得到這個男人的寵愛。


    「敢問一句,何以我就該死?」


    原本她不打算問,可她實在覺得憋屈。


    退一萬步說,她還替她背了此次的黑鍋,她憑什麽?


    素傾沒有開口,男人卻是先開了口,隻是,不是對她,而是直接將她的問題忽略。


    他說,「你不是本王認識的童素傾!」


    素傾迴以冷笑,「你也不是我認識的四爺!」


    哈,千城氣結,敢情將她當做了空氣。


    那廂素傾清冷的聲音仍在繼續,「我認識的四爺沉著冷靜,絕不會去做冒險的事,例如今夜,如果是他,就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裏;我認識的四爺也不會去做忤逆老夫人的事,老夫人說此人不可留,如果是他,他斷不會讓她還好好地活在這裏……」


    「夠了!」男人厲聲打斷她的話,「這些都是本王的事,無須你去操心!」


    「好一句爺的事,不用我.操心!」素傾驟然「嗬嗬」笑了起來,驟然,眼前紫影一晃,男人已來到跟前。


    她一驚,止了聲音,以為男人要對她下手,臉色一變,又驚又懼間,隻感覺到手臂一重,男人竟是擰起她的胳膊,猛地腳尖點地,飛身而起。


    這廂,千城原本還在素傾那句,「老夫人說此人不可留,如果是他,他便不會讓她還好好地活在這裏」的話上,久久迴不過神來,驟然,腰間大手一鬆。


    身子陡然失去支撐,她驟不及防,便直直摔倒在地上。


    再抬頭,就看到黑暗中男人擰起對麵女子飛身而去的身影,衣袂簌簌,有什麽東西自男人的袖中唿嘯而出,直直刺入地上還在抽搐的黑衣人身上,瞬間兩人便沒了聲息。


    什麽情況?


    千城錯愕。


    直到蘇墨風、文帝、西陵博,還有一幹禁衛衝進牢房的時候,她才終於明白了過來。


    壁上燈火被撚亮。


    她看到蘇墨風一臉擔憂的跑過來,毫無顧忌地將她深擁入懷,「千城,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我來晚了……」


    她聽到文帝沉聲命令眾人,「快追,被迷暈的禁衛說刺客是三人,還有一個白衣人,應該還沒有走遠,速速去追!」


    她聽到西陵博跟蘇墨風說,「看來三王爺估計得沒錯,這個女人的確受人所迫,來人一定是想殺人滅口!」


    千城安靜地靠在蘇墨風的懷裏,想笑,卻笑不出來,閉了閉眼,這次竟然連淚水都沒有。


    童素傾要殺了她,那人卻救了童素傾。


    喉間刺痛難當,她抬手,想摸一下,卻發現手中不時何時竟多了一樣東西,她垂眸一看,是枚銀針。


    ......................................................................................................................................................


    今天的更新畢哈,謝謝閱讀~


    灰常感謝【幽蘭銘笛】親、【花若閑】親、【yuyan1314】親的花花~~


    灰常感謝【yuyan1314】親的神筆~~


    啊啊啊啊,耐你們~~


    </br>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失心為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素子花殤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素子花殤並收藏失心為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