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那天剛好下了小雪,晴朗的天光與柔軟明亮的雪光交相輝映,襯得整個世界都是如出一轍的瑩白光亮。


    總管已經幫他們籌備好了一切,盛翹有點擔心席寒時看不到她穿婚紗,捧著他的臉看來看去,最後還是親了親他:“我以後再穿給你看好不好?”


    席寒時握著她的手腕,眼睫垂下來,灰色的瞳孔裏沒有光,卻依然倒映著她的身影,嗓音喑啞的人低聲:“嗯。”


    盛翹握著他的手讓他摸自己的眼睛。


    席寒時看不到,可是他感覺得到。


    今天是盛翹特地選的,她下載遊戲的那一天。


    男人低眸看著她,手指摸到她的碎發,低眸與她額頭相抵。


    她很認真,很開心地準備他們的婚禮,他怎麽舍得讓她一直等。


    盛翹靠在他肩上,過了一會兒,突然小聲:“要不,我們往後推遲一點........”


    席寒時低眸,聲音輕啞:“不用。”


    他低聲:“我很喜歡今天。”


    盛翹蹭了蹭他的臉頰。


    席寒時低眸,停頓半晌,還是俯身,細細地吻她,盛翹哼唧了一聲:“不能再親了,不然待會兒要補妝的話,就來不及了。”


    席寒時眼睫輕顫,順從地鬆開了她,手指卻握緊了她的手。


    直到婚禮快開始了才輕輕鬆開。


    男人翡色的,被灰色霧氣遮蓋的雙眼像是高山上落了雪的湖泊,盛翹提著裙子輕輕地親了一下他的下巴,然後輕輕地掐了掐他的臉:“我走啦。”


    席寒時潮濕的眼睫垂下來,聽到她的腳步聲消失,手指才蜷縮起來。


    盛翹提著裙子到了禮堂,看到綴滿薔薇的花門,忍不住彎了彎眸。


    總管曾經提出國王有在列支敦士堡內在巡遊花車上舉辦婚禮的先例,但是盛翹不太喜歡那麽興師動眾,而且席寒時太招眼了,所以最後還是一切從簡,規格自然是按皇室規格辦的,但是沒有宴請賓客。


    席寒時現在的情況不適合有其他人出現。


    但是盛翹還是很開心。


    一開始選在這裏,並不是因為什麽國王特權,而是因為在這裏聽到過的神禱。


    她喜歡許願,也希望.......這個世界上的好運也會降臨在他身上。


    如果神明不願意偏愛數據,那就把給她的都送給阿時好了。


    和他共享一段數據的路杭是在祝福和期待裏出生,路杭有最圓滿的家庭和最好的身世。


    相比之下的席寒時隻是數據體,可是她也希望心愛的人有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運氣。


    他不是在鮮花和慶祝中誕生的,那她希望他,他們,也能夠像在錯過了三年也能幸運重逢一樣,遇見所有最好的事。


    選擇在神降這一天結婚的伴侶很多,但是像他們這樣,幾乎沒有其他的賓客參與的很少。


    不過他們的婚禮是在王宮內,本身也不太能接納太多人進入。


    盛翹握著手捧花,在想席寒時現在在幹什麽。


    如果.......席寒時能恢複視力就好了。


    她也希望和他的婚禮一切都是最完美的。


    盛翹這麽想著,手指不自覺地撫上捧花的花瓣,嗅到花朵的清香,下意識地想轉頭找他,想起自己現在在結婚,又有些耳熱地重新握好捧花。


    祝禱的歌曲交織纏繞著,飄蕩在禮堂的每一個角落。


    神父沒有出現,禮堂裏隻有盛翹一個人。


    盛翹邊等邊胡思亂想道,愛情,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婚禮也是。


    兩個有著特定緣分的靈魂結合在一起,然後在這裏,在神明的見證下締結最浪漫親密的關係,結合成相伴餘生,永遠都不會分開的人。


    她很想,做席寒時身邊那個永遠都不會離開的人。


    盛翹眼睫慢慢地顫著,聽到腳步聲下意識地抬頭。


    她大概永遠不會忘記,自己在小時候還有二十多歲的年紀,碰到了一個世界上最最好的人。


    他接納她的一切不完美,溫柔地陪伴,保護她,不管什麽時候她需要安慰或者是偏愛,都堅定不移地站在她身邊。


    她沒有父母,從出生起,就是一個人,遇到的好事很多,壞事也不少。


    有很多人幫助她走到現在,也有很多人試圖攔住她繼續前進的腳步。


    可是她遇到了席寒時。


    他一直在她身邊,他永遠在她身後。


    盛翹忍不住紅了眼眶,覺得把妝哭花了不好,又抬手想要擦,結果被男人握住。


    戴著頭紗的人視線裏映出男人修長的,如同瓷器般冷白如玉的手。


    他握著她的手,隔著頭紗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深邃的瞳孔裏是熟悉的沉靜溫柔,寒潭般的雙眼裏卻落著一輪皎潔的月亮。


    在他的世界裏,月亮和太陽同輝。


    他的世界隻有一輪不偏不倚照向他的月亮,他的世界因此滿是光亮。


    他何其有幸。


    他們甚至忘了交換戒指,隻是在神聖的禮堂相對靜靜地擁吻。


    盛翹都忘了自己掉了眼淚,被他吻去才反應過來,眼睫輕顫著抬頭:“阿時?”


    她才發現:“你能看見了?”


    席寒時低眸,聲音很啞:“嗯。”


    男人潮濕的眼睫輕顫,聲音更啞:“翹翹很美。”


    盛翹掐他,忍著眼淚埋他懷裏,吸著鼻子小聲:“這迴真的沒有請褚越他們,又要被他們念緊箍咒了。”


    席寒時吻了吻她的側臉,啞聲:“是我的錯。”


    盛翹哼哼唧唧地埋他懷裏。


    說來是結婚,可是和平常好像沒有什麽分別,盛翹選在這一天是因為神明的祝禱,可是除了之前的曲子之外,他們幾乎全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在進行這場婚禮。


    席寒時的視線隻恢複了一瞬,好像隻是為了親眼看一眼他的新娘,就再度沉入了新的黑暗。


    但是他不會沉入黑暗,他有他的翹翹,就永遠不會被無望俘虜,走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婚禮結束之後盛翹央著席寒時喝了點葡萄酒,席寒時握著酒杯哄著她,讓她不許喝了。


    誰知道有點上頭的人居然拿著酒杯給他灌酒,席寒時眼睫顫了好久,最後還是在她的注視下把酒喝了。


    盛翹抓著他的手指,哼唧:“不許停下,喝光。”


    席寒時酒量還可以,無神的眼睛垂下來:“翹翹為什麽想讓我喝酒?”


    盛翹有點醉了,很好套話:“當然是因為,那天我醉了,那,那你也必須醉一次了,他們都說酒後吐真言,雖然,雖然拒絕我的不是你,但是我還是要再問一遍。”


    席寒時視力突然恢複了,眼睫潮濕的人低眸看著她,順從地啞聲:“好。”


    盛翹瞪眼:“你還沒喝醉呢!”


    席寒時隻好握著她的手,把酒喝了下去。


    盛翹第一次嚐試這麽任性,看他喝光之後忍不住偷偷戳他,看他喝醉了沒有。


    席寒時眼睫顫著,但是落在她腰間的手指仍然收得緊緊的,像是不願意她再鬆開一次,聲音也像是染上了葡萄酒的芬芳,含著啞意,無限低沉:“翹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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