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盛翹醒了,揪著男人的袖子探頭想去看窗外的雪。


    很大,窗外白茫茫一片。


    盛翹轉頭,本來想拉席寒時起來,但是看他還睡著,眼睫垂著,眉眼都仿佛融在飄揚的雪景裏,像是從微光裏走出來的人,又忍不住偷偷鑽出來,去拿手機給他拍照。


    來的時候盛翹查過天氣,列支敦士堡在北部,初雪比他們還早。


    雖然沒有初雪,但是也是難得一見的雪景。


    盛翹喜歡下雪的天氣,拍完照,就悄悄地爬起來。


    想在席寒時醒來之前堆兩個超級大的雪人。


    結果還沒下床,手腕就被男人握住:“翹翹。”


    男人似乎是剛醒,氣息就在她耳畔,嗓音微沙:


    “去哪?”


    盛翹不敢動了,乖乖地躺迴去。


    席寒時低眸看她。


    盛翹之前不仔細留意還不覺得,她知道紙片人老公是席寒時之後,也很少敢像現在這樣,認真地看他的眼睛。


    現在仔細看了才發現,席寒時的眼睛真的很迷人,比她記憶中的還要迷人。


    深邃的墨色如同寶石般鋪展開,濃密的眼睫垂下來,翡色的瞳孔裏映著寢宮白金色的布景,也映著她。


    盛翹看了一會兒,有點害羞地躺下來,男人伸手的時候不自覺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席寒時低聲:“想下去?”


    “嗯。”


    席寒時一直都不縱容她玩雪,可是看她不住地轉頭看窗外的飄雪,又忍不住,心軟地吻了吻她的手指,啞聲:“隻能玩一會兒。”


    盛翹看了他一會兒,戳他:“你還記得你是金絲雀嗎?”


    席寒時任她戳自己的臉,眼睫垂下來。


    等盛翹自己咳了一聲表示,金絲雀當然也有權利管人,才抬眸,專注地給她扣扣子。


    盛翹套了奶白色的編織毛衣,戴了圍巾,就想往下麵跑,席寒時給她穿上大衣,貼上暖寶寶,戴上手套,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在她撒嬌之後,才低眸妥協,和她一起下了樓。


    列支敦士堡的雪比他們在北方見過的雪還要大。


    盛翹本來隻想堆雪人,結果被這麽漂亮的雪景給震撼,站在台階上看了好久,才歡唿一聲,飛出去。


    席寒時堪堪握住她的手套:“翹翹........”


    盛翹已經融進大雪裏,如果不是她身上的大衣顏色足夠醒目,席寒時都要看不見她了,找到她就給她戴上手套,捧著她的臉低聲:“冷了我們就迴去。”


    盛翹乖乖點頭,然後看到遠方的雪鬆,歡唿一聲跑過去。


    最後盛翹是賴在席寒時懷裏,剝開了棒棒糖的糖紙,才被他抱迴去的。


    因為拿到了糖的人太喜歡玩雪了,想賴著不走。


    席寒時沒有辦法,隻能把她大橫抱起:“下次再玩。”


    盛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這麽孩子氣,但是大約是小時候的諸多願望得到了補償,所以迴去的時候還很開心地拉著他在陽台上看下雪。


    這種雪的反光有點傷眼睛,席寒時讓她看了一會兒就帶她去壁爐烤火了。


    男人耐心地給她塗防凍瘡的藥膏,被她摸了一下臉,眼睫顫動地低聲:“不許撒嬌。”


    盛翹覺得席寒時這樣有點不公平:“我每次出去玩你都生氣。”


    席寒時對上她的視線,被她親了一下也隻是垂下眼睫來,盛翹掐他:“你還生氣嗎?”


    席寒時偏頭躲,盛翹像之前那樣讓他轉迴來:“不要生氣嘛。”


    盛翹身上還穿著大衣,但其實房間裏很暖和,她低頭看著沒有迴答會不會生氣的男人給她解開扣子,修長的手指落在大衣的金屬扣子上,襯得那雙手也如同藝術品一般。


    盛翹越看越喜歡,抓著他的手在臉頰邊蹭了蹭,席寒時隻好單手給她解扣子。


    盛翹伸手戳他,男人抬眸一瞬,不見她說話又低眸,脫了大衣,盛翹突然撲他懷裏—


    靠近壁爐的地方鋪著地毯,溫度很高,盛翹本來隻是想鑽他懷裏,結果沒有保持住平衡,直接摔下去了,還是席寒時接住的她,她才沒有摔傷。


    自覺做錯事的人,假裝無辜地直起身,眼神亂飄,被親了才側頭看他。


    男人低眸注視著她。


    “你不生氣了嗎?”


    席寒時握著她的手指,盛翹身體不太好,手腳總是冰涼的,但是每次出去都穿得那麽暖和,倒也不至於感冒生病,手指也很暖,男人耐心低眸:“翹翹哄哄就好了。”


    盛翹勉為其難地哄了他一下。


    結果第二天的時候又跑了出去。


    席寒時看她肩上都落了雪,想給她撣去,盛翹卻突然看到了另一顆積了滿樹雪的雪鬆,歡唿一聲,沒等他開口,就跑開了。


    席寒時無奈地想跟上去,沒幾步,就感覺到眼前視線卻逐漸褪去,片刻之後,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撲簌簌的雪落下來的聲音格外的遙遠和模糊,在原地頓住的男人手指懸空,聲音已然啞了:“翹翹?”


    .......


    盛翹還在仰頭看那棵雪鬆的頂部。


    這裏的雪鬆都很高,頂部樹冠也很大,很壯觀。


    盛翹懷疑那上麵的雪落下來可以把她埋起來,摸了摸樹幹,扭頭卻沒看見席寒時。


    她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到人。


    盛翹想起005說的症狀可能會反複出現,心裏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往迴跑。


    雪突然大了,風也夾雜在其中,卷著殘雪四處亂飛。


    盛翹雙手扯著帽子,聲音剛喊出去就被風帶走了,根本傳不遠。


    她急得問係統席寒時在哪,才看到他,下意識地跑過去,沒站穩,就撲到他懷裏。


    失去視力的人對周圍環境不敏感,尤其是周圍都一片空曠的時候,很難保持平衡,盛翹一下子就把席寒時給撲到了,看到雙眸失去焦距的人,心髒一瞬間揪緊。


    急得眼淚都出來的人還沒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別的傷,就感覺自己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裏。


    男人冷白的手指沒有血色,垂著的眼睫也染上了雪花,聲音很啞:“翹翹。”


    盛翹被嚇得眼淚不住地掉,她後悔跑開了,想把他拉起來,男人卻緊緊地抱著她,摸到她的手指冰了,才像緩過來一樣,聲音啞得厲害:“翹翹。”


    盛翹拍掉他身上落的雪,看到他沒有焦距的視線,心髒都像是被攥緊了一樣,急急忙忙地問了他好幾句,有沒有事,她再也不亂跑了,男人卻像終於安心般,抱著她,聲音微啞,卻很緩:“我沒事。”


    他低眸:“是不是冷了?”


    視線沒有落點,灰色的瞳孔映著鵝毛大雪的男人聲音很低:“迴去嗎?”


    盛翹忍著哽咽點頭。


    她拉著他的手往迴去的方向走,到了屋簷下席寒時被她撲到懷裏,還以為她是想再玩一會兒,溫聲細語:“下次再出來好不好?”


    盛翹卻鼻子一酸。


    他自己都看不見了,還惦記著她有沒有玩夠。


    盛翹不想再玩雪了。


    她隻想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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