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翹跌坐在地麵上,捂著臉頰,指縫裏全是淚水。


    熟悉而陌生的機械音突兀響起,在這種情境下顯得格外冷漠:“你可以選擇現在就離開,我也可以送你迴去。”


    它似乎是看著虛空中的盛翹,垂下眼睫,語氣仍然平淡無波:“還要再繼續看嗎?”


    盛翹眼眶發酸地抬眸,啞聲問:“這些都是真的嗎?”


    沒有人迴答,但是盛翹還是掉了眼淚,半晌才扶著牆壁,勉強站起來:“我要迴去。”


    005停頓片刻:“就算你迴去也改變不了什麽。”


    似乎是想起什麽,平直的機械音竟然足足沉默了半晌:“這隻是夢而已。”


    盛翹仿佛沒聽到它的話,固執地啞聲重複:“我要迴去。”


    ........


    席寒時眼睫輕顫地睜開了眼。


    北方城市的秋夜已經泛起了些微的寒意,空調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停止了工作,房間裏竟然一片濕寒。


    男人顧不上冰涼的指尖,摸索著抱住了身側的人,低低地吻了吻她的手指。


    察覺到她身上的冰冷和指尖的溫度之後,眼睫顫動,下意識地把她抱得更緊,然後去摸空調的遙控器。


    未完全治療帶來的副作用還沒有完全結束,席寒時早就習慣了夜間短暫的失明,心髒卻還是不受控製地蜷縮起來。


    摸到遙控器調高溫度的人抱緊懷裏的人,修長的手指摩挲著她微涼的手腕,溫熱的吻再次覆上去。


    他一遍遍地吻她,想讓她身上暖和一點,卻摸到她潮濕的眼尾,心髒瞬間一縮:“翹翹?”


    懷裏的人沒有迴應,隻是唿吸有些不穩。


    大概是睡著了,做了噩夢。


    男人卻還是心髒微蜷地低眸,細細地吻了她的眼睛,壓低聲音,啞著嗓子哄了她半晌,才抓著她似乎仍然是冰涼的手腕,抱緊了她的腰,再度把空調溫度調高。


    手指試著她額頭的溫度,因為看不見她是不是還在哭,隻能低低地吻她的眼睛,潮濕的水汽讓男人心髒蜷縮得更厲害了。


    盛翹顫著眼睫,淚流滿麵。


    係統急得轉圈,有些抓狂:


    【怎麽辦怎麽辦,盛翹還沒出來!】


    就算封住了席寒時的記憶,也於事無補啊!


    要是他知道它把盛翹拉進了他的夢境裏,還害盛翹差點出了事,它就完蛋了!


    005一如既往地平靜淡漠:“再給她點時間,她就能緩過來了。”


    係統看著能夠顯示劇情的屏幕,張張嘴,最後還是忍不住小聲:


    【他的夢境怎麽會變成這樣?】


    【席寒時他.......】


    係統有些糾結,聲音也跟著小了:


    【他不是已經和盛翹在一起了嗎?】


    005看它一眼。


    係統接收到它眼神裏的意思,憋屈一瞬,005移開視線,就立刻嚷嚷起來:【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不該為了讓盛翹知道他都做了什麽就擅作主張把她拉進來,可,可我不是為了他好嗎!再說了,我怎麽知道這個夢境這麽......這麽......】


    係統找不到形容詞,又開始小聲:


    【我又不是故意的.......】


    它以為席寒時隻是因為太愛盛翹,所以才那麽患得患失,誰知道.......在他心裏,他已經失去過她那麽多次了。


    005卻低眸緩聲:“不是夢。”


    係統猛地一怔。


    005看向屏幕裏漫無邊際的墨色,垂眸:“如果他們沒有重逢,這不會隻是個夢。”


    係統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的確,如果它沒有綁定盛翹,他們根本不可能再見麵,席寒時和盛翹的結局......未必會比這個夢境要圓滿。


    可是......


    005聲音更緩:“你以為他們會選擇一個沒有用的人複製數據嗎?”


    路杭家世那麽出眾,性格溫和有禮,喜好又和盛翹幾乎相同,路杭的爺爺又和盛翹的老師頗有淵源。


    如果不是盛翹為了席寒時出了國,路老爺子已經準備送他去盛翹老師手底下學畫了。


    沒有席寒時,他們會在大學階段成為同學,會是同事,會比現在更加默契親密。


    席寒時夢境裏,最終站在盛翹身邊的人不一定是路杭,但一定不會是他自己。


    想到這裏,005垂眸。


    席寒時一向不是一個情緒外放的人。


    他心裏積攢了多少隱忍的情緒,沒有人知道,如果不是係統擅作主張,恐怕它也不會知道.......


    席寒時曾經這樣度過了三年。


    因為求而不得,所以備受煎熬。


    既想見到她,又害怕她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所以他在小屋待了一千多個日夜,卻連除了祝她平安喜樂的願望外,其餘任何都不敢奢求。


    係統也覺得不好受,但是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不再出聲了。


    盛翹還困在夢境裏,蜷縮在黑暗的角落,沒有出聲。


    所以係統和005看不到她。


    盛翹卻依然無聲地掉著眼淚。


    席寒時好不容易啞聲哄著她醒了,就感覺冰涼的液體一滴滴地落在他側頸,還有手上,讓席寒時手指都顫了一下。


    他顧不上自己還未恢複的視力,嗓音低啞地喊她:“翹翹.......”


    盛翹眼淚掉得太猛了,在他懷裏,整個人還是一抽一抽地,字不成句,泣不成聲。


    席寒時竭盡全力地安慰她,一遍遍地吻去她眼角的淚,嗓音低啞地反複哄他,可是盛翹的淚水還是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根本止不住,很快,淚水就打濕了枕頭。


    男人眼尾殷紅,手指微顫,手指蜷縮著抱緊她,吻她的眼睛,聽到她難過,心髒也仿佛在揪著疼。


    盛翹抽抽噎噎地:“阿時......”


    “阿時。”


    她摸索著抱緊他,不知道喊了他多少聲,才臉頰冰涼,滿臉淚痕地哽咽道:“我好冷。”


    男人身上的溫度隔著薄薄的襯衫傳遞到她身上,很燙,可是盛翹還是覺得冷,渾身都置身雪地一般地冷。


    眼淚也完全止不住,哭了快半個小時了,還是抽抽噎噎地揪著他的衣服,上氣不接下氣地。


    男人用了一切辦法想讓她暖和起來,卻沒用。


    隻能抓著她的手觸著自己的側頸,眼睫同樣滿是潮濕的水汽,嗓音也啞得厲害:“翹翹.......”


    盛翹一抽一抽地埋進他懷裏。


    席寒時隻能抱著她進浴室。


    溫暖的暖光燈罩下來,滾燙的水混著蒸騰的水汽冒出來,將兩人包圍。


    盛翹被男人抱著坐在放滿熱水的浴缸裏,身體卻還是一陣陣地輕輕顫抖著。


    席寒時把暖光燈開到最大,怕燈傷她的眼睛,捂住了她的眼睛。


    視力隱約有些恢複了,他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潮濕的發絲,心裏一陣抽痛,緊緊地抱著她。


    身下是冒著熱氣的水,眼前是渾身滾燙,一遍遍地吻著她,摩挲著她的手指,試圖讓她身上迴暖的人,盛翹眼睫輕顫,身上溫度總算不那麽低了,手指也不那麽僵硬了。


    席寒時才放下手,吻著她的臉,直到她臉頰上有了血色,潮濕的眼睫才算停止顫動,抱著她的腰吻她冰涼的手指。


    盛翹意識迴籠,先感受到的竟然不是水汽的溫度,而是抱著她的人身上溫暖的熱意,眼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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